依照李秀宁的性子,若是有仗可打,断不会忍得住闲这么久。但经过泰原之役的战事后,李秀宁自身也考虑了很多。
她也看了三国演义,也发现了一处曾让疏忽并不在意的地方。
为讨伐魏国,就得先去除后顾之忧,于是诸葛亮七擒孟获,使得南蛮臣服。而其中一次,诸葛亮使用火计,使身穿藤铠的南蛮将士死伤惨重。
而这时候,年岁已不算小的诸葛亮曾感慨了一句,以后会尽量少用这种计策,杀生太过,有伤天和。
李秀宁不在乎‘天和’为何物,伤了天和有什么后果也不在考虑范围,但从目前的情况,她的心绪的确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受到了影响,所以修身养性,自然也就成为她的日常之一。
当然了,理由当然不仅仅是只有这么一个。
作为外援,本就不需要那么拼命,打生打死结果却便宜别人,没那必要,要刷雍州地界的好感度不假,可也要注意策略,喧宾夺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依照李秀宁的想法,即便不是死守天水,而是独自在外领军,李秀宁也不可能再像刚来那会直接搞一个大的。
那会儿之所以那么选择,也是有着全盘的考虑,只有那样才能最快速度被接纳不被排斥,可若是一直都这么打,而且还打赢,镇西府会怎么想?显得他们无能么?
奈何这种淡然李秀宁是适应了,秦良玉还差了点火候,委实坐不住,恰巧将一人走了进来,便道:“咦?你来的正好,正好无聊,不若与我算算局势如何?”
自称玄阳山人的道士一脸无奈,却也晓得就算拒绝肯定也会被死赖到底,拿出一系列的工具坐在一面桌案前,很是无奈的道:“不知信士想要算何地局势?”
“不用称我信士,我不信道。”秦良玉一摆手。“都算算都算算,只要有可能发生战争的地方都给算算。”
不信你还整天缠着我算!?
“且先说好,卦象不代表一切,未必准确,还有……”
“好了好了,你都说多少回了,算吧算吧。”
玄阳好险一口气没憋出来,他是后来被徐妙锦给派来的,跑跑腿看看详细动态,本来是另有其人,不过恰巧他也想走走看看,此行自然也就成行,眼下简直不要太后悔。
“东有紫气,虽有小挫,不妨朝阳。”玄阳神神叨叨各种占算,好一会才憋出这么一句。
“东?莫不是朝廷?”秦良玉一愣。“朝阳为何意,难不成大梁还能再起?”
“可意会,不可言传。”宣扬很不给面。
“算了,那北边呢?”这便是问突厥了。
“嗯?这卦……看来北边要变天了啊……”
草原,突厥,阿史德部落。
伴随着一次次胜利,阿依努尔的声望愈来愈高,虽是女子,但各部首领已经以阿依努尔马首是瞻,这不单单是因为阿依努尔一直在获取胜利,更是因为阿依努尔为人公正豁达,让诸人信服。
去岁一同灭了打小十余个部落,在削弱阿史那部落实力的同时,也让在场诸部的人口充实了不少。而如今冬季已过,是时候再次发起攻势了。
“阿史那忽沁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还愿意靠拢在其身边的不过五万人马,而我们加在一起却超过了十五万,我认为,是可以直接对阿史那部落发起总攻了!”
说话的是如今的突厥可汗阿史那忽沁的姐夫灼炎,也是最早向阿依努尔靠拢的存在。
“不妥,草原上尚有不少部落还在观望,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最终会如何选择,贸然进攻深入敌境,一旦有变便是想退都来不及。”阿依努尔很保守,她不是那种等不起的人,固然立刻发起总攻有可能立刻掌控整个局面,但也难保意外。
而稳抓稳打就不一样了,虽然速度慢些,但一点点蚕食却能百分百确保能赢。
诸部首领也同意这个看法,只不过缘由并不一样,对他们而言,多吞并几个部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一旦灭掉了阿史那忽沁,再想有这好事可是不大可能了。
正待商议从哪部分开始继续蚕食进攻,阿依努尔一位视为亲信的亲卫却是匆匆来报,言十余里外有大军靠近,打的旗帜是突厥王旗,人数约为五万。
“这是疯了吧?”立刻有人表示不解,他们随时过来商议事情,但也都带了一些兵马,加上阿依努尔自身的兵力,人数超过八万,这还是没有动员阿史德部落全员的情况下,更莫说,各部落其实离的也不算远,随时都能派出援军。
是以,阿史那忽沁此举,怎么看都是作死的行为。
既然人家都打上门了,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摆开架势迎敌便是,诸人纷纷着急自己的人手集结上马严阵以待,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众人看来,即便不进行动员,不请求援军,以八万打五万,怎么都不是问题,毕竟谁战力也不比谁差,可凡事有例外,打仗本来就能全看人数。
八万军队在外集结,准备来个以逸待劳进攻阿史那忽沁的军队。不曾想,人家才刚一靠近,身后的阿史德部落就已经发生内乱,阿依努尔的一位堂弟带领一部分族人发动骚乱,看架势,人还不少。
虽说阿依努尔如今的声望也算是如日中天,但到底身为女子,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信服。
这还不够,灼炎是此次带人最多的军队,人数约为一万五,本来是安排在右翼,然而此刻,确实直接对中军发起了冲锋,除此之外,安排在左翼的将领也一并叛乱,而其身份,同样是最早投靠到阿依努尔一方的存在,乃是阿史那忽沁一直很是不合的弟弟。
然而此刻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曾经他们表现出的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敌对关系,不过是装出来的!
两侧叛变,前方有阿史那忽沁的五万主力,后也有堂弟的叛乱,不过一瞬间,形式立转。
这只是一场屠杀,措手不及的阿依努尔即便第一时间选择了突围,可仍旧架不住麾下的慌乱以及敌人的人数众多。何况大多部落首领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跪地投降,更是雪上加霜。
阿依努尔自身的本部人马共计三万,她很庆幸自己的麾下并没有出现背叛的事情,可饶是如此,在一场血战过后,突围而出的,不过只剩下五千余人了。
好消息是阿史那忽沁似乎压根没打算追杀,但坏消息是,原本保持中立的各部却纷纷拦截在他们撤离的路上,或许单个实力不强,但架不住次数太多。
好容易再次击退一次拦截,阿依努尔手下的人数只剩下三千人了。
“殿下,如今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位年老的中原人,也算是阿依努尔的老师,因为救过其孙子的命,也就一直跟在阿依努尔的身边,这也是阿依努尔对大梁产生兴趣的原因。
阿依努尔也很迷茫,甚至自嘲。满心以为皆在自己掌控,不曾想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如今细细想来,怕是自己灭掉的那些部落,其实都是在帮阿史那忽沁完成清扫吧。
后手总是有的,草原上还有一处并不强大的中立部落,虽然建立的时间并不长,但从不参与纷争,曾经机缘巧合曾让他们欠下一个不小的人情,不敢说会直接帮助自己,至少收容还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去了又能如何呢?如今的局面,不过是将人家拖下水而已。而且真到那一步,人家为了部落的生存,势必也会出卖自己。
“去大梁,去并州!”阿依努尔咬咬牙,此时此刻,她无奈的发现,在无奈的时刻,茫然四顾,最让她信任的,居然并非是突厥人!
而就在阿依努尔投奔并州的时候,阿史那忽沁也迅速清算了反抗势力,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走向阿史那隼的老路……
大军开拔,向东进发,而后,进攻幽州!
尚远在扬州地界的周少瑜压根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草原上的事情,想要传到江南地界上来,都不知道要等多久,至于突厥进攻幽州,也得等真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才能被上报朝廷。
面对朝廷总计三十万大军的征讨,陈复玄显然知道自己在正面战场绝不是对手,果断放弃扬州地界收拢防线,全面布置统一防守进入赣州的几处要道。
不得不说,此举相当有魄力,并非是谁都能做到如此果决,那可是扬州,全国最繁华富庶之地,就这般说放弃便放弃,光这一点,周少瑜也悄悄点个赞。
根据时间来算,如今凤姬一行已经进入了洪都,为确保安全,还带了一千精锐,这个人数不多不少,不会让各方太过警惕。
正如周少瑜所想,凤姬的确已经到了洪都,还和陈复玄来了一场感人的父女相认。陈复玄是真是假无人得知,但凤姬肯定不过是做戏。
且不说陈复玄到底是不是凤姬的生父,就算是,他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凤姬能够接受的。
“女儿也很想帮父皇,几位姐姐也有意动,毕竟潭州虽名义归属朝廷,可实际却是独立。然而此时却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周郎他……如今已被大梁太后软禁随军,若有异动……”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大抵就是不是不想帮,而是周少瑜都在人家手里,没办法帮。
“然而此事也并非不可为,以女儿短浅之见,朝廷势必会以周郎相要挟,让我潭州出兵相助,然女儿又怎敢做对不起生父之事,只是此事并非女儿一人可以做主,是以,还恳求父皇同意做戏一场,让大梁朝廷以为潭州已出兵相助,届时还请父皇借予魏国兵服,我等意图奇袭营救周郎……”
凤姬的说法很是合理,陈复玄怎么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妥,问题就在于是否可信。
只是实际上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不答应,势必是独自面对朝廷,因为周少瑜的关系,潭州仍旧会出兵攻打,与其如此,不若试上一试,毕竟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么。
待得到肯定答复后,凤姬也不离开,当着陈复玄的面书信一封送往潭州,至少从内容来看,没有任何问题,这也让陈复玄相对安心不少,当即摆宴,与凤姬叙一叙父女之情。
阴谋?肯定有,但凤姬的话基本也不算说谎,周少瑜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高玉瑶这里就不走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
不过很快这个接口就足够了,因为突厥这不是又要入侵了么?放眼天下,如今说剿灭突厥,除了周少瑜还有更合适的么?
扬州与赣州搭界某处,朝廷主力大军驻扎于此,至于暂不进攻的理由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高玉瑶舟车劳顿,有点吃不消了!
好吧,毕竟没出过远门,真当做马车舒服呐,哪怕看着再豪华也不行啊。
“你却是安逸,行军打仗之中,居然还有闲情游山玩水。”高玉瑶脸色有点苍白,看样子的确被折腾的不轻。
“逍遥自在本就是我的追求,此地风景尚算秀丽,又有美在侧,自然少不得游玩一番。”周少瑜毫不在意的一笑。“其实太后也应当多出来走动走动,越是这般闷着,身子好的越慢。”
高玉瑶闻言也有点意动,说起来,她还真就没怎么出来走动过,主要也是麻烦。因为身份的原因,一旦出行,必定是大场面。
至于周少瑜那句‘逍遥自在’,却是不置可否,或许的确是真的,可万一呢?一旦一个人手中的实力过大,哪怕再忠心无害,上位者也势必会防备。
“以后再说吧,且陪哀家手谈一局。”意动归意动,可也仅此而已罢了,挥挥手,叫人摆上棋盘。“她们棋艺不精,委实无趣。”
“您是太后,便是有那棋艺,也不会敢赢的。”周少瑜到是直接的很。“越是高位,越是孤独,所谓高处不胜寒,不外如是。”
“高处不胜寒?此言在理。那说说看,你为何又敢赢哀家?不怕哀家发怒处置于你?”
周少瑜白眼一翻,即便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以年轻妹子哀家哀家的,委实别扭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