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妃交给桂嬷嬷的任务,就是悄无声息地把祭典给办完了,绝对不要节外生枝。
最好赶在王太后找茬之前,就将唐卿带来的问题扫尾干净。
如今眼见这云阳郡主竟是一副要闹大的样子,桂嬷嬷的脸色顿时变了。
“云阳郡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桂嬷嬷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来,走近了云阳郡主,低声道。
“奴婢不会说话,惹怒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介意,奴婢哪里做的不对,郡主说了,奴婢改了也就是了。”
她低声道:“不过是小孩子胡闹闯了祸,实在不用去麻烦大理寺了,免得招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大家都麻烦,郡主您说是吗?”
这就是要服软了。
云阳郡主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眼见桂嬷嬷服软,便也没有追着不放。
她是从前面来的,已经被张太妃和凤秋抓住说了好一通弯弯绕绕的话语。
自然也知道了桂嬷嬷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更明白唐卿在这里需要要做什么。
能够迂回解决问题,自然还是不撕破了脸皮最好。
云阳郡主因此缓和了脸色:“桂嬷嬷想必也知道,我这女儿与唐卿的关系向来不错,她们小姐妹玩儿得好。
我也极喜欢唐卿这个小姑娘,想必当真就如桂嬷嬷所说,一切不过是小孩子胡闹闯祸罢了,既然如此,犯了错,弥补了也就是了。”
“是是是,太妃娘娘也是这个意思,毕竟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一直抓着不放。
所以,太妃娘娘亲自交代了,即便是要唐大小姐的血,也让奴婢照看着唐大小姐呢。”
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了共识——完成祭典,但不许人使坏。
云阳郡主这才看向了唐卿,面上露出温和之色,温柔地问道:“你可还好吗?”
看着唐卿平静的神色,她眼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唐卿手腕,手臂上都是伤,换做任何一个闺阁中养大的小姐,此刻就算是不疼得昏死过去,总该忍不住哭两声吧?
然而唐卿却从始至终都面色平静,甚至还能露出得体乖巧的微笑,单单就这份忍功,就让许多内宅高手
都难以望其颈背了。
“我很好,多谢郡主关心。”唐卿低头,福了福身子行了礼,然后背脊挺直地站在那里。
哪怕她此刻需要人扶持,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将软弱无用这类词安在她的头上。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云阳郡主沉默半晌,只能说出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
“是的,我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唐卿轻轻地笑了笑,笑容中有着豁达和自信,不带分毫阴翳之色。
软弱和疯狂她已经悉数试过,如今只剩下了坚硬的壳子,叫她软她怕是都不会了。
云阳郡主点了点头,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郡主娘娘,虽然您是一个爱惜小辈的人,但是这唐施主她……”静安师太猛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众人转头看去,顿时忍不住皱眉。
只见这静安师太,此刻浑身上下竟是没有一丁点儿慈悲和善的感觉。
一身鲜血本就狰狞,她面上露出来的表情,更让她的狰狞被放大了好几倍。
大夫已经给她的腿大致包扎完毕,然而她却坚持不肯回去休息,反而死死地拽着祭台的栏杆,将祭台都染上了血色。
“师太既然受了伤,就回去休息吧。”云阳郡主皱眉说道。
“不!太妃娘娘金口玉言,让贫尼监管着这一次的祭典,贫尼,一定要亲眼看着唐施主完成祭典!”
静安师太扭曲着脸抢声说道,一双森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唐卿。
唐卿被她这样死咬着不放,却非但没有露出惧意,嘴角反而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
“师太想说什么?”唐卿站在祭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贫尼还是那句话,唐施主你,必须用那柄匕首,重新割一次手腕!重新放血!”
静安师太叫道,声音因为疼痛而飚尖,额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师太的意思是,一定要我用那柄匕首才行了?”
唐卿板着脸,在静安师太露出了执拧和得意之色的时候,缓缓地笑了。
“哦?那唐卿可否问一句,师太……凭什么觉得我该听你的话?”
“我是清水庵的庵主!你自然该听我的话!”静
安师太怒道。
“可笑!”唐卿冷笑一声。
该放的血已经放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凤秋和张太妃置喙的了。
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的老尼姑,自然也不用再留面子。
“我又不是你庙中的姑子,为何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寺庙里的佛祖,为何敢放肆断言佛祖的佛旨?”
“我……”静安师太一滞。
“你口口声声要我放血,前面从未说过一定要用这柄匕首,既然如此,何必事后再三要让我将手臂再割出一道口子来?”唐卿逼上一步,冷笑出声。
“你嘴上说着慈悲慈悲,眼中却满是贪婪狠辣,你口中念诵着佛号,下的命令却比屠夫还要血腥无情!难道这就是你的慈悲,这就是你的佛道?
你说血祭便要用血来洗刷,又说不许要疼,不需要发出声响,甚至不许我有情绪波动,否则就要给我灌药!
敢问师太,你口中所说的记载着这些法子的典籍,它在哪里?是法华经中有记载?还是金刚经中有记载?还是说,一切不过都是你杜撰的?
若真有这样的一本典籍也还罢了,若是没有,那么,你这就是在渎神,是在用你肮脏的私欲,沾染佛祖的净土!
凭你这样的渎神者,竟也敢站在这里充当佛祖的使者?也敢说这样血腥的法子,是佛祖给他的信徒的旨意?”
唐卿一字一句,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严厉,让原本就失血过多,又完全没有反驳余地的静安师太顿时忍不住慌乱了起来。
“我,我……我懒得与你争辩!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静安师太大吼一声,猛然扑过去拽住了唐卿的裙角,阴沉着脸尖叫起来。
“你必须用那把生了锈的匕首!必须!否则,我一定叫你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完,竟还转头看向了云阳郡主的人,声色俱厉地大吼了起来:“把匕首拿过来!让唐施主动手!她若是不动手,就让我来!”
“放肆!”
云阳郡主还从未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明明她的阴谋已经被所有人看在了眼中,更是被唐卿一语道破,她竟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发疯。
这简直是在找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