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沛沛用手肘盖住眼睛,侧过身子躺了一些,“可我总是感觉,我做的还不够好。怎么说,我也应该回去看看他的。”
“因为不可抗力导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易修彦坐到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太多也没法改变现状,不是吗?”
没错,阮崇年已经去世了,就算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会回来的。
“恩。”
……
葬礼是在三天之后,阮沛沛也算是收到了邀请函,怕是云美菱觉得她不会去吧。
“没想到,葬礼竟然会在这个地方举行。”
收到信函的时候,阮沛沛就觉得,云美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地方?”
易修彦接过信函看了一眼,木陵园。这还真的是……
“该说她好心吗?竟然把你父亲葬在你母亲身边。”易修彦冷笑一声,这一手可做的好啊。
“别开玩笑了。”她摇了摇手,“这不做不过就是为了媒体,你我心里都清楚。”
“哦?”易修彦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盯着阮沛沛看了起来。
两人现在在办公室内,要说为什么阮沛沛也在这办公室里,还是要提起阮崇年去世的事情。
和信件一同送到的律师的名片,易修彦已经联系上了,而今天,则是他和律师约了见面的时候。
“不过,她也真是做得心安理得。”阮沛沛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她的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她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仍旧在阮家的时候,从那两兄妹身上吃过的苦头。
“是吗?”
易修彦并不知道,和阮沛沛遇到之前,她的故事。也就是听说了一些的程度,他可不能说,这就是了解了。
“有兴趣和我说一说吗?”易修彦坐在办公桌前,从语气上听来,生气的程度,要大于好奇的程度。
阮沛沛却耸了耸肩,对于以前的事情,要是真的一一说起来,只怕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说完,而如果要举一两个例子的话,又觉得不是很好。
“还是不了吧。”
所以,她这么回答着。
“马上律师就要来了,你还是想想和他怎么说吧。”
她事先有查过,那张律师名片上面的名字,她就说为什么看着眼熟,感情就是她爸一直联系着的律师。
而这样的存在,云美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就算叫过来了,帮谁还不一定呢。
“和他怎么说?”易修彦把玩着手中的笔,“就这么说。”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等来了律师。
阮沛沛正好坐在沙发上吃点心呢,下午两点的时间,正好是喝下午茶的时候。不过,在办公室里,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二位好,我是临川事务所的律师,我叫江临川。”
江临川一身藏蓝色西装,个子不是特别地高,人却十分精神。看起来有个四五十岁,正处中年的感觉。
“江先生,你好。”
易修彦先打了招呼,阮沛沛则是站在他的身后。跟在他的后面,也打了个招呼,“江叔,好久不见。”
“小姐。”
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
阮沛沛稍稍松了口气,江临川这个人,和她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小的时候,秦琴过世的时候。当时江临川为什么来,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就记得,和这个人一起说了很多话。
内容忘得七七八八,却有一种“十分有礼”的印象,留在了她的脑海里。
打完招呼,江临川也不说废话,“两位,你们叫我过来,大概是因为老爷的事情吧?”
阮沛沛一听,看了看易修彦,易修彦摇了摇头。
“看来江叔你,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阮沛沛的主场,她自然不会推辞。
江临川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难过,“如果我什么都知道,就不会让老爷一个人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云美菱是个那样的女人,我也没想到,小姐你已经这么大了。”
阮沛沛顿了顿,“这话怎么说?”
“呵呵,大概小姐你不知道吧。”江临川道:“自从夫人那件事情之后,老爷就不曾联系过我,直到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阮沛沛想,难道是那个时候,阮崇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行了吗?
“是啊,半个月前,我接到老爷给我的信件的时候,可以说是非常吃惊了。”江临川说着,从带来的包中,将文件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文件包,阮沛沛将它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改变看法。将缠着的线解开,她看见的,是两个文件。
装订好的文件外面还添加着封皮,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对它的疼爱程度一定不低。不过,将文件拿出来之后,阮沛沛便不这么想了。
文件上面不是打印体,而是手写体,并且,字迹稍稍有些潦草,她看着就能知道,阮崇年当时写这的时候,情况是有多着急。
她有些忍不住地抚上了这字迹。纸张被笔造就出来的凹凸层次感,在她的指尖慢慢浮现,“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给我写信。”
这年头用信的人本来就不多,阮沛沛的朋友也不多,可她也没想过,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信能是自家父亲的绝笔。
“我也很好奇,不过,当我听到老爷真的死讯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大概是不能用这之外的手段了吧。”江临川这么猜测着,可他也只是听闻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
阮沛沛点了点头,“江叔,法律上的事情,说实话,我不懂多少。”
“小姐,您的意思是……”
几乎是一瞬间,江临川就明白了阮沛沛的意思,“如果您放心的话,我便接下来。”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当年江临川刚刚接手秦琴的事情的时候,不过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现在这么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她再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好像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麻烦您了,江叔。”
朝着江临川,阮沛沛深深地鞠了个躬,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天上的阮崇年能看到多少,但是至少,这么做,她自己会心安理得一些。
……
江临川将文件留在了这里,说是他那边有备份什么的。但阮沛沛知道,这是江临川留给她的纪念。
别说她手头上没有什么关于阮崇年的东西,就算有,这东西也是要留下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做。”
易修彦在一边,刚刚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江临川走了,他才开始说话。
“不用这么做……”阮沛沛摇了摇头,“不这么做,怎么做?”难道她要向易修彦低头,求着他,帮帮她吗?
“我可以帮你。”
果然,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段时间,她在易修彦身边,思考的最多的,还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她的在意之处。
人都是会变的,不一样而是,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她也会努力地去接受这个新的相处模式。可是……可是易修彦似乎,变得并不仅仅是对她的相处方式。
以前,似乎也隐隐有些这样的感觉。
“你不需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功夫。”
阮沛沛背对着易修彦,用力地将手中的东西握紧,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她的能力可能和易修彦想比,不足一提,但是,她不是废物。她想有自己的一片天,想要有自己能努力的地方。
易修彦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半会儿竟然没给出回答。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了办公室。心中想着,果然,这里不是长久的归处。
其实她已经想了很久,自己是不是能够安心地在易修彦身边待下去,答案是否定的。
从易氏集团走出来,阮沛沛在路边随便拦了辆车,回去了花店。
“刚刚我看阮小姐离开了。”
在办公室内,林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的,是皱着眉,思考着什么的易修彦。联想着阮沛沛的离开,他意识到,只怕是这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吧。
“恩。”
易修彦这么回答着,不一会儿,他又问道:“林峰,你谈过恋爱吗?”
林峰一愣,推了推眼镜,“您的意思是……?”
他将阮沛沛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对林峰也说了一遍。
“不用在阮小姐的身上花这么多功夫……”林峰不禁笑出了声,“说起来,您在她的身上,最近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就连会议的次数,也从一周五次变成了一周三次。”
“她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在补偿她吗?”
易修彦皱着眉,仍旧坐在沙发上,不解的样子,林峰觉得自己真的能笑出声。
不过,他必须忍住。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阮小姐曾经受过您不少帮助。”
不管是开店的时候,还是在月光的时候,都有。
当然,这些易修彦也都记得,不如说,帮助自家小女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所以呢?”
易修彦不明所以。
林峰清了清嗓子,“所以,阮小姐的意思就是,不希望您插手过多关于她的事情。”
这是林峰给出来的结论,一个让易修彦皱起的眉头,丝毫没有消减下去的结论。难得地翘起了二郎腿,道:“林峰,文件都交给你了,我需要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