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眨,奥尔嘉已经走了近三个星期了。临走前,好姐妹相聚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抱在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醉、一起疯。
最后拥抱道别时,奥尔嘉对她说,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做不出选择的话,就不要选,时间会证实,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她走了后,林微微眼红红地伤心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找到的患难朋友,就这样没有了。心里虽然难过,可日子还要过,学校还得去,该考的科目一门也不能少……人生真是残酷啊~~~
和往常一样,周一下午去看新闻,在电影院门口碰到了弗雷德。他微笑着向她走来,道,“这么巧,你也要去看电影?”
“哪里巧了,明明就是你一路跟着我。”她白了他一眼,越过他。
他转身几步追上去,道,“只是正好同路。”
懒得反驳,她想去窗口买票,却被弗雷德拦住,道,“来看德周新的多数都是纳粹军官,有些对你们亚洲人并不友好。如果你想安静地看电影,那最好跟着我。”
想起上次被人搭讪时的情景,觉得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乖乖认命。
弗雷德去买了票,然后等到电影院里暗了下去,才走进去。放映大厅里并未坐满,但放眼望去,头顶一片油光闪闪,确实有不少纳粹军官。怕在昏暗中走散,他拉住她,猫着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挣脱不开,也就随他。他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凑过脑袋,伏在她耳边说道,“电影院是男女朋友最佳谈情说爱的地方。”
她瘪着嘴,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那不就是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他在耳边说,“现在还不是,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
“弗雷德,”她侧过半张脸,想说什么,没料到他的嘴唇就凑在耳边,这一转头,正好撞上了他的嘴,而他也就势亲了下来。啵的一声,偷了个香。
黑幕下,没人看得见,就算有人瞧见,也不会管这闲事。见她要撤退,他托住她的后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个彻底。
被他亲得没有反抗之力,她只能全身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控诉,“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不放?”
“因为……”他停顿了下,似真似假地说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闻言,林微微不禁心口一紧,为什么这话说的和鲁道夫一模一样?他不会又是在耍她吧。
“你偷看了我的信是不是?”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峰,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偷看,是看。”
“不问自取就是偷!”
“那你可以去警局……向我报案。”黑暗中,他那双眼睛流光溢彩,闪烁出动人的光芒。
见他笑得可恶,林微微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个巴掌拍上去。为什么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把她气得半死嘞?以前是这样,就是现在失忆了,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吃得死死的。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点住,道,“别浪费好时光,要懂得珍惜。”
珍惜什么?心中刚升起的疑问,就被他用行动诠释了。
他的嘴唇又缠上来,仿佛亲她上了瘾。这一次,手也不老实,悄悄地潜入她的裙摆……
林微微有些羞恼,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可反抗才开了个头,就被镇压了。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他板正她的脸,对她的渴望和热情,通过这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清清楚楚地传递了过来。
现在的弗雷德好像和从前的不太一样了,以前,再想得到她,也顾及着她的感受。即便箭在弦上,只要她不愿意,他都会随时收手。可是现在,他却不停地在侵犯她、在试探她的底线,将她逼得走投无路。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不再是简妮,他不必再隐忍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显示出他的本性?
离开她的唇瓣,转移到耳际,他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气息在耳边厮摩,侵入感官的全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弄得她心神不宁。她挣扎了下,伸手挡在他胸前,勉强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即便隔着一层衣服,依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颗有力跳动着的心。
“我是来看电影,不是和你偷情来的!”
她一脸怒意,他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肩,目光扫了下四周,随即又回到她身上,道,“来这里的人,谁会真的看电影呢?”
“我!”
看见她认真的脸,他不由哑然失笑,拉下她的手,不解地问,“微微,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甩了他,和我在一起。”
卧槽,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亏他也说得出口,还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林微微气坏了,猛地伸手推开他,站起来吼道,“弗雷德,你别欺人太甚,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前座的人嘘了,见自己突然变成众矢之的,于是她只好吞下了没出口的话,重新坐下来。
“和你在一起?”她冷笑,“你都有女朋友了,难道你要我当你的地下情人吗。”
“地下情人?”他好气又好笑,“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和可可结束了。”
“结束了?”她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我心里头的那个人。”他的眼睛湛亮而清澈,显然他和林微微是不同类型的人,弗雷德有主见,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漏跳半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以为他会说出简妮两个字,可出乎意料的,他却斩钉截铁地说了另外三个字。
“林微微。”
“我?”她被震惊了,却也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你,你以为是谁呢?”
“为什么是我?”她陷在诧愕中,久久回不了神,感觉就像一个手榴弹在自己身边爆了炸,顿时天昏地暗,叫她魂难守舍。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反问。
“你堂堂帝国上校,为什么会喜欢一个……”
他打断她,道,“理智确实不允许,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们有过过去。如果错过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好过。”
“可是,你不是失忆,都不记得了吗?”她呆呆地问。
“有些东西可以忘记,有些永远不会。记不起来她的容貌长相,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认不出她。有些东西,不是靠眼睛去看的,而是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她看向他的目光惶恐而无措,问,“你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他抬起她的脸,逼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那里除了真诚和深情,再无其他。
“失去记忆又如何呢?就算一辈都恢复不了,也无法阻止我更爱她。”
她怔怔地凝望他,一颗心彻底乱了,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着嘴唇道,“可是,太迟了,我已经有了选择。”
闻言,弗雷德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道,“人生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也不是只活在一个阶段,生活会继续,每天都有意外发生,逼着你去改变、去重新选择。没有一条路,是一通到底的,而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总是会在逆境中活得更轻松一点。我不会强迫你改变你的决定,但是,你最终会看到,这个环境、这个世界让你不得不改变初衷。”
“为什么,”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心中,她不禁疑惑,“你可以说的那么坚定?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改变?”
闻言,他笑了,笑容依然深沉,双目依旧清湛。
“因为,我会积极争取。”
心脏再度重重一跳,林微微怔忡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缩回了自己的手,道,“来不及了。”
他扬眉。
林微微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道,“我已经申请了去战地医院。”
听到战地医院这几个字,他眼中的神色一变,问,“批准了?”
“还没有,但是,我想也快了。”
“是吗?”他再度扬起笑容——
将申请递交了已经快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是没有消息,林微微有些急躁。再加上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痛得厉害,让她连食欲都没有。吃不下去,没有精神,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要是奥尔嘉还在,一定会取笑她,可是好友不在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没心思在外面闲逛,一心一意地想回家休息。不知是否走得太急,一抬头,只见斑斓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映在眼中,让她不由一阵头晕。
小腹突然一抽,袭来一阵阵的痉挛,她按住肚子,蹲了下去。当女人真是痛苦啊!
本想等这下阵痛过去了再起来回家,没想到有人过来,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你又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身影,她抬眼望了眼,入眼是弗雷德的笑脸。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只是被动地回答他,“我肚子痛。”
她低低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而脸上的表情也因痛苦扭曲。
弗雷德本来还想再调侃她几句,可见她是真的难受,立即收起了笑容。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脸,满眼关心地问,“痛得厉害吗?是不是吃坏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吃,怎么能吃坏呢?
“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不用,送我回家就可以。”
他正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裙摆上,身体突然一僵,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强硬地道,“必须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你快放我下来,不要在街上拉拉扯扯,给人看到不好。”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肯松手,一把按住她,脚下的步伐迈得越发大了。
“弗雷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我不去医院!”她按住额头跳动的神经,叫道。头已经够痛了,他还要来火上浇油,什么事呐。
“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不在你身边,就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他生气了,嘴巴一动,将心里的不悦全都说了出来。
林微微愣了一愣,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被他抱着,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得更快了,而肚子也痛得更厉害了。
见她苍白的脸,和几乎咬出血的嘴唇,他心一软,不忍再去责怪。放柔了语气,只是在她耳边反复道,“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头痛加腹痛,她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可是没病去什么医院,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上厕所!于是,拉住他的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送我回家,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抽,冷声道,“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一尸两命?林微微被他吼得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我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真的,我没事。”她耐着性子,第n!*(n+1)!次解释。
“我只相信医生的话。”
在他强势的坚持下,林微微被送去了医院。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他问医生,“她怎么样?”
“很好,就是染上了些伤寒。”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弗雷德心定了一半,继续追问。
“孩子!?”林微微和医生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带着惊诧。
“保住了没有?”
“没有!”
“没有?”他的心情是复杂,既带着一些欣喜,又担忧,喜的是她和鲁道夫没有孩子,就没有牵绊;忧虑的是她会不会受不了打击。
医生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微微,了然地微笑,“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的太太根本没有怀孕。”
怀孕……!!!林微微听到这两个字当场晕了,弗雷德,丫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有人同时来大姨妈还能怀孕的吗?能吗?
“没有?那她为什么会流血?难道不是小产引起?”
“当然不是!”两人再次同时回答。
“弗雷德,你给我闭嘴!”林微微真的怒了。
他没理她,转向医生,等待一个解释。
“只是月事来了而已。”
“原来……”闻言,他自己也不禁失笑,太紧张她,所以把女人的生理期给忘了。刚才看见她裙子上的血渍,想到鲁道夫给她的信,再加上他们确实滚了床单,所以一时情急给想歪了。
他松了一口气,道,“很好。”
“好个屁。”她咬牙切齿。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他问。
医生点头,道,“配一些感冒药,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如果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条理一下。”
“我们不是……”夫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弗雷德笑着握住她的手,将错就错地道,“听见了没,亲爱的?”
林微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谁是你亲爱的,滚!
想到刚才的窘境,她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我自己回家。”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强迫她,只是在转身之际,轻松的语调从背后传来,“你要是不介意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你裙子上的血迹的话,请便。”
她顿时蔫了下去,弗雷德,你丫的太坏了,随便一件事都能打击得她无还手之力。
拉起裙子看了眼,脸顿时红得跟番茄一样,好大个印记,难怪会被弗雷德误会了。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刚才,上课下课她都没发现,她的同学一定都看见了。囧死了,明天没脸去学校了!
“喂,你干嘛贴着我走啊?”林微微别扭地甩开他。
“我帮你遮住外人的目光。”弗雷德。
“……”彻底无语了。
赶回家第一件是就是洗澡换衣服,等梳洗干净了出来,发现弗雷德还坐在哪里。
给她泡了杯热茶,交到她的手中,他问,“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肚子还是有点痛。”她嗯了声。
“吃药了没?”
“还没,医生说要饭后。”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他自告奋勇,她却不领情,“不用了,一会儿韩就回来了,我跟着他吃。”
瞥了眼她厨房里的粮食储备,他道,“怪不得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就这样的身体状况,你还想上前线,去送死吗?”
林微微低下头,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小声反驳,“我没有时间。”
他也不和她争论,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
“你真要给我做饭吗?”见他点头,她厚着脸皮又道,“那就给我做个脆皮烤鸭吧!”
“鸭子呢?”
“还在天上飞。”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
瞧他脸色不善,她赶紧见风转舵,“好吧,还是你来决定,我不挑食。”
他想了想,道,“那就做个Kohlrolladen。”
所谓Kohlrolladen,就是肉糜混一些面粉,揉成拳头大小,然后在外面包一层卷心菜,卷心菜外面再卷一层培根,是地道的德国菜,很美味可口。
听他说要做这个,林微微的眼睛顿时亮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可是弗雷德的拿手好菜,她喜欢啊!
看见她这模样,他失笑,道,“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去买菜。”
他走到门口,又被她叫住,“多买一些肉糜。”
弗雷德一怔,嘴角上扬得更厉害,时隔那么久,这爱吃肉的习惯还是没改掉。
真幸福呀,有肉吃。哎约……兴奋过度,肚子一抽,阵痛又开始了。钥匙被他拿走了,反正出不了门,她索性爬上床休息。钻进被窝里,暖暖的,掀开一看,才发现已经有人替她冲好了一个热水袋。
做这事的除了弗雷德,还会有谁呢?抱着热水袋,暖和的不过是肚子,还有一颗心,被他的体贴、被他的温柔感动着。
躺在床上太舒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房间里已经飘满了肉香。被这久违了的味道勾引得馋虫都飞出来了,她爬起来,循肉香而去。正想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却发现厨房里没人。
咦,大厨师不在厨房,那在哪里呢?房间就那么大,又不会突然消失,走了一圈,最后在浴室发现了他。
见他的手中拿着自己的裙子,她有些窘迫,忙走过去想要夺回来。
“我,我自己会洗。”
他手向后一撤,让她扑了个空,说,“睡醒了?”
“早醒了。”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手上,不禁问,“难道你不嫌脏吗?”
他笑了笑没回答,拎着她的裙子,去洗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她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忍不住问,“你以前也是这样给她洗衣服的吗?”
“谁?”
“你的前任女友。”
他的动作一顿,道,“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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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弗雷德几步走入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首饰,但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