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的言语点明了问题的核心,叶倾寒从中听出了无奈的调子,但是他没有任何更加有效的办法去替代这个主意。
“从时间上来看,陆安要么是与谁激战正酣没有空去来找我们俩个的麻烦,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陆安的掌控之内了。”
“你的意思是……?”叶倾寒听着花葬的言语,心中突然有一种危机感萌发,他摩挲着手指,心中默默运起了《猎天书》,这种功法对他来说是十分吃不消的,每一次叶倾寒运行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一种东西在吞噬他的灵魂。
一种由未知的地方爬上来的恶鬼……或是其他,正在一点一点吞噬叶倾寒的灵魂,然后叶倾寒可以清洗地感受到,自己被吞噬的部位则变成了另外一个东西。
叶倾寒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本能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另一个生物体,另一个凶神恶煞的生物体,正在借由叶倾寒的魂灵重见天日。
“我们算错了一个事情,但是这已经无可避免了。”花葬瞥了一眼面前的叶倾寒,他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异样——显然,他被另一种困惑缠绕着,让他无暇顾及上叶倾寒细微的变化。
但叶倾寒的关注点与花葬并不同,他还停留在之前的困扰之上——他完全的信任《猎天书》的能力,即便过度使用后的后果是非常可怕且难以预计的:“所以说如果想要弥补这个,就必须要杀死陆安.”
花葬听到这里,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摸了摸下巴,继而说道:“陆安现在业障缠身,而他手中又有着无为刀,如果你能在激战中抢走这个将莫道冲复活,那么凭借《猎天书》与莫道冲的实力,我相信击败陆安的概率并非渺小,反之,是很大的。”
“可你为什么就会确定陆安会带着无为刀来找我呢?”叶倾寒毫不犹豫地便反问了回去,花葬的这番言语显然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叶倾寒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希望,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知道么?叶倾寒。”花葬沉默了片刻,终于露出了颓然的神色,他摇了摇头,语调里竟然带着灰心丧气的情感。“我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再坏下去了,我们没等来杨峥,却先等来了陆安。”
叶倾寒突然间握紧了拳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又一次地看向了面前的花葬,隐约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切都将是毫无意义的努力,他们终将逝去,只不过只是时间的早晚。
若是如此,那么在此地与在未来又有何用呢?去赢得身前身后名?叶倾寒并不贪生,可也不怕死,他只是对如今的事情感到了绝望——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而他们呢?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争先恐后的去将生命送给死神。
没准这一切都是错的。
……
叶倾寒突然被心中的这个声音吓住了,他愣了愣神,但是却在望向花葬的过程中,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神色。
花葬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么?叶倾寒想着,便试探着开口说道:“没准这一切都是错的。”
“什么?”
“没准这就是洛君尘当年的所作所为,亲手杀死世界上的幸存者,然后重新建立了一片名为东洲的大陆,没准陆安说的都是对的,他只是一个传承了命运的可怜虫,而顾晓白呢,则是他所希望的自己。”
“你觉得这种假设成立么?”
“那你看看四周吧,花葬。”叶倾寒缓缓说道,他伸手指向了四周的景色,波澜不惊地说道。“你还有什么理由去相信洛君尘呢?我们都以为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洛君尘会重见天日来帮助我们度过最后的难关,但是现在呢?他没有,不是么?”
“你在怀疑我们的造物主。”
“怀疑神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花葬陷入了沉默,言语之间他并没有反驳叶倾寒的猜想,他的沉默也证明了叶倾寒的猜测,花葬在怀疑洛君尘作为‘神’的资格,但如果这种假设一旦成立,在这片大陆之上,还有谁能凌驾于洛君尘?
“你觉得陆安发现了么?”花葬皱了皱眉头,他问到这里,却又摇摇头对着叶倾寒挥手,后退一步,敏感地看向了远处,欲说还休。
叶倾寒站在原地,他盯着面前的男人,画面却突然开始变得浅薄而朦胧了起来,花葬的身影在雾中渐渐淡去,而随后他的言语也越发的空灵起来。
花葬之后还说了些什的,但是叶倾寒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吞噬他的魂灵了。
“叶倾寒一定很感激你,陆安。”
“怎么这么说?”
莫无天冷冷地瞧着面前临至的男人,或是神,他的表情中只有着无尽的嘲笑,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终结,但他却没有半分的恐惧或是犹豫。
他欣然接受死亡,但是在死之前,他不会让陆安好过——可莫无天知道,这也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陆安改变了整个世界,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他想要去同洛君尘比试一番,就一定要比试一番,无论是以什么为代价,包括让这片大陆陷入绝地之中。
莫无天很清楚陆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同自己很像,除了莫无天没有陆安的运气之外,他们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陆安扛着帝王枪,像是一个绝对的优胜者一样——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绝对的优胜者——站在莫无天的面前,努了努嘴巴。“所以你也准备像花葬和宋小石那样来给叶倾寒拖延时间,其实我很纳闷,我本来是打算早点找到叶倾寒的,可是我的身体偏偏带我来找了你,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体爱上了你,你得对我的肉体负责。”
“……我想如果你能更正经一些的话我会考虑的。”莫无天尴尬地沉默半响,最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嗤笑着回答道。“你真是下的去杀手,陆安。”
莫无天话音落地,他便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银色影子,随后他的双眼传来了一阵剧痛,血腥瞬间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
陆安仍在站在原地,但是他手中的枪却变了位置,枪头上有些许的血色残留,那是属于莫无天的。
“我只是去遵从自己的命运而已,有什么不对的呢?”陆安看着自己手中的帝王枪,却紧紧皱着眉头,他方才的那一下打偏了,这不应该发生。
为什么会打偏了?
陆安紧皱着眉,他看着手中的物什,无力感突然由心而生。
“你自己都知道是错的了,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莫无天狂笑一声,他在嘲笑着陆安的犹豫,他清楚地知道陆安方才的那一下是源自于失误,而非是刻意为之。
没什么人会想让一个人双眼失明……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用这种方式折磨对手,他可以选择更有效的方式,但是他却将枪刃对准了他的双眼。
不,是对准了莫无天的咽喉,但是在挥舞的那一瞬间,陆安自己改变了路线,他后悔了,而他为什么后悔?
“这是你的世界,对么?”莫无天利落地将自己的双眼用布条包裹了起来,这期间陆安都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至少在莫无天的猜测中是这样的,他并没有听见任何的风声与脚步声,说明陆安仍在原地呆滞着。
或许陆安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那么就在拖延一番时间又何尝不可呢?
莫无天没有看见无为刀,他只看见了帝王枪,那柄象征着轩辕无名死亡的帝王枪,恐怕叶倾寒至今仍然是安全的,陆安没有去找他,那么这是个好现象。
——为《猎天书》争取更多的时间。
莫无天如此想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交给了听觉与感知。“我之前看见了一些很奇妙的东西,那是你记忆的深处么?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做什么的呢?也是想如今这样去杀戮最后的幸存者?”
“……不,我来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人而已。”
“嗯?”
莫无天等了半响,在他以为陆安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伸手去纠正绑在头上的绷带时,却又听见了陆安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一些绝望,但却又带着一些危险——绝望诞生危险,莫无天知道这条定律,所以他侧耳倾听着,希望从中能听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曾经忠诚过,对着朋友,对着国家……有什么东西被开启了。”陆安缓缓地说着,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四处张望着,莫无天皱了皱眉头,也跟着一同去聆听四周的异样。
但他却什么都听不出来,他透过自己已经失明了的双目,只看见了无尽的漆黑与空洞:“陆安,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