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游
汪子默躲得及时,也只是在皮鞋上沾了几个泥点,并没有沾上裤腿。路边也有刷皮鞋的,就找了个摊位清理了下皮鞋。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着,陆依萍会指着旁边的建筑娓娓道来自己所知道的故事,有时候是弄堂,有时候是一个小摊点,有时候甚至是路边的海报,和汪子默的聊天陆依萍知道汪子默说起来也才回过两年的样子,每每也关注着画坛抑或者是国家大事,过于国内的事情知道的极少。
“这广告我在国外也看过。”汪子默指着得就是上海这边一幅香烟的广告了,说道,“这女子的姿势就是仿得国外的了。”
“这女子的歌曲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就是‘周璇’了。”陆依萍指着画中烟罥眉,迷离着眼神和性感红唇的女子说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是那个金嗓子?”汪子默说,“本也晓得,家妹是最喜欢她的了,经常在家放她的《夜来香》还有那首《大上海》。”
“你家妹妹也还在上学吗?”陆依萍问道。
“哪里。”汪子默失笑,“不过要是让她知道了有人误会她在上学,恐怕会很开心。”因为和陆依萍聊得尽兴,索性也就把自己的钱包掏出,里面有着一张汪子璇和他的合影。指着披着大波浪卷发玩着他的胳膊的女子,说道,“这就是我妹妹了,她只比我小上两岁。现在也是成婚的人了。”
陆依萍看着画中的女子,五官夹杂些青春与妩媚,笑容张扬,加上那头大波浪卷,看起来迷人极了,不由得赞叹道:“你妹妹还真是漂亮。”然后看看汪子默笑道,“不对,应该说你们兄妹两个都是极其俊秀之人。”
汪子默失笑,“哪里的话,说舍妹漂亮也就罢了,说我一个男子又怎么是俊俏呢?”
“我可是实话实说。”陆依萍眨眨眼,“子默兄确实生得很好,要是在旧时,恐怕就是掷果盈车了。”
汪子默摆摆手,“别打趣我了。”说道他的容貌,他的耳根沾染上了绯红,转了话题说道,“这周璇是哪家舞厅唱歌的,要是能去听上一听也是不错。”
歌厅?!陆依萍一下子有些沉默了,她看了看汪子默有些纠结,她素来是实诚之人,想要告诉汪子默她自己就在舞厅唱歌,可是想想要是这样,会不会平白连累了方瑜,惹得汪子默看清了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汪子默看到陆依萍的沉默也有些小尴尬,只是想想对方毕竟是女子,而自己问她歌厅似乎并不太合适,虽然在国外歌厅是一个很正常的交际场所,但是国内总有些人对这种地方带着些有色眼镜,便也换了话题,不再和陆依萍说这个了。
陆依萍见到对方不再问这个话题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想想毕竟他在上海并不会待上很久,所以要是他没有在大上海看到自己,自己也就不去提这个吧。再说了毕竟百乐门才是大上海的主流人士常去之地,大上海现在人气虽然高了些,但是毕竟也是秦五爷接手没有多久,比不得百乐门的底蕴。
两人这样聊着,再往前走一阵就是那个广场了。
两个人去了广场的时候,人并不算多,想想也是,毕竟只有周日的时候是最多的。两个人逛了逛,大多是新体诗还有带上标点的新文,拿着自己的文章和别人交流。陆依萍和汪子默偶尔就凑过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你们第一次来吧。”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笑着说。
“恩,是的。”陆依萍以前听说过这里,不过学历那时候才是高中,听说这里一般来的都是大学生或者是一些教授就不大敢过来。而现在这位陆依萍的话,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的,所以也挺愿意过来长长见识。汪子默不消说,更是第一次来。 wωw ⊕t tkan ⊕c o
“你们啊,应该周五的下午时候来。”那男子说道,“那时候这里才叫做热闹,不过今天啊,你们也挺幸运,正好那边我们的‘陈三调’又在群战我们呢。”
之前陆依萍和汪子默也看到了那里人比较多,不过不知道在干什么,也没有过去。此时这男子一说,倒是有了些兴趣,“什么事情呢?”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就是一位总是抨击新体诗和新体文章的人,每每过来攻击我们这些喜好新体的。”那男子笑着说道,“不知道这种精神是不是算是可歌可泣的了,这个广场的大都是学校的进步学生和教授,虽说以前的时候还有些喜好旧体诗的,不过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从我过来的时候,基本上整个广场的都是喜欢新体诗的,所以这位也算是我们广场的奇景了。”
“喜欢旧体诗的一般不来这个广场?”汪子默问道。
“恩,比较少,虽然也有一些会过来,不过来到这边看到这样的情况,一般下一次也就不来了。”中山装的男子说道,“怎么,你也是喜好旧体诗?”
“还可以。”汪子默微笑着说,“主要是因为家父偏好旧体,所以也跟着品鉴一二罢了,要是说我的兴趣,也在新体这一块儿,毕竟这个才是未来的主流。”
中山装男子抚掌笑着说,“是的,就是这个道理了。毕竟这个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是属于一个崭新的世界。对了,认识一下,我是上海大学的学生,我姓周,名叫周建。”
“我姓汪,叫做汪子默。算是个游客了,我是杭州人。”
“行啊,我们这里都传到杭州去了,妙极。”周建显然是一个很健谈而且很容易笑得男子,这说话时候一直带着微笑。
“我姓陆,叫做陆依萍。”陆依萍说道,“我只是高中毕业并没有读大学了,这次也是带朋友过来看看,感受一下学术的氛围。”
“女孩子上到高中也是很好的。”周建说道,这个年代的女大学生虽然有,但是不少上海当地的保守学校还固执己见不肯收女学生,而且社会上的舆论倾向也是认为女孩子更重要的是要相夫教子,虽然也有一些女权运动,但是毕竟是少数,所以女孩子读到高中已经算是不错的学历了。
陆依萍笑着不说话。汪子默问道,“那个‘陈三调’是他的本名吗?”
“不是。”周建说,“他正好姓陈,加上我们觉得他说的是陈词滥调,所以起了一个诨号。”
陆依萍和汪子默也就有幸听了一场新旧之变,可惜的事这位“陈三调”确实如同他们所说,对于旧体有着无限的热爱,但是固执己见,凡是喜欢新体的都要辩上一辩,偏偏又不在点子上,只是翻来覆去重复他的观点。两个人听了一阵,便辞别了那位上海大学的周建同学,往城隍庙去了。
两人又走了一阵,说了说自己所喜欢的新体诗。两人都喜欢徐志摩的那首诗,说到了民国时期的文人,又不免说了下文人的八卦了。
“不少文人借着解放的话,还是作出了一些很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陆依萍说道,“虽然不少人文章确实写得好,可惜人品却有些诟病。”其实这其中徐志摩就是如此了,家有贤妻,偏偏在已婚的情况下就又勾搭上另外一个。
“所以倒不如学我这般,不婚主义的好。”汪子默笑着说。
“上次方瑜也有提到,”陆依萍有些好奇,虽然民国是怪状百出,不婚主义的也是有的,但是毕竟算是少数了,“你为什么选择不结婚呢?”
“知音难觅。”汪子默说,“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爱情难得,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和我一个心灵相契的女孩子。不过就算是结婚了,也害怕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会坏了原本的爱情。其实我妹妹就是这样,当时结婚之前也算是自由恋爱了,结婚了之后也是矛盾重重。”
陆依萍想说爱情是爱情,结婚毕竟是两个家族的磨合,但是这毕竟是汪子默的家务事,就没有开口了。
汪子默本就为脱口而出妹妹的事情有些懊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他是一个相当注重隐私的人,不仅仅是朋友的隐私,家人的隐私也是有的。这自家妹妹夫妇不和忽然就脱口而出,太不像他平时的自己了,不过看到现在陆依萍没有追问,心中多了一份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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