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送来,高世曼又让人用冷水泡条帕子拧干送进来,她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就开抬揭开李陵的被子。秦二见她如此,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高世曼头也不回道:“给他降温啊!”她七手八脚的将李陵的上衣扒下来,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前世桐桐一发烧,姐姐便是如此给她在腋窝、肘窝、手心和腹股沟等处用温水用力擦拭降温,她将帕子沾满烈酒,开始给李陵擦上身的各处部位。因她有些用力,将李陵折腾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是高世曼在他身上擦来擦去,想制止她可又没什么力气,高世曼见他醒了便道:“你在发烧,我给你处理一下,你醒了正好,端温水来,让五爷喝点儿!”
送酒来的丫头忙去准备。喻大夫看她这番做派,不禁奇道:“小姐这法子是用来降温么?”正好那丫头将冷水帕子拿了来,高世曼将它放在李陵额头,见那老大夫不耻下问,忙道:“是的,用烈酒和温水在这些关节处稍用力擦拭,可以有效增加散热,另外还要多喝水,多小便,对了,晚上还要用热水泡脚”,泡脚也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加散热。
喻大夫听了连连点头,再怎么说也是医者,高世曼一说他便有些明白了。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句的,李陵却有些不自在,这时高世曼起身将毛巾递给秦二道:“你给他在腹股沟处照我这法子擦”。
“腹股沟?”秦二接了帕子不知这是什么部位。
“就是大腿和腹部连接的地方,我不方便,你找人给他擦”,高世曼说完便转身出去,喻大夫忙跟她出来又问道:“光降温也没用啊,那腐肉每天剔,每天都有新的,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又不是医生,高世曼听了有些窝火,可又不好发作,便皱着眉不做声。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记得前世看书,有说在条件艰苦的战争时期,缺医少药时,有的医生便用蛆虫来治理腐烂的伤患处,李陵也是久烂不愈,可不可以用这法子试试呢?再转念一想,这都腊月了,去哪儿找蛆?
拍了下脑袋,她问喻大夫:“您知道哪儿有蛆?”
冷不丁被高世曼问这么个问题,这老头儿愣了,又见高世曼直直地看着他,他问道:“你问那种白白的蛆虫?”
“嗯,哪儿有?”
“不知道,现在天儿这么冷……”喻大夫如实回答。
高世曼抬头看看还算艳阳高照的天空,拔腿便走。她去厨房弄了一条鱼,剖成几块,拿到太阳下面开始招苍蝇。如果她预料不错的话,十分钟内就会有苍蝇寻味而来,然后在这鱼身上产卵,夜里暖房里,明天以后,这些卵就会变成蛆。
果然不出她所料,现下虽是腊月,但天气不错,暖暖的太阳让苍蝇们落在这冬日难得的美餐之上。她把小燕子叫来:“你帮我守着这块臭鱼,让苍蝇尽情的吃它,不要让猫啊狗的把这鱼叼走了,有大用!”
小燕子不明所以,只能帮她看着。
高世曼回到李陵房中,秦二叫人已经帮他擦好了,高世曼道:“不用再穿衣服了,只穿一条短裤,盖上被子就行,每天都要擦几遍,省的麻烦,我已经想到法子了,希望五爷吉人有天相”。
如果这个法子都不顶用,那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她端着茶递给李陵道:“你要多喝水,使劲儿喝”,侍女忙将茶接过来,喂李陵喝了一杯。
喻大夫也不做声,他对高世曼到底想到什么法子治李陵更感兴趣。
第二天,鱼真的变成了臭鱼,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蛆,小燕子看了恶心的直想吐,高世曼却如获至宝将它小心放入托盘,对她道:“小燕子,麻烦你再去厨房弄条这样的鱼来,按同样的法子放在太阳下面招苍蝇”,虽然不知高世曼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小燕子这几天与她相处融洽,忙去厨房拿鱼。
去了李陵房中,一股子臭味也钻入房间,秦二捂了鼻子道:“世曼,你弄这臭玩艺儿进来干什么!”喻大夫却凑上来看这爬满蛆虫的臭鱼,笑道:“还真让你弄了来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高世曼说完让侍女去弄碗水、盐和一又筷子来,她得给这些小蛆消消毒才能放进李陵的伤口。
李陵见她端着臭鱼靠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反正这几天他身上也是一股子臭味,倒也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
她放下臭鱼,严肃地对李陵道:“你这伤口已开始腐烂,我曾在书上看过一种用蛆治伤的法子,呆会就将这些蛆放到你伤口里面,我有九成的把握,所以你不必有顾虑”。
李陵听了不免有些胆颤心惊,面上却道:“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忘了”,高世曼张口就来。喻大夫在边上不做声,秦二差点跳起来:“世曼,你这法子行不行啊,这也太恶心了些。”
高世曼扭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他当然没有,忍不住去看喻大夫,喻大夫看高世曼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虽有些打鼓,但还是选择相信她,不然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李陵腐烂而死吗?那把袭击他的刀肯定有人动了手脚,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怪异。
“喻大夫,您每天还是按时开药给五爷喝,咱们双管齐下”高世曼交待他,等那侍女拿了她要的东西,高世曼将筷子又削尖一些,放了些盐在水里搅匀,开始将那些小蛆夹起来放在盐水中简单消毒。
“把伤口上的药渣弄掉”,高世曼吩咐那侍女。
她小心翼翼地将消好毒的蛆往李陵伤口放,放了一只,她定定地看着李陵那扭曲的脸道:“你是个男人,可别让我失望。”
要是平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让人推出去打板子了,今儿却没这个心情,只见他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蛆虫,直直地看着高世曼。
秦二又恶心,又好奇,只能强行按捺着心中的不适,看高世曼在那里斯条慢理地夹虫虫。
高世曼见李陵脸上没了平时那种冷冷的孤芳自赏,只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和纯净,不由生出戏谑之心,只见她假装夹了一条蛆虫在盐水里涮了涮,突然往嘴里一放,又作势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众人不知道她并没有夹到蛆虫,直看得哑口无言,秦二更是瞪圆了眼睛愕然看着她。她又吧唧了下嘴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道:“好好吃!”
李陵也是惊呆了,傻傻地看着高世曼这一系列动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高世曼低头看到他那个呆傻的可笑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只有一副表情呢,竟也会呆傻啊!”
笑完,又去假装夹了个蛆虫喂到嘴里,众人这才看清她并没有真的夹到虫子。李陵一阵尴尬,秦二也笑道:“好你个死丫头,敢调戏我们!”
一屋子下人都捂嘴偷乐,没想到高世曼竟是这么有趣。
笑完,高世曼继续一丝不苟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李陵见她有条不紊地为自己处理伤口,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异样。
待弄的差不多,高世曼又小心地将他伤口包好,笑道:“有什么感觉?”
李陵回答:“痒痒的。”
“这就对了”高世曼站起身,“这蛆要经常更换,直到你的伤彻底好了;要不然……”说了一半却不说了。
“要不然怎么了?”秦二奇怪地问她。
她双手缩在前胸做展翅状对秦二道:“要不然会有苍蝇飞出来,哈哈……”
李陵见她这样子苦笑了一下,秦二道:“真恶心!”
喻大夫凑近来问道:“小姐,这法子真行么?”
弄完这一切,高世曼轻松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笑道:“放心吧爷爷!今晚我守在这儿,您也别走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及时处理。”
“好好”听高世曼叫他爷爷,这老头儿乐颠颠儿的。
忙了这好一阵子,高世曼有些饿了,便去弄了几截香肠,用筷子扎了,拿去厨房蒸熟,给守着臭鱼的小燕子送了一根,其余的都拿到李陵房中,给喻大夫递了一根道:“爷爷,尝尝!”
喻大夫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闻着倒是挺香,接过来看了一下道:“这是什么东西?”
“香肠,您吃吃看”话还没说完,秦二便凑上来了:“还有我,给我一根啊。”
“你不能吃”,高世曼正色道。
秦二莫名其妙:“为什么?”
高世曼边吃边用下巴指了指李陵道:“你兄弟因伤不能吃这些荤腥之物,既是兄弟,自然要同甘共苦,他不吃,你也不能吃。”
秦二听了一时有些愣住,竟不知如何反驳,高世曼含笑欣赏着他哑口无言的囧态,李陵却在那边微笑地看着她,她时而聪慧,时而柔韧,时而俏皮,又时而娇嗔,他以前觉得她有些离经叛道,如今竟有些改观了。
秦二反应过来扳住高世曼的手就往香肠上舔了一下,得意洋洋道:“我都舔了,看你还怎么吃!”
“你可真扎心!”她笑着将手上被他舔过的香肠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