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远,里正脚步突然一顿,弯腰蹲下,扭头示意大家伙不要出声。
里正在干草丛里猫了腰往前面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白糖几人顺着里正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老鼠那小贼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站着,他身旁站着个穿了青色粗布的中年妇人。
两人正说着什么话,因离得远,听不大清楚,可从那妇人的侧影一看便知是白金的媳妇白赵氏。
白糖和苏凤祁倒还好,两人来之前便分析了,一致认为最有嫌疑的人便是白孙氏,此刻虽没见到白孙氏,但看看是白赵氏,也就没多吃惊,只是纷纷在心里暗暗对白赵氏咬牙切齿。
心里也开始怀疑当初那小贼难不成真不是白孙氏找来的,虽然白糖心理有所怀疑,可是却没想到白赵氏这号人物。
吃惊的还数里正一家子,白赵氏这人虽然平日里喜欢走街串巷的,贪图小便宜,可那日白金被捉奸的时候,她哭的伤心,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了。
白赵氏觊觎白糖家的东西,这事儿若不是他们亲眼瞧见了,里正一家子简直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因离得远,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里正心里也着急,又怕被发现了,脚下也只能慢吞吞地往前挪着。
好在那俩人一直在说着事,不知道说到什么,白孙氏眉头紧锁着,也没注意周边干草丛里的动静,一行人便慢慢的挪到近处,总算听到了个大概。
就听老鼠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这一晚上下的力气,抵得过你在家种半年地的,时刻得防备着叫人抓去了,怎么不得再多加个百十个钱儿?”
白赵氏气的呸了他一声,不肯让步:“少来!谁不知道你平时就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前头说好的两百个钱儿就是两百个钱儿,给这些钱都便宜你了,还不快点把东西给我!”
白赵氏撇了撇嘴,弄半天是在讨价还价,但是转念一想,白赵氏哪里来的钱,白孙氏可是不会拿钱出来给她的,那日她在镇上买了一块玉佩,今日又花钱收买这个小贼,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老鼠嘿嘿一笑,就是不肯把东西交出,眼精里冒着精光,“嫂子这话说的,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我上他们家去,担着多少风险?真要是一百个钱都舍不得,那嫂子就另请了人去吧,别一个不小心被抓进了衙门,再招认了嫂子,嫂子以后可就没脸做人了。”
老鼠这是仗着手里有东西就开始坐地起价,白赵氏哪是肯轻易吃亏的人,只是现在他有所顾忌,尽管一肚子火气,可又顾及着怕被人发现了,眼下虽然没有人,可过不久陆陆续续就有人上后山砍柴割草了,再攀扯下去对她不利。
白赵氏极不情愿的取了钱给了老鼠,顺带恶狠狠捶了他胸口一下,“东西呢?”
老鼠得偿所愿,这才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喏,就这个,还别说,她家这香料还真是真香,闻着都忍不住想吃两口,更别说加在菜里了。”
白赵氏盯着他手里的纸包,眉头一皱,“这是你偷来的?”
偷来的香料哪有用纸包包的规规整整的?
白赵氏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立了怒目瞪着老鼠:“你个混球,竟敢拿这些把戏来骗我,我叫你去偷她们家的香料,不是让你拿些冒牌的东西搪塞我的!”
老鼠被白赵氏吼的当即一愣,收了笑,狡辩着说道:“这确实是他家的香料,我总不能揣着香料在怀里不是,草纸自然是早早就备好的。”
从老鼠说的这些话,白糖就听出这人是刻意隐瞒了被苏凤祁发现的事儿,只是想顺顺当当领了钱儿。
白赵氏也精明,一点风吹草动便就起了疑心。
白赵氏审视的目光反复在老鼠的脸上打量着,半信半疑地接过了纸包,说道:“你去的时候可有小心,没被他们发现吧?”
“嫂子你放心,他们一家子都在睡觉,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老鼠谄媚地说道。
白赵氏这才冷哼一声,“那就好,你还不快走,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有你好看的!”
“好嘞,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嫂子可得第一时间想起我啊!”那老鼠嬉皮笑脸的转身溜了。
目睹了整个交易过程,里正的脸色已是黑如锅底,身体轻微颤抖,足见得有多愤怒了。
白赵氏尚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就已经被别人瞧得清清楚楚,揣着那包香料就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到南坡口的时候,突然,从旁边林子里走过来几个人拦住了道儿。
白赵氏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见是里正,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说道:“哎哟,是里长大人,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出来了?”
说话间余光瞥见里正一家子身后还站着白义和白礼一家人,她面色登时就一变,一股不祥的预感便浮上心头。
里正皮笑肉不笑说:“白金媳妇这么早上南坡去做什么去呢?”
白赵氏心里咯噔一跳,勉强地笑着说道:“家里最近出了那么多的事,我心里难受,整晚整晚睡不好觉,这不,天一亮就上外头来透透气。”
“是吗!”里正唇边的冷笑放大,“别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儿,要避着人吧!”
“哎哟,那哪能呀!”白赵氏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笑着说:“里正、大哥和嫂子你们也真够早的,这是上南坡要做什么去?”
这回里正还没张口,白钱氏便忍不住插了话,冷笑道:“我们是特意来看看那些不要脸儿的人是怎么背着人害人的。”
这话只差明着骂了,白赵氏哪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心里的不安顿时压都压不住,一时间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嫂子你这话我可就没听明白了……”
白赵氏还左顾右盼的瞧着,“是哪个不要脸的呀?”
“谁不要脸,谁心里清楚的很。”白钱氏话音刚落,几人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白赵氏抬眼望去,居然瞧见苏凤祁那小子手里拎了个人走过来,那人被五花大绑着,赫然是刚才得了钱才溜走的老鼠!
白赵氏登时便吓得一阵腿软,惊惶不安地看向里正,慌乱的说道:“里长,这……这……”
里正一张脸阴沉似水,冷盯着她说:“你指派这人去白家偷东西,人赃并获,我们几个可瞧得清清楚楚的,你嫁来白家二十多年了,白家人也不缺你的吃不缺你的穿,安安稳稳的过着你的日子便好,虽然白金做的那些事不厚道对不住你,可你如今却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儿,今儿个既让我们当场撞见了,必须得严惩了!祁哥儿,把那小贼带到村里槐树底下上,把全村人都叫过来!”
说完,便率先怒气冲冲的出了南坡。
苏凤祁立马就推着五花大绑的老鼠往外走。
白赵氏顿时就慌了神,手下意识地伸进怀里,就想把那包烫手的香料给扔了,白钱氏眼疾眼手快地走过去揪住了她的胳膊:“怎么?还想玩花招?”
“哎哟!疼!”白赵氏奋力推着白钱氏:“你们说我有罪那我便是有罪?大嫂你先放了我,我回去叫我爹娘来!”
“你放心,爹娘我们自然会遣人去叫,眼下你哪也不能去,先去榕树底下去,在全村人面前露个脸儿!叫大家看看你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白柳氏的态度也极强硬,压根不白赵氏的哀嚎,也跟着白钱氏一起拽着白赵氏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