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惊诧于母亲对于白家人的怨恨,但魏颐对于魏家和白家的恩怨却并不上心,因为生来就有前世记忆,加上此生父母对他的关爱实在有限,反倒是奶妈和丫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于是他的家族意识实在无法和这个时代其他人的那种强烈的与家共荣辱共生死的家族意识相比。
于是,那天,他对母亲对白家的仇怨并不十分在意,完全没有感同身受感。
当天应了母亲的话,就回房去了。
而对于白麟涵的热情,魏颐正需要一个理由来拒绝,他觉得母亲对白家的成见,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白麟涵却不能像魏颐这般对魏白两家的恩怨不以为意,他当天回去后就让人去好好查了一番魏白两家的纠葛。
然后知道魏白两家没什么矛盾,矛盾在于魏颐的母亲吴氏的娘家吴家,当年白家就是靠将吴家打压下去而上位的,如此,作为吴家出嫁的女儿,对白家有成见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得知其中关窍,白麟涵只感叹天意弄人。
心想他和魏颐之间有这一层隔膜,魏颐听从他母亲的吩咐,以后一定不会和自己交好,不由得非常烦恼。
但要他放弃和魏颐交好,想到魏颐天人之姿,他又觉得这绝无可能,只能出其他计策,希望魏颐能够改变对他白家的成见,和他相交。
魏颐上次和容琛一起逛街,买了两把空白折扇,和容琛不能见面的这几天,他就一心想着如何来画这折扇了。
魏颐平素画个挂画,或者画个扇面,那是信手拈来,没遇到什么困难,但是,现在想到是画着要送给容琛的,他就总是下不了笔了。
觉得画人物显得不够矜持,画风景又太随便,或者真画那金蟾招财,觉得只是和容琛的戏语而已,怎么可能真画到扇面上,未免太儿戏。
如此琢磨了几天,魏颐拿着那两把扇子,否定了无数个方案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中午,母亲召他和魏归真一起去用饭,而且他父亲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也算是和乐融融。
只是看到魏归真吃饭时不小心将一个碗戳翻到地上去了,他父亲眉头皱了一下,他母亲倒还好,让嬷嬷赶紧从新给魏归真拿了一个,然后魏颐就没吃了,开始给魏归真喂饭,以免他又把碗弄翻。
吴氏看到,就让一个嬷嬷过来喂魏归真,让魏颐吃饭,魏颐因为吴氏的这种关心略微惊诧地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和魏大人两人坐在一起,说起是夫妻,也许说是像祖孙都不为过,魏大人比吴氏大了两轮多,他出身贫寒,少时吃了不少苦,后来是得吴家的帮助才有之后的飞黄腾达,因为经历世事多,故而显老,而吴氏自出生就是大家里的小姐,虽是庶出,但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十四岁就嫁给魏大人,虽然她年纪小,魏大人也一向尊敬她,爱护她,将家中交给她,即使家业不大,生活简朴,但吴氏实在从没有尝过颠沛之苦,一直在京城居住,生活可说是安逸,于是显得很年轻。
这两人在一起,老夫少妻之相极为明显。
虽两人年纪差距极大,但魏颐从没有听两人有过口舌之争,总是互敬互爱,在饭桌上,即使威严肃穆如魏大人,有时候也会给吴氏夹菜舀汤,问候她的身体情况,如此的确可见魏大人心里是很喜欢他的这位小妻子的。
吴氏更是对魏大人敬爱有加,有时魏大人很晚还在书房写东西,她会亲自煮夜宵给端过去,要是魏颐也在书房看书,有时可以顺便得到一点这样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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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颐原以为吴氏会把自己和白家公子相交的事情告诉父亲,想着说不得又会被父亲叫到书房教训一顿,此时看父亲对自己的态度,看来母亲并没有将白麟涵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吴氏看魏颐打量自己,就对他投去疑惑的神情,问道,“魏颐,可有什么事?”
魏颐赶紧摇头,道没有。
用过午饭,魏颐牵着魏归真回房去,经过园中小荷塘,荷塘里荷花开得非常艳丽,淡淡的荷香飘散在整个小花园里,魏归真看到荷花就要挣脱魏颐的手跑过去摘。
魏颐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在边上站着,又不好让跟着的丫鬟去摘花,就自己俯在荷花池边上石栏杆上去够最近的那一支,明明要摘下来了,魏归真才嚷嚷着不是要那荷花,而是要那支荷花更里边的那一支已经结实了的翠绿的大大的莲蓬。
魏颐看着魏归真一双闪闪亮的黑葡萄似的天真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只好在心里叹口气,又伸手拧了一把他嫩嫩的脸蛋,骂道,“居然知道要莲蓬。”
魏归真也不怕他拧脸,对着他傻笑。
魏颐只好继续去够那支莲蓬,眼看就要够到了,又给一阵风吹得晃开了,旁边的丫头明鹭就说,“三公子,奴婢去拿根杆子过来吧。”
魏颐对她挥挥手让她赶紧去拿。
但等他转过身继续去看那支莲蓬,发现魏归真自己趴在栏杆上去够去了,眼看着就要栽进水里,魏颐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过去把魏归真给拉住,没想到魏归真往前挣的力气太大,两个人都从栏杆上翻了过去。
“扑嗵”两声,两人都掉进了水里。
两人都是旱鸭子,所幸里面水不深,而且里面淤泥也是在每年下藕时都要清一遍,所以也不深,水面只到两人腰上一点点,魏归真喜欢洗澡,本就不怕水,栽进去时慌张地叫了两声,发现只淹到腰上面,就笑起来,还扑水玩,只把魏颐气得想打他屁股。
要去找竹竿的明鹭也没去,看两人掉进水里,就过来拉人上去,魏颐把魏归真推上了岸,自己看了看荷塘里的莲蓬,想到自己衣裳反正弄湿了,还不如就多待一会儿,便把荷塘里那些成熟了的深绿的莲蓬都摘了,让给父母送了几个过去,给魏归真留了两个,其他的就给丫鬟嬷嬷们了。
因为身上染上了荷塘里的泥巴,魏颐总觉得身上水腥味重,让魏归真和自己一起洗了三遍才觉得好些了。
也许是洗了澡魏归真就累得睡着了,大夏天里,居然冷感冒了,丫鬟海棠去叫他午睡起床,才发现他居然发烧了,赶紧跑去给魏颐说这事。
魏颐从采莲蓬里得到灵感,花了一个中午,在两把扇子上面画了两幅镜面对称的荷花莲蓬图出来,除了落款和印章,其他地方,两幅画几乎全是对称,能用肉眼判断画成这样,几可称奇。
海棠找到魏颐说魏归真发烧了,魏颐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扇子过去看他。
之后就是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告诉了吴氏和魏大人,吴氏还过来看了一眼,嘱咐奶娘和丫鬟们好好照顾魏归真。
大夫看时,魏颐已经用烈酒给魏归真把烧降下去很多了,于是情况已经不凶险,大夫给开了药,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魏归真到傍晚时烧才全退下去了,醒过来时就说饿要吃东西,魏颐这才松口气,让煮了莲子绿豆白糖粥端来给魏归真吃。
魏颐看魏归真已能乖乖吃东西,那种担心害怕才消去,还伸手拧了魏归真的耳朵,骂道,“不是说傻瓜不会感冒吗,你还发高烧吓我。”
魏归真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把魏颐望着。
而府里的老人知道两人是掉进池塘里了,魏归真才发烧的,她们就说是不是那池塘里以前出过不干净的东西,摔下去的魏归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发烧,于是还去给吴氏说了,吴氏很以为然,不仅让人往那荷塘里洒了东西,还说要带两人去庙里求平安。
魏颐心想这大夏天这么折腾不中暑才怪,于是就说魏归真身体经不起马车颠簸不能出门。
吴氏一想也是这样,就说自己去庙里求平安,让魏颐在家照看魏归真,魏颐还想劝吴氏让他也不要去,但看吴氏不听,也就没法。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吴氏就带着她身边的几个人去京郊的庙里求平安去了,后来还派人回来说要在庙里住几天才回来。
吴氏不在家,魏帆出门也没回来,家里这样就越发人少,显得很是孤清。
第二天傍晚,魏颐正坐在魏归真身边看书,丫鬟明鹭居然做贼一般地偷偷摸进来,对魏颐暧昧道,“三公子,有人在后门口找你,说是他家主子约你,嘿嘿,三公子,是不是那家小姐来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