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英坐在家中,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庶子,姨娘。
“老爷,实是大哥容不下我等, 儿才领兵多久, 手下不足三千。如今不过喝了几口酒水, 便从副将降为小卒!老爷, 您可要为儿子做主啊!”
一个半老徐粮也在抹泪:“老爷, 您瞅瞅,时哥儿不过点卯慢了一刻,如今也被打发回来了。”
“老爷, 老爷……”
韩英揉揉太阳穴,他是真受不了, 自从益州流言大盛, 他不稍稍训斥韩政几次, 这逆子就敢明目张胆的把这些庶弟打发回来给自己看。不过,瞅着地下一群儿子只会跟着自己姨娘身边哭哭哭, 他恨不得把这些儿子塞回娘肚子里重生一回!
诚然韩政起了心思,可庶出子不争气也是事实!
“罢了,你们回去吧,我再想想!”韩英道。
刘姨娘心中大喜,跟了老爷子十几年, 老爷脾气她如何不知, 这是松动了。暗暗给身边的人打个手势, 一时间众人退出。唯嫡次子韩明在刘姨娘的暗号下, 快快乐乐的寻老爹撒娇。
韩政对于流言的反应只是略略打击一下, 毕竟大军出兵在即,他并不想多生时端, 只是警告而已。可惜他想息事宁人,也要看别人答不答应。王崎急切间找不下手方向,便把目光转向韩英的儿子们。手段不高明,只是让这群笨蛋知道,以年纪最小的韩明掌权,他们就能成为摄政王。于是,借着几件军中小事,狠狠发作了几个韩英庶子后,韩政被众庶子围攻了。
他们选的时间刚刚好,正是韩政领兵出益州,准备跟汉王兵合一处的时机。韩英脱着病病体,带着韩明处理公务,手把手教导。向自己属官昭示,幼子韩明为正式继承人。
韩昱得意地吃着酒,自从韩明上位,他们这些庶子们好过许多。父王的嫡次子已经兑现承诺,他现在手中的兵权可比韩政给的三千人多多了。其实他是不愿意当将军的,军营伙食半点也不好吃,真不知道姨娘为嘛天天叫自己住军营!
韩晨挥汗如雨地跟着士兵一起训练,从韩明上位之后,他手中人马多了三倍,职位也从小校升了副将。不过,这名头好不好听他是一点也不在乎。这天下乱的快了些,也不知何时平定,手中有兵有粮,他和姨娘才能安心!
韩英觉得,自从放手叫诸庶子扶助韩明以来,后院似乎平和许多。早先那些女人还天天来送汤汤水水,怎么现在都没了?
军机要地,韩明小大人似地坐在主位发愁,二哥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他忍了又忍:“二哥,断了大哥粮饷好吗?你肯定大哥会退兵?”韩明眼光闪烁地看着二哥韩昱。
“傻弟弟,你现在不动手,等大哥回来,咱可是一条绳上蚂蚱。我们这群人不好过,可弟弟你就好过了?弟弟可是父王定下的继承人,哥哥我顶多手中多个几千人马罢了。”韩昱回忆着刘姨娘的话,慢慢背诵。
“小弟啊,你咐时候看着夺嫡失败方还有活着的?”韩晨一身盔甲,坐的笔直。他可不觉得给韩政上眼药有什么不对,若非韩政压着他,自己早就当上将军了,哪还用得着居于韩昱这纨绔之下?现在手中兵马还不到他那虎卫军一半之数。他韩晨可从来不认命!
“小弟,爽快些,行或不行,你给个痛快话!我们又不是继承人,大不了大哥回来被打回原型……”韩时似乎满不在乎。
韩明眼中闪过犹豫,想想自己大哥似乎也从来不待见自己,亲情淡薄,终于下定决心:“好吧,那我去取父王印信。哥哥们可要给我打掩护!”
“去吧,去吧!”韩昱摆摆手,松了口气。他背东西很辛苦的,现说下去就没词了。也不知道姨娘为嘛总是叫自己亲近远房表叔,他也没觉得这表叔哪好啊。
王崎也很苦恼,他接近的人本来是韩晨,这小子隐藏的够深,还对韩政有仇,本是最好的选择。谁知此人不上当,把韩昱这笨蛋推上前台!刺史大人又催得急,他也只好将就着用了。还好刘姨娘是个能做事,多少令他感到欣慰。只剩七天了,王崎恼火地叹气:如果刘姨娘敢下药就好了,可惜来这女人戒心太大,不像他儿子好忽悠。
汪汪汪,看着自己养的大狗撕咬着浑身是血奴隶,从奴隶的嚎叫中,韩政心头戾气得到舒缓。他不是没受过挫折,在他三十多年生命里,少年时期不知天高地厚,致使受朝廷猜忌,父王厌弃,可他从来就没服过输。
嗤,韩政冷笑:敢断我粮草,真当我是泥捏的?不过借这流言试试父王罢了,真没想到,都到了此时,父王居然还不死心。不过也好,等我倒要看看,父王手下都怎么想的。益州也该清理清理了。
不过,赵王的前车之鉴不远,他也同样缺粮,韩政可不想成第二个傀儡。他可是存了心练兵的。等益州布置好了,正好携胜利之师,重夺益州!韩政受够了父王二边倒的行为,一会觉得嫡长做继承人好,一会觉得嫡次子可得朝廷认可。拖拖拉拉的,他都三十多了,这世子位还没定下来。太平时日他是没办法,总不弑父,可现在天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再不下手,真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传我命令,明日四更,突袭汉王联营!”
眼看着一座座城池望风而降,韩政一时喜乐参半。这算什么?汉王的兵呢。
冷川问韩政:“马上就到豫州边境了,可咱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将军,这其中是否有诈?”
韩政摇头:“我不知汉王陈修兵败之因,可我手中七万人马,粮草充足情况下,足以占下半个州府。你在怕什么?”
“这,这……世子,还是小心为上。”冷川讷讷道。
韩政仅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来人,全力前进前!”
韩政轻而易举拿下挨着益州的荆州大片土地,甚至豫州都被他咬下一口。
益州兵经过一路顺风仗,虽达不到韩政要求的底线,可也比益州的老爷兵强上一个层次。
营帐中,正在统计得失的韩政不会想到,他的行为给汉王带来多大麻烦,又给了楚阳多少惊喜。
楚阳最初只是想尽可能叫益州在动乱的情况下,支持韩英一子统一益州罢了。未曾想韩政不按规则出牌,从汉王盟友,瞬间变成敌人。
可这一点也不耽误他吓唬人,许化文就是被吓到的第一位。这人本来楚阳是叫墨砚带回徐州的,不过韩政之事发展太快,楚阳叫墨砚对许化文说:“韩英又降了朝廷。现在正跟朝廷军队两面夹攻汉王,如今方锦已献了扬州,汉王调动近半人马前去。汉王留在豫州的队伍不多了。现在投降,楚阳还能保他活命,再顽抗下去,呵呵……”
许化文起初不信,方锦是赵王一手提拔的人才,怎会把老窝献出?
他盯着墨砚不说话。
墨砚倒是笑了:“先生,你难道不知,朝廷还有一个叫锦衣卫的系统吗?或者,您认为,高明谱三朝元老,同众朝臣选出的皇帝是吃素的?哦,在下好像忘了一件事呢,如今充州也归了朝廷呢,楚阳大人似乎要封陆丰将军为侯呢。”
墨砚的话就像一只锤子,砸得许化文眼前金星乱冒。
“墨砚小哥,不知许某可回赵王大营否?”
许化文试探。
“当然可以,先生随时可以离开。”墨砚微笑。他还指着许先生去吓唬赵王的手下呢。不放了他,怎么实现大人的计划。
送走许化文后,墨砚就在原地等。他一点也不怕刚才的谎言被揭穿。反正韩政想回益州,只能靠里应外合,哪怕韩政联系上赵王了,他大可以像大人所说的,推韩英身上就是。谁让益州现在分二派呢。
许化文走的快,回来的更快,墨砚没等十二个时辰,才过四个时辰,许化文居然带着赵王亲自来见墨砚。
瞅着一头白发的赵王,墨砚挺吃迟惊的,这才多长时间,赵王陈仪从四十上下儒雅先生,变成七十多岁的糟老头。看来,他在汉王地盘过的真是不咋样。不过,墨砚的眼中充满兴味,汉王防守应该很严吧,这种情况下,许化文还能把人带出来,不愧被大人青眼有佳。
“赵王殿下决定的如何?想来许先生把该说的都说了吧。”墨砚有些调侃的问。
想当年,刺史大人在赵王手下多苦啊,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
赵王很尴尬:“不知楚相可容得下本王?”
许化文刚听赵王问出此话,就下意行拉赵王的袖子。
“呵呵,殿下,我家相爷说了,只要殿下您能给汉王致命一击,您的子孙后代可仍为宗室。不过——”墨砚拉长声音。
“不过什么?”赵王性急地问。
“不过殿下您身体不好,胜利之时,就是暗伤发作之日。”
这也楚阳交待的,不是说楚阳非要赵王的性命,而是有时候,严厉条件反而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