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人是半个,那是因为他的腰部以下已经不见了。内脏从下面漏了出来,流了一地。赵天正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而且是死的那么惨的人。赵天正顿时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痉挛,里面的东西似乎要从口里冲出来。他赶忙深吸一口气,想要稳定一下自己。可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肉被烧焦的糊臭味,更主要的是那种浓烈的血腥味。
哇——!
赵天正一口将胃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战壕里,有2个士兵听到响动,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又把脸转了回去。而带路的那个士兵则回过头来,皱了一下眉头:“怎样?你没事吧?”
“没……没事!”赵天正脸色发白,用手横着抹了一下嘴,不好意思的用脚将地上的松土盖在了呕吐物上面。
“习惯了就好,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当兵的淡淡的说道,好像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样。
赵天正没有说话,吐了心里反而好多了。不过,他却后悔了,自己真的不应该为了那一块大洋跑到战场上来。可现在就是后悔也没办法了,战场上,战壕挖的如同迷宫一般,还有数不清的炮弹随时落下来,横飞的子弹。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丢了性命。问题是带着自己的士兵却在这枪林弹雨中穿梭自如,赵天正感觉到,只有跟着前面的士兵才有活路。所以赵天正得出结论,现在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前面的士兵走,要是自己逃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前面要跟紧我!”士兵说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阵地了。”
“嗯!”赵天正点点头。他知道,刚才只是热身,现在他才是要开始进入生死一线的边缘。
轰!
一发炮弹在身边的战壕上爆炸,溅起的泥土哗哗的掉在赵天正身上,正在猫腰前进的赵天正有三分的惊吓,七分的趔趄,他立即靠在战壕上。他的心又开始扑扑直跳,背后不知不觉的又湿润了。
哒哒哒……
身边战壕边上一个中国士兵正在开火,枪膛里连续蹦出的滚烫的弹壳,纷纷落到他的头上。还有一颗居然滚进了他的后颈窝里,赵天正急忙伸手,想要将那颗滚烫的弹壳取出来。可手越是摸,弹壳却掉的越进去。他有些慌了,两只手在背后乱抓,身体也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左边伸了过来。赵天正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左手太高,做出格挡的姿势。但是赵天正刚和那只手接触,就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赵天正立即变招,左手一边发力抵挡那股力道,右手反向抓出。可对方似乎更快,另一只手迅速绕了过来,抓住他的衣服,使劲向下一扯,接着整个人向他扑来。这股大力让赵天正站立不稳,跟着那人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你不要命啦?”对方一声怒吼,让赵天正清醒过来,原来对方是一个中国士兵。
“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个球!”对方忽的破口大骂:“要死一边去死,别在老子面前死!”
“你……”赵天正顿时无语,人家刚刚才救了自己的命!
“启开!该干嘛干嘛去!”对方似乎这才看清原来赵天正不是军人,只是一个临时征招的后勤保障平民,语气也稍微平缓了一点。
他立刻翻身起来,摸索着身上的抢,从战壕边上快速的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立马又缩了回来,换了一个位置,伸出枪哒哒哒的开了几枪,然后又缩了回来。
赵天正这才翻身起来,眼睛搜索了一下刚才的,试图找到刚才带路的士兵。可刚才的那功夫,自己的搭档和士兵早就跑的没影了。
啾啾……
几发子弹在战壕上发出尖叫,刚才救他的那个士兵被子弹逼了回来。他一边缩到战壕里,一边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给枪装上。
“哎,大哥!”赵天正张口大声叫到。
那当兵的意识到赵天正在跟他说话,他抬起头:“什么?”
“弹药,送到哪里?”赵天正指指刚才丢在地上的箱子。
“弹药?!”当兵的似乎有些惊喜。
他迅速靠过来,翻起箱子看了看。然后,似乎有些失望。然后,又看了看另外一个箱子,哗的打开了盖子。里面出现了许多个圆溜溜的,黑乎乎的像红薯一般的东西。
“来,手雷!”那人抬起头,冲着周围的士兵喊道。
有人立即靠了过来,伸手在箱子里胡乱抓了几个,然后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
那人也抱了好几个在身上,然后冲着赵天正用商量的语气说:“兄弟,你扛上那箱子,跟我来。”
“嗯!”赵天正点点头,现在他就在干这个的。
那士兵领着他沿着一个竖直的战壕,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前进。这里的基本上不能称为有战壕了,反正是这里一堆土,哪里一个坑。士兵就带着赵天正一会儿跳到一个坑里,见了自己人就塞给他两个“红薯”。或者,他也在某个土堆后面哒哒哒的放上几枪。
周围的枪声密集的根本就听不清了,赵天正只是机械的跟着前面的士兵在坑和土堆之间穿梭。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基本上都是穿着黄色衣服的人,枪啊,刀啊什么的也掉的到处都是。或许是死人见多了,他现在已经不紧张了,甚至还觉得,打仗其实也很简单,你看,这子弹炮弹都绕着自己走。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老天的眷顾。
在一个土堆后面,士兵停了下来。
“兄弟,你在这里等我,前面是一个开阔地,咱们绕不过去。”士兵喘着气说道。
赵天正点点头,大口的喘着气,狗日的,抱着这箱东西跑,还真他娘的累死人了。他很乐意,把箱子交给士兵。
那士兵接过赵天正递过来的箱子,接着说:“这里不安全,你能沿着刚才来的路线回去吗?”
“嗯,我是本地人!”赵天正肯定的说道,刚才他就觉得这里眼熟。原来,这是曾是自己的家。
当然,现在什么房子早就没影了,甚至连土墙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木料和地基,还依稀可见。赵天正有些恼怒,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可如今该死的战争让自己家都成了废墟。可赵天正没有在这些中国士兵面前表现出来,毕竟人家连命都搭上了来抵抗这些异族人的入侵,保卫自己的土地。人家命都不要了,自己就损失房子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兵的点点头,转身观察了一下,抗着箱子,猫着腰,冲了出去。
靠在土堆后面的赵天正正想起身离开,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士兵冲过去的方向。黑暗中,他看到刚跑出去几步的士兵突然倒了下去。赵天正没在意,他以为士兵是滑到了。可就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看到黑暗中,士兵在用手中的枪射击,枪口的闪光照亮了周围。
周围有人——小鬼子!
赵天正心里一紧,转过身趴在土堆上,仔细看。原来,有4~5个小鬼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正准备围攻倒在地上的士兵。
哒哒哒……
士兵手里的枪吐着火舌,冲在前面的1个小鬼子倒下了。但是,其他人却在继续狂奔。士兵一边射击,一边挪动身体,又一个冲锋的小鬼子倒下了,但是他没有站起来——他的一只腿受伤了!
赵天正紧张的四处乱摸,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的?
他注意到,旁边有一个闪亮的东西,赵天正想也没想,一把抓过去。咦,这东西还挺长的?赵天正使劲一拉,居然是一把带刺刀的长枪。
等赵天正再次抬起头时,3个小鬼子已经冲到了士兵的跟前。他们端着明晃晃的,要向士兵扎下去。
啪啪啪!
士兵手里的枪已经换了,他用这把小枪,连续向冲近的敌人开火。疯狂冲锋的小鬼子扑倒在地上,手里端着的步枪深深的插进地面。
但是,依旧有2个小鬼子冲到了跟前,1个小鬼子被打伤了,但没击中要害,疯狂的小鬼子冲到士兵面前,2把带刺刀的步枪同时扎了下来。士兵并没有放弃,他努力的向一边躲闪。但是他是躺在地上的,敏捷性已经大大降低了,第一把刺刀他躲了过去,另一把刺刀却刺中了他。
“啊!”赵天正一着急,大喝一声,提着手中的枪就冲了上去。
小鬼子没料到,后面还有人,急忙转身,抽出刺刀,对准猛扑上来的赵天正。但是,赵天正的位置其实离得很近,几步就跨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枪,用枪托狠狠的向小鬼子砸下来。
小鬼子急忙举枪架挡,只听咔嚓一声,枪居然断成了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