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在大树上奋力的踢了几下,那十余人如风中的蜡烛,飘来荡去,杀天价的哭爹喊娘,可也说不出所以然。
武松知道他们确实是不知情了,笑道:“好啦,不跟你们玩荡秋千,你们下来吧。”
那十余人如获大赦,没有给树挂着的便合力将挂着的一个个拉起来,忙了半个时辰,才全部下来了,武松再盘问了一阵,答案都一样。
说有个青年官人让他们那样做的,最多就知道那青年官人也不是指使人,他也是受人指使的。
既然问不出端倪,武松干脆不管了,向后生再讨了两角酒,用酒壶装了,径直往孟州走去,潘金莲更加是坦然,反正跟武松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走了三二十里路,出了丛林,到了一丁字路口,出现一家大酒馆,檐前立着望竿,上面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大字道:“河阳风月”。
转过来看时,门前一带绿油栏杆,插着两把销金旗,每把上五个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酒馆里面是开放式的操作,一边是蒸馒头的笼子,冒着香喷喷的蒸汽,另一边是砍肉的砧板,两名汉子挥动利刀,一人砍着羔羊,一人切着牛肉。
最令武松喝彩的是,柜台后面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缸里面各有大半缸酒。
“金莲,这家酒馆好啊!”
“当然是好!”潘金莲似笑非笑道:“最好是能够让你跳进那酒缸里面,喝个痛快!”
武松哈哈大笑,突然心中一梗,十分不畅快,他想起了严方,当日严方气恼自己不能治好武大郎的病,买了一缸酒,跳进去,要醉死自己,此刻跟他已经是阴阳相隔,不甚唏嘘。
潘金莲看着武松突然脸上一沉,慌忙问道:“二郎,你有什么不快?”
“看到那酒缸,我想起严方了,哎,也没什么,人去了便去了,伤心也是无益!”
“对啊,你能痛快喝酒,严方叔叔便是在天有灵,也是快活的!”
武松点点头,跟潘金莲一起坐下,这酒馆坐满了客人,小二连照应两人的空余都没有,跟之前那十家酒馆的热情,天壤之别。
“小二!”
武松声音洪亮,熙攘的酒馆中如同响了一个惊雷,大伙都呆住了,同时看向武松,武松不以为忤,大声道:“还不上三碗好酒!”
他是铁了心,反正酒照喝,银子照给,小二过来道:“客官要什么好酒?”
“还用问么,把你们酒馆新酿的好酒拿来,你倒是认不得我了!”
“小店的都是陈年老酒,没有新酿的酒。”小二说完嘀咕道:“谁认得你了。”
武松奇道:“我是武松,你不知道么?”
“管你是有松还是无松,客官要是想找人聊天的,自有话痨的说书先生,小人忙得很!”
这家酒馆是孟州最大的酒馆,所谓狗仗主人,小二是气势惯了,若是寻常,武松早就发作了,今日却是十分开心,终于有人认不得他了,看来那想结交他的人已经没有再纠缠了。
“哈哈哈,对不起了,你这里有什么酒!”武松少有的好脾性。
“客官请看,那有三个酒缸,酒分上中下三等,价格也分上中下三等.....”
“劳烦你先打一角下等酒!”
潘金莲跟武松走了许多路,已经深知他的酒性,喝酒最好是由劣到好,会越喝越顺喉,倒过来就如喝砒霜,况且劣酒大多烈性,武松会更加喜欢。
小二方才听武松说话大声,心中已经有几分不悦,此刻听他身旁的女人替他叫劣酒,以为他是个没有银子,又给老婆管束的男人,忍不住呛道:“嘿,没有银子喝好酒,还如此的.....”
嘭!
武松在桌子上一拍,溅得茶水乱舞,旁边两桌人的脸面都给茶水泼了,可看着如小山般身形的武松,哪里敢说话。
“老爷的拳头一个时辰没打人了,痒得很!”
“哟,客官,你是天一样的人物,怎么可以跟低贱的下人动气,莫气莫气!”
一把柔腻到极点的声音飘过来,武松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条粉红色的香帕落在他胸前,香帕的主人是一只春笋般的小手,正给他拭抹着茶水。
武松一怔,抬头处,一少妇迎风摆柳般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头上插了金凤钗,一身紧紧的石榴花衣裙,眉横翠岫,眼露秋波,一张小嘴泛着浅红,说她一声当代的卓文君一点不为过,只是眉角微微狭隘,嘴唇稍显单薄,似是刻薄的人。
武松鼻子里尽是她的香气,不禁为之一荡,旋即看到潘金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有几分嗔怒,几分调笑,武松立刻道:“小娘子不必劳烦了,你是何人?”
“她便是我们快活林主人家娘子!”伙计慌忙道。
“快活林!”武松心中一怔:“你们主人可是蒋门神?”
“小娘子,小人的衣服也湿了,你给小人抹拭!”
小二还未回答,一张桌子上的泼赖看得那娘子长得标致又风情,借了几分醉意,一步上前,紧紧捉着她的小手。
“小娘子,小人这里湿了!”
泼赖抓着娘子的手,往自己裆部塞去,那娘子也不是好惹的,从裙子里抬起细腿,往泼赖裆部就是一脚,骂道:“你也不张开眼睛,看看这里是谁人的酒馆,小二,赶紧喊黑叔叔出来,将之料理了。”
“哈哈,小娘子,你方才踢到小人哪里,是否觉得坚硬无比,是不是比你丈夫的雄伟,有没有芳心乱颤,来,来,来,摸一下!”
娘子看踢他一脚,竟然无事,不禁也是慌了,大声叫喊着,那泼赖更是得意:“小娘子踢了小人那里,小人也要摸小娘子那里一下,大家扯平了!”
她一手抓娘子小手摸向自己裆部,一手抓向娘子的裆部,动作极度的猥琐,突然,他感到自己胸前一紧,双脚离地,一名神威凛凛的好汉单手将他高举。
那好汉便是武松了,啪,武松重重的给了他一耳光,打得那泼赖口喷鲜血,吐出两颗大牙,酒气全消。
武松喝道:“你哪里想要给人摸了,老爷替你摸一下可好!”
泼辣吓得拼命求饶,武松正要教训他几下,突然肩膀上一紧,一把行雷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兄弟,这人不知死活,在我的酒馆闹事,便交由我处理吧!”
武松转头一看,只见那人跟自己一般高矮,满脸黑漆漆的,络腮钢针似的胡子,腰间挂了两柄板斧,他不是“黑旋风”李逵是谁!
李逵也是认得武松,立刻跪下,大声道:“哈哈,原来是武松!铁牛给你磕头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