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如果问谁对于秋最了解的话,那肯定是非李秀宁莫属。
她虽然没有经常跟于秋在一块,但却是从最开始认识他,就一直在分析他的做事意图。
而她得到的结论就是,于秋这个人心里是有善念在的,甚至是一种对所有人类的大善。
虽然他在发起狠来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都杀,但是自从他开始聚集饥民百姓开始,走的其实一直是一条救民之路。
因为在此之后,无论是拯救被瘟疫侵袭的百姓,还是抵抗突厥的入侵,将他们逼道谈判桌上,等等等等,最终的目的,无一不是想要救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这个人是并没有什么家国概念的,无论是突厥,吐蕃,高句丽,甚至是已经覆灭的吐谷浑和倭国,他都可以让其为自己所用,这一点,从洺山书院收纳所有国籍的学子就可以看出。
也正因为如此,李秀宁又可以隐约感受到于秋内心里的野心。
如果没有吞并天下,或者说兼济天下的野心,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家族,种族,国籍之分呢!
如果真要找什么词来定义于秋的话,李秀宁认为应该是:枭雄。
在她看来,一个做起事情来可以极其狠辣,极其利己,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却又有着为国为民理念的人,就是枭雄。
这样的人需要人在旁边盯着,因为,一旦他生出了什么不好的想法,整个世界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他。
她自己在夏国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学习了夏国的皮毛,就用短短两年时间,将公主府的产出翻了近十倍,可以说,她太知道夏国的战争潜力有多大了。
而她觉得,现在整个李唐,只有自己能够胜任这份盯着于秋,甚至是引导于秋的工作。
他相信于秋心里存在的那股善念是真实存在的,相信自己从中调和,是能够让李唐和夏国继续保持现在这样和平发展的状态的。
所以,即便全天下都知道,她与于秋之间是一场政治联姻,是一场没有多少爱情支撑的婚姻,她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接受。
对于两国,对于整个东亚数千万百姓的福祉来说,她个人的爱情,渺小的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次日一早,李秀宁就随李建成进宫了,并且有史以来第一次的站在了太极殿上,以平阳安国公主的身份,议政奏事。
“父皇,臣女出嫁之前,有三件事要上奏,忘父皇准许。”一身华贵的公主仪装,看上去十分威严的李秀宁,在朝会开始以后,直接走到了大殿中央,拱手向李渊道。
“三娘且讲来。”李渊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个神情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女儿道。
“这第一事,便是父皇,乃至诸位臣工,今后治国理政,必须以民意为重。”李秀宁十分简略的道。
“善,古人常言:君者,舟也。民者,水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要君舟不覆,需得民心思定。
父皇,此一策,当立为我大唐基本国策。”李世民在李秀宁讲完之后开口赞道。
“准奏。”李渊点了点头笑道。
过往的时候,任何一个帝王上位,都会喊出以民心为重的口号,他觉得,这种场面上的话,讲出来也是为皇室脸上贴金,李秀宁既然郑重其事的说了,自己怎么有不顺水推舟,往直接脸上贴金的道理。
不过,李秀宁在李世民说话之后,却是转头白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转头拱手向李渊道,“父皇,臣女所讲的以民意为重,可不是客套话。
民意和民心是两码事,民心安定和民生向好发展,也是两码事。
没有人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尤其是底层的广大老百姓,作为百姓的君父,您应该要知道百姓们心里想要什么,尽可能的满足他们,这才叫以民意为重,而不是只要他们不闹事,不造反,就以为天下民心安定了,自己的治理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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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请注意儿臣的用词,是‘必须’,如果,未来我大唐做不到这一点,是很有可能被别的做到了这一点的人所取代的。
这里面,我不专指夏国,因为于秋此人,对于皇位并没有什么兴趣。
父皇且请看看高句丽,新罗,百济,甚至是吐蕃,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几国的百姓,想与夏国通商,他们就开通了贸易。他们几国的百姓,想去夏国做工,赚取比种田收入更高的钱财收入,他们就让治下的百姓们去夏国做工,让他们赚取更多的钱财,改善生活。
而我们李唐的政策呢?
是在对夏国做各种限制,宁愿这些做工赚钱的机会,流落到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的百姓手中去,也要将百姓们困死在治下的州县种田。
去年如若不是河南道旱灾,朝廷无力赈济,只怕也不会允许各个州县的百姓,跑到夏国去做工,讨食吧!
这,其实就是违背民意的错误政令。
朝廷用权威,阻止了他们向好发展,不仅让自己更加窘迫,还让百姓们生活的也窘迫,而其它各国,却因为顺应了民意,越来越强,久而久之,叛乱自然会频繁爆发,给别人可乘之机。
在儿臣看来,以往各处的叛乱,肯定都是有各种起因的,或是税赋不合理,或是判罚不公正,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活的不耐烦的百姓,非要拿刀跟朝廷拼命。
政策的不合理,管理的不周到,才是造就了这些叛乱爆发的最大成因,父皇和朝堂诸公,至少要为此担一大半的责任。
此外,咱们不能总是坐在朝堂之上,等叛乱爆发了再去平叛。
而是要主动的去了解百姓心中所想,做民意调查,将各方面想细致,做周到,提前预防叛乱的发生。”
李秀宁这一番话讲下来,整个大殿上都是一片寂静,她将炮口对向了所有人,然而,却没有人能开口反驳她。
“三娘,呃,三娘说的有理,父皇今后,定当多多征求民意,将天下治理的更加海清河晏。”李渊在大殿内安静了差不多十息的时间之后,才开口化解尴尬道。
“那臣女,替天下百姓,多谢父皇了。此外,臣女要上奏的第二件事,就是鼓励大家学习先进的生产技术,用之改善民生。
朝堂上诸位臣工中有一大部分,都有将家中子侄送往夏国的洺山书院读书吧!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你们知道夏国洺山书院教授的学问厉害,能够放大我们的生产,方便我们的出行,增强我们的武备……
可是,你们只是自己知道,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朝廷却不知道。
高句丽,新罗,百济,甚至吐蕃,这些国家都没有我们朝廷的财政富裕,然而,他们却拿出了全国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供其国内学习能力强的学子,到洺山书院读书。
可是,我们大唐朝廷没有。
我无法想象,五年八年以后,当周边各国都有从洺山书院学成,掌握了各种先进的科学生产技术的学子回国帮助朝廷发展各个方面时候。
而我们大唐,却因为是由各家自费供应孩子上学,回来的都是一些只为了家族谋利益的孩子,会出现一些什么样的局面。1
他们人人只思报家,不思报国,是他们的错吗?
未必。
朝廷没有恩德给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回报朝廷?是他们的家族,花巨大的代价培育了他们,他们自然要回报他们的家族。
所以,我恳请父皇,将鼓励学习先进的科学生产技术,定为一项长期国策,每年,拨一定的经费,资助一些贫寒学子到洺山书院读书,为未来的发展做准备。”
李秀宁这一段话讲完,有头脑的人,都开始点起了头,因为她不仅说的有道理,而且,也不用大臣们自己掏钱,说不定国库出钱,他们还能捞一些免费送子孙去洺山书院读书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李秀宁专门要说‘贫寒’学子的原因。
当一个人,做到了高官显贵的位置,就成为了国家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思考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
“父皇,朝廷目下没有战事,国库宽松,可以自今年起,每年拨付至少二百万贯,用于资助贫寒子弟到洺山书院读书。”李世民作为尚书令,率先跳出来支持李秀宁道。
“准奏。”
虽然每年二百万贯有点多,让李渊有点心疼,但是,他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他不能寒了李秀宁的心,寒了天下贫寒学子的心。
“臣女要奏的第三事,便是摒弃现有户籍政策,使士农工商四民不分彼此,自由发展,以开放的姿态……”
李秀宁说了很多,但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学习夏国的各项管理制度”。
如果,她这样的提议,在两年前提出来,朝堂上恐怕会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向她开喷,但是现在嘛!
群臣虽然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是,却并没有跳出来跟李秀宁唱反调。
因为,去夏国感受过一两次那种自由的氛围的他们,感觉好像还不错,并非是没有特权,自己就会寸步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