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九月,田间一片忙碌,金黄的稻穗深深的坠下,几乎压断稻杆。秋风吹拂,漫无边际的稻田如海浪般起伏,簌簌的声音听到人们的耳中,如同最陈的葡萄酒令人熏熏欲醉。
大批的农夫在田间挥汗如雨,镰刀飞舞,收割着那沉甸甸的水稻,虽然既热且累,但丰收的喜悦冲淡了这些,心中所剩下的只是对好生活的满足。
与这个秋收场面格格不入的是,就在田地边上,居然安放着几张椅子桌子,桌上面摆着时令水果点心,几个农夫打扮的老者正陪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闲聊。不远处一大群莺莺燕燕在护卫的保护下,极是笨拙的在刈稻,只是丢掉的稻穗倒比收获的还多,看的左近陪侍的农妇们面色怪异,想笑不敢笑,很是辛苦。
走得更远些,两个光屁股的小屁孩在两个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带领下,正在稻田边的浅水塘里捉青蛙。满身的泥渍,玩的不亦乐乎。身边的乳母仆妇护卫一大堆,紧张万分,生怕小主人们被水呛着。尽管那水只能没到最小孩子的脚踝。
不用问,这一家子自然是凯撒家的成员了。女人们去劳动劳动也好,省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小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这次就放下少爷的身份,安心的去玩水玩泥巴吧!反正有下人看护,也不怕有危险。朱利乌斯就是这么想的,至于他自己嘛…………美其名曰深入民间调查民意,实则是懒得动弹,找来几个乡野村老,闲话唠嗑罢了。
几个农夫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与大公主人坐在一起的这天,一开始很是激动,几乎说话都不会了。朱利乌斯和声安慰他们,谈笑间没有丝毫的威严,这才让他们渐渐放心,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听到凯撒大公询问他们这几年的生活如何,一个个顿时满脸笑的合不拢嘴。左侧那老者首先感慨的说道:“主人啊,我们现在的日子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说天上地下都不为过……呃……我,我……我不是说以前的老主人不好,我……只是说……。”
老者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有些对前大公不敬,忍不住惶恐不已,结结巴巴不敢说了。朱利乌斯呵呵笑着安慰:“不要紧,没事的。今天你们不要将我当成大公,就当我是自家的子侄,咱们没有任何忌讳,放开心说吧!我今天就是来听真话的,不要担忧什么。”
老者们呵呵干笑,却总是放不开。朱利乌斯突然醒悟过来,挥挥手对身边站立的几个官员和下人道:“你们都走开吧,在这里站着令人不自在。我与几位老丈闲聊而已,没什么正事。”
下人们遵命离开,那几个官员有些犹豫,生怕这些农夫说的话惹大公不高兴,但主人赶他们走,无奈只有退下。临走的时候对老者们大使眼色,示意不要乱说话。
人都走开了,朱利乌斯笑道:“这次没有顾虑了吧?”
老者们这才感觉自在了些,刚刚说话的那位接着说道:“主人啊,我们都说真话,现在的日子真的好太多了。以往我们整天想的是怎么吃饱,但现在我们对这个已经不担心了。咱们这里土地肥沃的很,种上水稻几乎就铁定的丰收,每家每户交完税,都吃不了。剩下的也能卖出去些贴补家用,以前哪儿会想到卖粮食?自己吃都不够呢!”
旁边另一个老者插嘴道:“就你家还卖水稻贴补家用?快别说瞎话了。谁不知道你两个儿子都在罗马城里的作坊做工,每个月最少五个金币的薪水,你俩儿媳妇也在衣袍制作作坊里做工,挣得比你儿子还多。你们老两口甚至不用给他们看孩子,自有学堂的老师们管束,还能学会识字,天大的好事啊!而你们自己种地只是消遣,老骨头闲不住罢了!”
那老者虽然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但仍然故作不忿的反唇相讥:“你也别说我,你家呢?你三个女儿虽然结婚走了,但哪个月不是给你们又送钱又送肉的?你两个儿子一个在商会做事,另一个在黄金狮子团服役。不但挣得不比我家少,身份都平白高了一级。走到外面,人家听说你儿子当兵,哪个不是羡慕眼红的?前几天还有好几个媒婆登你家的门,打算给你儿子提亲呢!…………”
朱利乌斯虽然知道这个村庄靠近罗马城,必然会受益不小,这样的人家或许只是特例。但听到领民的日子富足,仍然很高兴。忍不住笑着问另外几位老头:“你们老几位呢?家中过的如何啊!”
有那风趣的老者见大公高兴,忍不住故作不乐意的哼道:“俺们哪能跟他们比?俺们只是普通的农夫,就知道种地罢了。”旁边几位也纷纷笑着附和。
一开始那两位不满了,恨恨的笑骂道:“呸,就你们还普通的农夫?你们确实只是种地,可是你们怎么不说说你们养了多少牲畜?种了多少亩地?城里好几家酒馆饭铺可都是吃你们送过去的牲畜肉呢!如果不是主人的恩典,以前你们有这日子么?一家能养一条牛就不错了。”
朱利乌斯知道这点,因为是他对奥德里希提出的建议,奥德里希加以完善然后在全领地颁布施行的。说白了,就是大公府提供无息或微息贷款给需要的人,不拘是商人还是农夫,只要通过了申请便能够得到官府帮扶。眼前这几位老丈家里,必然是得益于贷款帮助,这才扩大了耕种和畜牧的规模。
净说好处了,朱利乌斯最希望听到施政疏漏的地方,便改了口风,突然问:“我失踪的这两年,你们的生活过的如何?官府有什么错失和败坏之处么?一定要说实话!”最后刻意强调了这一点。
老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怯懦,不知该怎么说。朱利乌斯略带了一丝严肃,道:“我知道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过的并不好,因为这是我亲身体会过的。所以……你们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吧?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还会享受这些好处么?你们还希望回到以前那困苦的日子当中吗?”
一个老者忍不住低声道:“我们也担心啊!您失踪的前半年还没什么,可是后来您迟迟不归,就有些下面的官员不安分了,他们倒没做什么恶事,就是赋税收的多了几倍,我们的医疗福利还有学校的资金什么的也时常拖欠。后来您回来,这些事立刻便没了。所以我们就是担心这个太不安稳了,如果这是法律写进凯撒法典该多好?到时候他们即便想作恶也没有太大的胆量。”
修改添加律法条例牵扯的问题很复杂,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但朱利乌斯知道这个提议是对的。点点头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命令小妖精族的律法官们在订制了。或许推出会有些晚,但两年之内必然完成。”
老人们顿时笑逐颜开,纷纷道:“那就好,那就好。”
凯撒与老人们又谈论别的不足之处,这些老人生活在民间,对那些疏漏之处很熟悉,见大公如此虚心,忍不住畅所欲言起来。朱利乌斯感觉真是收获颇多,一一记住,待回去交代大公府的官员按照合适的办法更改政策,弥补不足。…………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女人们忙的一身香汗,虽然大多是帮倒忙,但自己倒是满足的很。只是这会儿肚子饿了,便招呼不远处的宝贝儿子们,一家子人准备回村庄吃饭了。
朱利乌斯与老人们谈论许久,见夫人们过来,便停下了。几位老丈识趣的告辞,忙赶回村庄帮家中女人准备午餐。凯撒一家可是要在这里吃农家饭,他们整个村子数百户人家全部发动起来了。大公在他们村庄用餐,这是极大的荣耀,绝对不能有任何疏漏。
朱利乌斯看到女人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一个个狼狈不堪,特意穿着的普通衣服脏的不成样子,娇嫩的俏脸和玉手沾上不少灰土,头挂着几根稻草。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掉进草堆里打了个滚出来的呢!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四个宝贝儿子满身满脸的泥巴,手里居然还各自抱住几条不小的鱼,欢天喜地的向他身上扑去。可怜的家伙害怕儿子们摔倒,只能全部抱住。于是乎,他虽然没有下地,可是崭新的大公服也成了花猫脸。
两个不到三岁的儿子,西塞禄和卢齐乌斯脆声脆气的叫道:“老爹,老爹,我们捉到了好大好大的鱼,我们要吃,要吃…………。”
朱利乌斯拧了拧他们的小鼻子,宠溺的道:“吃就吃,老爹亲自给你们下厨怎么样?”见小家伙们欢喜的点头,便将他们怀里的鱼交给仆人,一把抱起两个儿子向回走。嘴里大笑:“呵呵,不过在吃之前,先让老爹把两个小泥猴洗刷干净了再说。”
荷尔顿西乌斯和奥列里乌斯相对而视,突然大叫:“我们也要去洗澡,老爹等等我们……。”蹦蹦跳跳去追老爹去了。
女人们自始至终没有被凯撒关怀过一句,见这个家伙只知道疼爱儿子,顿时很不忿。但远远的看到四个小鬼精灵缀着老爹的样子,忍不住纷纷嗤笑。也向村内走去,心中却感到了无限满足,这种简单的生活确实很不错。…………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