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等人轻装前行,不消数日就已经穿越涿郡、中山,向赵郡高速而去。
与之同时,在河内郡,也有两支部队在缓缓拔营,向东北方向移动。
经历了恐惧、失落之后,再次被燃起希望之火的冀州牧韩馥,则是每日在州府之中翘首期盼,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
五天时间过去了,韩馥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两位忠心耿耿的从事——耿武,还有闵纯。
令人感到惋惜的是,他们的身子没有一起过来。
荀谌站在那里,盛放二人脑袋的木匣就在他身边,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恬淡和煦,可是看在韩馥眼中,却像是恶魔一样可怖。
“友若,你这是,这是干什么?”韩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支撑自己的,唯有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这二人假借使君的名头,在城中肆意妄为,还意图夺取军司马张郃张儁乂之兵权,被格杀当场。”荀谌微笑着答道:“为防止他们还有同党,张司马已经带人接管城防,在州府附近也安排了人手,使君大可放心。”
张郃也反了!
韩馥无力地跌坐在席上,久久不能言语。
像是觉得自己带给韩馥的打击还不够大,荀谌继续说道:“袁公已经亲率两万大军离开朝歌,不日便可抵达邺城,使君最好是搬出州府,方便我等清扫,再派人给袁公送去印绶,以显示诚意。”
真是欺人太甚,韩馥悲凉地想着,可是下一刻,他又意识到荀谌话中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两万大军?
袁绍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兵力?
难道——
“赵浮程奂二人克扣军粮,引起士卒哗变,将他们砍成肉酱,幸亏袁公出面才将一万人马收拢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荀谌像是能够看透韩馥内心一般,短短几句话,便将他最后的希望也打得粉碎。
最后四位忠于自己的人也被袁氏绞杀殆尽,韩馥只觉得心如死灰,他仰起头,看着面容淡定,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讥诮和得意之色的荀谌,无声地笑了起来。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随你怎么颠倒黑白,把屎盆子往死人脑袋上扣罢!
“我这就让犬子携带印绶去朝歌,恭请袁本初执掌冀州。”韩馥缓缓起身,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像是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使他颤颤巍巍,站都站不住了。
荀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时间再陪着韩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附近街道上的百姓早已被驱散一空,各个路口都有士卒把守,州府门口,更是有一名身材高大,披挂齐整的将领默默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人正是张郃张儁乂。
“张将军辛苦了。”荀谌踏出州府大门,对那名高大将领拱手行礼,语气亲昵,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我是军司马,不是将军。”张郃回过神,勉强挤出笑容,微微颔首,就算是回礼了。
荀谌并不在乎张郃明显带有疏远意味的表现,径自向前走去,只是在与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才微笑着说道:“袁公过来之后,阁下就是将军了。”
片刻之后,偌大的州府门口,又只剩下了张郃一人,他仰头望着黑洞洞的大门里面,想要迈步进去,却又怎么也抬不起腿。
张郃是河间鄚县人,算是冀州官场上的本土派,但他踏足官场,却是凭着应征入伍,跟随韩馥在黄巾之乱之中立下功劳。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这个军司马,是张郃自己的武勇和来自韩馥的赏识共同成就的。
如今限于形势,限于家族内部的压力,张郃选择随波逐流倒向袁绍,本就心中有愧,再加上斩杀前来劝说自己的耿武、闵纯二人,亲手扼杀了韩馥翻盘的希望,张郃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坚持的信念,轰然倒塌了。
不忠不义之人,即便是官运亨通,有又什么值得骄傲的?
“下雪了。”过了许久,张郃才回过神来,他放眼四顾,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铅灰色的天空已经布满雪花,鹅毛大的雪花飘扬而下,将大地装点成一片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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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在一处占地极其广阔的庄园之中,许多精壮汉子正在热火朝天地搬运着各种物资,但是雪势越来越大,严重影响了他们干活的节奏,也让他们的心情变得恶劣起来。
“都回来歇一歇吧。”不远处的岗亭之上,响起了洪钟一般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身材极其高大魁梧,脸膛发红,颌下长髯竟达尺许。
此人正是关羽。
而那些正在干活的汉子也不是劳工,而是他亲手训练出来,并且在朝鲜半岛以五百人大破两万敌军,立下赫赫战功的校刀手。
士卒们都跑进附近的屋中避雪了,关羽却走出岗亭,大步踏上宽阔的院墙,向远方眺望而去。
眉宇之间,尽是忧色。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一支车队穿破雪幕,从南边缓缓出现,关羽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车队丝毫不停,在距离庄园不远处拐了个弯,继续向北而去,拖在最后的几名骑士却离开队伍,来到院墙下方开始叫门。
和之前一样,这些骑士们进到庄园内,轻车熟路地将战马牵进马厩,为首的骑士和身边人吩咐了几句,然后自己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上院墙,向关羽挥挥手,脸上露出了极度得意、极度欠揍的笑容。
拥有这样笑容的,放眼整个幽州,也只有太史慈一个人。
片刻之后,两人就已经并肩而立,欣赏起了雪景。
“都撤回来了?”关羽问道。
太史慈点点头,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不安,“根据最后得到的消息,袁绍收编了一万名冀州弩手,如今正在前往邺城的路上。”
“如今下起了雪,袁绍会不会进入邺城之后就心满意足,不再向北前进?”关羽顺手掸落自己肩上的积雪,再次抬头望天。
若是那样,己方这一番苦心安排,可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