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优颤抖着手指打开血渍斑斑的军报,一滴豆大的汗珠夹杂着鼻涕往下掉。把周围的人都给吓住了,绮娟尖叫着拿出自己的手帕不住给他拭汗:“大王,怎么会这样大王。”
“闭嘴。”孟优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加上浑身不舒服,说话的时候莫名烦躁加上手指紧握着佩剑,骨节有些发白:“若是在多嘴,就给我滚得远远地。”
“是。”绮娟没敢多说,只好紧跟在孟优身后,担心他有任何不测也好赶紧过去。
用力去撕扯那张信笺,羊皮卷怎么也撕不破,跺着脚:“是,是谁做的这件事,是谁拍得兵?为什么会打成这样,我的军队为什么一败涂地?”
孟优叫嚣着有些声嘶力竭,不只是他经营了多年南中军队还有西羌,居然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不是偶人说他的军队是所向披靡的,还有人说只要跟西羌联手就能打败了中原的骑兵,然后跟西羌平分中原疆土的。为什么他会跟西羌打起来,两人一直都是盟友的?
“我的英雄花,我的药”原本还在说着什么,一阵蚀骨**的痛楚袭来,会让整个人的筋骨都酸软掉,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自己的每一寸肌骨,要把整个人都是吃掉,好像是在努力扭曲着自己的身子。
“不,不要。”孟优一下扯掉自己头上的王冠,一下倒在绮娟身上。手指在绮娟脸上身上乱抓,痛苦的神情好像有人在扒皮剔骨一样难受。绮娟痛苦地呻吟着,孟优的力气加上指甲的扭曲着,拧着揪着她的头发和肌骨,痛得人脸色都变了。
“大王,大王。”绮娟扶持着他:“大王,我们叫人去找英雄花,大王放心。”趔趄着扶着他到了一边坐下,旁边守着的侍卫和太医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英雄花要到哪里去找。
“英雄花,是这个吗?”管隽筠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看着扭成一团孟优和绮娟:“这东西是上次看到有人在焚烧那些腐败的花杆,圆溜溜怪有趣的。就顺手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难忘说的英雄花。”手掌中放着两粒散发出异样光彩的花种。
太医赶紧接过去:“是,王妃。正是这个,王爷有救了。”说着喜滋滋的拿着英雄花种就去研磨,只要有了花种孟优就有救了。因为孟优缺少的正是这个,这样饱满圆润的花种里面所蕴含的英雄花末是最多的,能够解除掉孟优那种蚀骨**的痛苦。
孟优满是感激地看着管隽筠,管隽筠微微一笑:“既然是真的,南王慢用,我先过去了。”捋了捋衣带,带着人下去了。
“等等。”孟优用手背拭去自己不断流出的眼泪和鼻涕:“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东西?”
“整个王宫上下都传遍了,大王在这儿痛苦不堪,我总不能说是自己或许会有大王需要的东西,反倒是一句话不说就坐在自己寝宫里,不来看看?”管隽筠笑笑:“些许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大王不用多想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只当是大王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投桃报李好了。”
话音刚落已经带着人慢慢出去,留下一缕雪白的背影在那边。
孟优看着她的背影,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那么大的痛苦。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王宫的尽头,脸色才有莫名难看起来,转脸看着身边的绮娟:“我好难受,我的身上好像有几千几万只虫子在爬,他们要啃掉我的骨头和我的每一块肉。快点,快点给我英雄花,我要活不下去了。快点给我英雄花。”
太医听到孟优撕心裂肺地声音,吓得赶紧把自己刚才研磨好的英雄花种子连走带爬送到孟优面前。就着手边燃烧的焰火,孟优毫不犹豫把花种上飘起的烟雾吸进了腹内,然后又把那一跌粉末尽数用烧酒搅和在一起倒进了嘴里。
所有的不适在那一瞬间全都平息掉了,而且还带来前所有未有的满足和舒适,抬眼看到绮娟身上一道道带着血渍的抓痕:“这是我弄的?”好像所有的记忆都凭空消失掉一样:“怎么会这样?”
“大王没事就好。”绮娟忍着痛,手指上还有孟优指甲上留下的抓痕。
“快给侧王妃看看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用药敷敷。赶紧止住了疼痛和血渍才好,别让留下了疤。”孟优不迭吩咐,看到跌落在脚下的羊皮卷:“去把前线带兵的人给我找来,我要仔细吩咐他们。”绝不甘心就这样一败涂地,因为他手里有最英武的军队,而且那个算命的相士说过了,自己是可以问鼎中原的。
要是真有黄袍加身的一天,那个相士还真是功不可没。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叫做圣天子百灵相助,一定是有这么命定的天子之位,才会接二连三有人来护卫帮助自己。
况且还有一件事是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如今中原出征在外的大将是管隽筠的亲哥哥,据说此人也是十分不喜欢管岫筠的。哪怕是他亲妹妹,在南中那么久都没看到过有一封家信前来。但是如今这个管隽筠却是她哥哥的掌上明珠,要是被他知道,如今在自己手里的人正是管隽筠,只怕他就不会一心向着中原了。
到时候即使不能做了中原的皇帝,只要管隽筠那个手握重兵的哥哥愿意跟自己联手,大败西羌岂不是易如反掌?再说诸葛宸未必能够及得上自己对管隽筠好,她哥哥真心对管隽筠好,看管隽筠在自己这里好端端的,没有被管岫筠害死,说不定就会帮自己一把,来个反戈一击,岂不是一举数得?
服用过了英雄花种,孟优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样子。坐在那里用心看着军报,太医拿来新配好的金疮药给绮娟包扎好伤口,浑然忘记了方才因为没有英雄花而出现的窘境。
管隽筠坐在窗下翻看着几本描绘着南中各色花卉的图册,这是孟优叫人送来的东西,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至少她并不需要认识每一样花卉,而且这些花卉实在是跟她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为了让孟优不起疑心,只好装模作样看下去。
那男人还真是算得上未卜先知,不去做个算命打卦的相士真是可惜了。他那天悄悄说道,这个英雄花固然是可以治病,只是也能在瞬间瓦解人的意志。只要是孟优一旦犯病,就会找遍天下也要找到这种英雄花,可见这种花有多可怕。
孟优被人素来说成是冷酷无情的,一种看上去靡丽到了摄人心魄的花卉能够有这种,魔力。这种东西就不能留在世上,否则是会让人意志涣散,最后沉溺其间的。日后绝不容许英雄花存留于世。
有时候觉得男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都是操心的命,可是回想起来两人从成婚那天开始,就是在替别人和周围的人劳心费神,真正属于两人的辰光实在是不多。这段在南中的时光,两人近在咫尺,不过是一道宫墙而已,但是心却比什么时候都清闲。最担忧的就是两个儿子,只是交给哥哥们算是最放心的,也就不再那么担忧。
偶尔两人还能借助诸葛宸偶尔被孟优找进王宫,问问有什么破敌良策。管隽筠站在远处,看着侃侃而谈还要装作是盲人插科打诨的男人,觉得是不是原本男人其实就是这样子,只是以前礼制束缚得太狠,才会少了太多的乐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甚至在心里期望着是不是在南中能够多停留些时候,有时候想儿子想得心都疼了。转念一想,想到诸葛宸一旦回了中原,两人都回复到以前的身份和位子,恐怕都要端起来过日子。而且还会有太多的麻烦在等着两个人。
诸葛宸会有忙不完的军国大事,自己甚至还要去问问是不是有人又来填充丞相府的后院,也还有皇后贵妃偶尔的醋海波澜,给自己一点小鞋穿。这种烦心的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至少在南中两人都是浑浑噩噩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恼了,还能两人不相见。当然,隔上两日不见就开始想得慌了。这是那天只是隔着一堵屏风的时候,诸葛宸把所有人隔绝在外,两人唇舌勾缠不休的时候,在耳边呐呐自语的话。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放手,自己是他的女人,不论是谁都不能从身边抢走。
仿佛两人是世间背着人**的男女,唯恐被各自的男人女人看见,哪怕再喜欢也只能是背着人偷偷来往。殊不知越是如此就越会期待着下一次见面。好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心却是越来越近。
想到这里,管隽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经意间看到手腕上那枚用金丝线穿好的琉璃指环,他一定要戴在自己手指上。还说这是那天在相府废墟中找到的,一直留在身边。相信有一天还是会戴在自己手指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抢走属于对方的一切。只是戴在手指上实在是太招摇了,只好是暂时系在手腕间,有一日还是会回归正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