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菁妃娘娘求见。”素霜行了一礼。
“让她进来。你们都退下吧。”半潇淡淡的应了一句。
“姐姐,妹妹来迟了。”只闻得笑语嫣然,殿外踱进一抹曼妙的身影,黄色绣着花瓣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菁妃还没正式封妃呢,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半潇眸底闪过一丝不悦,真是跋扈嚣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连隐藏自己的内心都不会,这样,反而更好对付了呢。
“姐姐,何必这样计较呢,姐姐你瞧瞧这重华宫,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妹妹那里呀,可真是喧闹极了。没办法,皇上日日都召幸妹妹。即便姐姐与皇上再恩恩爱爱,可皇上哪有不喜欢年轻女子的道理,姐姐再貌美如花,到底也是生过皇子的女人了。”楚半菁挽唇浅笑,根本不把半潇放在眼里,直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你真把自己当皇后啊,你也敢欺负到本宫头上来。这么多年,本宫还顾着和你什么可笑的姐妹情分,没戳穿你的身份。你可是朝廷反贼的女儿,现在那反贼就窝藏在我们丞相府!若是本宫去告知皇上,再添油加醋的禀报一番,任凭你有个太子儿子、皇上再宠爱你,他不会容忍你丢了他的皇家颜面!欺君之罪,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楚半菁阴阴的笑了。
“楚半菁,你疯了?当初是谁让丞相大人求我代你出嫁,昔日你没想到萧轻言能攀上皇位,所以你就敢偷梁换柱。今天他得意了,风光了,整个江山尽是他的了,你就黏上来奴颜婢膝的求宠,把本宫视作无物!你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凭什么要求你身边的人都要围着你转,你以为自己是公主贵人?萧雨儿是先皇唯一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从她九岁到如今,本宫也没见过她对哪个侍女下人发过脾气,使过性子。养父大人好说歹说也是堂堂一国丞相,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女儿?”半潇也愤怒了,抓起茶杯掷在地上。
“楚半潇,我们走着瞧。”楚半菁大笑着走出重华宫。
不出十日,重华宫内。
“娘娘,不好了!”小七哭着跑进来,见到半潇就跪下了。“怎么了?”
“娘娘,菁妃娘娘手下的人在丞相府里搜出了大人,贡出了娘娘的身份。大人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丞相大人也差点因此被皇上停免了官职。”
“楚半菁她真的是疯了,为了争夺宠爱,为了除掉我,连她父亲的官职和脸面也不顾了!”半潇一惊,站了起来。
“娘娘,皇上龙颜大怒,宣娘娘到勤政殿去,千妃娘娘、雨儿公主还有大人都在那里。”小七哭道,“怎么办啊。”
“没什么怎么办,替我梳妆吧。事到如今,我只能冒险赌一赌,赌他对我有多少真心。”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两明柱各有金龙盘柱,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正红金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勤政殿。
“皇后娘娘驾到---”
半潇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跨过门槛。她一袭金黄红色滚边白底凤尾裙,裙上绣着五彩翎毛的金凤,栩栩如生。腰束金鸾盘带,带上系着杏子色的扇坠香囊。挽着华贵不失清丽的流云髻,鬓边斜插一支长长的凤点芍药的步摇,额前垂着银丝八宝玲珑白流苏,妆容细腻,一如她十六岁那年明媚端庄,妩媚动人。裙裾下的玉靴从容的踏过宫廊上如洗的青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萧轻言身着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淡漠疏离,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诱人的凤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浅抿的浅粉色薄唇这时却漾着令人不敢正视的冰冷。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墨半潇,你终究还是来了。”萧轻言那双深不可测却异常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她。“皇上有命,臣妾自然不敢违背。”“你不敢违背朕的命令,那如何敢欺骗朕?”“臣妾从未有过欺瞒任何人之心。”萧轻言微微转首:“来人,把逆贼押上来。”被押上来的人正是墨半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墨焰,只是如今,沦为了阶下囚。“爹!”半潇身子一僵,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真的老了,皱纹已经遍布面容。
墨焰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眼神里满是坚定。“半潇,你让朕很惊讶,也很失望。毫无疑义,恐怕整个帝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和你一样美丽又聪明的女人了。但朕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些年,你对朕好,说你爱朕,都是为了保你的父亲!墨焰与朝廷作对,不管你是丞相的女儿还是墨焰的女儿,朕爱的都是你,可是朕没想到你会这么无情······”萧轻言抓起身边的茶杯,狠狠捏碎在掌心,鲜血霎时间边涌了出来。大步踏到半潇身边,把她扯进怀里,冰凉的唇停在她的红唇上,“半潇,你告诉朕,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只要你能证明这一点,你依旧是朕最宠爱的皇后。”
掌心里是一把华贵的短刀。刀鞘是上好的红檀木,上面刻着云纹的样式,边缘处镶嵌着名贵的各色翡翠玛瑙玉石,短刀的柄用纯金打造,昆凤图纹,刀刃闪着寒芒,中心处嵌着的是一颗折射着七彩光芒的水晶。这把价值连城的短刀,就是当年墨焰亲手给她的“冷潇”。半潇的心微微发凉,萧轻言是让她用冷潇,亲手葬送她的父亲吗。
只要冷潇上沾上她父亲的血,就可以澄清自己。半潇的手颤抖着抽出锋利的短刀,不经意间就已经割破了皮肤。不,她不能这么做,她自幼丧母,是父亲把她养大的,她这么做,就是忘恩负义,戕害亲父。当,冷潇掉在了地上,一声脆响。
萧轻言眸色渐暗,轻轻松开她。
“皇兄!”萧雨儿跪下。“臣妹恳请皇兄顾念多年情分,即使皇嫂真的有错,可她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兄的事情啊!”林婉如也跪下求情:“皇上,臣妾相信姐姐是有苦衷的,姐姐一定有难言之隐,皇上与姐姐相爱多年,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姐姐啊。”
萧轻言笔蘸浅墨,在纸上写了什么,攥作一团,塞在半潇掌中。“回去吧,从今以后,你就待在重华宫吧。”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半潇摊开掌心。那张揉作一团的宣纸因为半潇手心渗汗的缘故显得有些旧了,她颤抖的手指缓缓展开了纸团。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简简单单的两句诗,却不经意间触动了谁的情肠。半潇抬起眸子,任泪肆意而下,滴在纸上,晕染开了刚劲的字体。
“皇上终究还是在意娘娘的啊,娘娘,你为什么不跟皇上解释呢,他会相信你的。”小七把一件披风披在半潇的肩上。“今日在殿中,那容得我能解释。更何况爹爹也在,我不能拿他的命做赌注。”半潇的声音很是无助,“小七,如果有一天爹爹和轻言,他们只有一个能活,我该救谁呢。”“娘娘,别乱想了,夜深了,快睡吧。”小七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