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众人的神色,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周氏,脸黑了一半,又似乎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复杂情绪。
夏稻花瞧着不对:“这是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又顾忌着什么,最终还是周氏解了她的疑惑:
“你嫂子动了胎气,刚刚请了郎中看过,说是要静养。你大哥和大姐已经送她回去了。
反正过了元宵节,这年也就算过完了。
你大伯要回酒楼上工,你大伯娘要伺候你大伯一家老小。
你大哥要回松溪书院,你大姐岁数不小了,要留在镇上说亲。
倘若独留银花一个儿跟我们回村里,你大伯娘又怕她思念父母。
所以,你大伯一家,今儿个都回家去了。”
夏稻花瞬间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天赋技能,已经点满了。她讪笑了两声:
“哈哈,这样啊,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周氏点了点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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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呼啦啦地起身,二郎跟馄饨摊子的老板娘借了个火儿,点燃了一根松明火把,默默拿在手里,走在前头给大家伙照路。
其实镇上倒是灯火通明的,不过从镇上到北关村的路上,有一段特别黑,虽然月光很好,但有了火把在手,无疑更让人安心。
周氏舍不得钱坐车,大家伙儿依然是靠两条腿走路回家。
虽然在馄饨摊子上歇了一气,但周氏和夏老爷子毕竟有了年纪,走到家还是很累了,便没有多说什么,简单洗漱之后就睡了。
各房头也都各回各家。
孙氏的脸色难掩兴奋,吴氏也笑容满面。
显然这妯娌俩,都对大房今儿个惹了老两口儿不高兴这件事儿,十分喜闻乐见。
姜氏给夏稻花脱了衣裳,把她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儿,都耐心细致地检查了个遍。还不断地问她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
夏稻花着实有几分羞窘。
虽然她明白姜氏的顾虑,也很能理解姜氏的心情,但这样子被人碰触,还是十分不适应。
姜氏发现了她背上的一片淤青,心疼地又抹了一回眼泪。
然后,姜氏一咬牙,把碗柜里头夏有田特别宝贝的那小半坛子浊酒拿了出来,当药酒用,给夏稻花揉散了淤血。
夏有田的脸色相当纠结。
他既心疼孩子、又心疼自己的酒,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晚上,姜氏是搂着夏稻花睡的。
夏稻花强忍着把她推开的冲动,一直等到姜氏等人都睡着了,才悄悄从她怀里挣脱。
挣脱的时候,还被姜氏在睡梦中给拉回去两次。
看来,姜氏也真的是被吓到了。
夏稻花轻轻叹息了一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她一直在忍耐。
她特别不喜欢跟人身体接触。
偶尔拥抱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对她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有时候,她也会主动去抱抱别人。
但她真的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
好在姜氏的应激反应不是特别强烈,第二天就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夏家人也都回到了平淡的日常生活中来。
除了孙氏和吴氏,偶尔会呛呛两句,或者掐个架,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和谐。
程氏为了感谢夏稻花上回救了六郎,还总是悄悄塞给她一些好吃的。
比如地瓜干啦、炸蚕蛹啦、熏兔肉啦之类的。
夏稻花推拒了几回,但无奈程氏太过诚心诚意,害得她每次都败下阵来。
时光匆匆飞逝,不知不觉中,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了。地面还留着冬天的残雪,玉兰树的枝头,已经打了花苞。
夏稻花也找到了机会,把从那番邦人身上得来的财物,挑了几样,兑换给了超市。
那件皮草斗篷,估价一万五千块,兑换成了一万五千积分。那把金刀,兑换了八千积分。那个还算有几分精美的酒囊,兑换了一千六百积分。
“钱串子君”果然是送财的,嘿嘿。
钱袋里的金银、铜钱,还有几个玉佩、玉环之类的小玩意儿。夏稻花查了查价格,就都留下来了。反正以后的日子里,这些东西都用得上。
那神秘的油纸包里头,是一大包文件,看起来像是某种图纸的样子。
夏稻花把它放到服务台那里估算了下价格,并没有选择兑换,却对着超市的兑换平台给出的说明发起呆来。
“布防图”?
这几个字,果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咩?
如果这真的是布防图,那么,这东西应该很重要吧?
元宵节那天,官府“捕盗”,追查的莫非就是那个倒在巷子里的番邦人?
这份东西,是不是应该交给官府?
可是,自己要怎么编个圆满的故事,来解释它的来历呢?
正月二十六这一天,大伯家里传来消息,夏大郎的媳妇儿朱氏生了。是个小女孩,去了个乳名叫阿柳,大名还没定下来。
周氏有些疑惑:“怎么这就生了?这好像提前了一个多月呢!”
来捎信的是同村的方家老太太,她孙子跟夏有财在同一间酒楼做事。两家人走动得还算勤快,彼此帮忙捎个口信、带件衣裳的,都很方便。
方老太太撇了撇嘴:
“这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人家就是让我捎个口信儿罢了。”
之后,她又压低了声音,凑近周氏的耳朵,悄声说道:
“其实我听说啊,是金花跟她嫂子吵了一架,脾气一上来,就推了她嫂子一把……”
送走了方家老太太,周氏在屋里转悠了好几圈儿。
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专挑大个的红皮鸡蛋,捡了一篮子,又拿了一包红糖,就颠颠儿地去了镇上。
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夏稻花,就心血来潮让她跟自己一块儿去。
除了夏大郎和朱氏,夏稻花算是夏家人的孙子辈里面,头一个见到阿柳的。
襁褓里的阿柳,看着小脸蛋儿皱皱巴巴的,肤色也有些黑,不知是不是生了黄疸。
倒是手脚都很纤细精巧,每个指头都细细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了似的。
夏稻花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呢。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阿柳看了半晌,阿柳却丝毫不给她这个姑姑面子,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嗦着自己的小拳头,睡得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