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大路上,回想起来时种种艰辛,大奎不胜唏嘘。直到天色将黑,四野无人。大奎想试试自己如今重负已去,到底能跑多快,不由得发足疾奔。
这一跑只觉耳边生风,两旁景物如飞倒退。只见大路上一道人影如离弦之箭,转瞬不见踪影。大奎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照这个速度。不用半月大奎即可到家。不知不觉大奎从傍晚直跑到黎明,大奎已跑到临安地界。路旁农田里已有农夫早起劳作,大奎停下身形。长嘘一口气,只觉浑身无比舒泰。跑了这么远,倒不觉的累。
大奎不知道,当初在天台山中学艺期间拿着仙草灵丹当饭吃,直吃了五年。如今的大奎已经今非昔比,不但气力悠长,目力耳力也是大异常人。此刻就是再跑上一天一夜也不打紧。也不知道这一夜走了多远,大奎寻着一名农夫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俺是外地来的。”
农夫道:“这是青山坳,往北再走是黄坡岭,皆是临安地界。”
大奎一听,满心欢喜。连忙道谢,心想到了黄坡岭去看望一下好心的刘老伯一家人。想到这大奎加快步伐向北走去,虽是行走也要比常人快上许多。那农夫回过头疑惑道:“这人怎么走的这么快。”
大奎又走了将近二十里,依着记忆找到了小岭村。大奎进了村来到当年刘老汉的门前,门上却挂着锁。大奎四下打量,想找个人问问,刚巧一个十二三岁的牧童牵着黄牛从远处走过来。大奎走过去问:“小孩,你知不知道这家姓刘的老伯伯一家去哪里了。”
牧童上下打量一下大奎道:“你是外地的吧,这家的刘爷和刘奶奶在几年前就病故了。”牧童说完牵着黄牛自顾离去。
大奎心中沉痛万分,转过身站在门前好久。心想:‘两位好心人就是去世了,俺也应该到坟上祭拜。’想到这里又寻了个村夫打听两位老人的埋骨之所,又问哪里可以买到香烛纸钱。那村夫说村里没有,要买需到西边五十里外的‘黄岭镇’。
大奎答应一声转身就走,村夫喊道:“小兄弟,镇上离这里好远的。”
大奎道:“多谢大哥了。”说罢大奎举步向村外行去。
大奎出了村见四下无人,取道向西发足疾奔。到了镇上寻个饭馆吃饱了饭,找棺材铺置办了香烛纸钱及几样糕饼贡品。大奎一手提着扁担,一手拎着香烛纸钱及贡品又飞奔回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不到。
刚巧那个村夫在村口与几个同村人闲聊,大奎走上前到:“这位大哥,还要麻烦你带俺到刘伯伯坟上祭拜。”这村夫顿时傻了,起先他不过想戏耍一下这个外地人。香烛纸钱村里便有得卖,哪成想这外乡人竟信以为真。
村夫不信的问:“你这是去黄岭镇买的?”
大奎点头道:“是啊,俺还吃了顿饭才回来”
村夫哈哈笑道:“你休要诓我,黄岭镇离此五十余里,你如何能片刻即回。”
大奎想起无戒说过,财不露白,艺不示人的话来,可又不会撒谎。只得道:“你休管俺如何来回,你不告诉俺,俺自去找别人。”
旁边的人见了便劝道:“哎,六子。你便带他去吧。”
那六子想想反正闲来无事,便道:“那走吧”。说完领着大奎向后山走,一路走一路道:“ 哎,老刘头和他老伴也是可怜,无儿无女的。前几年这里闹饥荒饿死好些人,后来又闹瘟疫,老两口都病死了。”六子一路走一路哀叹道:“如今天下大乱,老百姓的日子可苦着咧。”
大奎听着,不觉心中无比感伤。二人到了山上一座孤坟前,只见坟上满是荒草,一片凄冷模样。
六子道:“这就是了,当时村里逃荒都走了。老人年纪大了没走,结果大伙回来才发现老两口都病死在家里了。这还是村里人合着伙把两个老人葬这里的。”六子见人也带到了,便道:“行了,没什么事我走了啊。”说完转身下山而去。
大奎此刻心中沉痛,动手将坟上荒草拔光,又培了些土。然后跪在坟前默默地从包袱中找了件灰色土布衣服缠于头上。在坟前供上祭品香烛,取火镰化了纸钱。这才流泪道:“刘老伯,俺大奎回来晚了,没来得及给您老送终。当初俺要不是老伯收留,就饿死在路上了。今天俺回来了,你和大娘却不在了……”故人已去,唯有对着皇天厚土哭诉衷肠,最后大奎趴在坟上竟是大放悲声。越哭越悲,越悲越哭,最后哭晕在坟前。
等大奎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向着孤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奎取下头上衣服塞进包袱,背上包袱抓起扁担回身下山去了。大奎没在村里停留,直接上了大路一直向北走,待到四下无人便再次发足疾奔。
大奎此后白天投客栈或找人家睡觉,晚上赶路。在第四天早上便到了长江南岸。可码头上只有一艘商船在卸货,大奎直等到巳时方才上船过江。再次见到长江的壮阔,大奎不禁又是大加感叹道:“长江真宽真长啊”……。
待到商船靠岸已近午时,大奎寻了家饭馆叫上一只炖鸡几个猪蹄子,四大碗肉蛋面,美美的吃了一顿。这几天每日都匆匆只吃一顿饭。除了睡觉便赶路,每到夜晚赶路大奎都全力疾驰,大奎实在是饿了。大奎着急赶路是为了早回家看望母亲,母亲自己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谁给她担水劈柴,家里没牲口,耕种时谁给她拉犁。
吃完饭,大奎付了帐,拿起扁担包袱就走。只要四下无人便撒开双腿狂奔,到了晚上更是肆无忌惮。如此三日终于赶到济州地界,大奎盼着早些见到母亲。路上没做停留,径直向家中赶去。
暮色将临,凄风黄叶。
大奎快到村口远远见一老妇人站在村口眺望,如今大奎的眼力何其敏锐。一眼看到正是自己的娘亲。大奎脚下加快步伐,嘴里不住的喊:“娘,大奎回来了。”最后全力奔跑只如风驰电掣,待到跑至母亲身前停步。噗通跪在母亲身前抱着母亲双腿已是泣不成声。
大奎母亲愣在哪里,半响才道:“俺这不是做梦吧?”
大奎哭道:“娘,你儿子大奎回来了”。
母亲这才相信,抱着大奎哭道:“你说三年就回来,俺天天盼天天盼。每天天一擦黑俺就在村口等,这一等就是五年。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