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傲敦真是气炸了肺。俗语说:天黑就怕鬼缠身。这一日夜损失了十几名兵士,此去漠北尚有遥遥近千里,如此行军怕是要走上一月有余。这老虎精跟在队伍后面,几番偷袭已让手下乱了军心。若不及早想办法脱此窘境,怕是不到漠北人就死光了。
“全军听令,退出此山林地带,在开阔地界聚众防守。”傲敦歇斯底里的下了军令,元军人马立时后队改前队,不到盏茶时间便即退出了雁荡坡。
说来可笑,元军到了开阔地带,以枪盾在外,弓弩在内。将傲敦及数百匹战马团团围在了核心。如此阵仗,若非过千人的骑兵突击,怕是难以突破元军防御。此刻的雁荡坡口,风雪交加格外的寒冷。但这近千元军竟似不畏严寒,一个个紧张的盯着四野荒原,竟是眼都不眨一下。
老虎精并未在出现,直到此刻傲敦才想起命军中仵作查看死去兵士的尸体。仵作细细验看之后,这才回禀傲敦:“大将军,每具尸体皆是喉部带伤,看样子是被人以锁喉手法顷刻间捏碎了喉骨。”
“被人捏碎了喉骨?”傲敦闻言不仅大惊,如此速疾的身法,如此狠辣的手段,真乃当世罕见。傲敦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是人不是虎精?”
仵作略一沉思,这才点头道:“依属下多年经验,此乃人为。而非虎精所害。”
听了仵作如此肯定的话,傲敦彻底放下心来。
“全军上马,小心戒备。全速冲过此山谷。”傲敦说罢,当先翻鞍上马,并将大刀提在了手上。其手下并将阵型一变,也都纷纷去牵马匹。
就在元军阵型刚乱之际,只见风雪间急速奔来一个黄斑身影,这身影便似猛虎一般转瞬冲进了人群。大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冲进人群挥剑便刺翻两名兵士,再一纵身已杀到傲敦身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大奎只有将傲敦一举击杀,元兵才能不战而败。
“虎精来啦!”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近千元兵顿时大乱。
傲敦只觉眼前一花,大奎已杀到近前。情急之下傲敦身形急退并伸手拉过身旁仵作挡在身前。剑光一闪,仵作身首异处。
“杀了他。”傲敦大惊之下怒吼一声。这一声吼,顿时令乱糟糟的人马为之一静,傲敦的亲卫兵士也纷纷上前救护,一时间傲敦被里外三层围了个风雨不透。
只是差之毫厘,大奎便一击得手。但此刻再想斩杀傲敦,已是难比登天。挥剑接连此番三名元兵,大奎抽身急退。殊不知身后一片呐喊,竟是已被十余名刀盾手拦住去路。
大奎牙关一咬,迎着刀盾手冲了过去,奔行间纵身而起,长剑横削直取当先两名持盾元兵。“嚓嚓”两声烈响,连带着两声惨叫。大奎一剑之下竟将两名元兵连人带盾斩作两段。身形一落,大奎转身进步,身子打个旋子右腿早起。一名刀盾手刚刚近身,还不及挺盾防护,已被大奎一脚踢在头侧。这元兵中招后身子便如风中败絮般跌入人群。
一招得手,大奎再不停留。转眼冲入茫茫飞雪中,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怒吼:“给我放箭。”
大奎听到这声怒吼,心中不禁大惊。此刻自己身旁无遮无拦,若是元兵放箭却又当如何?思绪未落,身后已是一片弓弦声响起。大奎情急之下身形突然转折斜窜,身旁一片咻咻之声,足有数十只长箭钉在了刚刚自己停留之地。
暗叫一声好险,大奎不敢停留发足向南疾奔,身后转瞬间马蹄声大作。元兵已纷纷上马追来,大奎心中不由的一喜,脚下不仅略微的慢了一慢,虽是如此也叫元兵大为惊叹。他们还没见过能跑过奔马的人,此番可算大开眼界。
大奎在前边跑,元兵纵马疾驰在后面紧追不舍。期间乱箭如雨,大奎几次险些中箭。元兵精于骑射,大奎是心知肚明。为今之计便是要毫发无损的将元兵带到定西境内,此时康茂才应该已经在定西布下埋伏,只等着傲敦前来送死了。
大奎一路奔行,为躲避身后乱箭,不敢跑直路,只能以之字路线狂奔,如此一来全力奔行才和身后的元骑兵的的速度旗鼓相当。一追一赶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大奎一边引诱元兵追赶,一边注意四周景物。此地已入丘陵地带,按说应该到了定西境内了,可为何不见明军动静。
正自奔行间,身后一道利箭破风而至,闻其声而辩其势,此箭非同小可。大奎猛的向左折转,利箭擦肩而过钉入不远地上,箭身竟是直没半截,箭镞犹自颤动不已。大奎见此情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一箭射在身上料来无事,但若是射中臂膀或双腿,那么自己这条性命就算交代了。
每奔行一段,身后必会射出致命的一箭。大奎每每全力躲闪,却拉近了追兵的距离。再看四下地势,已过了丘陵地段,但却仍不见明军动静。大奎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正自狐疑间,奔行中右腿竟是刻骨般一疼,大奎右腿竟然吃了一箭。
这一箭由小腿后射入,力道虽是不大,但却让大奎身形一滞。大奎心中叹息一声:‘吾命休矣,但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元兵轻易抓到自己’。大奎心中如此想,竟是带着腿上的箭一路直奔最后一道陡坡。
傲敦策马狂奔中,眼见前面奔行中的大奎腿上中箭,顿时大声呼和:“活捉明军大将,赏赤金百两。冲啊。”这一声呼和,引得众元兵嗷嗷直叫,便似见了血的一群饿狼般,向着带伤的大奎扬鞭催马追了过去。
大奎几个纵跃已上到坡顶,带伤后这一气狂奔,腿上伤口竟是血流如注淋漓一路。上到坡顶见到土坡另一面的景致,大奎只觉身子一软随即扑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傲敦远远看到大奎倒在了坡顶,不仅兴奋地连连呼号,竟是一马当先冲上陡坡。身后近千元兵紧随其后向陡坡冲了过去。
谁知元军大队人马刚刚冲到一半,坡顶上猛然响起一片喊杀声。
傲敦闻听这动静,急忙勒马止步并扬声喝道:“撤兵,有埋伏。”话音没落,只听耳畔生风,眼前已是乱箭袭来。傲敦伸手摘盾护在头顶,连忙拨马后撤。身旁元军将士却纷纷中箭落马,顷刻间死伤惨重。
明军任由元兵撤退,却不追击。傲敦带兵逃了一程,回头来看。那陡坡上光秃秃一片,却是人影都不见一个。
大奎悠悠醒转,腿上一暖。只见杨小虎手持白帛正给大奎捂着伤处,杨小虎双目含泪竟是咬牙忍着不哭。
大奎环目一看,身旁除了康茂才,还有一众明军兵士。见到明军,大奎心中稍安,但转瞬觉察到不对,连忙问道:“此行我军有多少人?”
康茂才叹了口气,杨小虎这才狠狠道:“副将孙迁不肯发兵,此行只有亲卫队两百人。”
大奎闻言不由震怒:“孙迁敢抗命?”
康茂才幽幽一叹道:“朝廷来人了,孙迁又升为了前锋军大将军。”
听闻此言,大奎犹如五雷轰顶,不仅开口喝问:“他是大将军,那我是什么?”
康茂才只得实言道:“太祖皇上下诏,将军您官拜太子太保,中书省左都御史兼济州太守。”说完对属下兵士吩咐道:“速速保护张大人先行撤离此地。”
这下倒好,康茂才对大奎的称呼都改了。
大奎闻言不禁扬声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敌寇就在眼前,难道要我张大奎临阵退缩不成?”
杨小虎小心的抱着大奎的一条腿,却是一言不发。康茂才无奈之下只得劝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本要提兵前来,并向孙迁将军说及了拟定计划,谁知孙迁说我不在其位勿谋其政,竟是不肯发兵。大人眼前的这些将士都是我从前的部下,此行我已违抗军令。”
康茂才说着爬上坡顶小心的看了一下,不禁大惊道:“大人快走,元兵尚在一箭之地外。若是迟了怕走不脱了。”说罢,也不等大奎反应,吩咐手下兵士驾胳膊的架胳膊,抬腿的抬腿,抬着大奎便走。
大奎心中虽恨,但却无法可施。只能忍着痛上了备好的战马,杨小虎与康茂才只带少量兵士殿后,两百兵士护持着大奎缓缓西行而去。
傲敦向着陡坡凝视良久不见动静,这才细细观察刚刚败退的地方,发觉手下伤亡兵将仅仅不足百人,由此可见明军人数必然不多。
想到这里傲敦当即高声下令:“明军人数不多,全军听令。与我冲上土坡,生擒明军大将。冲啊。”一声喝毕,当先提刀策马冲杀在前。其手下兵将见状,刚刚消散的斗志瞬间高涨,齐声呼和纵马紧随傲敦身后,向着陡坡再次冲了过来,其声势比之刚才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