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浑河的一条支流所在的两岸是成片的格子,格子中生长着水稻。
蜻蜓飞来飞去,蚂蚱也才草丛中蹦达,只穿着麻布裤子的奴隶挽起裤管,光着膀子和脚在水田中寻找杂草。
这些杂草皆为原来泥土中的杂草种子,有的被风吹来,但大多数是被水冲过来。
水田中的水隔一段时间封住一次不让流动,等着不那么清澈了,再把口子打开。
水中的蝌蚪变得少了,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小青蛙和蟾蜍,只有交配晚和产子晚的还在那里游弋,通常也长出来后腿了。
另外就是带着壳的,有尾巴的虫子,它们也在水中游来游去,它们叫鲎。
旁边的引水沟里有鸭子在那找东西吃,放鸭子的人手上拿着长竿子,避免鸭子进水田。
一派祥和的气氛中,有人却高兴不起来。
图亚颉坐在一个处大院子的门口大树下,周围也坐了十几个人,大家的面前放着石头凿成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瓷的茶具。
每人自己一个茶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服侍。
他们一个个的面色都不怎么好,包括图亚颉在内,大家沉默着。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响,带来了一丝清凉,也吹来的尘土。
图亚颉合上茶碗的盖子,目光扫视一圈,沉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及挽回,我不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与北元那里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我要告诉你们,大明的军队更厉害,我亲自到互市的地方看过,你们同样去过。
北元的大部队已经被赶出了和林,到目前为止还不晓得他们在哪里。
大明就在眼前,指望着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留在这里的十几万北元人,最后会害死咱们。”
说完他在几个人的脸上多盯着看一看,表示他知道都是谁,兵力调动了,谁的兵出去了,显而易见就是有问题。
只是他不了解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他问过一个人一次,对方说是去狩猎,他便明白,问不出来了。
而且这里有北元过来换东西的人,就是北元把之前的铜钱拿过来在此买东西,他们再拿着北元的铜钱到与大明互市的地方买东西。
北元人不敢直接过去,保证被抓。
铜钱的数量少还行,一直就有北元的细作装扮成其他部落的人去交换一点东西。
一个是确实需要那些大明的商品,另一个可以打听消息,在百货商店里,大明的军士会与人聊天。
包括给百姓教日常生活方面知识的书,北元的细作也买回去看。
肥皂是最好的东西,主要用来处理伤口,平时寻常人舍不得洗澡,有的甚至家中没有肥皂,受伤了找头领借。
奴隶自然也能享受到,避免受伤死了,奴隶可是财产,虽然没有牛值钱。
有奴隶的人并不认为自己无能,不会使用人。
换成下丘村,一个人和一头牛哪个值钱?当然是人了,人可以做很多事情,牛就只能单纯地拉车、耕地,死了才能吃肉。
这里的北元人多,有的常住,有的偶尔过来一回。
之前有北元人找过图亚颉,跟他说现在北元有个厉害的高人,让其听从命令,大家一起抵抗明朝的欺凌。
可是大明并没有欺负谁,明明有好的武器,过来说帮着除野兽,其实就是告诉自己等人,那枪打野兽行,打人亦行。“图亚颉,你的孙子丢了很多天了,不如看看其他人的?你大儿子现在只有女儿。”
一个嘴上不知道为什么留了两撇胡子的人把茶碗中的茶水倒掉,又重新倒满,抬头与图亚颉说话。
图亚颉眉头一挑,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忍了。
他十分怀疑自己长子的儿子丢了,就是对面这个拉奇亚汗参与了,孩子确实不怎么好。
其他的儿子也不行,只有老大各方面都不错,唯一可惜的是总生女儿,就是一个儿子还有佝偻病。
结果这个孙子丢了,是被一个奴隶给偷走的,奴隶偷头领的孙子显然没有意义。
背后必然有人指使,那个奴隶估计已经死了,孙子更是凶多吉少。
“拉奇亚汗,你说实话,你的三百人哪去了?还有你们几个,加起来超过八百人离开。”
图亚颉不提自己孙子的事情,愤怒和暴躁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为自己的部落负责,大不了再让儿子多努力,多找女人,既然能生一个男孩儿,就能生更多的。
他挑明了说,现在对方几个联盟部落的大部分战斗力出去了,那么……
“图亚颉,伱要干什么?”拉奇亚汗突然发现这个平时挺好说话的人怎么面色不善。
他猛的想起,自己部落能打的人出去了,到现在未回来,自己的部落是这个部落联盟的第二大势力。
自己派三百人,再有另外两个部落各出一百人,组成五百人去打阿家罕的小部落。
应该打完了吧?而且北元那里答应的,这两天会有大军到来,北元的军队呢?
现在跟自己一个槽子吃饭的人,合起来派了八百战士出去,图亚颉若是想杀自己等人的话……
说完,他又故作镇定地去端茶碗要喝茶,结果……
“哎呀!”‘哗啦!’他刚才把茶水倒满了,一端那个热的茶水流到手上,烫!很烫!一叫唤、一松手,茶碗掉地上碎了。
所以说给客人倒茶不能倒满,茶满欺客,端不起来。
他一叫唤,另外几个派兵的人害怕了,整个部落联盟就三千多人,属于正常人,剩下的是奴隶。
各自的军队由正常人和奴隶组成,其他的是老人、女人、孩子。
自己把兵抽出去,图亚颉会不会借此机会把自己几个人的部落给平了?
“说吧!”旁边的一个人开口,他向着图亚颉,如果图亚颉没有人拥护,他也不可能当上部落联盟的头头。
‘说吧’这两个字扔出来轻飘飘的,听到那几个人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咋?要动手?
“说!”‘嘭!’又一个人忍不住了,一拍桌子。
那几个人吓一跳,包括拉奇亚汗。
“其实……我们也是……那个……迫不得已,对,迫不得已,是北元的……”
一个人害怕了,北元许诺的事情很美好,令人向往,但总得活着才行,现在……
‘哔~~哔~~~’口哨声突然响起,几声之后,一群人从院落的两边院子中出来,全是北元人。
大树的后面也转出来一个人,他笑着拍拍手:“好!果决!可惜,现在你们说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