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杨秋池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水婉淇就一巴掌将他的酒杯打落了,这已经将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现在水婉淇也扔掉自己的酒杯哭着要走,彭贺喜急忙一把将她拉住,惊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婉淇只是哭泣着猛摇头,什么都不说,挣脱了彭贺喜的手又要往后堂走。
“彭夫人请留步!”杨秋池叫了声,“你先看看这是谁,再走不迟!”说罢,转向客厅大门,拍了拍手掌:“将小少爷抱进来吧!”
屋外,夏萍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那孩子用孱弱的声音喊道:“爹,娘~!”
“福儿~!”彭贺喜惊喜地叫了一声,几乎是跌撞着冲上去,一把抱过了那小孩,“福儿!真的是我的福儿!”
水婉淇周身如同电噬一般猛地一震,转过身,望向那孩子,惊喜地嘶声喊道:“福儿~!”急步扑了过去,她穿着拖地长裙,走得急了,差点一跤摔倒。夏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水婉淇连谢字都来不及说,一把将彭家福抢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左右看着:“是……是我福儿!”搂着彭家福,在他脸蛋上不停亲吻,喜极而泣,眼泪鼻涕口水糊了彭家福一脸。
彭贺喜转身给杨秋池跪倒:“多谢~!多谢爵爷救命之恩!”彭老七也欣喜地跟着跪倒磕头。杨秋池急忙将两人扶了起来。
赵新乐惊喜交加说道:“原来爵爷已经将小少爷成功解救了出来,刚才是故意逗我们来着,哈哈哈。”
杨秋池笑了笑,没说话,望向水婉淇。
彭家福被绑走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两眼无神,十分的孱弱,早已不复当初的恶毒顽皮捣乱。直看得水婉淇心痛不已紧紧搂着他左一声心肝右一声宝贝。
好半天,这才想起儿子的救命恩人,抱着儿子跪在杨秋池面前。磕头道:“爵爷……多谢您救了我儿。婉淇一辈子感恩戴德,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爵爷您的恩情。”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秋池凝视她道:“彭夫人,你仅仅是感激本官救了你的儿子吗?”
儿子已经救回来了。水婉淇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磕头道:“爵爷,婉淇对您起了歹意,实在是事出无奈,多谢爵爷以德报怨。婉淇惭愧无地自容,婉淇冒犯爵爷,甘愿受领爵爷地任何处置,绝不二言。”抱着儿子又磕了一个头。
杨秋池叹了口气:“彭夫人请起。本官刚才并没有点明,但你就已经做了正确的选择。悬崖勒马,没有酿成大错,又是迫于无奈,本官就原谅你了。”
水婉淇大喜过望,搂着孩子,哽咽着说道:“多谢……爵爷!婉淇……婉淇没齿难忘!”抱着孩子又磕了几个头。
彭贺喜对他们的对话犹如云雾之中一般。摸不清楚,将水婉淇搀扶了起来,问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弄迷糊了。”
水婉淇搂着儿子,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张字条,递给彭贺喜。说道:“老爷请看。”
彭贺喜疑惑地接了过来,展开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夫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婉淇道:“福儿失踪的那天晚上,我在我梳妆台的珠宝盒子里,发现了这张字条,是翠环写地,说让我找机会给爵爷下毒,要毒死爵爷,否则,就将福儿杀死。还附了一小瓶的毒药,说这毒药服了之后数天才毒发。”
彭贺喜跺脚道:“你……你怎么没把这事情告诉我!”
水婉淇搂紧了自己的孩子,畏缩地说道:“老爷……字条上说了,我若告诉别人,他们就会撕票……所以我不敢……”
宋芸儿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其实,我哥已经知道你被他们威胁了,只是,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如果你在我哥将酒杯碰到嘴唇之前不打掉我哥手中地那杯毒酒,我哥立马就要将你拿下,问你一个谋杀上官的死罪!”
水婉淇暗自心惊,心想,这可真的是一念之差,如果自己当时一心想着救儿子,而放任杨爵爷喝毒酒,那自己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她心中十分感激当时杨秋池点拨了彭老爷子对她的好,让她想到这件事一旦败露,谋杀爵爷那可是重罪,会害得彭家家破人亡的,这已经让她犹豫,又听杨秋池说地那句话:“三思而后行”,犹如当头棒喝,顿时猛醒,一掌打掉了杨秋池手中的毒酒,心中悲痛儿子恐怕就此没了,伤心之下往后堂跑,现在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彭贺喜到底听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气得花白胡子乱抖,一扬手,啪的一声,给了水婉淇重重的一记耳光,水婉淇被打得一跤摔在地上,粉嫩的脸蛋上顿时显出几条赤红手印,可她地怀里,兀自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小少爷彭家福哇了一声哭了起来,又是连连咳嗽。水婉淇坐在地上,将脸贴在儿子小脸蛋,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彭贺喜那一巴掌打了出去,便已经后悔了,见她母子可怜,又是心痛,又是气恼,一个劲跺脚叹气。
杨秋池劝道:“罢了,彭翁不必如此,彭夫人也是对儿子一番情意,本官能够理解,也就不追究了。”
彭贺喜急忙跪倒磕头:“多谢爵爷!”伸手拉了一把水婉淇,骂道:“你还哭!还不跪下多谢爵爷大人大量!”
水婉淇一侧脸蛋已经被打得高高肿起,抽泣着搂着儿子翻身跪倒磕头。
杨秋池将他们搀扶起来。
赵新乐一脸疑惑,又是一脸惶恐,走过来陪着笑脸问道:“呵呵,爵爷真是神机妙算,不仅将彭小少爷成功解救,还一举侦破了三个案子,说实话,前面两个听了爵爷的解说之后,我等都是击节叫好,但对这起绑架案,赵某至今还是一头雾水,却不知爵爷是如何侦破的。”
这赵新乐是杨秋池的顶头上司,可他知道杨秋池是大有来历的人,又是超品地爵爷,所以对杨秋池说话却低三下四的。这称呼上也是几经考虑,他是上司,本来应自称本官或者本府,但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要自称下官,又与礼节不合,只得含糊地自称赵某。
杨秋池笑道:“我侦破水牯子案时,魏氏为了解救她的儿子水牯子,将她偷听到的一个秘密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让我查清楚了魏氏自己就是杀死春红的凶手,除此之外,这个秘密还让我抓获了绑架案地真凶,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爷。魏氏母子也因此功劳可以免一死。”
赵新乐一脸惊讶地问道:“哦,什么秘密这么神奇?”
“翠环和梨春园看大门的龙老汉合谋绑架彭小少爷,逼迫彭夫人杀我,否则他们就撕票。”
这一点刚才已经从水婉淇口中知道了,但此刻听杨秋池说起来,赵新乐还是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水婉淇,只见她抱着儿子,脸上那一巴掌还赫然在目,低着头落泪。赵新乐转头问道:“这两人为何要杀爵爷呢?他们与爵爷有仇吗?”
杨秋池摇了摇头,盯着赵新乐微笑着说:“他们与我素无仇怨,知府大人可猜得到他们为何要杀我吗?”
赵新乐被杨秋池盯得发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赵某……赵某不知。”
“那赵知府可知道,本官破获船帮大案地事情吗?”
赵新乐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还因为失察,不仅罚俸,屁股还被痛扁了一顿。干笑两声道:“难道……难道这两人与船帮有关?”
“正是!保宁府船帮被本官一举端掉之后,船帮对本官恨之入骨,一直在寻机行刺本官。这一次,就是一个有计划有预谋的安排。翠环和龙老汉他们两接到船帮下达的命令,要利用本官到恩阳镇的这个机会,刺杀本官。只不过,本官防备很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杨秋池转头望向彭贺喜,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彭翁和彭夫人两人戏言,说本官喜欢春红姑娘,他们想要彭七爷将春红姑娘让给我。他们不知道,这个春红姑娘也是船帮的帮众,翠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后,决定让春红给本官下毒。”
杨秋池走到桌子边上,拿起刚才彭夫人端的那个精致小酒壶,摇了摇,道:“这壶酒已经被彭夫人下了毒,这毒是翠环和那小字条一起留给彭夫人的,这种毒无色无味,很难察觉,而且,潜伏期为数天,数天之后才会发作。端是厉害。”
彭夫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涨红着脸不敢说话。
杨秋池接着说道:“翠环本来是准备让春红给我下这种毒的,翠环是彭夫人的贴身丫环,白天很少有机会单独出去,而本官不日就要离开,机不可失,于是,当晚她从后门出了彭家庄,来到梨春园找到船帮联络员龙老汉,传达了船帮上层的指令,让龙老汉协助说服春红给本官下毒。可他两人来到春红房里的时候,春红已经被魏氏杀死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扬鞭成都
赵新乐又干笑了两声:「这……这船帮虽然厉害,却也不太走运哦……」随即想到,怎么能说他们刺杀爵爷的阴谋没得逞是不走运呢,那不是分明在同情船帮吗?赵新乐脑袋反应也快,有些尴尬地说道:「不不,是因为爵爷福星高照,百神呵护,再说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船帮倒行逆施,即使计划再周密,也休想得逞。嘿嘿。」
杨秋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新乐,笑了笑,接着说道:「翠环和龙老汉两人知道时间无多,当即商量决定绑架彭夫人的心肝宝贝彭小少爷,逼迫她给本官下毒。」
赵新乐刚才被杨秋池那意味深长的一笑给吓得有些毛骨悚然,听到这里,掩饰地问道:「爵爷,翠环也是彭家庄的人,她怎么不自己下毒呢?」
「因为这两天她已经看出来,只有彭夫人这样的能与我同桌进餐的人才有机会下毒,她和其他下人都没这个机会。」
「哦?那是为何?」赵新乐看了一眼水婉淇,问道。
「供给本官食用的每一顿饭都是在我的护卫们严格监视下烹制的,包括彭翁宴请的酒宴,我的护卫都要全程监控。与烹任无关的人员别说下毒,连边都靠不进的。这翠环只是彭夫人的贴身丫环,她也靠不拢酒宴的边的,更无法接触到饮食餐具。而服侍酒宴的家奴们,都要经过我护卫们严格的身体检查的。这些知府大人这两天想必也看见了吧。」
赵新乐点点头,陪着笑脸道:「这一点,赵某也发现了,爵爷是皇上的重臣,肩负重任。这防备可真够森严的。」
杨秋池笑了笑:「本官连破建文余党和船帮,几次遇刺,九死一生,承蒙万岁眷顾,赐我卫队防身。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本官个人身家安危,不得不小心从事啊。」
赵新乐连连点头,哈着腰道:「对对。这些贼子在暗处,凶残狡猾,手段又是无不用其极,爵爷是该谨慎小心才好。」
「呵呵,刚才赵知府有句话说得很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船帮贩运私盐,绑架勒索,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次又企图绑架彭小少爷威逼彭夫人行刺本官。已是天理不容,所以,他们的阴谋才会无巧不巧被魏氏听到,而魏失又被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本官。本官派人在梨春园里将他们一举成擒,并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爷。经过对翠环和龙老汉地审讯,他二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彭贺喜这下明白了。原来杨秋池已经破获了这起有内幕的绑票案,刚才只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娘子水婉淇来了。如果水婉淇没有悬崖勒马,那可就完了。想到这里,彭贺喜真是一阵的后怕。不过,他如果他要知道了杨秋池是皇上钦命的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刺杀特使就是谋反,要株灭九族。那还有得他后怕地。
赵新乐很夸张地鼓掌道:「爵爷神机妙算,贼子一举成擒,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杨秋池呵呵一笑,盯着赵新乐问道:「知府大人,你不想知道是谁给翠环下的指令吗?」
赵新乐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等机密大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杨秋池点点头:「知府大人很懂得保密哦。」转身望向彭贺喜,说道:「彭翁,您呢,您可知道是谁指使翠环他们的吗?」
彭贺喜一怔,怎么杨秋池说着说着问到他这里来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摇摇头:「爵爷,老朽不清楚啊,爵爷能否告知呢?」
杨秋池往他身后那些丫环仆人们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没说话。彭贺喜立即会意,转身道:「你们都退下!」
丫环仆人们都答应了,退出了房外。
杨秋池这才笑道:「彭翁,令表侄省右布政使吴慈仁与本官素未谋面,也素无来往,为何忽然委托您老下贴邀请本官到恩阳镇观赏仙女节呢?彭翁可曾想过?」
「那是……那是表侄地一番心意,知道爵爷少年才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才刻意巴结。」
「非也!」杨秋池摇摇头,「他这是在引蛇出洞,将本官引出警备森严的巴州衙门,从而寻找机会行刺本官。嘿嘿嘿,毕竟,本官走出衙门比呆在巴州衙门里要好行刺得多。」
彭贺喜这一惊非同小可,行刺超一品的伯爵,那可是天大的罪啊,只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跪倒磕头:「冤枉啊,老朽表侄绝无此意,请爵爷明察!」
彭贺喜这一跪倒,彭老七、水婉淇,也急忙跟着跪倒。
「彭翁,你还没听本官说完呢,别着急啊。」杨秋池笑呵呵将彭贺喜等人搀扶起来,说道,「本官也知道右布政使大人没有行刺本官的意图,他是被人利用了。如果他要行刺本官,绝不会让彭翁你邀请我地,他这样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彭贺喜听了这话,这才舒了口长气,连连感激道:「多谢!多谢爵爷明察秋毫。」又恨声道:「是何人利用了表侄,差点将我叔侄陷于死地,要是让老朽知道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老头哆哆嗦嗦说这狠话,倒还象那么回事。杨秋池道:「本官还没具体查清楚,一旦查清,自然会水落石出的。彭翁请放心。」
「多谢爵爷为我等洗脱冤屈!」彭贺喜哆嗦称谢道。
杨秋池呵呵一笑:「好说,好说。」心里想,到底是不是冤屈,还得查了看。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带着随从,与赵新乐启程出发返回。
彭贺喜夫妻这次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惊吓不小,又感激杨秋池解救了他们的独子,还明察秋毫替他们洗脱冤屈。又出于拍马屁的需要,给杨秋池送了一份重重地厚礼,杨秋池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回到巴州,稍作休整。杨秋池提审了魏氏母子二人,根据魏氏的重大立功表现,也为了她们母子相互有个照应,判魏氏母子两人都是杖一百。流三千里,该判决后来得到了刑部地核准,魏氏母子被一路平安地解送到了流所。
魏氏提供的重要情报某种意义上也救了杨秋池,还提供了侦破船帮的重要线索,所以。杨秋池不仅免了他们死罪,还赏给了魏氏母子一笔丰厚的赏金。
有了这笔丰厚地赏金,魏氏母子在流所用钱替两人纳赎免了劳役,又置办了房地田产,还给水牯子娶妻生子。过上了安定地生活。这是旁话,按下不表。
对翠环和龙老头,杨秋池吩咐先行收监,等船帮案件侦破之后,一并处理。
在巴州吃了午饭,赵新乐向杨秋池告辞返回保宁府。没想到杨秋池笑称他立即启程去四川成都,要途径保宁府,正好一路同行。
赵新乐马上明白,杨秋池要到成都布政使衙门继续侦破绑架案,查出幕后指使的真凶。杨秋池这次带了宋芸儿、红绫、金师爷和全部男女护卫队。将衙门事务交给佐官处理,然后与赵新乐的人马结伴而行。两日后,来到了保宁府。
杨秋池在保宁府暂作休整,没有住进他的同知内衙,而是直接住进了云愣地锦衣卫百户所。
云愣很是高兴,当即设宴给杨秋池接风,并告诉杨秋池,根据上次杨秋池的指示,正在组织对赵新乐赵知府地调查,查出经常有一些陌生面孔出入赵知府内衙,但还没有重大突破。
杨秋池吩咐云愣要加紧调查和监视。对这赵新乐只是怀疑,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船帮的人。
酒宴散了之后,杨秋池一行人继续动身前往成都。
离开了保宁府,杨秋池、宋芸儿和红绫三人骑马并缰而行。宋芸儿一路叽叽喳喳,高兴得象一只快乐的小鸟。
杨秋池笑道:「芸儿,你怎么这么高兴?」
宋芸儿道:「哥,马上要见到我师父了,也就是你地柳……前辈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杨秋池怎么会不高兴呢,算算柳若冰的预产期就要到了,这时候刚好有案件出差成都,公私兼顾,如何不高兴呢,想起柳若冰冷艳姣美的面容,想起两人热情似火的缠绵,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待到想起自己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不由感到了一种浓浓地幸福。
杨秋池眼望远方:「不知道若冰怎么样了,真希望能一步就跨到成都。」
宋芸儿嘻嘻一笑:「哥,你是去查办案件呢,还是去看我师父去了呀?」
「公私兼顾嘛,」说起案件,杨秋池心中沉甸甸的,每一个尚未侦破的案件,都会让他感到心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案件涉及到右布政使,有些麻烦。」
宋芸儿低声问道:「哥,那翠环说她绑架彭家福,威逼水婉淇给你下毒,是右布政使的千金小姐佟巧贞指使的,你觉得她说地可是实话?」
杨秋池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们这次去要查清楚的。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还难说,不过,这翠环说的合情合理,不像是在说假话。」
宋芸儿也点点头,「我瞧也是。看她的神情倒不是作假,再说了,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一问就知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们对质,不就清楚了吗。」
杨秋池点点头:「所以我才叫南宫雄用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通知四川省锦衣卫千户沈仕生,让他组织对布政使和他女儿佟巧贞进行监控。」
原来,魏氏将听到地那个消息告诉杨秋池之后,杨秋池立即派南宫雄带护卫对隐藏在梨春园里的翠环和龙老汉进行了抓捕,解救了彭小少爷,随即,对翠环和龙老汉分别进行了审讯。
翠环交代是她随同彭贺喜、水婉淇一起到成都看望彭贺喜地表侄右布政使吴慈仁的时候,吴慈仁的女儿佟巧贞私下里给了翠环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翠环拆开一看。是指示她利用彭贺喜邀请杨秋池到恩阳镇过仙女节地机会,寻找合适机会行刺杨秋池,信封里还有一个装了毒药的小袋子。
这封密信加盖有船帮的特别辨认符号,确信是真的。翠环看了密信之后就烧掉了,然后组织了那次未遂的胁迫投毒谋杀。
根据翠环地供述。杨秋池立即写了一封密信,加盖了自己的指挥使特使印签,吩咐南宫雄派出锦衣卫护卫,将密信通过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成都锦衣卫千户所,交给千户沈仕生,让他组织布控。随后,自己带队往成都进发。
宋芸儿道:「这沈仕生会不会像那个保宁府周法海周百户那样,被船帮收买。来个窝里反呢?」
杨秋池沉吟道:「有这种可能,对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
宋芸儿急道:「那他要是通风报信,让那个布政使和他女儿跑了呢?」
杨秋池微笑:「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首先,按照常理判断。吴慈仁布政使应该不是船帮的人,否则,他这纯粹是引火烧身,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所以我才告诉了彭贺喜他们这件事情的部分真相,这样可以让他们为了洗脱冤屈而积极帮助我查找背后地真凶。」
「那万一你判断失误呢?」宋芸儿现在喜欢故意找碴。
「嘿嘿。如果他真是船帮的人,我这招就是打草惊蛇,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对我们很不利。就好像草丛里的蛇,你不知道它在哪里。那是很危险的,但如果看见了它在哪里,它对你的威胁就要小得多了,并且也就可以一石头砸扁他地脑袋。」
「嘻嘻,好像很有道理哦,」宋芸儿点点头,又笑着说:「打草惊蛇,那蛇不是跑了吗?」
「不管是布政使,还是沈仕生千户,如果他们真的是船帮的人,又长着人脑袋的话,他们现在是不会跑的,因为他们都是单线联系,我们现在唯一地证据是翠环的口供,单凭这一点,还扳不倒他们。」
「那要是他们长的是猪脑袋,或者怕了你这个破案如神的爵爷,闻风而逃了呢?」宋芸儿穷追不舍。
「哈哈,那也没什么啊,我还没露面就把他们吓得丢官而逃,说明他们有鬼,我们岂不是省事,直接全国海捕缉拿归案就行了。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回家吃红绫做的山珍海味了。」
宋芸儿和红绫都笑了。宋芸儿想了想,说道:「哥,你用八百里加急通知这沈仕生派锦衣卫进行布控,这让我想起当初破船帮通知周法海的事情,那家伙窝里反,害了我们一次,搞得我现在对你们锦衣卫也觉得不安全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秋池笑道,「通知他是有意图地,如同刚才我所说,如果他是船帮的人,那咱们就是打草惊蛇,然后找蛇打,如果不是,那就能及时布控人犯。再说了,就算我们不通知,我们抓了船帮的翠环、龙老汉,这消息也会通过船帮的渠道迅速传到他们耳朵里去的。」
宋芸儿点点头:「那倒也是。」
杨秋池马鞭一挥:「所以,我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沉着应战,长剑出鞘,去迎接这场风雨吧!」
宋芸儿被他说得英姿勃发,马鞭一挥,叫了声:「好!冲啊!」
一行人打马扬鞭,直奔成都而去。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鹊桥相会
四川成都,右布政使衙门内衙,立冬后的一个早晨。
天已经大亮了,天空下着小雨,成都的冬天不能只说是阴天,它是由铁灰色的厚厚的云层扣成的一个盖子,然后,阴影像被稀释后的墨汁一样渗到这个古城的每一个毛孔里。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端着一个盆子,走进一个幽静的院子,辗转来到一个房门前,隔着门喊到:“小姐,天已经大亮了,老爷和夫人说是晌午之后我们还要去文殊院上香呢。”
半晌,房间没有动静,这时,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捧了一大束红梅一蹦一跳走了过来,门口的丫头,赶紧示意她声音小点。
手拿红梅的丫鬟走上前,轻轻地问:“紫烟,小姐还没有起来?”
门口叫紫烟的丫鬟点了点头:“平日里,小姐早起来练功了,前日匡先生来,还说最近小姐的剑术大有长进呢环儿,你到哪里摘的梅花?真好看。”
那叫环儿的手拿梅花的丫鬟得意地晃了晃手中梅花:“我一大早专门到后花园摘的,送给小姐的。”走上前,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又听:“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紫烟见时间不早了,那边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小姐一起吃饭呢,于是又敲了敲门,比之前的重了些,“小姐,不要再睡了,老爷那边等急了。”
正叫着,右布政司夫人夏氏,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由两个丫鬟扶着,走了过来。
最近夏氏总是不能好好的睡觉,但凡睡着。便是噩梦不断,总是黑白无常和一大堆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于是早上便和老爷商量,带着自己的女儿巧贞去趟文殊院,那里地法圆住持和老爷是世交。去上个香,期望能好些。
“紫烟,怎么回事情呢?还不叫小姐起来啊,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的午饭怕是要在文殊院吃斋宴了。”
紫烟和环儿见夫人来了,赶紧退到一边,低着头。紫烟回答道:“回夫人的话,我已经在小姐门口等了好些时候了,小姐没有回话。我也不敢大声的叫她,您知道小姐的脾气地……”
夫人上前轻轻地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紫烟,这个丫头自从进了吴家,已经好些年了,因为乖巧实诚。一直跟着自己,后来女儿大了,就将紫烟拨给女儿做侍女。
夫人走到门口:“巧贞,贞儿,起来了,今天我们要去文殊院的。乖!”
夫人叫了几遍,屋子里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夫人恼了:“这个孩子是越发的玩劣了,马上都是要出嫁的人,怎么还像个孩子似地?”
“紫烟,小姐会不会偷偷溜出去了你不知道呢?”环儿手拿着梅花问到。
“对对。环儿说的对,紫烟你是不是没有发现小姐出去了呢?把门打开看看。”夫人仿佛从梦中惊醒。
紫烟觉得不可能。但是一想自己也曾经离开过院子到夫人那边去过,所以想想也对。于是走上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推了推门,从里面闩上了。
“这个死妮子,肯定又跳窗户出去玩去了。”夏氏皱了皱眉。自己这女儿生性顽劣,喜欢舞枪弄棒的,请的教书先生一个个都被她打跑了,直到后来请了匡弥,这先生能文能武,将女儿治得服服贴贴的,这才老实了。
可女儿不好好读书,整天缠着匡先生要他教武功,自从习练武功之后,她就常常不走门,而是从窗户进出,现在都十六岁了,还这样,真是太不象话了。
紫烟绕到屋后,发现窗户关地好好的,这更不象小姐的风格了,她从来都是跳下就走,这些关窗户的事情一向都是丫鬟的事。
紫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走到窗前,用手指粘了一点口水,在窗纸上抠了一个小洞,贴上前去看。
夫人在门口等,突然听见屋后一身凄厉地尖叫,她赶紧和丫鬟走过去,只见紫烟瘫在窗户下,身体簌簌发抖。
…………
杨秋池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到成都,大家都很疲惫。
进了城,宋芸儿问杨秋池:“哥,咱们是先去看我师父,还是先去查案?”
这个问题杨秋池早就想好了,抬头看了看天边,见已夕阳西下,说道:“咱们先去看若冰,然后去锦衣卫千户所看看沈仕生他们对布政使家的监控情况,最后再去布政使衙门找吴巧贞查案。”
宋芸儿欣喜地叫道:“太好了!马上能见到师父了,我就知道我哥最好了!”
一行人来到柳若冰的那个精致小园子外,看门的是杨秋池派来的锦衣卫女护卫,见到杨秋池等人来了,又
惊又喜,急忙单膝跪倒,抱拳道:“属下参见爵爷。”
杨秋池抬手让她们起身,问道:“柳前辈呢?”在外人面前,杨秋池从来都是称呼柳若冰为前辈。
“在园子里呢。爵爷请进!”
杨秋池迈步进了小园子。绕过照壁,穿过客厅,走过弯弯曲曲的九曲长廊,长廊下地池塘里的荷叶已经调零了,成都的冬天有些湿冷,池塘边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冰,几尾红红黄黄地鲤鱼躲在碧蓝的湖水下,也不游动,好像画上去地一样。
穿过假山草地,迎面就是柳若冰住的小阁楼,在一片依旧郁郁葱葱的绣林之中若隐若现。
来到阁楼下,杨秋池迈步往上走,走了几步,没发现后面有人跟上,停住脚转身一看,只见宋芸儿和红绫站在楼下。望着自己。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咦,你们两怎么不上来?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红绫甜腻腻的嗓音说道:“老爷,红绫等一会再上去拜见柳前辈吧。”
杨秋池脑袋一转,马上明白了红绫是想让自己单独和柳若冰相处一会,微微一笑。点点头,望向宋芸儿:“你呢?你不想见你师父吗?”
宋芸儿轻轻咬了咬银牙,展颜一笑:“哥,还是你先上去吧。等一会我再上来。”
杨秋池噔噔噔下了楼梯,走到宋芸儿面前,拉住她的手:“捣什么乱,走,咱们三人一起上去!”
宋芸儿素手一抖。便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手掌,亮晶晶的黑瞳望着杨秋池:“哥,师父都快临盆了,你们两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地,你们先说一会。一盏茶时间,我和红绫就上来,好吗?”
杨秋池知道这宋芸儿也是个倔强性子,便不再勉强,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疼爱的说道:“小妮子。就你主意多,好罢,一盏茶,你们两就上来啊。”
宋芸儿和红绫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杨秋池迈步上了楼梯。走过长廊,来到柳若冰的卧室门前。轻轻叩了一下,唤了声:“若冰!”
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柳若冰一袭宽松的白衣站在门口,若秋水一般地瞳眸充满了喜悦:“秋池,真的是你!”
杨秋池跨进门槛,伸出双手:“若冰,秋池来看你了!”
柳若冰深深地凝视着杨秋池,眼中充满了爱恋,一下子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颤声道:“秋池……”
杨秋池小心地搂着她,用嘴堵住了她的红唇,两人深吻在一起。良久才分开。杨秋池轻轻抚摸了一下柳若冰地已经高高鼓起的小腹,说道:“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两朵红晕飘上了柳若冰的双颊:“他调皮着呢,老是乱踢乱打的……”
杨秋池笑道:“哈,在娘肚子里就已经开始练武了,将来又是一个盖世高手呀!”
柳若冰满脸幸福,双手搂着杨秋池地脖颈,仰着头望着他的双眼:“你终于来了,我和孩子都好想你……”亮晶晶的美目已经湿润了。
“我也好想你们!”两人再次深吻之后,才依偎着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
柳若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默默感受着他地温存,良久,才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好了,快叫芸儿她们上来吧。”
刚才他们在楼下的说话,柳若冰已经听到了,杨秋池急忙走到门口,叫了声:“芸儿,红绫,你们两上来吧!”
就听到脚步声响,宋芸儿首先象一只轻盈的小燕子一般,飞进了房里,叫了声师父,扑到柳若冰的怀里,柳若冰爱怜地搂着她,嗔道:“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呀。”
宋芸儿嘻嘻一笑,拿了根凳子,紧挨着柳若冰坐着,替柳若冰整了整衣袍,问道:“师父,宝宝好吗?”
“好,挺好的,过不多久你就能看见他了。”
“太好了!”宋芸儿亲热地挽着师父地手。
这时,红绫走了进来,给柳若冰福了一礼:“奴婢红绫,见过柳前辈。”柳若冰微笑点点头,招呼红绫坐下。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瓜藤断蔓
宋芸儿一转脸,看见床上有做了一半的女红,走过去一看,是件小衣服,拿起来,惊喜地笑道:「真好看!师父,这是给宝宝做的吧?」
杨秋池一听,哈地叫了一声,跑过去,这才发现床上摆着一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大部分都已经做好了,样子都是乖乖的。欣喜地坐在床边,拿起一对虎头童鞋,两手指伸进童鞋里,举起来在自己脸颊上学走步的样子,逗得三女咯咯笑。
柳若冰道:「闲在家里,左右无事,我就慢慢做一些小衣服之类的,还行吧?」
宋芸儿用两只手指头拈着一件小绵,说道:「这么精细的手工,我还从没见过呢,师父的手真巧。」
柳若冰微笑道:「秋池,你们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来看我的吧?」
宋芸儿抢先说道:「我哥说了,咱们这一趟是公私兼顾,一方面来看看师父和没出生的小宝宝,另一方面,有个棘手的案子要在成都查访。」
柳若冰一听案件棘手,忙问道:「怎么?很难办吗?」
「涉及到省右布政使吴慈仁的千金小姐。」
柳若冰微微一怔:「吴慈仁家?我听说这两天,吴慈仁家正在操办丧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杨秋池心中一沉,问道:「丧事?他们家谁死了?」
柳若冰歉意地摇摇头:「我很少出门,也没仔细打听。」
杨秋池隐隐觉得不妙,与宋芸儿对视了一眼,起身道:「若冰,既然这样,我们要先去布政使吴大人的内衙查看一下。晚上再来看你,好吗?」
柳若冰站起身,走到杨秋池面前,替他正了正衣襟,拍了拍肩上的尘土:「嗯。我做好饭菜等你们回来。」
「不,若冰,你别太劳累了,也不知道这案子会怎么样。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可能要连夜查案,你别等,早点休息,身子要紧。」杨秋池爱怜地抚摸了一下柳若冰若梅花般娇艳的脸。「我这次来,要等到咱们的宝宝降生之后,才会离开的。」
一听这话,柳若冰美丽地丹凤眼闪显出欣喜至极的光彩,点点头:「好。你们一切小心。」
离开柳若冰的小园子,一行人直接到了右布政司衙门吴慈仁的内衙。
内衙大门的一对石狮子地脖子上赫然是两朵白色的纸花,门上也挂着长长的挽幕。
杨秋池等人一见这情景,心中更是一沉,右布政使吴大人家里果然发生了丧事。
下了马,递上帖子通报进去。不一会。吴慈仁带着随从迎出了门外。
吴慈仁急步上前,虽然满脸堆笑,可眼神尽是哀愁和落寞,施了一礼:「爵爷,下官没想到您会不期而至。真是喜出望外,快快请进!」
杨秋池见他五十来岁年纪。身材清瘦,一缕花白胡须,听他自称下官,微微一怔,这布政使可是正二品的高官,自己虽然是超品伯爵,但实职仅仅是从五品知州而已,两人实职品秩上差老鼻子远了。他生性随和,急忙躬身道:「吴大人,下官承蒙大人邀请,到恩阳镇享受了一番乡村地惬意。感激之余,想亲临拜访,以表谢意。」
吴慈仁听他也自称下官,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勉强一笑:「杨爵爷真是太客气了。快快请进,里面说话。」
进到园子里,只见里面哀愁满园,家仆人人戴孝,问道:「大人,恕下官……恕我冒昧,敢问尊府是否有白事啊?」杨秋池觉得两人都说下官,到底有些好笑,毕竟自己是超品伯爵,虽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自称本官,却也直接说「我」了。
吴慈仁叹了口气:「爵爷能够光临,下官本应当好好设宴款待,只是……,只是数日前,小女不幸亡故……」
杨秋池心中一惊:「什么?令嫒亡故?……不敢请教吴大人,令嫒闺名可是吴巧贞?」
吴慈仁微微有些吃惊,道:「正是,不知爵爷如何得知?」
杨秋池不答反问:「吴大人,令嫒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杀的吗?」
「正是,不知道爵爷是如何……」
「令嫒是哪日去世的?」杨秋池打断了他的话。
「十一月初三。」
杨秋池猛地站住了,吴慈仁说地吴巧贞去世的时间,正是抓捕翠环和龙老汉的第二天,怎么这么巧呢?一定有问题,但是,就算是恩阳镇的船帮眼线探听到了消息,用八百里快报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从巴州赶到成都啊!
信鸽!难道船帮的人在恩阳镇得到消息之后,用信鸽告知了成都船帮地人,然后成都船帮的人将吴巧贞杀人灭口?如果是这样,杨秋池只能苦笑,自己千里策马扬鞭来成都,要找的行刺自己的幕后真凶嫌疑人,居然被灭口了。
吴慈仁见杨秋池忽然停步不前,傻呆呆站在那里想心事,便站在一旁,静等着他。身后的一队人也都停了下来,悄无声息静等着杨秋池发话。
杨秋池脑袋里在飞速旋转着,这时间也太凑巧了,从时间上算,如果这两者有联系,那自己抓捕翠环和龙老汉,这件事恩阳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也隐瞒不了,恩阳镇地船帮眼线肯定已经将这个消息用飞鸽传书告诉了成都的船帮的人。
如何才能抓住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呢?杨秋池仰着脑袋思考着,恩阳镇数千户人家,养鸽子的不计其数,怎么才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家地鸽子通风报信的呢?而且,知道消息地人,也不一定用的是恩阳镇上地鸽子传送情报,完全可以将消息报送乡村或者其他地方的船帮联络员。由他们传送。
看来,船帮的势力网还是很大的,这通风报信的人不好查清楚。
杨秋池低着脑袋迈步往前走,吴慈仁急步跟上,杨秋池这才意识到布政使吴大人还跟在一旁呢。急忙吩咐南宫雄派护卫出去置办白事祭拜应用礼品,然后歉意说道:「吴大人,我这次前来,不知道府上发生这等大事。实在有些冒昧,还请见谅。」
吴慈仁急忙客气了两句,引着杨秋池来到客厅,客厅里坐满了前来吊唁地宾客,吴慈仁这一介绍。居然都是四川省各界政要,有左布政使胡舰,提刑按察使王凌昆,都指挥使李治业,锦衣卫千户所千户沈仕生也在这里。还有些同知、通判、推官等佐官。
各位一听来的这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伯爵杨秋池,都是十分的惊讶,一一与杨秋池见了礼。
分宾主就座后。奉上香茶。
杨秋池道:「吴大人,我等仓促拜访,没想到正遇到令嫒惨遭横祸,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说罢。远远看了沈仕生一眼。沈仕生轻轻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情况。
吴慈仁眼圈都红了,抽泣了一下,说道:「小女惨死,下官心中悲愤。组织缉拿元凶,无奈手下皆是一些能力低微之辈。时至今日,也未能将元凶缉拿归案。」
杨秋池道:「吴大人劫哀顺变,如果有需要小弟效劳地地方,吴大人尽管直言。」杨秋池见他在大哀之下对自己还礼节甚恭,心中有了好感,眼看他都已经花白胡子,自己这话语也就谦恭了一些,自称小弟了。
吴慈仁悲伤之下倒没发觉,闻言抬起头,感激地望着杨秋池,患得患失问道:「爵爷此话当真?」
「小弟一番肺腑之言,如果能帮吴大人些许小忙,也是小弟的荣幸啊。」
吴慈仁急忙起身,向杨秋池深深一礼:「多谢爵爷!爵爷破案如神,下官早有耳闻,如能出手相助,侦破此案,为小女报仇雪恨,不仅下官一家上下都感激爵爷恩德,就是小女在天之灵,也会倍感爵爷大恩大德的!」
这正合杨秋池的心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船帮的线索,顺藤摸瓜摸到了吴巧贞这里,没想到她忽然被杀,正好借侦破吴巧贞被杀案,发现船帮线索。
杨秋池谦逊了几句。
这时,派去采买吊唁物品地护卫回来了,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等来到灵堂,行了祭奠之礼。
出了灵堂,杨秋池问吴慈仁道:「令嫒在何处被杀?」
「在她的卧室里。」吴慈仁答道。
「卧室打扫了吗?」
吴慈仁虽然是布政使,主要处理政务和少量民事纠纷,但还是懂得保护现场的,说道:「没有,发现小女被杀之后,除了成都府捕快曾经进行过现场勘查,忤作稳婆进行过尸体检验外,没有别人进去过。」
那还是遭到了一定的破坏的,只希望破坏程度不要太重才好。杨秋池吩咐将当时勘查现场地捕快和检验尸体的忤作稳婆叫来。然后由吴慈仁带路,来到了凶案现场吴巧贞的闺房。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雌雄双剑
房间已经锁了起来,一同去的还有丫鬟环儿。
杨秋池站在门口,先将当时检验尸体的忤作稳婆叫来询问,得知巧贞小姐尸首上只有咽喉部有一处扁平创口,其他没有明显外伤,依然是处女,死亡原因是咽喉处的锐器创。
随后,杨秋池又问道:“是谁最先发现现场的,请叫来我要问话。”
不一会,一个小丫鬟被领了来,跪倒给杨秋池磕头:“奴婢环儿,拜见大老爷。”
“你是平时服侍小姐的贴身丫鬟吗?”杨秋池问。
“奴婢只是小姐房里的奴仆,紫烟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但是她病了,不能来。”
“病了?什么病?”杨秋池问。
“紫烟看见小姐死在房中,吓坏了。郎中说是她受了惊吓,又悲伤过度,所以一直不能起床,现在都还是精神恍惚的。”
杨秋池点点头,询问了环儿当时发现凶杀案的经过,知道当时最先翻窗进入现场的是一个张招财的奴仆。
他先查看了门窗,发现窗户打开着,于是走上前,看了看,发现有被撬的痕迹,问过之后才知道,那天发现了小姐死在屋里,门又从里面■着,只好用这样的方法进入了。
杨秋池将最先进入现场的家奴张招财叫来,询问当时尸体情况。
那家仆张招财答道:“最先发现小姐死了的是紫烟,紫烟从窗户抠了个小洞往里瞧,然后就吓瘫在地上了。环儿他们看了之后也吓坏了,夫人上去一看。直接就昏倒了。我们叫来了老爷,老爷让我撬开窗户,翻进去开了门。小姐当时躺在地上,早就断了气了,咽喉处有一处伤口,身上地上全都是血。我们上去一看,发现她的手脚都已经僵硬了。”
杨秋池详细问了僵硬情况、尸温和尸斑出现情况,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夜里。
“她穿的什么衣服?”杨秋池问。
“穿得好好地。是前几天小姐生日的时候匡先生专门去‘万福’布桩给小姐定做的一件桃红色的夹和一条月白色的棉长裙。我们家小姐人长得漂亮,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桃红色,穿着很漂亮。”
王招财说得很动情,眼睛好象看见了自家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神情中满是伤感,杨秋池心想,死者肯定生前性情随和,和这些下人相处得应该很好。否则不会让下人在她死了之后再次说到她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匡先生是什么人?”杨秋池问道。听王招财这么说,这个人和布政使吴家地关系应当非同一般,只是刚才好象在客厅里的时候,吴慈仁并没有介绍一个姓匡的。
王招财哈着腰道:“匡先生名叫匡弥,大老爷您如果不知道这匡先生,那他父亲您肯定知道。”
“他父亲?谁?”
“匡贤珏,匡老先生”
杨秋池听了这话,吃惊不小。这个匡贤珏他在京城赶考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当时是翰林院大学士,因为和朝廷一些人政见不一。携家眷告老还乡了。而且,这位大学士的老家好象就是在成都。他儿子听说也是个才子,二十出头就高中进士。
杨秋池见这张招财哈着腰一副很谦卑的样子,便笑道:“你好象还很了解你们家小姐嘛,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王招财自豪地挺直了腰。好象是要向杨秋池说明自己和小姐的关系是多么的亲近:“以前小姐也是不和我们这些下人多说话地,对我们也不太好。后来三年前,老爷给小姐找了匡先生,之后,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常常坐在窗前做她的女红了。整天舞枪弄棒的,要不就是带着紫烟和匡先生去骑马,夫人常常埋怨说,匡先生把我们小姐都教成一个假小子了。”
“那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小姐的这个匡先生呢?他不知道小姐死了吗?”杨秋池问道。
“他前几日回庐州,正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还不知道我们小姐出事了。唉,若是知道了。不知该怎样的伤心。”张招财叹了一口气。
“他是哪一天离开的?”
“应该是小姐出事的头一天,那一天他专门上门给老爷和夫人辞行,说是要半个月才能够回来,小姐舍不得他走,还伤心的哭了。”王招财回忆道。
杨秋池站在门口往房里看了看,发现墙壁上挂着一把剑,仔细辨认,原来是把雌雄剑,这是一种情侣剑,两柄剑分开是独立的两柄,合在一起变成一柄。但此刻剑鞘里只剩一把雌剑,那另外一把雄剑呢?
杨秋池指了指剑鞘:“还有一柄剑在什么地方?”
张招财上前一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说道:“小姐地闺房我们下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所以小人也不知道。
杨秋池盯着那空了一半的剑鞘,心中微微一动,暗自点头。
杨秋池又问:“当时你们进来还有什么发现?”
张招财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的好像是一首诗,我没细看。
也许是吴巧贞写地,随口问道:“那张纸呢?”
“夫人收走了。”张招财回答道。
“收走了?”杨秋池沉吟着,这可能会是一个线索,得找机会把这纸条要过来才行。
杨秋池问道:“你们老爷有几房姨娘啊?”
“回大老爷的话,我们老爷一共有七房姨娘。不过,去世的巧贞小姐是大***。另外六房姨娘中,四姨娘和五姨娘是儿子。其他都是女儿,哦,对了,我们二姨娘和七姨娘是没有孩子地,二姨娘说是不能生养。七姨娘才嫁过来不到两年,所以还没有要,当然,这个我们下人是不能嚼舌根子的。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要挨板子地。”
王招财总是在回答别人的问题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些别的内容,这样也好,就没有必要一个个的问了。
杨秋池听完这,心想,这吴布政使加上原配一共八房妻妾,也够这老小子忙活地了,随即想到。自己要应对地女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少于这个数字了,不由有些头大。随即想起一个问题:“那你们老爷最喜欢哪个太太啊?”
王招财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最喜欢地是我们七姨娘,我们七姨娘和我们小姐的关系也很好,或许是因为只大我们小姐四岁的原因,两个人很是投缘,常常在一起玩耍。”
“你们老爷的孩子中,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你们巧贞小姐了吧。”
“我们巧贞小姐虽是大***孩子,但是不是最大的。我们三奶奶地女儿才是老大,我们小姐是老二。但是大小姐三年前就嫁给我们提刑按察使王凌昆王大人的大公子了。所以,巧贞小姐也算是家里最大的了,家里还有两个少爷和一个小姐。”
杨秋池被这一家子的关系弄糊涂了,想一想。如果自己的女人们每一个都生下几个子女,恐怕也会像这样稀里糊涂一大堆的,那时候有得自己头大的。
杨秋池让那王招财退下,然后才小心地进了现场房里,只见房里其他地方都很整洁,没有明显打斗痕迹。床铺的被子很整齐。根据丫鬟环儿的证明,床铺与头一天丫鬟铺的一样,说明当时吴巧贞还没有睡觉。
靠窗边地一盏圆桌比较零乱,地上有一大摊的血泊,已经干涸成褐色。
在那一摊血泊正前方一米处。有成片点状血迹,星星点点。
杨秋池将成都府当时进行了现场勘查的捕快们叫来。问了他们勘查之后的判断。几个捕快面面相觑,神情甚是尴尬。
捕头姓雷,陪着笑脸说道:“大老爷,我们……我们都有些糊涂,吴小姐死在自己的卧室,房门闩着,不过,门窗有一扇当时是微微闭合着地……”
杨秋池心中一动,忙问道:“哪一扇?”
雷捕头带着杨秋池来到一扇后窗前,说道:“就是这一扇,我们看过之后,为了保护现场,就把窗户关上了。”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窗户上没有留下明显的血痕或者血手印什么的,接着问雷捕头还有什么发现。
雷捕头道:“我们估计,凶手是从后窗翻入,将吴小姐刺死,然后从后窗翻出逃离。”
“当时其他门窗都是关上的吗?”
“是,都是紧闭的,包括房门,也是从里面闩上的。”
“你们勘查过,四周地围墙有没有翻越痕迹?”
“都仔细察看过了,没有发现翻越的痕迹。”
杨秋池将房间里布局又看了一遍,说道:“根据你们的勘查,有没有什么发现?”
雷捕头挠了挠头,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头绪,现在有了杨爵爷亲自侦破,小的们这颗心就放下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怪异的致命伤
杨秋池笑了笑,不过他心里也还没底,从现在情况来看,并没有发现留下了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看能不能从这扇进出的窗户上发现一点线索。
杨秋池让雷捕头等人出去,让南宫雄将物证勘查箱拿了进来,关上房门,戴上手套,先检查了那剩下的一把雌雄宝剑,剑上没有发现血迹。
从物证勘查箱里取出指纹刷,小心地在那扇窗上里外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都仔细刷了一遍,发现了数枚指纹,这让他十分的兴奋,一一提取。
接着,又刷了雌雄宝剑各处,提取了数枚指纹,然后测量宝剑的宽度和厚度。
随即,他又拿出微型数码相机,对现场情况和痕迹进行了拍照,然后提取了各处的血痕以供检验。
再仔细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证据或者痕迹。
杨秋池推开房门出来,吴慈仁迎上来,紧张地问道:“杨爵爷,可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摇摇头,对右布政使吴慈仁道:“吴大人,小弟想去重新检验一下令嫒的尸身,不知可否?”
“行行!那是应当的。”吴慈仁连声道,“小女的尸身现在停放在灵堂里,咱们走吧。”
杨秋池微微一怔,说道:“灵堂开棺不太好吧。”
“那……那怎么办?”
“你找个借口拉个幕帐,挡住棺材,然后将棺材抬到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好好,就说要念经文。怎么样?”
“嗯,怎么都行,尽可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过了一会,吴慈仁匆匆回来,说道:“爵爷,已经弄妥了,爵爷请。”
杨秋池等人跟着吴慈仁来到灵堂旁边的一间厢房里,巧贞小姐还未入殓。躺在一块殓板上,盖着一席白布。
杨秋池轻轻揭开白布,露出了一张年轻少女白净的脸庞,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头乌黑地长发披散着,眼睛微阖,仿佛已经睡着了。
杨秋池心中很是感慨,多么年轻的生命。花季般的年华,就这样凋零了。每次验尸,遇到年轻少女,杨秋池总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种对生命的感慨。
吴慈仁等人已经退了出去,厢房里只剩下杨秋池和宋芸儿。
杨秋池轻让宋芸儿帮忙将巧贞小姐的衣裙解开。体表检查,在咽喉部位,有一处水平位置扁平的窄窄创口,这就是前面验尸的忤作稳婆所说的那处致命伤。
其他部位,果然没有明显地伤痕,按照法医检验常规。对处女膜进行检验,确定吴巧贞依然是处女。
杨秋池取出探针,小心地插入咽喉处伤口,不由自主咦了一声。
宋芸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处创口刺断气管,刺穿脊髓。刺入小脑,因此,吴巧贞是瞬间死亡的,根本来不及呼救,气管声带被刺断,也没办法呼救。凶手心狠手辣。出手狠毒之极,而且刺击部位准确,一击致命。”
宋芸儿也皱了皱眉:“这凶手好不厉害。”
“是啊,吴巧贞会武功,却被对方一招制命。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职业杀手。”杨秋池道,将探针抽出来。“芸儿,你判断一下凶器。”
宋芸儿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咽喉部创口,说道:“这创口双锐角,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应该是一把双刃锐器。”
“很好,你估击这锐器会是什么呢?匕首?还是剑?”
“这不好说,从你刚才用探针插进创腔的长度情况来看,两者都有可能。”
杨秋池点点头,将探针又插进创腔里,放开手,指着露出创口的那一节探针,问道:“芸儿,你发现这创腔有什么特点了吗?”
宋芸儿左右瞧了瞧,也咦了一声:“奇怪,怎么是从下往上斜刺进入咽喉的呢?这出招的姿势可真有些奇怪。”
“你会武功,你说说看,这招为什么奇怪?”
宋芸儿挥手作了一个前刺的动作:“但凡两人对招,一般都是平直刺入对方咽喉,可从这创腔判断,这一招应当是从吴巧贞正面下方斜向后上方刺入的难道剑刺入地时候,吴巧贞当时正后仰躲避,但未能躲开?”
杨秋池眼睛一亮,点点头:“很有道理,你接着分析。”
得到了杨秋池的赞许,宋芸儿很得意,学着杨秋池的动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凶手是个小孩,或者虽是成人但身材十分矮小。”
杨秋池又点了点头:“很不错,还有吗?
宋芸儿想了想:“会不会是她自杀呢?”
杨秋池微微一怔,微笑着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你看啊。”宋芸儿作了个正握匕首斜向上刺入咽喉的动作,又做了个将剑斜着倒插在地上,用脑袋往剑尖上撞的动作,“这都可以啊。”
“那为什么一定是自杀呢?难道不能是有一把剑这样斜着倒插在地上,她不留神往前扑到,意外刺入咽喉呢?”
宋芸儿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啊,这也有可能。”
杨秋池摇摇头,笑了:“这几种可能性都很小,第一,吴巧贞事先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现场也没有遗书,经过了解,也没有足以让她自杀的事由;第二,如果要自杀,女孩子一般是不会选择血淋淋的自刎的,往往会选择悬梁;第三,就算要选择自刎,如果是用剑,常常会抹脖子切断颈动脉,如果是用匕首,会刺心脏,几乎没人会刺咽喉,而且,还用这种怪异角度。”
宋芸儿点点头,又找碴问道:“要是她偏偏选择了这种怪异地姿势自杀呢?”
杨秋池道:“刚才我说了,这处伤口刺穿脊髓,刺入小脑,这样的伤会引起人瞬间死亡,所以,如果是自杀或者无意中撞到了倒着斜插在地上的剑尖上的意外事件,那凶器一般会留在创腔里,或者至少会留在自杀人的手掌里或者地上,但现场并没有发现自杀地凶器。这一点,足以排除死者死于自杀或者意外事件。”
宋芸儿眼中浮现出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眼神,瞧着杨秋池,瞧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秋池接着说道:“综合分析,死者吴巧贞应当是被人刺死的,小孩或者侏儒的可能性太过特别,咱们先不考虑,先按照最有可能的情况来分析,如果是成人,刚才咱们分析了,他可能是在吴巧贞后仰脖子的姿势下,刺中吴巧贞咽喉地,另一种可能,是直立状态下用剑从下往上刺入。”
宋芸儿想了想:“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应该是两人对招,凶手出招速度太快,吴巧贞不及闪避,脑袋后仰,被刺入了咽喉。”
杨秋池想了想,没说话,又用探针反复插入死者咽喉处创腔里,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然后摇摇头:“不对,创腔的角度不符合后仰头躲避时被刺入的情况。”杨秋池拿着那探针摆在自己脖子旁边,然后后仰脖子,探针一端放在自己咽喉部,一端放在小脑处,说道:“注意到了吗?就算是后仰到最大角度,也形不成死者那种创腔。”
宋芸儿睁大了眼睛,瞪着杨秋池,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杨秋池干脆将尸体翻转侧卧,然后将探针插入,开始慢慢将死者头颅往后仰,直仰了一点点角度,前段的探针就被创口一端阻挡并开始拉伸,宋芸儿马上明白了,从刺入形成地盲管通道角度看,死者不是后仰被刺入的,而是头颈几乎在正直状态下被刺入地。
也就是说,死者吴巧贞被杀的一瞬间,应该是与凶手面对面站立着的,凶手突然出手,刺死了吴巧贞。
杨秋池道:“现场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很可能死者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杀的,而凶杀现场又是在她的卧室的中央,因此,凶手应当是与死者认识,而且,很可能还很熟,才会没有防备。”
宋芸儿很高兴:“这么说,凶手就圈定在死者的熟人中了?”
“对,而且应当是能够随意进入死者房间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不错!”宋芸儿也凑了一句。
杨秋池点点头:“是啊,这人用的这招式违反常理,却不知道有什么武功会这样出招呢?”
这下宋芸儿神情凝重起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哥,我不知道什么门派的武功中,有这种招数可从这么怪异的角度刺入人的咽喉。”
两人想了想,忽然同时眼睛一亮,互视了一眼,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柳若冰!
杨秋池道:“芸儿,你去请你师父来,帮忙参祥一下吧。”
宋芸儿点点头:“嗯!恐怕只有师父才知道这一招的出处。”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尽君今日欢
等宋芸儿走了之后,杨秋池提取了吴巧贞的血样和指纹,又用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签分别在死者吴巧贞脸颊,嘴唇,乳头处进行擦试,分别装好以备检验用,希望能发现不属于死者的唾液斑。这一招,在侦破一指峰磨镜情杀案中曾经使用过,为发现犯罪线索提供了重要依据。
不过,假如死者吴巧贞入殓之前进行了清洗换衣,就不一定有唾液斑留下。
想了想,尸体清洗时一般不会清洗死者口腔的,于是他又提取了死者口腔内和舌头上的唾液。如果死者生前曾经与人亲热过,就有可能留下唾液斑痕迹。
提取完毕,杨秋池将吴巧贞的衣裙穿好,走出房门。吴慈仁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爵爷。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问:“你给巧贞小姐请的先生是否姓匡?”
“是啊,是翰林院大学士匡贤珏匡老先生的公子。”吴慈仁回答道。
“小弟听说这人会武功?他武功怎么样?”
“这……下官不懂武功,不过听小女说,这匡先生武功很是厉害,小女就是因为他武功厉害,而小女自小喜欢舞枪弄棒的,所以很喜欢这个匡先生。”
杨秋池对武功也就三脚猫的程度,只是跟着宋芸儿学了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当然还有一套改良过的武功心法,用来强健小弟弟,并强身健体的,所以这武功方面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杨秋池问:“这匡先生去泸州去了吗?泸州有他什么人?”
“是啊。他母亲葬在泸州,前日里她母亲的祭日,他去祭拜去了。”
“能找到他吗?”
“应该可以吧难道这匡先生……?”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杨秋池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侦查方向,转口问道:“尊夫人在家吗?”
“在,在卧室里呢,需要叫她吗?”
“不,吴大人带我去见见尊夫人就行了。我有话要问她。”
吴慈仁答应了,领着杨秋池七绕八绕来到他们地住处小园子。
进了客厅,只见这客厅里琴棋书画、古董玩器无所不备,较之在小姐房中所见,又是别有洞天。
吴慈仁吩咐婢女去里屋将夫人夏氏请出来,随后请杨秋池入座。过不多久,夏氏从里屋转了出来,吴慈仁作了介绍之后。双方见过礼,分宾主而坐,家人献茶。
夏氏看上去神情悲伤,似乎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吴夫人,本官受吴大人邀请,帮助侦破令嫒被杀一案,有些问题想问夫人,可能会问到一些让夫人伤感的话题,还请见谅。”
夏氏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令嫒是否定亲了呢?”死者吴巧贞已经十六岁,这在明朝,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而前面判断,凶手很可能是能够随意进出死者吴巧贞房间的人。所以,杨秋池才这么问。
“定是定了,只是……只是巧贞一直不满意……”说起女儿,夏氏禁不住又轻声抽泣起来,片刻,才续道:“数月前。都指挥使李治业托媒上门说亲,说是他的长子李天鹏在中秋节的灯会上看上了我们巧贞,但李天鹏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只是仗着自己老子。天天在外面胡混。但我们老爷不好拒绝,发愁不知该怎么办。”
杨秋池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这的确不好办,军区司令员托媒给儿子提亲,他这省长是不太好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能说你儿子是个登徒子,配不上我女儿吧。
夏氏接着说道:“唉!也算我那女儿命好,正在我们一筹莫展地时候,那李天鹏无意间又见到了我们老爷六姨娘的女儿巧云,李家又重新提亲要娶巧云,我们也就乐得正好顺水推舟的将巧云给嫁了过去。”
“那六姨娘知道这件事情吗?”杨秋池问道。
“知道的,但是知道她又能够怎么办呢?我这当娘的说了就算数。”
杨秋池随即想起,在古代,姨娘的女儿是不能认亲娘为娘的,要认嫡母(大太太)为娘,姨娘的女儿地婚事,也是由大太太作主的。所以,巧云的生母,也就是六姨娘,就算反对也没用的。
说到这六姨娘,夏氏满脸鄙夷,说道:“我把巧云嫁给了李家公子李天鹏,六姨娘心里老大不乐意,前天在吃饭的时候,她居然说;‘早知道巧贞要死,当初不如让巧贞嫁给李天鹏,说不定就能躲过这一劫了。我抓起手中的饭碗给她扔了过去,扣了她一身的饭。她屁都不敢放一个,哼,活该!”说完,眼睛里尽是愤恨。
看来,吴家的妻妾们也不怎么和睦。
吴慈仁咳嗽了一声:“夫人,这些无关的话就不要说了。”
夏氏眼一瞪:“就你护着那狐狸精!你嫌我老了是不是?那你去找那狐狸精啊,反正我女儿也死了,我也没什么依靠的了……我苦命地儿啊……”夏氏放声悲泣起来。
吴慈仁看样子是个怕老婆的主,只得很尴尬地向杨秋池勉强一笑,眼神中尽是无奈。
杨秋池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盖过了夏氏的的悲声,说道:“吴夫人,请劫哀顺变,本官还有话要问呢。”
夏氏这才收住了悲声。
杨秋池道:“我听尊府家奴张招财说,当时凶案现场的桌子上有一张字条,被夫人拿走了,夫人能否将这字条给本官瞧瞧?”
“这和破案有关系吗?”夫人有些犹豫。
“我想是地。或许是凶手写下的也不一定啊。”杨秋池说道。
“不是,是我们家巧贞的笔迹……”夏氏还是吞吞吐吐的。
听她这口气,似乎这字条有些不便为外人见到。杨秋池以退为进,叹了口气,道:“夫人若是觉得不方便给本官看,本官也不勉强,不过,如果遗漏了线索,找不到真凶,那巧贞小姐大仇不能得报,那可就太遗憾了。”
说到为女儿报仇,这当然是夏氏最大的愿望,轻轻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杨秋池。
杨秋池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字迹娟秀,果然是一首词:
玉楼冰鸳鸯锦,
粉融香汗流山枕。
席外辘轳声,
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
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
尽君今日欢。
这是吴巧贞姑娘抄写的唐朝诗人牛峤地《菩萨蛮》,杨秋池对古代诗词不太熟悉,自然不知道。
他粗粗一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一遍,慢慢有些感觉了,跟着感觉再重新读一遍,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写女孩子与情郎床第之欢时的动作心理的一首艳词,但他古诗词修为有限,心中不敢肯定,疑问地望向夏氏。
夏氏将头歪向一边,仿佛没有看见杨秋池望过来的目光。
杨秋池又看向吴慈仁,只见他神情颇为尴尬,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这果然是一首艳词,又是出自自己女儿之手,难怪这夏氏不太愿意出示,以免有污女儿死后的清誉。
杨秋池道:“这首诗本官要作为侦破线索留存,夫人没意见吧?”
夏氏这才欠了欠身,吞吞吐吐道:“好地……,只是这个……,还请爵爷……。”
杨秋池立即会意,说道:“夫人请放心,本官一定保密,绝不会向外人展示的。”
算算时间,宋芸儿也该回来了,杨秋池道:“刚才,我让舍妹去请一位高人来与本官共同研究案件,估计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回灵堂吧。”
杨秋池与吴慈仁返回灵堂,远远就看见宋芸儿和一袭白衣地柳若冰正站在堂前,看见杨秋池过来,宋芸儿嗔道:“哥!你跑哪里去了,我和师父都等半天了。”
杨秋池歉意地笑了笑,先介绍了吴慈仁,然后向吴慈仁介绍柳若冰道:“这位是……这位是舍妹的师父,柳若冰柳前辈。”
吴慈仁看向柳若冰,不由得身子一震,感叹了一声,这女子虽然身怀六甲,但相貌依旧冷艳绝美之极,除了跟随杨爵爷一起来的那个小丫头能相媲美之外,他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美人。
他不由自主又细细端详了柳若冰几眼,只见她目光清冷如电,让人不敢直视,慌忙垂下眼帘,知道这就是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朵甘
杨秋池和宋芸儿都不敢吭声,生怕打扰柳若冰的思路。
柳若冰神情凝重,缓缓说道:“这创口中间微微外凸,是被一种中间有血槽的很窄的长剑刺死的,而且出手角度十分的怪异,这种剑不是中土的兵刃,这招式也不是中土武功。”
杨秋池仔细查看了一下,果然,创口中间部位微微外凸,如果不提醒,还真没注意到。并且,这创口比一般的宝剑宽度明显要窄一些,与吴巧贞卧室墙壁上那雌雄宝剑的剑刃宽度也明显要窄,且厚度很小,应该是一把窄窄的很薄的剑。
宋芸儿问道:“师父,这凶手不是咱们中原人士吗?”
柳若冰点点头:“对,杀她的应该是朵甘年宝玉则山帝洛灌顶法王的弟子,这一剑干净利落,功夫已经有七成火候,应当是灌顶法王入室弟子。”
杨秋池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柳若冰说的是什么。但听柳若冰说得如此郑重,也都是心中一沉。
“朵甘”是明朝的一个辖区,在今天的四川省西部和西藏东部,包括青海省和云南的一部分地区。这“年宝玉则”是一座山的名称,是藏传佛教的一座神山。“灌顶法王”是明朝对当时西藏地区有权势的贵族、僧侣或者土司等地方统治者的封号之一,“帝洛”是朵甘一位法王的名号
柳若冰接着说道:“当年我出师后,我师父让我云游四海,磨练武艺。我曾到了朵甘,挑战过朵甘成名高手。这帝洛灌顶法王号称朵甘第一高手。是年宝玉则神山的住持,我曾上了这年宝玉则神山,要挑战帝洛,与其大弟子过招时,他曾用这一招偷袭过我。”
明明知道柳若冰肯定平安无恙,可宋芸儿还是很紧张地问道:“那师父您没事吧?”
“我去之前,你师祖就说过,这帝洛灌顶法王一派的武功十分怪异。出招常常不按常理,经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所以我已经有了防备,这一招虽然没有伤到我,却还是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能够把柳若冰这等人物惊出一身冷汗,可见这招式还真够怪异地。杨秋池问道:“那一战不用说也是师父胜了。”
柳若冰自傲地笑了笑:“他招式虽然怪异,但有了防备也就不足为虑了。不过,那只是帝洛的大弟子。无论我怎样在山顶他们的寺庙前如何挑战,一连击败了他的数名弟子,但灌顶法王帝洛始终没有露面。”
宋芸儿嘻嘻一笑:“这灌顶法王肯定是怕了师父了,生怕打不过丢脸。”
柳若冰抚摸了一下宋芸儿的头发:“这一次是我少有的几次没遇到正主的挑战。一直遗憾至今。”
杨秋池爱怜地看着柳若冰,想象着当初她一个美少女,一柄长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由心驰神往。
宋芸儿道:“师父,你当初打败了那么多高手,肯定有人不服气,来找你挑战的人应该不少。不过,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一个也没见,嘻嘻,想必是他们都怕了师父了。”
柳若冰微笑着摇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服气地人肯定是多如牛毛的,你师祖当初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所以让我每次挑战都必须戴上面纱,也不能说话,见面就开打。一直打到正主出来为止。”
杨秋池说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柳若冰微微一怔,疑惑地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挺了挺胸:“别忘了,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锦衣卫里的第二号人物,你既然击败了那么多成名高手。武林中肯定有你这一号人物,可是。当年你劫走芷慧和泥娃娃,武功高绝,锦衣卫竟然没有你的资料,所以我猜想你当初肯定带了面纱的。”
柳若冰道:“是啊,不仅要戴面纱,拿的剑也是没开刃的,所以,我比武挑战了那么多人,却从没有重伤过一人。”
“不公平!”宋芸儿嚷道,“师父用不开刃的剑和他们打,他们占尽了便宜了!”
柳若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柳若冰微笑,望向杨秋池,“这案件地确有些棘手,你要去朵甘年宝玉则山找帝洛灌顶法王吗?”
杨秋池道:“目前还没有必要,我发现了其他一些线索,要先查实,如果还没有结果,那就只有从这条线索找了。”
“好,如果你去找那灌顶法王,我陪你去。正好圆了当初的心愿。”柳若冰虽然怀了宝宝,可她生性对武学痴迷,这个心愿未了,一直很遗憾。
“我也要去!我也要找着帝洛灌顶法王比划比划。”宋芸儿跳跃着嚷道。听了师父挑战群雄的故事,不由得也激起她的无限豪情。
杨秋池道:“若冰身体不方便,怎么能打打杀杀的,所以,咱们能不去最好不去。希望现在手中的几个线索,能侦破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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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冰轻轻将白布盖上吴巧贞尸体的脸,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来,对杨秋池道:“秋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杨秋池道:“事是暂时没有了,你等等,我布置一下,然后咱们一起回去,我们晚上住你那里。”
柳若冰亮晶晶的双眸望着杨秋池,眼神中飘过一丝伤感,低下头,轻声道:“秋池,你晚上不能住我那里……”
杨秋池一下子急了,拉住了柳若冰地手:“为什么?若冰,咱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分开!”
一旁的宋芸儿看了看两人,说道:“师父……,我……我在外面等。”没等柳若冰说话,宋芸儿已经出了房门。
杨秋池扶住柳若冰的腰,说道:“若冰,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现在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就更应该和你在一起!我要好好照顾你!”
柳若冰轻轻摇摇头:“秋池,我即将临盆,不能和你同房的,而且,我们不能当着芸儿……,再说了,我听芸儿说,凶手很可能是死者地熟人,你留在这里,更方便查找凶手。”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杨秋池的脸颊,“听我的,好吗?咱们白天不是能在一起吗?”
原来柳若冰担心的是这个,杨秋池微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秋池听姐姐的。”
柳若冰听他叫自己姐姐,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出了房门。
吴慈仁迎了上来,问道:“爵爷,怎么样了?”
“柳前辈帮助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进一步查访。”
吴慈仁一听,很是兴奋,对柳若冰施了一礼:“多谢柳前辈。”
柳若冰淡淡点了点头。
吴慈仁对杨秋池道:“天色已晚,下官已经替爵爷安排好了住处,爵爷劳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了。”
杨秋池点点头,吩咐宋芸儿护送柳若冰回住处再回来,夏萍带一队女护卫随同保护。
柳若冰微笑着望了杨秋池一眼,转身和宋芸儿等人走了。
吴慈仁给杨秋池等人安排地住处是一座独立精致小院,环境优雅。
安顿好之后,吴慈仁坐了一会便告辞走了。
红绫到里间卧室铺床去了,杨秋池一个人坐在外间红烛下想着这件案子。不一会,宋芸儿蹦蹦跳跳回来了。
杨秋池见宋芸儿回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芸儿,送师父回到家了吧。”
“嗯,你放心吧,师父睡下了,我才回来的。”宋芸儿仰着脸蛋望着杨秋池,“哥,这案子怎么办?”
“我正想这事情呢,你就回来了,你说说看,你觉得这案件是谁干的?”
“那还用说,十有八九是巧贞小姐的那个什么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匡弥匡先生干地!”
“为什么?”杨秋池问。
“你没有听那个王招财说,自从那个匡弥出现之后,他们小姐整个人都改变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家小姐爱上了自己地先生?”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女孩子都喜欢风流倜傥,能文能武,风度翩翩的公子嘛。”
“那我又不是能文能武,也不风度翩翩,你为啥喜欢我呢?”杨秋池笑嘻嘻调侃道。
“哼,没正经!”宋芸儿嗔道,伸过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紧紧搂在怀里,甜密地望着他的双眼,“虽然你不正经,可我就偏偏喜欢你,你说怪不怪?”
杨秋池手肘就贴在宋芸儿鼓鼓的乳峰上,心中一荡,忙道:“别……,你这样……哥会犯错误的。”说罢,故意盯着宋芸儿高耸的胸脯,很响地咽了一声口水。
宋芸儿赶紧撒开手,粉拳一扬,轻啐了一声:“要死啊,你!”
说笑了一会,宋芸儿这才回屋睡去了。
红绫服侍杨秋池洗漱之后睡下,自己也里里外外收拾好了,这才脱了衣裙,撩开棉被钻了进去。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花想容
红绫一直在外面忙忙碌碌,这寒冬里,身子冻得冰凉,杨秋池心疼地要搂紧她,红绫蜷缩着不让杨秋池抱,嘻嘻一笑:“老爷,红绫冰得很,等一会暖和了你再抱,好吗?”
“傻蛋!”杨秋池爱怜地叱了一声,“我帮你暖暖身子,看把你冻得,跟个冰疙瘩似的了!”一把将红绫赤裸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红绫冰凉的小手贴在杨秋池的胸膛上,还真是有点冷,杨秋池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逗得红绫咯咯笑,想离开一点距离,免得冻着他,却被杨秋池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红绫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感觉到好温暖,轻声道:“老爷,您对红绫真好……”
“又说傻话了不是!都说好了,咱们两私下里不许叫我老爷,要叫名字,不然我可要罚你哦!”
“哦-!秋池哥哥……”红绫羞涩地轻声唤道。
“这才对了!”杨秋池在她冰凉的脸蛋上吻了一下,“这鬼天气,好像要下雪了。”
“是啊,下午时候我就看天边阴沉沉的,恐怕夜里就要下雪了哦。”
“下雪好啊,一片冰清玉洁,银白色的世界。”说起冰雪世界,杨秋池不由想起了柳若冰那冷艳绝美的容颜。
红绫好像已经猜到了杨秋池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秋池哥哥,柳前辈……柳前辈……”一连说了两个柳前辈,却没有下文。
杨秋池的手臂做她的枕头,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抚摸了一下,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两,又没外人。”
“嗯。”杨秋池一句又没有外人,让红绫打消了顾虑,“柳前辈……怀地是谁的孩子啊?”
杨秋池微微一震,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除了宋芸儿,没人知道柳若冰怀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别人要是问起来,这可如何作答,这个当初没仔细去思考地问题,一下子那么现实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管怎样。柳若冰和自己的事情是绝不能说出去的,否则,只怕会把柳若冰逼走。再也见不到她了。杨秋池支吾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辈的事情,咱们最好不要多问啊。”
红绫冰雪聪明,忙点了点头,乖巧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一只魔爪滑过红绫的腰肢,摸上了她平坦的小腹。揉了揉:“宝贝,咱们得想办法让这也鼓起来才行啊。”
红绫扑哧一笑,抬起眼。黑暗里,一双丹凤眼水汪汪亮晶晶的,甜得糯心的嗓音是那样地诱人:“想什么办法呢……?”
“办法嘛……马上来了!”杨秋池翻身上马,捏住了她丰满的酥乳,将她红樱桃般的乳头含在嘴里舔弈着。
红绫发出了醉人地呻吟,身子微微颤抖,轻轻呢喃道:“秋池哥哥……进来啊……”
窗外夜色里,漫天的雪花轻扬飘落。
…………
成都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清晨,飘舞了一夜的大雪已经停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孩子们欢乐地叫喊声把杨秋池闹醒了。他迷迷蒙蒙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这冬夜里的暖被窝就是好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绫绫-!”杨秋池嘟哝了一声,被窝里已经没了红绫温暖的身子,红绫总是早早就起床了,等杨秋池醒来地时候,衣袍都烘得暖暖的,香喷喷的早饭已经预备好。
杨秋池的声音虽然很轻,外屋的红绫还是听到了,撩起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老爷,您醒了!真的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地上都全白了,真好看!”
杨秋池一听,光溜溜骨碌一下坐了起来,一阵凉风钻进被子,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又赶紧钻进了被子里。
红绫掩嘴一笑,急忙将烘暖了的内衣塞进杨秋池地被子里。杨秋池在被子里穿好了内衣裤,这才撩开被子坐在床边,红绫麻利地服侍杨秋池穿好了衣袍,说道:“老爷,宋姑娘来了好几趟了,见你睡得香,没打扰你。”
“大清早的她来干什么又是逼我练内功,得,她人呢?”
“在外面和孩子们打雪仗呢。”红绫道,“是吴大人的孩子和一些小玩伴。”
“哈!”杨秋池一听,叫了一声,挑开门帘跑了出去,刚打开外间房门,扑的一声,一个雪球正砸在他脑袋上,冰凉的雪直往脖子里钻,冷的他嗖嗖倒吸凉气,弯下腰抖脖颈里的雪。
耳边就听到宋芸儿和几个孩子们咯咯笑着,小黑狗也在院子里撒着欢汪汪叫着。还没等他看清状况,又是几个大大小小的雪球飞了过来,有的砸在他身上,有的砸在门上。
打雪仗杨秋池可不怵,小时候多多练过,一猫腰,抓了几把雪,揉吧揉吧,刷的一下飞向宋芸儿。
宋芸儿倒也不躲,那雪球在她肩头绽了开来,象一朵美丽的雪莲花。
红绫嘻笑着帮着杨秋池用雪球向宋芸儿和孩子们还击,一时间,圆子里满是嬉闹的笑声。
这时,南宫雄匆匆走了进来,在杨秋池耳边低语了几句,杨秋池一怔,随即面现喜色,向宋芸儿招招手。
宋芸儿知道有事,让那几个孩子到别的地方玩去,然后兴冲冲跑了过来,问道:“哥,怎么了?”
“你说的那个风度翩翩,能文能武的匡弥匡先生回来了,正在灵堂祭拜吴巧贞小姐。”
“哦!快走,咱们抓他去!”宋芸儿高兴地说,拉着杨秋池的手就要走,却见杨秋池没动地方,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走啊!抓那匡弥去啊!”
“抓他?凭什么抓他?他可是进士,他老爹是翰林院大学士,没有真凭实据,怎么抓他?”
宋芸儿一愣:“他……他嫌疑最大嘛!”
杨秋池摇摇头:“仅仅有嫌疑,没有充分的证据,还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你还没有证据证明人家犯了罪,怎么就说人家逍遥法外了?嘿嘿,断案单凭感觉是不行的。”杨秋池拍了拍宋芸儿的手背,“不过,这匡弥的确有很大的犯罪嫌疑,我们要去查查看。但要不动声色,免得打草惊蛇。”
杨秋池关照了红绫几句,带着宋芸儿、南宫雄等护卫出了院门。这里是布政使内衙大院,又有夏萍的女护卫队保护,没问题的。
小黑狗蹦跳着追了几步,红绫打了个呼哨,小黑狗这才恋恋不舍回到了红绫身边。
灵堂设在内衙前面的大厅里,杨秋池他们住在后花圆,要穿过宽阔的整个内衙,才能到前面的灵堂。
杨秋池踏着吱吱嘎嘎的白雪,沿着花圆小径,漫步走去。上了一道长廊,只见栏杆上盖着一层积雪,长廊外池塘边的一树梅花,被白雪点缀着,分外妖娆,便拖长了声音,摇头晃脑吟颂唐朝王初的《望雪》:
银花珠树晓来看,
宿醉初醒一倍寒。
已似王恭披鹤氅,
凭栏仍是玉栏干。
“爵爷好兴致啊!”前面长廊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虽然清脆悦耳,却透着几分俗媚。
杨秋池转身望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站在长廊的拐角处,穿一件粉红衣裙,披着一件银灰色狐皮大氅,微笑着靠在栏杆上,怀里抱着一个暖炉,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想必是吴慈仁的小妾。杨秋池便微笑着看着她。
那女子慢慢走近,走路的姿势很是撩人,很明显,这种走路的姿势是对男人的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待到这女子走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定睛一瞧,这女子长得倒也标致,只是表情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让人不禁想起青楼女子卖笑的样子。
那女子扭着身子,娇滴滴的给杨秋池行了一个礼:“爵爷,起的早啊!”
杨秋池还了一礼:“姑娘也起了一个早啊。”不知道是不是吴慈仁的妾室,他不敢乱说。
那女子很张扬地大笑着,声音尖而响亮,笑得那池塘边的那株红梅感觉都在颤抖了。
杨秋池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人是吴慈仁的小妾,那就太也差劲了,这吴慈仁堂堂从二品的布政使,怎么会找这么一个轻浮的女子。
“爵爷,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那女子眼波流转,给杨秋池轻佻地送了一个秋波。
杨秋池点头,没说话。
“贱妾花想容,是我们老爷的四姨娘。”
杨秋池想起来了,昨天家奴张招财曾经说过,吴慈仁只有四姨娘和五姨娘生的是儿子,那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为这个家生了第一个儿子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花想容走到杨秋池身前,几乎要贴着他了,一股浓浓的香气直往杨秋池的鼻子里钻。
也不知道是天冷刺激的缘故,还是她浓浓的香气折腾的,杨秋池感到鼻孔里痒痒的,差点一个喷嚏打在花想容脸上,耸了耸鼻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大明提刑官》 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树梅花
杨秋池忍喷嚏的样子,逗得花想容咯咯娇笑,说道:“爵爷,这么一大早,这是到哪里去啊?”
“到灵堂祭拜巧贞小姐。”
“哟~!她一个没福享寿的小妮子,哪用得着咱们堂堂的爵爷如此屈尊祭拜呢,要我说啊,闺女能嫁就早点嫁了,要是死了呢也就死了,不值得那么兴师动众设什么劳什子的灵堂,反正这些闺女们呐,那还不都是赔钱的货,哪有我给老爷生的儿子金贵呢。”
杨秋池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宋芸儿已经抢先说道:“哎!好像你也是女的哦,你也是赔钱的货吗?”宋芸儿见她妖里妖气的样子,早就看不惯了,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花想容听说府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爵爷,住在后花园,便带了小丫环来瞧瞧,看杨秋池穿的官袍,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才上前搭话。
现在听宋芸儿的话很不客气,不由得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认识宋芸儿,不知道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主,还以为是爵爷的贴身侍女,鼻孔里嗤的一声笑,眼皮一撩,望向长廊外:“我已经嫁了人了,生了儿子了,那些还不知道男人滋味的没长眼的黄花闺女,才算得上赔钱的货~!”
“你~!”要论斗嘴,宋芸儿怎么是这等女子的对手,气得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不理宋芸儿,满脸含笑,伸出兰花般的手指,在杨秋池面前一点。画了一个弧,指向长廊外的一树梅花,娇声道:“爵爷,您瞧,那梅花何等的娇艳……,但要比起小妹来,谁美一些呢?”
宋芸儿眼珠一转,抢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说道:“梅花再美也是死地,奶奶可是活生生的大美人,那梅花如何能与奶奶比呢?”
花想容没想到宋芸儿态度变化这么快,微有些诧异,待到听她夸奖自己貌比梅花,很是开心,向宋芸儿瞟了一眼,心想。你这小妮子还算懂事。
宋芸儿又接着说道:“奶奶,我们爵爷可是最喜欢梅花了,尤其是美女摘的梅花,那一定要好好珍藏,就算末了都凋零了,也舍不得扔掉呢。”
“我什么时候……”杨秋池瞪眼道,忽看见宋芸儿眼睛向自己微微眨了眨,顿时会意,这小妮子要整这花想容,随即住口。微笑着看着花想容。
花想容咯咯一笑。向杨秋池飞了一个媚眼:“那小妹去给爵爷摘一支来!”将暖炉交给身后的丫鬟,撩起衣裙,跨出长廊,款款走到梅树下。
这株梅花斜斜伸向池塘上方,岸边虽有几枝。却不甚好看,花想容一眼瞧见伸出池塘上的一枝,挂满了娇艳的花朵,甚是美丽,便一手扶住了树枝,一只手去摘那树梅花。
耳轮中就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一道暗器直奔花想容的腿弯,她似乎早有防备,冷笑一声,微一抬腿,避开了宋芸儿打出地一枚铜钱。
那铜钱贴着花想容的腿侧。打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
这花想容竟然会武功!宋芸儿和杨秋池都咦了一声。很是惊讶。
宋芸儿又是两枚铜钱射出,花想容腿下举避了开去,右手已经将梅花摘下,嘻嘻一笑,转过身正要说话,忽见眼前数点寒光闪动,数枚暗器一连串直奔面门,这哪是玩笑,简直是要她的命来了!
花想容想也不想,一个铁板桥紧接着一个后空翻,身子倒翻出去,避开了那数枚铜钱。
身在空中,她心中很是得意,随即看见了白晃晃的水面,这才大叫一声不好,这危机关头,她只顾躲闪那数枚夺命暗器,忘了身后就是池塘,这一个后空翻虽然漂亮,可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池塘的水面,身在空中,哪里还有借力的地方,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水花四溅。
那池塘边上结了一层薄冰,池子中间尽是开败凋零的枯黄荷叶,花想容掉进水里,随即呼啦一声钻出水面,她不识水性,慌乱之下吃了几口水,呛得她直咳嗽,好在水只有齐肩深,摇晃下终于站住了,可没发现脑袋上还顶一片枯黄地荷叶。
宋芸儿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杨秋池等人也禁不住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又赶紧收敛笑容,只有宋芸儿还在开心大笑。
这时,吴慈仁的原配夏氏带着几个姨娘模样的人和几个丫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想是有丫鬟去报信了。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赶快把四姨娘拉上来!”夏氏呵斥道。
那个丫鬟急忙跑到池塘边,七手八脚将花想容拉了上来。
花想容上了岸,抖开扶着她的丫环们,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宋芸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到杨秋池瞪了她一眼,这才捂着嘴拼命忍住了笑。
花笑容几步走到宋芸儿面前,扬起手就要打,夏氏喝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花想容这才发现夏氏她们来了,放下手,哭泣道:“夫人~!爵爷这个侍女用暗器偷袭我,您看我……,夫人,您可要给我作主啊。呜呜呜……”
“胡闹!”夏氏喝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敢和贵客的人动手,你吃错了药了?还不滚一边去!”
杨秋池倒也不愿意闹成这样,当下施了一礼:“舍妹顽皮,还请夫人、四奶奶恕罪。”
夏氏和花想容一听,那少女居然是杨爵爷的妹妹,不由都是一呆。花想容看向宋芸儿,只见她向自己吐了吐舌头,一脸得意。
这花想容也是风尘中过来的人,如何不知道轻重呢,急忙上前给宋芸儿福了一礼:“小妹真是瞎了眼了,得罪了杨姑娘,还请恕罪!”
杨姑娘?宋芸儿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花想容把自己当成杨秋池的亲妹妹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都认了输了,自己总不能太过了,也就借坡下驴,还了一礼:“小妹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弄湿了***衣服,还请恕罪。”
夏氏瞪了花想容一眼,见她虽然穿着厚衣裙,可浑身湿漉漉地还是显出了一身的曲线,不由皱了皱眉,喝道:“还不快回去换衣服,还嫌不够丢人吗?”
花想容低声答应了,低着头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走了。
夏氏等那花想容走远了,这才换了一付笑脸,给杨秋池介绍了身边的几个姨娘。
本来,内眷一般是不见外客的,但杨秋池身份特殊,正在侦破吴巧贞被杀案,所以吴慈仁已经交待了,要把杨秋池当作自己人对待。刚才又出了这档子事,这夏氏正和几个姨娘说话,听到丫鬟报告,便一起匆匆来了。
“才来就给夫人添麻烦了,真是过于不去。”杨秋池抱歉地说道。
“爵爷不必介怀,倒是我们很过于不去,那四姨娘一直和谁都过不去的,仗着自己为这个家生了一个儿子更是嚣张地不行了。我们园里怕是除了老爷大家都要让她几分的,这次让她受受苦也好,免得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谁都管不了她了。”微微侧身,对身后几个姨娘们道:“你们几个也听着,以后对爵爷一众人等都要恭恭敬敬的,有半点闪失,家法伺候!”
“是~!”几个姨娘施礼答应。
看来,夏氏这首席夫人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说话都有一种威严。
杨秋池望向那几个姨娘,其中一个最年轻的女孩,没到二十岁,眼神中有一种淡淡地哀愁,皮肤粉白,娥眉大眼、婴儿般娇嫩的肌肤,身着一件翠绿色的夹,下身却是一条月白色的棉裤,很是乖巧。看起来性情极温和的样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家仆张招财所说地那个吴慈仁最宠爱,和吴巧贞关系最好的七姨娘了。
杨秋池心中一动,这七姨娘与死者吴巧贞平素最要好,如果找她了解一下,说不定可以查出一些端倪来。
这七姨娘神情哀伤,倒不像是作假,看来她与吴巧贞虽是两辈人,却感情很深,只有她紧跟在夏氏身边,形影不离,倒象是夏氏地女儿,夏氏好象也很疼她似的。
夏氏满脸堆笑,走到宋芸儿身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啧啧道:“你们瞧瞧,爵爷的妹妹多标志的一个人儿啊。”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芸儿,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的姨娘们说道:“我看她与我们麒儿倒挺般配的……”
杨秋池和宋芸儿吓了一跳,这夏氏莫非要给宋芸儿提亲?杨秋池急忙道:“舍妹已经定了亲了。”望了一眼宋芸儿,见她眼神中满是喜悦。
夏氏哦了一声,慢慢放开宋芸儿的手,歉意地说道:“姑娘和我们巧贞差不多大,要是巧贞还活着……”说罢,又抽噎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