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肇基没有下令队伍停下,只是询问边上的杨国栋说道:“贤弟,这徐州贼也没说错,大势如此,你要是想去为兄不拦着。 ”
“太初兄想去吗”杨国栋笑着反问了一句,杨肇基哈哈大笑,不再询问,只是感慨说道:“为兄始终不懂这徐州贼,他们所想的咱们不懂,他们要干什么,我也糊涂着”
说话间,杨肇基张弓搭箭冲着那赵家军的骑马军士射了一箭,距离这么远自然不可能命中,不过这态度却表明了,那骑马军士干脆利索的拨马回归本阵。
杨肇基深吸了口气,拿出了挂在马鞍边上的长矛,闷声说道:“我镇守大同的时候,看着那俺答蒙古一天天烂下去,什么察哈尔的林丹汗也是不堪,本以为就此天下太平,没曾想辽东那边又有什么建州女真,然后这徐州又出了个赵进,这天下该亡了,只是不知最后要便宜了谁”
那边杨国栋将头盔的皮索绑紧,将长刀拿在手中,笑着说道:“管不了那么多,咱们兄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朝廷,这就够了”
“恩,对得起了”
“六磅炮以上不动,六磅炮、三磅炮装填预备,一磅炮装填霰弹预备,一窝蜂装填预备”
“火炮团火铳连队,第一旅火铳连队预备,第一旅第一团预备”
在赵家军的阵前,被调拨的各团队开始紧张忙碌,三磅炮和六磅炮以及轻炮被军士们吆喝着推到阵前,然后开始装填准备,火铳军士和长矛军士按照操典就位,骑马军士连队则是开始以连队为规模分开,防止敌人变向突袭。
赵进在将军大旗下看着远处靠近的官军马队,和周围人比起来,他神色没那么轻松愉快。
“大哥,他们不降是自寻死路,估计一炷香的工夫,咱们就可以继续向前走了”吉香满不在乎的说道。
赵进点点头,闷声说道:“我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些官军老将训练骑兵还是不错的,更在地方上有人脉,如果愿意投降,能帮我们省不少力气。”
说完这句,赵进又摇头说道:“不过他们这么选了,将来也可以给我们省很多麻烦,大香,自从我们和官军交战,这还是第一次让我觉得有些不忍。”
吉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向战场,颇为兴奋的说道:“大哥,马上就要开炮了”
尽管赵进和亲卫在足够靠前的位置,可按照操典规矩,还是距离战场很远,只能看着北面一注烟尘迅速靠近,能看到的就是飞扬尘土中的一面大旗。
“不知是大名总兵还是山东总兵的认旗,缴获回去..”
吉香话音未落,火炮打响了,三磅炮和六磅炮的装填比更大口径的火炮快很多,如果调整射角和精确观察的话,火炮可以更早打响,不过赵家军的火炮中规中矩,没有调整,只是朝着前面开炮两轮,第一轮炮击之后,官军骑兵的大旗不倒,第二轮炮击后,能看到大旗摇动几下,依旧向前。
密集无比的爆裂声次第响起,这是轻炮和一次发射十几支火铳的一窝蜂开火了,那面不断靠近的大旗猛地歪倒,然后又是被竖了起来,慢慢的向前靠近,一步步的靠近
“轮射预备~~~”
“开火”
火铳队列的号令下达,更加密集的爆裂炸响,除却马队奔驰的沙尘之外,火炮和火铳射击弥漫而出的硝烟也遮蔽了视线,在这次的爆响之后,战场上已经变得安静。
四月间的北直隶风很大,很快吹散了尘土和硝烟,在赵进等人的视野中,已经看不到那面不断靠近的官军大旗了。
战场上很快就安静下来,吉香满脸轻松,转头问道:“大哥,继续进军”
赵进却没什么胜利的喜悦,沉默了下,开口说道:“先等下。”
全军进退都在主将,赵进没有发话,大军开始就地休整,火炮进行清理后重新挂上炮车牲口,其他连队或者回归各自编制,或者开始打扫战场。
八百余官军骑兵,死伤过半,其余的都是投降,虽说这些人跟随前任总兵杨肇基和杨国栋冲锋,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可打到这个地步,看到同伴们死伤惨重,看着这尸山血海,所有的精气神都是没了,在那面大旗倒下之后,就开始有人下马请降。
最前面下马的还是被火铳打死不少,不过接下来赵家军就开始接受投降,眼前这个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有诈,而且刚才那一往无前的冲锋多少改变了赵家军对官军的鄙视和轻蔑。
这一次和从前的确有些不同,官军骑兵没有和从前那样奴颜婢膝的求饶,他们或者是呆若木鸡的听从安排,或者是边走边嚎啕大哭,连前阵胜利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赵进来到前阵的时候,那些官军骑兵都愤恨的看过来,只是已经被军士们远远的隔开,做不了任何事情。
赵进走在人马尸体中,场面惨烈异常,被火炮击中的都是没有全尸,身体都被撕裂粉碎,近距离被轻炮霰弹打中的也好不到那里去,血肉模糊,看不出任何生前的样子,被火铳疾射打死的倒还好,那些重伤的此时都是痛苦无比,求着赵家军的军士军兵们给个痛快。
能看出来,军士军兵们很想帮这个忙,不过没有命令谁也不敢乱动,赵进点头之后才开始动手,尽管战场上有惨嚎和痛叫,可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平和,人马尸体被搜检之后都会堆积烧掉,免得给当地留下疫病,毕竟赵家军还要走返程路线,而且这边靠近运河水源,如果真有疫病那就是大麻烦了。
“将爷,这就是那杨肇基和杨国栋的尸首,已经找他们亲兵认过,身上告身印信也没差。”在前方的团正介绍说道。
作为主将和副将,身边肯定有亲卫环绕,所以从杨肇基和杨国栋的伤口来判断,他们二人冲到了很靠前的位置,因为两人身穿的甲胄式样和别人截然不同,火铳军士射击的时候肯定会有所偏重,他们每人身上都中了不止一发铅弹。
杨国栋死前的表情僵在脸上,怒目圆睁,又因为中弹的痛苦扭曲,极为狰狞的模样,而杨肇基第一发子弹就已经夺命,这位老将脸上倒是很平和,与这血火战场格格不入,那面官军大旗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旗杆已经断折,旗帜也被打的破烂,能看到上面有个“杨”字,其他的却被血污盖住,分不清是谁的将旗了。
赵进盯着看了会,然后开口说道:“把那大旗盖在他们身上,立碑厚葬,他们死的很体面。”
当战场清理完毕之后,赵进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大军向前行进,俘虏们会暂时编入辎重大队内看押,分批被带回山东的各个田庄,赵进特意挑选出这二杨的亲卫,让他们去各自的家中报信,并且给了承诺,如果朝廷怪罪责罚,二杨的遗属可以来徐州控制的地盘内躲避,肯定会有善待。
这次的赵家军和从前有些不同,两个穿着军士服装的洋人在队伍里走来走去,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围在赵进身旁,他们拿着本子和炭笔,不时的描画,不管是护送他们,还是走过他们身边的,看到他们本子上的内容都会惊讶一下,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
因为那本子上的图画都是栩栩如生,好像直接复刻眼前所见一样,有大军行进的全境,也有局部的片段,还有赵进和伙伴们的群像,和大明的丹青技法完全不同。
被软禁在铁器工场的洋人们被发掘出更多的技能,有人被带到海州港那边,也有人被命令随军,因为他们懂得素描,赵进觉得有必要用图画这种直观的方式记录下些东西,不管是留存,还是用作教学传播,都是大有好处的,汤若望和一名同伴被选中随行,尽管不能传教,尽管不算重获自由,可依旧让他们很高兴,毕竟有个放风透气的机会,还能看到很多东方的新鲜事物。
只不过有些位置,有些人,教士们不能距离太近,比如说赵进和各旅正团正进行军议的时候,他们要在很远的距离上,不然的话,格杀勿论可不是随便说的。
“今天这一波无关大局,按照京里和河间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二杨这近千骑兵是被逼出来的,是为了铲除异己,二杨要殉国牺牲被我们成全了,算不上麻烦,但他们遣散的那近两千骑兵如果真是去了天津,和大军汇合,这才要盯紧的。”
大军在继续前进,赵进和各部主将在路边摆开地图议论,赵进在地图上指了指,颇为肯定的说道:“经过这一战,再加上各方面来的消息,战场肯定在沧州以北了,沧州以北,兴济县、青县和静海县这三处城池,官军肯定要依托城池扎营,战场应该会在这几处之一,最有可能的就是青县或者静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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