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杨有财提醒,程孝廉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妄动,别说拿了这个女子一点用都没有,就是拿了有用,现在周围是五百愤怒的随时要上来拼命的人,自己这边只有三十多人,这个人是万万拿不得的。
再说了,袁崇焕在毛文龙死后不久就被千刀万剐了,拿了这些人有什么用?程孝廉突然想起有些不对劲的事情,袁崇焕既然死得这么早,崇祯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地拿毛文龙的家人?
于是他冷哼一声:“你们这话里有破绽,毛文龙死后不久,袁崇焕也被崇祯皇帝给杀了,他又不需要安抚袁崇焕了,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杭州追杀你们?”
那个女子唉叹一声:“我祖父生前拿了不少银子孝敬京中的官员,当时袁崇焕杀我祖父的时候突然出手,京城那些官员总是觉得对我们家不住,他们虽然未必忠于皇上,但是肯定是忠于银子的,要是拿了银子不办事传出去总是断了财路,所以在崇祯皇帝给袁崇焕议罪之后,他们便上了折子希望能够给我祖父平反。”
程孝廉突然想起了什么:“崇祯爷原本就是个不肯认错的主。”
“你说得没错,折子之后崇祯皇帝大怒,他说当初杀我祖父之后他还无数次下谕嘉奖袁崇焕,现在要是给我祖父平反,岂不是说他当初办错了?于是又开始督促锦衣卫出手,把毛家斩草除根,防止我们家再给京城的官员送银子,给我祖父说情。要不是那些大官们有点良心,提前送了信到杭州,我们全家只怕已经被灭门了。”
程孝廉现在有些头疼,于形势来讲,他能收下这些人最好,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人杀人无声无息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但是若是收下了他们,要收拢人心,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替毛文龙翻案,还得往袁崇焕的名字上吐上几口口水,那样的话又不是程孝廉愿意做的了。
袁崇焕本来就不该死,他死了之后先是辽东人心向背,再就是天下军心离散,大家都明白他的下场,要打仗之前当然要准备好后路,谁也不想拼了命打完仗,最后不光千刀万剐,死后还得被钉死在史册之中。
而给袁崇焕平反也是很久之后清朝皇帝做的事情了,最少现在康熙不敢给他平反,与他有杀父之仇的八旗子弟大有人在,给他平反岂不是让那些人心生不满,自毁根基。
所以程孝廉原本打算着回到大明之后找个好机会给袁崇焕平反,现在若是收下这些人那可就没办法给他平反了。
杨有财有些纳闷程孝廉怎么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收下这些人,别的不说,这些人现在绝对是他们的一大助力,所以他目光急切地看着程孝廉,程孝廉显然也是懂了他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毛姑娘,我们对令祖父的遭遇深表痛挽,我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捉拿你们的,而是为了给死在缅甸的大明将士报仇,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借住几天,还请你们看在都是大明人的份上行个方便。”
毛姑娘愣了一下,转而开口问道:“你们要攻打缅甸么?”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报仇,现在已经打下了半个缅甸,但是我们最后的目的不是缅甸,而是把满清赶出关外去,所以不会在这里久留。”
毛姑娘咬了一下嘴唇:“若是我们帮你们,等你们复国之后,能不能帮我祖父正名?”
程孝廉笑了一声:“毛姑娘,你怎么确定我们能够复明?要知道整个大明被满清打下来了,我们的也许根本不可能复国。”
“我们这些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大概多年之后也会死得悄无声息,只是毛家永远都是大明的奸贼,汉人的叛徒了,我的叔叔们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说是哪怕将大明的旗帜立在满清的土地上一天,也算是能证明我毛家并没有背叛大明,所以他们一直筹备着这件事,我就想可不可以加入你们?”
程孝廉苦笑着摇摇头:“十分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
毛姑娘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之中满是哀伤:“为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怀疑毛家不成?”
杨有财也咳嗽一声:“少掌柜的三思啊,这些人绝对能够帮我们大忙。”
程孝廉咳嗽一声:“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若是能答应,那大家合兵一处,若是不答应,就此分道扬镳,合兵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好么?”
“你尽管说,只要我们办得到,哪怕是人都死光了也给你办。”
古人十分重视名声的,若是毛文龙真的被认定了是大明的奸臣,百年之后他的子孙都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而毛文龙的那些下属也会被连累,所以他们才会迫切地想要为毛文龙正名。
程孝廉缓缓开了口:“帮毛都督正名这件事好办,但是我会先给袁崇焕正名,而且你的祖父只能有一个忠名,不会有一个贤名。”
毛姑娘面色发白:“怎么?袁崇焕的后人也找到了你是不是?他们的势力比我们大是不是?”
程孝廉摆摆手:“我发誓,从来未曾见过袁督师的后人,终归是我们朱家对不住他,不光将他千刀万剐,还给他定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袁督师是不光是辽东将士的旗帜,更是天下兵勇的前车之鉴,若是不能给他正名,天下的兵勇便不会放将性命交给大明。”
“他冤枉?我祖父就不冤枉么?京中有这么多当官的需要孝敬,我祖父不做生意哪儿来的孝敬银子?若是朝廷一朝撤了我祖父的官,东江镇转眼间就灰飞烟灭,我祖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全为了自己吧。”
程孝廉苦笑一声:“你祖父死了之后,有人给他上书平冤,可是袁督师死后朝廷的大臣可有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可是你祖父死后东江镇转瞬灰飞烟灭,袁督师死后,蓟辽防线又把满清铁骑挡在了关外十多年,若是吴三桂不打开山海关的大门,只怕还要更久,公道自在人心里。我没办法为了帮你祖父正名再往袁督师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