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川就在谣言最盛的时候,突然出手,罪名是动摇军心。然后砍菜切瓜一般将好几个大户给弄死了,彻底清理了古晋,并按照东雍体制,将这些大户的土地分给百姓,建立乡亭制度,甚至还要编户齐民,想在古晋练出一支县兵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朱厚煌安排了这么多事情,只是闲暇之时安排的,大部分时间,朱厚煌与许栋就在码头上居住,随时待命准备出发。
但是等了一天,马六甲没有动静,等了两天马六甲方向还是没有动静。
朱厚煌有些坐不住了。
他可不想远离东雍在这里与他僵持。
“殿下,许少丞到了。”
朱厚煌也不听许松来了,说道:“请许少丞进来。”
许松在少府丞的位置上可以说如鱼得水,大笔大笔的金钱通过少府的帐流向长史府,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个道理,谁有钱谁是大爷。
许松的杰出工作不仅仅为东雍带来巨大财政支持,也加深了东雍在南洋的存在感。
所以许松虽然在很少发言,但是少府在许松的带领之下,地位慢慢的变高了。
不一会儿,许松进来,许松进来之后,先是恭恭敬敬的的行礼一字一顿的说道:“臣,东雍少府丞许松拜见殿下。”
朱厚煌早已习惯许松这个样子了。
他觉得许松是自卑,对自己商人的身份并不认同,越发想学文人士大夫的作风,比如这种严谨守礼的范,却不知道真正的文臣士大夫,越是学问精深,越是不拘泥于礼节。
朱厚煌道:“平身。”
“谢殿下。”许松恭恭敬敬的的说道。然后起身垂手而立,像一个仆役胜过大臣。
朱厚煌拿许松也没办法,径直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松说道:“与佛郎机交易的日子就快要到了,请问殿下该怎么处理与佛郎机的交易?”
朱厚煌知道东雍与佛郎机每月都有一次官方交易,虽然佛郎机人在私底下找了不少商人交易,但是这些商人加起来,也没有东雍官方贸易的数量大。所以这次贸易不仅仅对东雍的财政很重要,对佛郎机人也很重要。
朱厚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照旧。”
“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许松最后忍不住说道。
朱厚煌心中一动,忽然觉得如果单单是贸易之事,其实用不着这一点专门来请示,倒不是这一件事情不重要,而是这一件事情用不着许松千里迢迢追着朱厚煌来到这里。
许松来此,必然是有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朱厚煌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朱厚煌说道:“许大兄请讲?”
许松说道:“殿下,臣与佛郎机人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佛郎机人固然劣习难改,但是东雍实在是需要佛郎机人。所以,臣以为能不能与佛郎机议和?”
朱厚煌仔细问道:“东雍为什么不能离开佛郎机人?”
“东雍大规模发展,需要超额的贸易利润,否则,东雍的高速发展就会沦为不可能。”许松一开口就出口惊人。
朱厚煌说道:“我记得东雍贸易的份额很大,难道除却与佛郎机贸易之外,就不能够维持?”
许松说道:“殿下,物以稀为贵。佛郎机人需要的物资与各地藩国所需要的物资有所不同,也有相同。一旦与佛郎机人的贸易断开,我们很多物资都卖不出去,而且物资的大量剩余,会让所有海贸的门槛下降,使我们在日本,南洋航线之上有更多的竞争者,总之,与佛郎机人完全断绝贸易之后,臣对东雍财政的估计,并不乐观。”
许松说的语焉不详,但是朱厚煌还是听懂了其中的道理,无他,失去了欧洲市场之后,很多东西产能过剩,很多商品的价格都不能维持原来的价位,这对作为中转商的东雍,有很大的打击。
许松想要表明的问题只有一个,东雍与佛郎机断交,东雍不与佛郎机做买卖,
所影响的并不仅仅是东雍这一部分的利润,将会整体受到影响。当然了现在朱厚煌在东雍的基业渐渐成型,东雍岛上,也渐渐有物产了,所以朱厚煌的资金链并不会断裂,但是想要手中大把大把的资金,是不可能了。
钱这个东西非常之重要,朱厚煌明白如果没有充裕的财政支持,朱厚煌想征服南洋,建立南洋都护,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厚煌忽然想到西班牙贸易通道,他记得西班牙在吕宋有一条航道直通美洲,这是从东亚到欧洲的另一条重要通道,而这一条通道的开辟着,就是麦哲伦。
朱厚煌暗道:“不行,航道在别人手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必须开辟这一条航道。破除葡萄牙人的掣肘。”
朱厚煌这样想,口中却问道:“许大兄有何高见?”
“能不能与佛郎机人议和?”许松小心翼翼的说道。
此言一出许松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朱厚煌的脸色都变了。立即闭嘴不说了。
朱厚煌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火器压制下去,暗自反思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容不得别人说话了。”
许松这一番话简直是直接反对朱厚煌的决议,说实在的朱厚煌还没有被这样反对过。朱厚煌明显感受一股被冒犯的感觉。
不过,朱厚煌冷静下来,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委屈:我不想与佛郎机人和平相处吗?如果不是佛郎机人陡然增兵,我会这么兴师动众吗?这一战非我所愿。
“不过,”朱厚煌又想道:“许松既然有这个心思,就让他去试试吧。反正惠而不费事情。”
朱厚煌说道:“既然大兄有此心,大兄可敢去马六甲一趟与佛郎机人谈谈?”
去马六甲,与佛郎机人谈谈?许松听了这一句大喜,不仅仅高兴与佛郎机和平相处有了曙光,还有朱厚煌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许松说道:“殿下有命,臣敢不从,却不知道与佛郎机人该怎么谈?”
朱厚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第一点,战争归战争,生意归生意。即便双方开战之后,交易也不停止,不过不能在澎湖,要在第三方港口-交易,就在占城吧。”
许松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朱厚煌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说道:“殿下这怎么可能啊?”
是啊,一边与敌人打仗,一边与人做买卖。在中国的思维之中,是不大可能。虽然与敌国的回易从汉到宋,乃至于明都不少见,但是那都是私下里,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哪里有东雍这般明知道的贸易。
朱厚煌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吗?”
不过朱厚煌知道,这个时代的西方人,都是追求贸易利益的,想来不会放弃这一点的。所以朱厚煌对此有信心。
许松记了下来。朱厚煌接着说道:“第二,限制双方兵力,佛郎机在马六甲的兵力,当与雍国在古晋的兵力相当。”
如果佛郎机人能答应这一条,朱厚煌就能将大半个南海纳入东雍的势力范围。当然了,从势力范围变成实力范围,需要足够的时间。如果佛郎机人真答应下来,朱厚煌说不定真不打了,等他将吕宋开拓出来,再像办法将湄公河三角洲这一带拿下来,开拓出来,这么多事情,朱厚煌非安安分分的种几年田不可。
不过朱厚煌知道,佛郎机人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