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端的同情心泛滥。”项柔淡漠的瞥了安之一眼转开了头去:“若是没本事护她一辈子便别去多管闲事。”
“以姐姐的低位权利还护不了她一世的周全吗?”安之的脸上漾开一丝倔强,项柔在他眼里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善良的存在,他绝对不会相信项柔会这样无动于衷。
“我是开善堂的吗?”项柔抬了抬眼帘反问,眉头也跟着不悦的微微皱起,眼里甚至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气息,淡淡的吐出六个字:“莫多情,情伤己。”
“……”看着项柔惯有的淡漠神色,安之的脸也跟着沉了几分,这个说着多情伤人的少女,她自己不就是最多情的人吗,不然当初为何又会救下自己,用着她不一样的方式。
“一脸无知样。”项柔被他看的心里一阵不痛快,不耐烦的抿了抿嘴斜了他一眼。
“……”安之的脸色因着项柔的数落不免又垮了几分,随即转过身挤进人群里,负气的将那女孩扶了起来,上下检查着她的伤势,不无别扭的问道:“你还好吗?”
“……”那女孩被安之突然的出现弄的一愣,止住了哭泣,满脸是泪的脸颊上一片狼狈的模样,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即垂下眼帘看向散落一地的。
“已经坏了,不要也罢。”安之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痛,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那一片狼藉不悦的皱了皱眉,那女孩却是拼命的摇着头挣开安之的手,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慌乱的捡了起来,这狼狈的模样让安之想到了当年自己还是个小乞丐时的情景,竟有些激动的将那女孩从地上拽了起来,恶狠狠的低吼了起来:“都说已经坏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那女孩却是呜呜咽咽的挣扎着比划着,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满脸恐慌的看看安之又看看地上的东西,这是让她唯一维持生计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啊。
“……”项柔看着她怪异的行为举止,不自觉的拉长了脸,有些看不下去的跟着挤进了人群,看了眼她神色慌乱的面容,不由分说的拽起了她的手腕给她号起脉来,然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轻声的问道:“哑巴?”
“她……”一脸火大的安之听到项柔的话立马安静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来回看着眼前的二人,视线最后待在了项柔的脸上,不敢置信的出口问道:“不能说话?”
“……”项柔有些懊恼的抿紧了嘴,就知道不该心软不该多管闲事,现在是怎样,要放任她不管吗?怎么可能做得到!于是有些生气的迁怒到安之的身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要把这可怜的小哑女怎样?”
“……”安之一阵心虚的垂下了眼帘,随即又看向一边狼狈的女孩,轻声的问道:“你可有家人?”
“……”女孩略微一愣,接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你,可愿意随我走?”女孩失落的神色让安之心中一阵难受,今日若是就这般放任她不管,用不了几天她也会沦为乞丐吧,而那女孩听到安之的话却是猛的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回头看看一脸淡漠的项柔,继而又转过来看向安之,眼眶一红点下了头,对着安之就跪了下去。
“或许用不了几年她就会对你以身相许。”项柔不无调侃的瞥了安之一眼,耸耸肩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安之却是一愣,抿了抿嘴将那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为何对她打骂驱赶?”安之看了看周边的小摊,有些不悦的看向仍站在酒楼门口一脸不爽的小厮,这女孩也不过是躲在他们酒楼屋檐下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而已,妨碍他们什么了?
“这酒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哪容得她这样的臭丫头在门口捣乱。”小厮瞥了眼满地的香囊,一脸嫌弃的斜了那女孩一眼。
“不吃你楼里的东西还不能在你这楼外面待了是吗?”这少女分明只是躲在门外的小角落里卖她的小东西,这家伙凭什么仗势欺人!
“这酒楼是我们的,就算是大门也是,只要不来楼内吃东西我们自然有权利驱赶,你瞧瞧她那一身脏兮兮的,不知道要吓走多少客人。”说罢又是无比厌恶的瞥了那女孩一眼,转身兀自进了楼里。
“来人!”安之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不好看,他不是没尝过这种被人嫌弃被人无视的滋味,如今看那小厮俨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更是一股子无名的火窜了上来,声音刚落就见两个随从由人群里走了出来。
“唔,你这是做什么?”项柔好笑的看着一脸怒容的安之,她自然懂得他在生气什么,只是仍然太显稚嫩了些,莽撞而冲动!
“……”听到项柔慵懒的语气里明显的带着不赞成,安之有些不痛快的瞥了项柔一眼,抿紧了嘴一言不发,两个随从见安之不发话,又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项柔。
“去城外的那些破庙里找些乞丐过来。”撸了撸耳际的长发,项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二人听到项柔发话,立即抬起了头,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然后呢?”
“来这楼里吃好吃的。”说罢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来。
“霸王餐?”安之有些僵硬的吐出三个字,不确信的问着,若真是让一群乞丐来吃霸王餐,也不见得比自己找人砸了他酒楼要高明多少吧?
“你也就这点脑容量了。”项柔看着安之脸上露出的那一丝不屑,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即凑过去对着那两个随从耳语了几句,只见那二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连连点头,而项柔则是将手一扬,潇洒的说道:“马上去办吧。”
“是。”二人领了命,对着项柔与安之行了一礼便匆匆的往城外跑了出去。
“姐姐要做什么?”安之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跑远的二人,自然明白项柔不仅仅是要吃霸王餐那么简单了,只是,到底是要怎样教训这楼里的人,能不能直接点告诉他啊!
“请人吃饭啊。”说完还不忘一脸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看了看安之身边的小少女微一皱眉道:“你可以大发善心,我就不可以么?”
“请乞丐来吃霸王餐?”安之的嘴角已经有些抽搐了,既好奇又郁闷的看着项柔。
“你姐姐我像是会吃霸王餐的人吗?”项柔露出了一脸的委屈,俨然一副“我很有钱”的模样,随即又兀自的笑了起来,叫上个几十个乞丐来你楼内吃,每人点一盘小青菜坐上一天,事后再给些银子打发他们,不怕你不哭着来雀楼求饶,她项柔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吃人家的霸王餐,开玩笑呢吧!
“……”安之无语的垮下了脸去,安静的看着一脸笑颜的项柔,这女人,还真是越发精致美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放肆的在大街上笑,会引来多少的猥亵目光吗?!
“以后你就叫安然吧。”突然停下笑的项柔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心疼,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若是桔梗还在,若是她还在,那该多好……
“我定能护她一世安然。”安之看着项柔伤痛的神色,似乎才猛然想起曾经有过一个叫桔梗的女子存在,今时今日的情景,是不是让眼前的人想起了伤心的过往?所以,刚才的她才会那般冷漠的吧,所以她才会说“若是没本事护她一辈子便别去多管闲事”吧,果然,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干净善良的人啊。
“如此便好。”说罢兀自的转身隐入了人群里面,有些伤神的想着以往与桔梗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在另一个世界,过的还好吧?
正想着心事埋头走路的项柔只觉手臂被猛的一拽,便被拖进了路边的小巷内,只是恍惚的一袭红衣闪过眼角,人已经被困在了那熟悉的怀抱内,背抵着墙壁,而自己被困在那人的臂弯与墙壁之间。
“梁,初尘……”项柔没有发现,在唤出那个名字时,她的声音竟是有一丝颤抖,睫毛在微风的带过下轻轻的动着,朱唇微启,怔怔的看着眼前放大的妖娆俊颜,无比诱惑无比醉人。
“见到你,真好。”微微的扬起嘴角,梁初尘的眼里瞬间溢满了柔情,执起项柔的右手轻轻的按在了心脏处,转而忧伤的呢喃道:“你不在的日子,它快死了。”
“……”项柔无言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这,算不算情话?可是,为何她听了并不觉得欢喜,却感到胸口被堵住了一般难受,一思及此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而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在梁初尘看来却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灼伤人心。
“你有没有想我?”一闪而过的伤痛隐忍了下去,梁初尘突然扯出了一抹妖娆的笑凑近了项柔的耳边,低声的问着,带着无限的魅惑。
“……”项柔动了动那只被拽住的手想要收回,却无奈姿势太过贴近使不上力,竟是未能挣脱,于是伸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抵在了梁初尘的胸口,将他从面前挡开,抬起眼帘认真的打量着他,为什么感觉他的脸比以前更加的棱角分明了,是不是他瘦了?
“不想吗?”看着项柔始终不言不语的模样,梁初尘嘴角的微笑转而透着一丝苦涩,看看她抵在自己胸口推开自己的那只手,无奈的垂下了眼帘:“而我却每日每夜的念着你。”
“……”那神情灼伤了项柔柔软的心,她想安慰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要如何安慰呢。
“你会心疼任何人,却唯独对我吝啬,然而,这样的你,却占据着我整颗心脏。”拽住项柔的那只手又不自觉的紧了紧,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胸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那里那么痛,你,究竟有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点点,为着这样脆弱的心而哀伤。
“晚儿……”沉默了许久,在项柔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时,狼狈的转移了话题,那日她利用了向晚逃了出来,心中仍是愧疚着,此时微垂着脑袋轻声而略带自责的问道:“她还好吗?”
“我的时间有限,不想浪费在无聊的人身上。”原本还算平静的某人的脸,在提到向晚时瞬间黑了下来,就算不能接受,至于这样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与别的人绑到一起吗?!
“你怎么了?”看似没有任何破绽的话语却让项柔心中一紧,急急地抬起脑袋看着他憔悴的脸,他是不是病了,这样想着就要去抓他的手号脉,梁初尘看出了她的意图,立马反手将她仍自由的手也紧紧的握住抵在了身后的墙上,眼神阴戾的异常吓人,项柔猛然想到了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般模样,冷漠到让人一看他的眼睛就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
“如果没有了你我会死,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项柔明显受到惊吓的表情让梁初尘慢慢的放软了语气,眉头微微的锁着,眼里尽是无奈的伤痛。
“我是萧墨凌的妻,我……”
“我不在乎!”听到萧墨凌三个字后,梁初尘原本慢慢缓和的脸色又瞬间阴沉了下去,猛然的打断了项柔的话,拽紧的双手更是将项柔的手腕勒出了红色的痕迹。
“究竟,出了什么事?”看着他过分激动的神色,项柔的眼里涌起了一股不安,梁初尘不会这样的,是什么让他突然对自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拥有?
“我说我快死了你信吗?”梁初尘的眼帘都跟着无力的垂了下来,满目伤痛的看着怀里仰着脑袋眉头微蹙的人,苦涩的笑了起来。
“梁初尘,别再胡闹了。”项柔有些倔强的抿了抿嘴,生气的拉下了脸,如果梁初尘会死,她也会很难过的,她甚至不忍心看向那略显苍白的脸。
“胡闹?”自己的真心在她看来只是胡闹吗?梁初尘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变的自嘲起来,眼里也渐渐的涌起了一股怒气,这个女人,让他爱惨了的女人,竟然说自己是在胡闹?
“若是不知道死的含义,就不要轻易说死!”项柔是真的有些恼了,看着他明显升起怒气的脸,不满的挣扎了起来,好好的活着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多少人身不由己丧了性命,多少人对自己的遭遇无能为力,他梁初尘是兰琼未来的王,怎么能对着她说这样的丧气话?!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是死在你的手上!”梁初尘也被项柔的反抗和抵触激怒了,几乎是低吼出声,漆黑的瞳孔里竟泛起了绝望的神色。
“你放开我。”梁初尘的话像是一句诅咒一般狠狠的砸进了项柔的胸腔内,慌乱的不敢再看他的脸,低下头去挣扎了起来。
“你就这般想逃离我吗?”看着不管不顾只想挣脱自己的人,梁初尘心口所有的愤怒都爆发了出来,松开她的一只手用力的扣住了项柔的后脑,眼里波涛汹涌的怒火简直将项柔生生的给灼伤了。
“梁初尘,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啊。”项柔的话里带着哭腔,第一次在梁初尘面前觉得这样无力,可是他伤痛的双眸项柔却不敢去看也不忍去看,梁初尘他值得拥有更好的,那个人或许没有自己美,没有自己聪慧,但,那一定是一个一心一意只爱着他的人啊。
“项柔!”梁初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项柔的那句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子般,一下又一下狠狠的刺进了自己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疼的他快不能呼吸,而她却倔强的别过脸,甚至不愿看他一眼。这样的项柔几乎让他发疯,再也不能忍受她对自己的冷漠,终于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那诱人的粉色唇瓣,他深切的体会到了项柔的颤抖,她在害怕自己吗?会不会再也不能原谅自己?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萧墨凌起床后在王府内寻了个遍都未曾见到项柔的身影,立马就拉下了脸阴戾的叫来了萧荣问话,得知她一大早就坐马车回了国师府,这才算勉强可以接受的缓和了脸色,这女人,若是再敢一声不响的离开他,下次再被他找到一定要用条铁链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王爷,那您今日还要去早朝吗?”萧荣满头大汗的低垂着脑袋,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幸好自己早上看到王妃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多留了个心眼,不然这会儿只怕是又要惹这情绪化极重的小王爷发脾气了。
“不了,本王出去有点事。”萧墨凌古怪的看了看萧荣满头满脸的汗水,不解的皱皱眉,这屋里有这么热吗?
“需要叫程大人过来陪您一起吗?”
“不用了。”萧墨凌嘴角不自觉的一阵抽搐,略显心虚的一摇头,抬脚跨出了大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