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天地皆黯。
黎渊伏身不动,动身之前他诸多考量思虑,真到动手之前,则心思放空,只当自己是块石头。
……
最好的埋伏,就是蹲守,这是黎渊翻看诸多书籍,以及自己多次夜行积累下来的经验。
再好的潜行术,也不如守株待兔,尤其是面对一尊极可能是宗师以上的大高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种蹲守埋伏法,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容易白等。好在,等来了。
黎渊半闭着眼,心海中,掌兵箓绽放光芒口口锤兵被他催动。
万刃灵龙身大成之后,黎渊已可承受住三口雷龙钧天锤的短暂爆发,三万钧的巨力加身下,也能静如磐石。
但他体内的血液却像是被烈火点燃般沸腾起来,周身大筋也随之绷紧,好似拉满的强弓。
等待着刹那的爆发……
古庙外,一处阴影之中,龙夕象微微眯眼,他心下多少有些惊异,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错估了。
他这弟子居然深谙潜行刺杀之道。要不是自己一路跟着过来,还真未必能发现他的藏身之地。
只是胆子小了些,蹲守倒是隐蔽,可那老鬼要是不出现岂非空等?不对,这小子估摸知道我们在后面跟着……
龙夕象只是健忘,思维并无影响,一转念,也猜到了黎渊的心思只是,他也没急着动手,也在等待。
"想什么?"
龙应禅神出鬼没,连龙夕象都没有察觉就到了身前。
"城里,除了这头老鬼外,还有谁?"
龙夕象传音询问,一头摩天老鬼,还非真身降临,哪里需要他们几人一起,他总觉得龙应禅隐瞒了什么。
"那叛徒应该也在,只是他太谨慎,老夫都没寻到他的踪迹。"
龙应禅也没隐瞒,他心下多少有些遗憾。
他虽能动用养生炉,却非炉主,龙虎寺内门他洞若观火,却无法洞察整个衡山城。
"那叛徒!"
龙夕象面色一沉。
"除此之外的话,只有几只小鱼小虾。"
龙应禅突然抬头,看向摩天庙,两条长白眉毛上下舞动:"那老鬼要出来了。"
"嗯?"
龙夕象慢了半拍,才看到那古庙后院,那推门而出的黑衣老者,下意识捏紧了降魔杵。
咔嚓~
电蛇滚走于空,划破夜幕大雨。
几乎是同时,蛰伏许久的黎渊已伴随着炸响的雷音,暴起发难。
对于宗师以上的大高手而言,正面背面都没有了意义,对此时的黎渊,也没有意义。
他要的,是欺身近前,先手发难。
轰!
黎渊这一动,完全混杂在雷声之中,他在心中复盘多次,起手,就是百兽雷龙,并催动了裂海玄鲸锤外所有掌驭。
包括腰间那条极速扩散,要覆盖他全身的蜃龙之鞭!
"本神若真身降临的话……"
雨中,莫天心中自语,权衡利弊,他对裂海玄鲸锤的兴趣原本不大,可若是关乎于八方庙的话。
黎渊眼皮一跳,他很笃定自己打中了,但却没有重锤砸中人体的触感,似乎那老鬼真是鬼魂,丝毫不受力。
"好大的。"雾气中传出冷漠呵斥,雾气瞬息间已化为人影,继而,被暴戾的重锤再度轰散成一团雾气"胆子!"
阴冷的声音风吹不散接连两锤之下,莫天的身影再度浮现,而重锤如影随形,再度落下。
"找死!"
接连三次被轰成雾气,莫天暴怒的声音方才在古庙夜雨之中回荡开来,也方才看到那被赤色鳞甲笼罩在内,宛如一头蜃龙成精的刺客。
极品神兵……
莫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第四锤已随之落下,没有任何抵抗,他再度爆碎成一团雾气:"你找死!"
一击得手,披着蜃龙甲的黎渊几乎消失在雨夜之中,他的速度暴增到一个肉眼难见的程度。
重锤如雷龙般纵横于古庙之中,雨水,假山,大树,房屋……
锤风所至,尽成齑粉,被狂暴的气浪推举着重天而起。
"啊!"
锤起锤落间,莫天的怒吼声时而传荡,这刺客的锤法,速度,对于时机的把控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他一时之间,居然连身形都无法凝聚,一次次被重锤轰散!
"好!"
古庙外,龙夕象眼神大亮,望着那暴戾如龙的人影,纯粹霸道的锤法,忍不住赞叹出声。
看着那搅动风雨,摧枯拉朽般的霸道锤法,他如饮美酒般,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有老夫当年风范!"
"胡吹大气!"聂仙山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听到龙夕象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当年这个岁数时,有这等锤法?"
"你有?"
龙夕象少见的没有动怒,反唇相讥时,眼神不离摩天庙,随时准备出手。
"的确没有。"
苍献之姗姗来迟,看向那纵横于夜雨之中,真如雷龙肆虐般的人影,微微皱眉:"这雷龙好生厉害,不是大龙门的武功?"
百兽雷龙,神兵谷长老韩垂钧草创,这小子修持数年,推陈出新,或许已超迈其师了!"
龙应禅站在最高处,他的视线笼罩着这处城区,他的眼力极好,一眼就瞥见了旁若无人似蹲在古庙高处的小虎崽子。"他哪来的极品神兵?"
小虎崽子居高临下,化身狸猫大小的她在雨夜之中很不显眼,都没怎么隐藏,也在观战:"有两分龙魔心经的味道了!"
她在雨中踱着步,越看越是疑惑,越看越觉心惊,这才几天,这小子的进步居然这么大?除却那件神兵外,他的锤法,以及诸般武功都有了极大的增长这怕是已能扛百刀了?
‘轰隆!'
又一锤落下,阴雾中的怒吼消散,黎渊已经感觉到了经络脏腑的刺痛,以及真气,血液流失的虚弱感。
打不死啊!
舞锤如龙,将那不散的雾气再度轰碎,黎渊感觉到了棘手,先手暴起,他占了上风,故而能压制这团雾气,让其不能成型。
但这么下去,打不死这老鬼,他怕是要脱力了"化气为龙!"
这时,黎渊突然听到了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但他也没有时间思忖,吞下那枚增气丹,澎湃的真气透体而出,于蜃龙甲胄外,化为一条暴怒的雷龙:"吼!"
"啊!"
龙吟似雷鸣,音波回荡间,黎渊再度听到了声音,这次不是怒吼,而是痛怒夹杂。
"这老鬼怕音波功!"
黎渊反应何其之快,真气催动下,雷龙的长吟之声,几乎将庙宇淹没。
"该死!"
龙吟声中,阴雾黯淡,莫天心中惊怒憋屈,被一个后世小子逼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
"摩天!"
惊怒之音首次压过了龙吟。
咔嚓!
有电蛇破长空,黎渊重锤落下时,那阴雾已消失不见,他抬头望去,夜雨之中的摩天庙已然破碎坍塌。
只有那生有九头的神像矗立在原地,阴黑的雾气在其后,似与天地夜雨交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神像之后,勾勒出一尊,足有百米之高,似虚似幻的魔神之影。
"这是灵相?"
黎渊眼皮狂跳。
夜雨之中,那虚影的头颅如巨蟒般在空中舞动,宛如传说之中的魔神大妖。
"这怎么打?"
黎渊重锤落地,真气所化的雷龙环绕身周,虽有数丈之长,但在这魔神灵相之下,却显得无比渺小。
"你,该死!"
九头横舞,莫天惊怒已极,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辈逼到暴露。
轰!
莫天低吼时,黎渊只觉眼前一黑,那魔神舞动的九头锁死了他所有躲避的方位。
只是。
……
蜃龙甲自动褪去,黎渊一手提锤,一手捏住长鞭,看向那暴戾凶狠的魔神之影,居然长舒了一口气:你看身后。
"身后?"
莫天先是冷晒,旋即察觉不对,一颗头颅回头后,九头齐齐回转。
雨夜中,有一条黑龙盘旋,一头六牙白象轻甩长鼻,一口神剑凌空而来而更为可怖的,时游走于乌云之间的巨龙,它探出的一只爪子,已将自己九颗头颅都囊括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