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等等我!等等我!”
身后传来胖子的惊呼,柳毅回望,他分明就在背后数尺地,可看他表情,满脸惊恐绝望,竟似离自己很远。
更诡异的是,胖子分明在努力奔跑着,两人间的距离竟然没有丝毫缩短!
柳毅漠然扫了扫空荡荡的车厢,只有最后排还有两个学生在争吵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传来,画面很不真实。
心中一冷,他哪里还顾得上胖子,撒腿就是朝前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十几秒,又或者几个世纪。
在车厢内狂奔的柳毅,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撞破了一层屏障,一头栽向最前端投币机!
“哐”的一响,整个人百多斤重量,带着高速冲力,全部压向投币机,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本就看着不甚牢固的机器,成了歪瓜裂枣!
剧烈喘息着,柳毅怒然朝司机望去,顾不得恐惧,嘶吼道!
“停车!”
可惜,回应他的却非寻常遇到这种情况司机的怒容,而是中年人的面无表情。
秃顶中年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嘀咕什么。
柳毅从侧面观察,根本分辨不出话语。
这时,司机侧脸,整个脑袋就像把手开关一样,九十度旋转过来。
他的嘴唇依在蠕动,这一次,柳毅却是看清!
“三!”
“二!”
一同被柳毅看清的,还有司机麻木表情下,空洞的眼神中,深藏的绝望!
他在倒数!
柳毅只觉从头凉到脚心,一脚踹向拉杆,却是纹丝不动!
“我艹尼玛!”
向来冷静的柳毅,黑色皮衣下,整个上半身肌肉膨胀,把衣服撑的鼓鼓!
以激发生命力为代价,运用某种初级魔道手段,他刹那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
吱呀一声!
投币机被他整个拔起,哐哐朝着车门砸去!
被赋予灵异力量的车窗,并不见得还像其上贴着标签介绍、“安全出口”!
而且,他根本没有时间,再走一次那不知多长的通道!
砰!
几秒时间,就在原地踏步的胖子,脸上流露出狂喜,仿佛看到希望的时候。
柳毅终于砸开了车门,一把将投币机扔了出去!
他哪里还顾得上浑身肌肉的疼痛,合身就是往外扑去!
胖子轰然摔倒,好似某种禁锢着他的力量消失了。
他还来不及幸喜,目送着柳毅自高速奔驰的公车上跃下的背影,看向了早就把头扭回去的司机!
“零!”
司机的声音传来,公车内部终于恢复正常,十几名旅客愕然望着四周,以及狼藉的前门,不知所措。
美艳少妇俯身拾取iPad,不少乘客站起慌乱的朝前挤去,司机位置分明空无一人!
公车忽然加速,只见周围景物飞快退开,这种速度,呼啸入耳的风声,简直像是火箭!
“完了!”
胖子看着身后或惊恐、或茫然、大都不明所以的乘客。
他忽然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白色iPad,笑道:“我也有这样一个iPad3!”
轰!
柳毅无心关注身上擦伤,强自站起,眺望着远处发生的爆炸,惊魂未定!
人来人往的大街,许多人诧异的盯着他,一如他诧异的看着井井有序的繁华街市。
那样一辆高速行驶的公车,又是怎么从闹市“压”过去的?!
咬着牙,右手托着左手小臂,用力一按,爆豆般的声响过后,脱臼的手臂终是堪堪能用。
无视了外人指点,踉跄朝着一旁某条小巷跑去。
他能感觉,那种阴冷,犹如跗骨之蛆,并未消失!
“该死的灵异剧情!”
柳毅愤怒的低吼,随风消散。
对于大街上的游人,这只是一小段插曲,零星有几个路人举起相机拍摄,却又注定,他能只能得到一片空白。
...
“开房,快点!”
柳毅强忍着上身酸痛,直接将几张大面额台币摔到柜台上。
随身钱包里有着一比数目不小的资金,可惜没有身份证件。
不过,显然金钱的魅力是无限的,他随便挑拣这处莺莺燕燕来往的小旅馆,也并不正规。
服务人员诧异的望着他,这个青年的行为有些冒失。
然而在锐利的眼神,以及三倍于房价小费的打发下,柳毅很快躺上了柔软的床榻!
谢绝了服务生为他找个医生的建议,柳毅现在最想要的,是*或者大麻,总之能止痛就行。
可惜这种东西弄到手需要一些时间,以及渠道,而他并不具备哪怕分分钟的时间!
如同受伤的野兽,柳毅满床打滚,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如何让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不寻常的力量,这在魔道只是最基础的禁忌手法,比天魔解体、战鬼九炼之类,简单的多。
越基础,意味着越容易获得、越容易激发,同样意味着,激发过后,越容易受到不必要的损伤。很少会有强者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改良这种基础禁法上。
若非柳毅所用激发肉体法门,源自神宗,曾被某个嫡传弟子无聊时改良过,换成他早年从夫子处取得的法门,现在早就死了。
这时的柳毅,命不该绝,却生不如死。
一根根肌腱仿佛撕裂般剧痛,好似全部都被拉直崩断,整个人落入了刀山火海。
半响过后,强忍着痛楚,坚如钢铁的意志,驱策着疲惫不堪的肉身,柳毅一头栽进了浴缸。
温水淳淳流淌,冲刷着上半身通红僵硬的肌肉。
柳毅勉强睁开眼睛,恍惚中,从浴室门缝,见到外间飘过一道红色身影。
半是绝望,半是紧张,柳毅按响了服务铃,昏厥了过去!
...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依稀还有警笛恼人的鸣叫。
柳毅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大圈白大褂医护人员,以及更加苍白的天花板。
他能感觉,身上扎了不少输液管。
严重拉伤的肌肉,在麻木前,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敏感,轻微的触碰都会变成刀割般的痛楚。
当然,这种程度,和先前犹如在地狱中煎熬,已经是天壤之别。
凭心而论,柳毅根本不想惊动官方,他的伤势太过诡异,他的身份来历不明。
最重要,在这样的剧情中,没有哪里是安全的。
可惜那时他已经没得选择,按照本身对于鬼魅怨念的理解,倘若重伤的他独自呆在密室,死亡率高达九成。
假如能有第三方介入,那么至少怨念会被冲淡,或者依附到其他人身上。
柳毅本非良善,走投无路,岂会在乎是否饮鸩止渴。
“该死的!改良过后,怎得还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遗症。”
柳毅将某个名字唾骂了千百遍,虽然说当时情况紧急,本来也没什么选择权利。
可至少能让他在事后做出最好的安排,而非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恍惚间,柳毅似乎看到,正在指挥的那个白大褂,背后挂着一个扭曲的人形,犹未自知。
将头偏到一旁,恰好路过一道走廊。
走廊上,除了三三两两的病患,尽头处,打开的电梯中,恰好站着三位赤足吊眼的“好朋友”。
面无人色、披着病服、手牵着手的一家老小,缓缓被闭合的金属门遮去身形。
“嘻嘻嘻,哈哈哈!”
不知谁家小孩的嬉戏声,回响在略显空荡的走廊。
柳毅闭上眼睛,深吸一气。
“还真是好地方、”
如是想着,他已经被推往诊疗室。
当然,他知道,这些医生什么都做不了,倒不是他支付不起医疗费用。
上身全部肌腱重度拉伤,骨骼隐约开裂。
这种情况,除了静养,以目前场景的医疗手段,别无他法。
他闭上眼睛,以某种秘法,开始吐息疗养。
按着系统描述轮回规则,在特殊场景中,最初时可能遇到相当程度的危险。
接下来,则又会变得和普通场景一样,威胁程度逐渐提高,尤其生存类任务。
假如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十死无生。
相对而言,这时的小憩,反倒安全许多。假如不去看那躲在主治医师背后的东西,时时偷窥着病床上的他。
夜色渐深,龟息法加上营养液的作用,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
虽然肌肉拉伤依旧严重,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小幅度动作。
当然,他仍是表现的虚弱不堪。
他的身份自有警方核实,钱包中的资金支付医疗费用绰绰有余。
在私人支付半数余财,8000港币的基础上,两个小护士留在了重症病房中,进行特别护理。
他倒是有心发生一些暧昧事件,可惜有心无力,只好把娇弱的护士当做肉盾。
此刻虽然渡过了最初的困境,却也处于极度虚弱的时期。
假如这时候有什么鬼魅加害,必然九死一生,更要让恢复计划中断,面临情势恶化的危机。
如此,浮财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就连利用医护人员的心思,也变得无可厚非,至少他本人并不觉得愧疚。
在他的要求下,病床支起,让他可以斜躺,直面着房门、侧目可见窗外。
微启的门缝,一个小小的人影趴着,一只怨毒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令他想到了某个恶补过的剧情,咒怨。
当然,那只小恶灵,恶念远远比不上公车上遇到的那些,估摸是想趁虚而入。
柳毅自然不会让它如愿,强打着精神。
两个小护士倒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并不利于病人修养,却是柳毅特别要求,这会让他觉得更有人气,事实也是如此。
人气人气,说起来复杂,便是人的一口气。
说话、呐喊、呼吸,都会增加固定地点的人气。
而这种气越旺,越能令阴邪的怨念难以靠近。
这些手段,往常柳毅是不屑用的。
一如他站在相当的高度,面对堪称敌人的那些,也绝非这种小伎俩能够带来助益。
那两个小护士倒是很热情,一来柳毅这具身体样貌不差,比不上本体,最少也算中上。
高、富、帅,这具身体的优势,足让大部分屌丝绝望。
这种最没用的优势,在柳毅手中,同样可以产生有用的效果。
比如他能感觉,那两个护士宛如黑夜中的火炬,燃烧着生命,将某种阴森的力量阻挡在外。
而他已经冲破一丝封印的精神力量,犹如针线般穿梭在上身肌体中,强行将裂开的肌腱缝合!
“先生,不知道,您在哪里高就。”
两个小护士,估摸着还不满二十,聊了一会儿,又把话题引回柳毅身上。
看起来,同柳毅对她们毫无兴趣相反,这两个薄有姿色的女孩,很是想攀龙附凤一番。
一个随身带着几万港币,挥金如土的温和青年,极度虚弱时谈吐亦表现出不俗的修养。这种人,固然由于诡异的伤势,惊动了警方。然而不论何人,只怕都难将他同不法分子联系在一起,而会当成受害者。
柳毅扫了眼屋门,发现孩童怨灵已经不在。
想了想,本欲脱口而出的“皮肉营生”,生生压回腹中。
“咳,没什么,开了家公司,做些小买卖。”
这话,倒是没什么破绽。他一心关注着屋内动静,无意两个小护士的态度变化。
“哇,做生意的。”
“年轻有为,原来还是富豪咧。”
小护士更加热情了,现代都市不似古时,商人毫无地位。相对和平的环境,严谨的规则,令得财可通神这句话,比古时更能得到体现。
民不与官斗,这是常识。但在这样的都市,有钱人的影响力,往往比当权者来的更大!
“对了,我的家人,来了没有!”
柳毅这样问着,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心头微微紧张。
主宰给他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除了钱包中大额*,一款最新限量的索爱触屏手机,以及一块被他贴身放置在衬衣袋中,泡了水的劳力士,再无多余头绪。
按理来说,不论从这人看似普通实际高档的衣饰,还是身上带着的昂贵零碎,都不该是独自乘公车的人。
柳毅对他的身份不是没有好奇,假如能够在十天的任务中,借来一些外力,他绝不会咬牙死撑,孤军奋战。
两个小护士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还没听说咧。”
“先生,您没有通知家人?”
小护士疑惑的望着柳毅,倒是未带太多恶意。
柳毅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方才道:
“手机,掉了。”
手机当然不是掉了,而是在他跳车的时候,整个被压碎,连sim卡都折掉。
当时他犹如凌迟般痛楚,思绪难以集中,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此刻,那些并无太大价值的杂物,多半被警方带走。
这倒也是好事,兴许原本断掉的头绪,又会出现新的线索。
“哦,那倒是可惜了。”
长发略显温柔的那位护士,看着柳毅,报以同情的目光。
事实上,很多新一代年轻人,根本不会花心思去记什么号码,就连家宅电话,个人手机号码,乃至于身份证号,都记不清楚。
说话的那位小护士,本来属于此类,倒是不虞有它。
暗自为青年庆幸,身上带够了钱,否则只怕根本不会享受到这般良好的初期治疗。
这些都是琐事,小护士们乐在其中,聊的津津有味。
柳毅听着,也觉得阵阵安心,这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任务中的危险。
忽然,他抬起头来,恰好窥见病房门上,那扇透明玻璃窗,紧紧贴着一张腐烂的人脸。
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就那么黏在玻璃上,慢慢滑下,发出了尖锐物体摩擦黑板的声音。
柳毅大骇,浑身抽搐,剧痛刹那令得神经麻痹,整张脸憋得通红,青筋毕露,额间冷汗直冒。
“怎么了,先生,您怎么了!”
两个小护士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柳毅强行运起龟息疗法,放松肌肉,通红的脸庞刹那霜白,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
“没,没事,扶我起来!”
柳毅目光坚毅,不容两个护士拒绝,强自坐起,保证自己能在第一时间进入运动状态。
他的上半身整个都在颤抖,虽然已经不似最初红透发紫,依旧如新肉般嫩红。
柳毅侧目,看向窗外,紧闭的玻璃窗户上沿,忽然垂下不少海藻般的发丝。
屋内,阴暗的角落中,传出些许哭声,大片的阴影浓缩到一处,宛若要滴出水来。
“基摩斯!基摩斯!”
柳毅又一次暗呼着随从,他非止需要小鬼的战力。这次进入场景,按照系统建议,前次所有兑换一次性道具,也全都放在宠物空间。
宠物空间本来就能当做临时储物空间使用,只是有些限制。
这样一来,却能有效降低任务难度,主宰处兑换的道具、包括一次性物品,都是会作为任务难度参考标准的。
得不到回应,是理所当然,随着角落中渗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另一名较为活泼的护士,忽然“呀”的一声大叫起来!
“怎么了?”
长发护士显是被吓了一跳,大声问道。
小护士哆哆嗦嗦指着角落,惊疑不定,又显得无比畏惧。
“我,我好像听到,听到那里有人在哭!”
平地里刮起一阵冷风,三个人都是齐齐打颤。
“灵能!”
柳毅闻言,脑海中兀然蹦出这样的词眼,目光如电般刺向黑暗。
那厢另一人显是被吓得不轻,还要强作镇定,调笑另一人耳背,可惜两人相互安慰的话,连声音都在颤抖,更是齐齐朝着病床上的柳毅靠去。
这个男人,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总让人安心,似乎有某种值得信赖的气场。
气场那种东西,不可能影响真正意志坚定的人。可是普通人,尤其在不知所措时,生命火炬飘摇,很容易被这种气场干扰。
故有“登高一呼、群雄响应”之说。
此时正值乌云遮月,整个病房灯火幽幽,甚至方才尚算明亮的乳白灯光,这时被压制欲要熄灭。
窗外的风声变大了些,隔着玻璃传来呜咽,令人不寒而栗。
这两个小护士显然都是胆怯之人,被一阵似是而非的哭泣吓成这样,寻常人都不如。
柳毅抬手,啪地打开最亮的那盏吊灯,整个屋内一片亮敞,甚至明光透窗三尺。
鬼影、哭声、长发,统统消失。
两个小护士惊呼过后,便是满脸轻松,长发护士更加感激的看了眼柳毅。
柳毅笑着,盯着早已空无一物的屋门玻窗,直直望去,只能见着长长昏暗的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