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几米阳光才撕破夜幕,划开几缕雾障,在大地上洒下璀璨亮光的时候,我已经和姐姐坐马车走在进宫的路上了。“咣当咣当”,马车行驶了好一阵子才到神武门,从神武门进了宫,到了庄宜院。
庄宜院聚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珠环翠绕,千姿百媚的妃嫔,有嫔、有小主,有答应,也有妃……她们全围绕在宜妃身边,倒真是一幅众星捧月之相,宜妃坐在中间,笑着和各位美人应酬着,笑得很热络,很得体,很大方,也很有气势。
我和姐姐进去行过礼后,那些子妃嫔们都围了过来,携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转头对宜妃笑道,“宜姐姐,我们原以为萱芊儿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您这个侄女小小年纪也长得也这么标志,未来也一定是个大美人,这下九阿哥享福了。”
“这当然啦,宜姐姐都这么艳光照人了,她的侄女儿又岂会差?”
“就是就是,不是都说郭罗络家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吗?”
“以我说呀,这郭罗络家的女儿中最漂亮的还是宜姐姐。”
……
一大群女人七嘴八舌的说笑夸赞着,由最初夸赞我变为了最终究的夸赞宜妃了。
皇宫里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谁知道她们真正想什么。我也不说话,只是羞涩的笑着,静静地由她们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宜妃旁边。都说祸从口出,说话越多暴露的也越多,所以还是保持沉默的好,沉默着才能静观其变,沉默着才不能让别人轻易看透。
宜妃笑着回道,“各位妹妹真会说话,你们才是真正的艳光照人,我呀,已经老了,可比不上你们年轻漂亮。”
“哪里哪里,娘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我们都羡慕着呢,哪里老。”
“就是就是,娘娘永远是我们这些人中最美丽的。”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符合着,宜妃又和那些妃呀嫔呀的说笑了一阵,随后各位嫔妃各自散去了,宜妃这才真正有时间搭理我们。
她让我到她旁边坐下,拉着我的手,首先问了些无关既要的话,随后才亲切地问道,“薰齐儿,告诉姑姑,你昨晚何为那么早就出宫了,宫里不好玩吗?”
我纯真乖巧地笑着,“回姑姑,宫里自然是好玩的,我也很想留下了,只是偏巧昨天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所以八阿哥才不得已送我回去休息。”小孩子般的纯真乖巧,我在家人面前都是这个形象,装了这么些年,现在不用刻意就已经应用自如了。
宜妃点点头,“哦,这样,那身体现在好些了吗?”
“休息了一晚,今天已经好多了,谢谢姑姑关心。”
“傻丫头,和姑姑还客气什么。”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薰齐儿,你昨天唱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听着很好听,很有气势。”
“叫《梦回大清》。”
“《梦回大清》?是个好名字。薰齐儿,你和十三阿哥是不是关系很好,所以你帮他为皇上献歌?”
这才是她要问话的重点吧?看着她笑得温柔的脸,仿佛只是随便了解一下的样子,我却知道她现在非常认真,只要我说错一点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暗自深呼一口气,继续装纯真,“师傅曾说道,知恩莫忘报,十三阿哥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帮他唱歌献给皇上,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报完恩后呢?”
“报完恩后,我就什么也不欠他了。”
“真是一个乖孩子。那你觉得九阿哥怎么样?”
“九阿哥身份很尊贵,外貌很俊美,说话很风趣,很会哄人开心。”
“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低下头去,假装羞涩地说,“姑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薰齐儿还小,不敢做主。”
宜妃笑得更开心了,“真是个乖孩子!来人呀!”
只见三个宫女各自端了一个端盘进来,端盘里放着几十件做工精致的玉簪金钗,珠环手镯之类的东西。
宜妃拉着我的手起身,“来,薰齐儿,这些首饰是姑姑特意为你打造的,你看看,喜欢什么,尽管拿。”
我假装兴奋,“姑姑,这些东西真漂亮,哪儿来的呀?”我欣喜地看着,爱不释手,心里却戒备着。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多拿几样。”
“谢姑姑!”反正不要白不要,我就挑几样最漂亮的就是了,就全当我暂时充当她准儿媳妇的报酬。这样想着,我心情好了起来,就还真的认真挑了一根玉簪一根金钗。
看我只挑了两根,宜妃不满意,亲自为我选了两个玉镯子给我带上,“真漂亮,来,萱芊儿,你也来挑几样。”
“是,姑姑。”
姐姐刚挑好,门口就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九阿哥到。”宜妃立马让宫女们下去,我们各自做好。
九阿哥大步走进门来,看到我,脸色立马变得阴沉,带着一脸怒气地走到我面前,厌恶地瞪我两眼,然后甩袖,转身走到离我最远的座位上坐下。
我无辜地眨眨眼,他瞪我干嘛?我又没招惹他,是他自己的额娘提出要他娶我的,又不是我提出的,他要怪也不应该怪我吧?
看着儿子的动作,宜妃微微沉下脸来,“禟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九阿哥不耐烦地站起来,“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如果额娘没什么吩咐的话,儿臣告退了。”说完就打算转身。
“站住!禟儿,你好久多没有陪额娘用膳了吧,今天留下来就陪额娘用膳,现在也到了用膳的时间了。”说完就吩咐宫人去备膳。
“儿臣用过了。”
“胡说,你才刚刚下学回来如何用过?”
“可是……”
“没有可是,乖乖留下来陪额娘用膳,假如你还是我儿子的话。”
姜还是老的辣,儿子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留下来。
席间,一直是宜妃在不停地对我问东问西的,我也乖巧回答了。姐姐是沉默着,并没多说什么。九阿哥则是一直阴沉着脸低着头吃饭。
偏偏宜妃就是要凑合我们,居然让九阿哥给我夹菜。
九阿哥就坐我旁边,他不情不愿地从沸水锅里夹起一块烫呼呼的鱼片来,却不送到我碗里,而是远远地就向我碗里扔来。
“啊!”我惊呼出声,立马把身子往旁边倾斜,想躲开了那东西的袭击,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那烫乎乎的鱼片还是落到了我的手背上,烫了我一下,然后才落到地上。
我心惊肉跳的,立马低头察看,还好,手背只是被烫红了一片,并没有什么大碍,我暗自庆幸着,还好只是一块鱼片,要是一锅汤,要我的手恐怕全起泡了。
“薰齐儿,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坐在我另一侧的宜妃立马把我手里的碗筷端走,关心地拉过我的手去看了看,见被烫红了一片,她立马吩咐,“来人,去拿化淤膏来。”
那想必是什么灵药吧,我冷静下来,马上谦恭地说了句,“姑姑,不用麻烦了,这小小的红,不碍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胡说,万一严重了怎么办。”她又拉起了我的手仔细瞅了瞅,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斥责道,“禟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额娘,这如何怪我?是三表妹自己没本事接住,我也无奈。”九阿哥突然心情大好,一副报仇雪恨、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心里的怒火就直冒,臭家伙,他不愿意夹菜,我还不愿意吃他夹的菜呢。他嫌麻烦,我还嫌脏呢。
见宜妃还要教训,我心思一转,拉着宜妃的手求情道,“姑姑,想来表哥也不是故意要烫我的,他或许只是和我闹着玩,想试试我的动作是否敏捷,都怪薰齐儿不好,笨手笨脚的没能接住。姑姑就别怪表哥了。”
“还是薰齐儿懂事。”宜妃笑笑,警告地看了九阿哥一眼,又看向我,那眼睛里全是满意。
我冲九阿哥甜甜一笑,他越想让我生气,我越不生气,越要显得优雅大方,气死他。
其实我求情压根就不是为了他,如果可以,我倒是期待宜妃打他五十大板,这样我心里也解气。
我知道宜妃怀疑我不喜欢她儿子,那我就做做样子打消她心里的疑惑,让她以为我已经开始忧心九阿哥了,开始处处为九阿哥着想,这样她才会真心对我好,我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些,不然万一她心一狠,那我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再者,以后等到这婚姻破灭之后,她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毕竟我也是受害者。
俗话说,聪明的人不会自己去反抗,而是借由别人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心愿,而自己站在旁边看热闹就好。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兵家的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