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楼已经被戒严,上百开封府的衙役,凶神恶煞的轰散围观的人群,将出事的三楼厢房层层围困起来,开封府的忤作正在房间里验尸,吕公儒这个犯事人,已经被开封府的衙役拿下,下到开封府大牢之中,而死者的同伴还有那位陪酒的名妓,正被开封府新任府尹连夜问案。
赵磊一脸冷笑的站在三楼厢房外面,心中开始盘算吕公儒这件事情能不能将吕夷简这个老狐狸牵连进来,从而被贬出汴京。
“死者是什么人?”赵磊看着房间之中问案时冷汗直流的开封府尹,对死者的身份好奇的对身边人问道。
“前面几个都是我以前的老部下,我去问问,很快就知道了。”范仲淹回答说完,信步走到前面,对封锁房间的几个开封府衙役低声询问起来。
“死者是永州朱家的子弟!”范仲淹问清楚死者的出身,回到赵磊身边一脸沉重的说道。
“永州朱家,那个书香门第,这些好了,吕公儒居然失手打死朱家的子弟,看吕夷简怎么跟朱家交代。”余靖知道死者身份之后,幸灾乐祸的低声说道。
听到死者的身份,赵磊沉吟一会,笑着对欧阳修低声说道:“永叔兄!记得你说过汴京新闻报的那些士子,掌握了不少吕公儒欺行霸市的证据而没有报道吧!”
“是啊!不过都是小事。加上都赔了不少银子,根本没有报道地必要啊!”欧阳修根本没有现汴京新闻报最重要的特点,面对赵磊的询问,疑惑的低声说道。
“如今吕公儒失手打死了人,永叔兄,你说如果汴京新闻报上突然出现一片文章。将吕公儒以前做过的坏事还有今天的事情报道出来,整个汴京会有什么变化那!”赵磊脸上神秘地冷笑对欧阳修说道。
“好计策!原来如此,这汴京新闻报居然还能挡住攻击政敌的工具,吕公儒的事情一旦报道出来,很快整个大宋都知道他的事情,到时吕夷简不付出代价,休想救会他的儿子。”欧阳修经过赵磊的提醒,恍然大悟的惊喜说道。
“而官家现在正找吕夷简的把柄呢!吕公儒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扣给吕夷简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然后直接踢出汴京了。”赵磊笑着对欧阳修等人说道。
“也许我们还可以等一等,杀死一个应考地士子可是大罪,虽然吕公儒也是蒙荫的八品官员,但是这个罪名足够除官流放三千里,如果吕夷简不想他儿子受罪。难免会上下活动,帮吕公儒脱罪,一旦让我们抓到把柄,吕夷简到时就要倒霉了。”经过赵磊的提醒,欧阳修敏锐的政治直觉。马上想到更好的办法,沉声对赵磊说道。
“未必!要知道吕夷简可是当朝宰相,无数官员等着拍他地马屁。根本无需他动手,就可以直接干预吕公儒的案子,吕公儒可是有蒙荫在身,随时可能将案子往刑部或者大理寺再审,至少中间有一点点小变动,足够吕夷简给他儿子脱罪了。”范仲淹干了这么久的开封府尹,对这种事情最清楚不过,沉声对赵磊和欧阳修说道。
“我们何必考虑这么多呢!吕夷简在朝中仇敌多如牛毛,根本无需我们动手。自会有人对付他,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看准时机将吕公儒的罪行揭露出来,给吕夷简地仇敌一个攻击他的借口,到时就等着看好戏吧!”余靖沉思一会,笑着对范仲淹和赵磊他们说道。
“看来今天的送别宴是开不成了,希文兄、安道兄、师鲁兄,一路好走,小弟在汴京等着你们回来。”赵磊看着周围人群越聚越多,连忙对范仲淹、余靖和尹洙低声说完,然后嘱咐欧阳修时刻盯着吕公儒案件地进展,就离开潘楼返回赵府了。
……
吕府书房之中,吕夷简得到吕公儒失手杀人的消息,大雷霆。
“逆子!真是逆子,一天到晚不学好,成天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现在居然胆大到杀人了,我吕夷简怎么生出一个这样的儿子。”吕夷简在书房中来回走动,暴躁的大声对身边的四个儿子说道。
“父亲大人,六弟不过失手杀人而已,他也不是故意的,父亲大人何必如此生气,保重身体啊!”吕家长子吕公绰看着黑着脸暴怒的吕夷简,连忙站出来劝说道。
“这个逆子,这些日子总跟那些泼皮混在一起,欺行霸市,已经打伤几个人了,如今更变本加厉的杀人了,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日后岂不展到视人命如草芥,这次一定不能放纵他了,让他知道犯罪的严重后果。”吕夷简听到吕公绰地劝诫,静下心来,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依然怒气冲冲的说道。
“万万不可啊!父亲大人,这次六弟失手杀死的可是殿试的士子,那可是天子门生,是永州朱家的子弟,如果父亲大人不管他,一旦坐实罪名,可是流放三千里的刑法,恐怕六弟受不了这个苦啊!”吕公著这时也站出来为吕公儒求情说道。
“救!怎么救,现在整个朝廷都在看着为父,一旦为父徇私枉法,恐怕那些台谏官员能用吐沫星子把为父淹死,就这样为父已经落下教子不严的罪名,再徇私枉法,恐怕到时汴京就没有为父立足之地了。”吕夷简依然怒气冲冲的说道。
“父亲大人!六弟的事情根本无需父亲大人出头,高若讷高大人现在不是领着刑部员外郎的兼职,只要六弟能够转到刑部,高大人肯定有办法给六弟脱罪。”吕家二子吕公弼沉思一会出主意说道。
“不错!六弟有八品蒙荫官职,刑部和开封府都有审讯的权利,只要开封府放人,刑部就可以介入,到时替六弟脱罪更容易一些。”吕家长子吕公绰也站出来支持吕公弼的主意。
“不容易啊!我们吕家树敌太多,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恐怕这次想替那个逆子脱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吕夷简知道他刚刚将范仲淹等人踢出汴京,无论王曾、张士逊、晏殊、赵磊都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替吕公儒脱罪的机会十分渺茫。
“事在人为,如果我们不救,六弟肯定会被流放三千里,一生都休想返回汴京。”吕家三子吕公著,沉声对吕夷简说道。
“好!我们吕家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大不了为父离开汴京,一定要救回公儒,他毕竟是我们吕家的儿郎!公绰,你马上通知高大人,让他想办法将那个逆子抢到刑部,公弼,你暗中联系刑部的官员,让他们准备给那个逆子脱罪!为父这就去皇宫,探探官家的口风,这件事情,始终是官家做主!”吕夷简一拍桌子,大声对四个儿子说道。
吕夷简一声令下,整个吕府转动起来,多年积累的人脉开始动,为了一个失手杀人的吕公儒,吕家终于露出了獠牙。
……
九月的汴京沐浴在金黄的阳光之中,而汴京朝廷,却陷入一场风波之中。
赵磊密切注意着吕公儒杀人案的进展,事情如他所料,吕夷简的秘密介入,让吕公儒杀人案大事化小,本来流放三千里的刑罚,变成流放三百里,准备配到京西路。
就在吕公儒的案件落幕的时候,欧阳修终于出手了,汴京新闻报连续三天头版头条报道了吕公儒杀人案以及吕公儒欺行霸市的事情,汴京顿时哗然,汴京百姓知道吕公儒杀人之后只判一个流放三百里,开始议论纷纷,许多被判的杀人犯家属,纷纷上告开封府,要求改变以前的判决,而汴京数千士子更是联名上告,要求朝廷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能让吕公儒杀死一位上京赶考的士子还如此轻判。
皇仪殿中,赵磊和欧阳修,站在王素的身边,冷眼看着千夫所指的吕夷简,面对着朝廷百官的指责大声辩解。
“三石这一招够狠,吕夷简这次完蛋了,没有想到汴京新闻报居然这么厉害,现在整个汴京都在谈论这吕公儒杀人的事情,吕夷简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救他的儿子了。”王素看着大殿中理屈词穷的吕夷简,笑着对身边的赵磊说道。
“现在整个大宋的士子都知道吕公儒打死应考士子的事情,如果官家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很难面对天下应考的考生,而整个大宋的百姓也都知道吕公儒杀人的事情,如果真的只判流放三百里,恐怕官家将要面对整个大宋百姓的不满,这两个阶层都是官家和朝廷不想得罪的,所以吕夷简这次是死定了,而吕公儒,也逃不脱流放三千里的命运!”赵磊一脸冷笑的低声自语说道。
大殿龙椅之上的官家赵祯,看着百官所指的吕夷简,心中暗自高兴,好不容易抓到吕夷简把柄的他,恨不得马上就将吕夷简外方出去,因为吕公儒杀人案里面吕家爆出来的能力,已经让官家赵祯暗自心惊,开始提防吕夷简这个为相十几年的朝廷重臣。
皇仪殿中,经过半个时辰的争辩,吕夷简终于不敌联手的王曾、张士逊和晏殊等人的指责,最后以保全儿子吕公儒为代价,自请外放被官家同意,贬官河北路转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