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这番话自然是假话,雷允恭正想千方百计把丁谓拉担他的罪过,又如何会用这番言辞为丁谓开脱啊。只是晏殊绝对没有想到,他这番捏造出来的假话偏偏说中了事情的真相,当日丁谓确实是对雷允恭这样说的。说来也真是的,世界上偏偏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明明是假话说中的偏偏是真实的情况,这种情况却是丁谓和晏殊两位当事人都无法想到的。
丁谓双目盯着晏殊,等待着晏殊的下文。
晏殊又道:“丁相,这山陵使乃是你的兼职。丁相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每日里思虑军国大事几至殚精竭虑,心血几乎耗尽,难免有顾虑不周的时候。再者言来,这山陵使司衙上有山陵都监雷允恭、下有监工使夏守恩,丁相也不过只是在山陵使司衙门挂个名号而已。况且雷允恭擅做主张打着丁相的名号去欺骗太后,这种事情岂能是丁相所能预料到的呢?丁相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啊。所以下官以为,丁相只要向太后上表,自承身为山陵使失于检点,自请其罪罚俸三个月,太后当不会再怪罪下去。”
丁谓捻须喟然长叹,一脸忠心赤胆的委屈模样:“尚书大人,老夫对大宋皇室之忠心天地可鉴,可是能象尚书大人这样能明了老夫一片赤胆忠心的能有几人啊?老夫虽然身为山陵使,却只是挂个虚名而已,实际权力全部操纵于山陵都监雷允恭之手。所以这皇陵下宫改建之事。老夫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啊!”
晏殊点了点头,推心置腹对丁谓道:“丁相,下官这几年间,在一些政事上和丁相意见相左,但是那只是书生意气之争,都是为了我们大宋。平心而论,大行皇帝驾崩这几年间,太后深居宫中。圣上年纪幼小。这朝廷内外不全靠丁相全力维持。才保我大宋一国上下平安吗?”
丁谓双目发红,背过身来,偷偷用长袖沾拭眼眶。
晏殊继续说道:“上次拜别丁相后,下官也一直思忖着丁相的话语,片刻不曾歇息。所谓南北之争,下官内心也多腹诽,但是从来不曾公开议论过。那次丁相把这个话题挑开之后。下官也深以为然。我大宋开国以来,我等南人受北人排挤太多,若是再不能团结起来相互襄助,那么岂不是平白让北人拾了便宜?所以,这次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下官也想早日平息。我等南人同心平平安安把这一关度过去,勿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说到这里,晏殊抱歉地对丁谓笑了一笑。才又接着说道:“丁相。也不怕你见笑。虽然你我同为南人,但是下官却还有一个小小地私心,那就是思虑下官的前途。丁相先前所言。把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按压下去,这件事情不是做不到,只是所费力气良多,最后还是可能走漏风声。按常理来说,若是下官不知道下宫冒水之事,这件事情就与下官无关。可是现在下官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与下官有了莫大的干系。如若冒着极大的风险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下官不能得到丝毫的好处,受益的只是雷允恭和夏守恩之辈。可是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下官却要承担巨大的罪责。这样两相比较,向朝廷隐瞒下宫冒水之事对下官来说是得不偿失。所以,下官才在这里厚颜向丁相请求,让下官把这件事情禀奏给太后。丁相损失的不过是三个月地俸禄,下官却避免了被撸掉乌纱帽地巨大风险,而且还会因为揭发雷允恭隐瞒皇陵下宫冒水之事获得朝廷地嘉奖。”
“丁相,你想想看,下官获得朝廷的嘉奖,就是我们南人获得朝廷的嘉奖。下官能在太后心目中多一丝分量,就是我们南人在太后心目中多一丝分量。以丁相之些微小过换晏殊之不世大功,这笔买卖岂不是划算之极?至于丁相在这过程中所受的委屈,晏殊日后岂能忘记丁相乎?”晏殊这番说辞早已经排练好,此时说出来声情并茂,煞是动听。
丁谓听得不住的点头。若是晏殊只言其他,丁谓可能还半信半疑,此时他听到晏殊说出内心中的小算盘,丁谓就彻底相信了晏殊的话了。在丁谓看来,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念呢?一个人一旦有私念,那么这就给了别人以可乘之机。晏
在意官职,在意前程,那么丁谓现在深居宰相,炙手是晏殊投靠地最佳对象。以前晏殊之所以没有站在丁谓这一边,很可能是因为丁谓嫌弃晏殊不过是个应天府府尹,官职微小,没有值得拉拢的价值,所以冷落了晏殊,晏殊才会投靠到王曾和鲁宗道的一派。现在王曾失势,鲁宗道一病不起,晏殊没有了靠山,自然会想到丁谓。况且是丁谓主动向晏殊示好,以南人之谊拉拢晏殊,晏殊岂能错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退一步说,不管晏殊是不是真正的因为南人之谊投靠丁谓,丁谓都是有恃无恐。因为这龙穴之穴的闹剧确实是雷允恭闹出来的。当日雷允恭来询问他是否赞同把先帝灵椁迁移至皇陵下宫时,丁谓也圆滑无比地说一切听凭太后拿主意。那么现在下宫即使掘出水脉,他丁谓又能有什么责任呢?正如晏殊所说的,无非是个失察之罪,自请罚俸三个月,已经是最严重地惩罚了。
“呵呵,尚书大人真乃性情中人,可惜老夫以前没有和尚书大人有如此深聊,以至于冷落了尚书大人呢!”丁谓捻须长笑道:“尚书大人既然如此说,老夫又怎能不同意呢?如果老夫自罚俸禄三个月能换来尚书大人大功一件,老夫自然是心甘情愿。正如尚书大人所言,尚书大人在太后眼里多一丝分量,那么我等南人在朝堂之上就多一丝分量。太后若是对尚书大人青眼有加,那些北人又安敢小视我南人耶?”
晏殊连忙起座对丁谓深深地拜下去:“晏殊多谢丁相地宽宏大量!”
丁谓也急忙站起来,扶起晏殊,把他按在座位上,口中嗔怪道:“哎!尚书大人,你我还需要这般客套吗?既然俱为南人,自当相帮相助!”
晏殊坐回座位,又对丁谓抱拳道:“丁相,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来日方长……”
“哎!”丁谓摆断晏殊的话道:“尚书大人,若是你再客套,休怪老夫着恼啊!”
晏殊这才合上嘴巴。
丁谓又道:“尚书大人,既然如此,可要老夫安排你进宫面见太后?”
晏殊道:“太后不曾宣召,臣下安敢擅自进宫?下官以为,还是请丁相替下官把奏折递给太后吧。”
丁谓拿起奏折重新看了一遍,点头道:“如此也好,老夫先替尚书大人把奏折递进宫中,听候太后示下吧。”
晏殊欠身道:“一切听由丁相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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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谓把晏殊地奏折递进宫中之后,本以为太后会雷霆震怒,下懿旨着人从严查办。谁知道奏折递进宫内几天,也没有见刘太后有什么动静。这就让丁谓有点吃不准了,刘太后为什么既没有下旨惩办雷允恭,也没有下旨责怪自己呢?难道说刘太后对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毫不在意吗?这不太可能啊!无论如何这皇陵都事关大宋龙脉,刘太后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去这件事情呢?如果刘太后不会放过这件事情,那么刘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丁谓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内心暗恨雷允恭这个蠢材,若不是这个蠢材擅自作主张异想天开地迁移什么龙穴之穴,现在一定还在皇宫内享福呢。如果雷允恭能在宫中,那么刘太后是什么意思不就非常轻而易举地打听出来了吗?哪里象现在,让自己在这里毫无边际的胡乱揣测!
苦思冥想几日后,丁谓只能推测一个自认为比较合乎情理的答案:雷允恭是跟随刘太后几十年的老臣了,刘太后太过于宠信雷允恭,所以一见皇陵下宫冒水之事涉及到雷允恭,反而不好处理。若是刘太后对雷允恭处置过轻,难免会惹朝臣非议;若是处置过重,刘太后又不忍心下手。所以只好先把这件事情搁置起来,等过段时间冷却下来再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anm,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