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大师,本官想和你打个商量,有件事情想请贵寺协助下。”江逐流对明月方丈颔首说道。“不知县丞大人所求何事?”明月方丈双掌合什。
“不知道大师可否把贵寺所有僧众集中起来,本官打算与他们一一面谈。”明月大师面色微变,他白眉一抖,沉声说道:“县丞大人,你不去调查那狄青,反而要询问敝寺僧众,这岂非是舍本逐末?难道说你怀疑疑凶在我兴国寺僧人中吗?”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疑凶在兴国寺僧人中这话是明月大师说的,可不是本官说的。”明月方丈老脸通红,双掌合什,连道:“罪过,罪过。县丞大人口舌端是锋利,老衲不与你一般计较。”
江逐流一笑,躬身道:“明月大师,得罪了,不知道明月大师可否行这个方便呢?”明月方丈不悦道:“我兴国寺乃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俗世污秽之气。县丞大人还是请回吧,老衲行不了这个方便。”江逐流目光锋利起来,但是语气仍是十分平和,“呵呵,明月大师,勿要动气。本官前来是为了查明贵寺心观禅师遇害真相。还请明月大师一定行这个方便。”明月方丈不看江逐流,一抖袍袖道:“送客!”
两个知客僧人立刻上来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请吧!”
江逐流冷笑起来,“明月和尚,本官今日来兴国寺是查案的。不是上香的。所谓行个方便,乃是念着你是出家高僧。尊敬于你,本官现在告诉你,这个方便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明月方丈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手指着江逐流说道:“好你个江舟,漫说你是个小小的荥阳县丞,即使是京畿道三司衙门。开封府府尹到兴国寺内都要敬老衲三分,不意老衲今日竟然遭你羞辱。好,今日老衲就给你行这个方便,假如你查出凶手还倒罢了,假如查不出凶手,休怪老衲定要请马季良马大人过来为我兴国寺住持公道。”
马季良马大人?来头不小啊。江逐流暗道。马良我也知道,马季我也知道,偏偏就不知道这个马季良。张震地官场秘辛上也没有提到过。看来不会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江逐流不理睬明月方丈,对张保下令道:“张县尉,你速领衙役把兴国寺所有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外,一个都不许漏下。”
张保却没有动,低声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属下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都怪属下没有事先和大人说清楚,京畿道宪司副使黄章黄大人经常来兴国寺上香,与明月大师的关系非常密切。听说京城内还有一些达官贵人地家眷也经常过来,你看是不是……”
江逐流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不得不进行下一步了。明月方丈如此推三阻四,很不正常,说明他心中有鬼,很可能杀死心观禅师的凶手就在兴国寺的僧人当中。为了狄青,江逐流决心冒一次险。为了未来的大宋军神,得罪一个京畿道宪司副使算什么?“张大哥,你只管执行小弟的命令,有什么事情,小弟我一肩抗了!”
江逐流低声对张保说道。张保慌忙道:“县丞大人,你说这话就折煞张保了。我和郭大哥一起立过誓言要全力协助县丞大人,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一起抗了!”张保直起身,对五个衙役说道:“小的们,去随我把兴国寺地僧人都带到大雄宝殿来,若有不从者,以拒捕论罪!”
“是!”五个衙役应了一声,抽出明晃晃的腰刀,跟在张保身后气势汹汹而去。兴国寺内顿时被闹个鸡飞狗跳,功夫不大,所有僧人都被带到大雄宝殿前。江逐流和明月大师站在大雄宝殿高高的台阶上,俯视大殿前的广场。
“禀告县丞大人,兴国寺僧人共一百一十三人全部带到!”张保躬身交差。“张县尉,这一百一十三人可是兴国寺全部僧众?”
“禀县丞大人,属下询问过知客僧人,兴国寺现有僧人一百一十六名,其中两名伙房僧人外出未归。”江逐流点了点头,除去两名伙房僧人和方丈明月大师,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全部到齐了。他望着大殿下一百多个明晃晃的光头,心中说道,这是我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招了,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
“来人,送明月大师回方丈室!”江逐流喝了一声。明月方丈当日既然没有在兴国寺,那么他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用了。把他送回方丈室,省得兴国寺的僧人受他的影响。江逐流下意识中有种直觉,明月方丈很可能与心观禅师之死有关。”
张保一挥手,立刻上来一个衙役,伸手对明月方丈说道:“明月大师,请吧!”明月方丈哼了一声,悻悻地离开大雄宝殿,那名衙役紧跟在后面,等明月方丈进了方丈室之后,衙役手按腰间钢刀在方丈室外把守,实际上,等于把明月方丈软禁了起来。江逐流站在台阶上对下面兴国寺地僧人高声喊道:“众位大师,本官乃荥阳县县丞江逐流,今日为贵寺前任住持心观禅师被害一案而来。现在有事需要诸位大师协助。希望诸位大师听从本官地安排,配合本官的调查,若有不听本官号令、不配合本官调查者,将被视为杀害心观大师的疑凶带回县衙打入大牢等候本官的判决。”兴国寺的僧人顿时乱开了,什么阿弥陀佛、罪过善哉、我佛慈悲都出来了。
江逐流递给了一个眼色给张保,张保手持腰刀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我家县丞大人讲话时,禁止喧哗,否则立刻带回县衙大牢!”兴国寺僧人平日里都是受人尊敬。何曾见过这样凶悍地场面啊,顿时禁声不衙。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众位大师,今日配合本官的调查时间会比较长,请你们先坐下。”
四名衙役凶神恶煞地举着明亮地钢刀,兴国寺的僧人只有乖乖地盘膝坐在冰冷地石板地上。很多僧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起来,不知道是冻地还是吓的。
江逐流笑着点头道:“很好!众位大师如果配合本官。我相信调查的过程会缩短上不少。本官再宣布一个规矩,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众位大师都要禁声,不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未经本官允许擅自出声者,将被视为疑凶带回县衙!”兴国寺僧人只有在心中默诵阿弥陀佛。祈祷这几个凶神恶煞快点离去,嘴上却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要尽量小心。生怕出气吸气声大了,被误会是在窃窃私语。江逐流继续说道:“各位大师,本官会按照顺序依次把你们请进大雄宝殿单独询话。被询问过后即可自行离去。但是,本官严禁被询问过地人向未被询问过的人透露询话内容。而且被询问过后的人也必须远离大雄宝殿前的广场,若有违犯者,以杀人疑凶论处!”兴国寺僧人此时才知道江逐流把他们都弄过来的目的,心下稍微慰。江逐流对张保说道:“张县尉,你依次把僧人给本官带进来。其余四个衙役给我监视现场地僧人。有异动者立刻拘捕!”张保躬身道:“遵命!”江逐流进了大雄宝殿,对释迦摩尼的塑像说声罪过。然后盘腿坐在香案之前,将上面的贡品全部移到一边,掏出随身带地空白手卷和鹅毛笑,研磨好墨汁,对外吩咐道:“张县尉,带第一个僧人进来。”第一个僧人是一个六十多岁地老僧,走路都颤巍巍的。江逐流笑道:“大师请坐。”那老僧看了江逐流一眼,嘴里连叫:“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显然对江逐流对佛祖如此不敬感到不满。江逐流见老僧不做,也不勉强,正色说道:“大师,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若日后发现你回答有假,当以朝廷律法处治!”老僧双掌合什道:“县丞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只管问来,老衲据实回答便是。”江逐流用鹅毛笔蘸了墨汁,开口问道:“大师法号为何?”
“老衲明空!”
“心观禅师被杀当晚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老衲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案发当晚,你和谁人住宿在一起?宿在何处?谁人可以证明?”
“老衲当晚和明性、明风两位师弟住在一起,就住在罗汉堂后侧的僧舍中,明性、明风两位师弟都可以证明。”
“案发当晚,你们三人中可有人离开过僧舍?”
“老衲当晚睡的过熟,未曾发觉。”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心观大师和谁有过纠纷?”
明空老僧摇头道:“老衲未曾听说过。”
江逐流又道:“如若不考虑狄青,你觉得心观大师最可能死于何人之手?”
明空老僧连叫罪过,摇头不知。
江逐流点头道:“劳烦大师了,大师可以出去了。切记,莫要与广场上那些僧众说本官提的问题。”
明空老僧连道善哉,躬身出去。
江逐流喊道:“张县尉,带下一位僧人进来。”
这种通过问话查案的方式是江逐流从警匪电视剧中学过来的。假设心观禅师遇害与兴国寺里的某些僧人有关,纵然当时他们可有串供的行为,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们地警惕性也会大为降低。这时江逐流忽然命人把他们集中在广场上,禁止他们交头接耳,这其实和单独隔离效果差不多,江逐流再把他们一一叫到大雄宝殿单独问话,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肯定会说一些谎话。这些谎话和别人地话一对照一推敲,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假设凶案是一个人做的,那么他甚至连串供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知道江逐流会问些什么,别的僧人会回答些什么,面对江逐流的询问他很可能会说一些胡言乱语,这些胡言乱语同样经不起推敲,和其他僧人的话一对照,立刻就显露出来了。除此之外江逐流此举还有敲山震虎的作用,疑凶看到前面的僧人一个个被叫进去问话,偏又不知道问话的内容,很可能会心虚,会想办法找借口出去,找那些已经被询问过话的僧人去了解问话内容,以确定对策,江逐流留四个衙役在外面监视,就是为了逼老虎现形。果然,当江逐流问到第十个僧人的时候,张保进来禀告:“县丞大人,有一名僧人要出恭。”江逐流点了点头,把张保叫过来,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张保一笑,领命出去。过了一会儿,他进来冲江逐流摇头,显然这个僧人是真的出恭,并没有其他异动。江逐流也不着急,继续问话。问道第三十二个僧人的时候,张保又进来道:“县丞大人,又有僧人要求出恭。”
江逐流道;“依上次之法办理。”张保苦着脸道:“县丞大人,这次有六个僧人一起要去。”
江逐流道:“你让他们一个一个去。”张保摇头道:“我这样说了,可是他们都说忍不住了,一起要去。”江逐流想了一想,咬牙道:“你就说了,本官说了,只能一次去一个人,有忍不住者,可以在大雄宝殿前当场解决!再有起哄者,以疑凶论处!”张保领命而去!果然,江逐流狠话一出,外边的僧人顿时老实了很多,再也没有人再说一起出恭了。可是这边询问结果却不如江逐流预想的那么乐观,他已经询问了六十多名僧人,还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整整花了三个多时辰,江逐流询问完了全部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他这边问的口干舌燥,却没有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自诩为记忆力惊人,推理能力惊人,可是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一千多个问题已经答完,想完全凭借脑子推理出来一个完整的脉络却不那么容易。他只能保证大致脉络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细小的细节部分,还必须把这些资料带回县衙细细推敲。“县丞大人,你可曾查到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