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这边的车队,终于渡过了辽河,然后沿着刚刚修筑的简易道路不断东行,越来越接近李云的渤海城封地。
此时乃是清晨,天色刚刚方亮,李世民坐在车中伸了个拦腰,忽然探出脑袋询问一声道:“渤海国主离开多久了?”
这话问的很是随意,车边却有侍卫恭敬以答,轻声道:“启禀陛下,已然三日。”
“三日?”李世民沉吟一声,喃喃道:“竟然这么久了么?”
回话的侍卫连忙点头,小声小气又道:“若是算上昨夜,其实是三日四夜。”
李世民‘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道了答案,皇帝把目光收回车中,自顾自盯着车顶又道:“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为何非要提前离开车队?”
忽然又把目光望向车外,沉声问道:“今晨可有消息传来?”
那回话的侍卫刚要说话,猛然远处响起轰隆之声,仿佛排山倒海一般,震得天摇地动,侍卫几乎想都不想,铿锵一声抽出了腰刀。
李世民却仅仅只是目光一闪,似乎并未被这突兀的声响给惊住。
也就在这一个喘息的工夫,猛见前方一匹快马飞速而来,马上的其实不是旁人,正是一直率领开路大军的李孝恭。
但见这位河间郡王风驰电掣而来,人还没到先自张口大叫,远远呼喊道:“陛下,渤海城到了。”
说话之间,飞速接近,这才具体回禀,大声又道:“渤海诸侯李云,出城迎接十里,又有渤海百姓数十万,摆出夹道欢迎之姿态,咱们车队前方已然和渤海恭迎队伍相接,那边百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人人都在盼着见一见陛下的英伟。”
这番话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大唐车队无数马车掀开了帘子,许多大臣翘头观望而来,又把目光看向车队的最前处。
唯有李世民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道:“这臭小子弄了好大一个阵仗。”
口气虽然轻飘飘,然而神色却带着满意,此时李孝恭已经到了车驾跟前,闻言低声嘿嘿笑道:“陛下您可错了,咱们侄儿弄的可不是一个阵仗!”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道:“此言何意。”
李孝恭却一脸神秘不答,反而突然跳上了李世民的车驾,但他并非进入车厢,而是坐在了车辕之上。
“驾!”
这位王爵猛然一喝,抡起鞭子重重抽了一下,大笑道:“臣来做个车夫,加速天子车驾,陛下不用心急,很快便知一切。”
说着又是一甩鞭子,驱赶着天子车驾隆隆而行。
远处的欢呼声越来越近……
终于,李世民坐在车中已经能够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这时皇帝才明白过来,李孝恭为什么会说不止一个大阵仗。
但见前方不远之处,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垂手而立,他脚下踏着一只巨大甲龟,龟背上面赫然放着两柄大锤。
那是擂鼓瓮金锤!
青年一身戎装,穿着绝世宝甲,日光霍霍之下,甲胄折射流光,一人一龟,两柄大锤,天地间独无仅有,正是他的侄子李云。
“吁……”
李孝恭忽然发出一声,用力扯住了天子车驾的马匹,这位河间郡王转头冲着李世民嘿嘿一笑,道:“陛下,地方到了,咱们的侄子已经摆开阵仗,臣可就没有资格陪您一起享用啦。”
说完不等李世民表态,翻身一跃下了车驾,脸上的嘿笑瞬间一收,再也没有平日嬉皮笑脸的厚黑模样。
从车夫到王爵,身份转换极其顺畅。而李世民也习以为常,只是道了一声辛苦。
皇帝随即把目光投向前方。
而李云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目光。
当李世民目光前望之时,天地间猛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但见李云猛然双手下垂,几乎在瞬间拎起了两柄擂鼓瓮金锤。
然后,举锤向天,重重一碰。
轰隆!
八百斤的凶兵撞在一起,声音震得人耳鼓膜生疼。
李云清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侄,大唐皇族,李云,父,讳玄霸,母,讳乌丝阿月,闻天子车临,恭出迎驾十里……”
这番话说的正经无比,但是话意却显得有些古怪,李云没有自称渤海诸侯,而是自称大唐皇族,不但介绍了自己的姓名,而且还表述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很多人不解其意,几个重臣却面带思索,唯有李世民仿佛成竹在胸,但见皇帝忽然从车驾上站了起来。
此时天光浩浩,黑压压的人群一望看不到头,然而天地之间忽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变得好奇,大家都想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
很快,知道了答案!
但见李世民站在车驾之中,突然单手朝着李云一指,大声道:“汝为大唐诸侯,坐镇关外渤海,今却以侄相称,是否弃礼不顾?朕欲问,何如此?”
咦?
无数人心中都是一怔。
怎么回事,皇帝竟然在质问李云?
听语气,似乎很不悦啊!
几十万道目光瞬间看李云。
而李世民也在同一时间再次发声,再次喝问道:“朕欲问,何如此?”
竟然有些声色俱厉的味道。
皇帝似乎有着雷霆暴怒的迹象,然而李云却显得一脸平静,但见他忽然轻轻弯腰,轻轻开口道:“只因一故,名不正言不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