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六年七月,唐军在河西做好准备,与陇右道一同攻打吐蕃。
其实在王忠嗣被任命兼任河西节度使之后并亲身抵达凉州主持河西防务之后就一直想办法如何削弱吐蕃的军事实力。不久,王忠嗣见吐蕃富有战斗力的军队主要是骑兵,而且吐蕃人又占领九曲黄河之地后取得了河曲马的放养之地,河曲马尽归其所有,因此想要削弱吐蕃军队的战斗力就要想办法削弱吐蕃的骑兵。
王忠嗣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下令在边境马市抬高马价,并出资大肆收购河曲马,如此一来,胡人们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想尽办法把吐蕃人的河曲马贩卖到河西之地,王忠嗣尽数买下,从此吐蕃人战马减少,而河西唐军战马数量大增,唐军骑兵实力也大增。这个办法就是赵子良当场在河西之时都没有想到过。
七月初二,王忠嗣集中优势兵力发动了对吐蕃人的青海湖会战,麾下大将李光弼、安思顺、哥舒翰、马璘等人尽数领兵出场,在青海湖北岸大破吐蕃军主力,这次作战,吐蕃在青海、甘肃交界处设置的堡垒几乎被全部摧毁,死伤数万人,两个王子战死,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唐朝倾斜,唯一遗憾的是石堡城还在吐蕃人的控制之下,战略势态还没有完全扭转。
北庭都护府,西林守捉。
守捉府后院的院子里,赵雷和赵霆兄弟俩分别坐在一个浴盆里,浴盆内是气味难闻的汤药,赵子良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
兄弟俩被这汤药的药力整治得极为难受,浑身上下犹如身处烈火之中,一股股气流在他们体内到处乱窜,时而疼得两人额头上直冒冷汗,时而痒得让人受不了哇哇直叫。
“父亲,受不了了,太疼了,太痒了!”老大赵雷脸色胀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而年纪稍小的赵霆却一直咬着嘴唇却默默地忍受,但他忍受着这种折磨却更加辛苦,一张小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赵子良听了大儿子赵雷的叫喊,忍不住训斥道:“叫什么叫?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你以后如何练出高深的武艺?怎么领兵打仗?你知道这副汤药花了多少钱吗?你爹我半年的俸禄全花在这里了,你小子要是不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看老子不揍死你!”
赵雷听了这话,原本一张胀得通红的脸霎时间就变成了苦瓜脸,再也不敢叫嚷了,只能咬牙默默忍受着。
他如今已经八岁,长得比同龄的小孩要高大壮实许多,从小就性格粗狂,而弟弟赵霆则像个闷葫芦,但性子极为倔强,忍耐力极强,遗传了他娘聂三娘的很大一部分基因。
赵子良背着手在两个大浴盆之间走来走去,这时王灿匆匆走进来急切道:“将军,河西和安西有紧急消息传来!”
赵子良神情一变,很快恢复正常,对两个儿子道:“好好呆在里面等药效过去了再出来,如果被老子发现你们早出来,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王灿看见赵子良这么教育儿子,不由摇头苦笑不已。
赵子良说完对王灿招了招手,两人当即从后院来到前堂,分别坐下后,赵子良问道:“说说具体情况吧,一件一件说”。
王灿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先说河西那边的消息吧,马璘从河西传来飞鸽传书说半月前王忠嗣将军出动优势兵力与吐蕃军在青海湖北岸,也就是原龙耆城周围进行一场青海湖会战,大破吐蕃军,斩首数万人,吐蕃两个王子战死!前几日王忠嗣将军又乘胜追击,在积石山附近进行了积石会战,全歼了吐蕃军残部,这连续两场会战为攻打石堡城扫清了周边障碍,同时也大幅度削弱了吐蕃的军力!吐蕃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来了!”
原本王忠嗣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简直可以用大胜来形容,但赵子良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脸色黯然道:“这两次会战取得的战果越大,李林甫那边对攻取石堡城的信心就越大,这次强行攻打石堡城只怕在所难免了!而现在吐蕃人已经警惕,并且有了准备,想要偷袭几乎不可能,唯有强攻一途,以石堡城的地势,我赵子良亲自领兵打过它,想要强攻,在守军准备充足的情况之下,最少也要死两三万人才有可能拿下它,死这么多拿下石堡城又有何意义呢?”
“唉”赵子良叹息一声,又道:“你刚才说吐蕃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河西这边,难道高仙芝这一路取得了进展?”
王灿见赵子良问起,他当即兴奋起来,说道:“是的,将军!根据我们在高仙芝军中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显示,高仙芝从三月中旬率领大军开始从龟兹镇秘密出发,随行之人有李嗣业、段秀实、封常清、席元庆和贺楼玉润,经过十五日行军后抵达拨换城,与拨换城守捉使贾崇瓘带领三千兵马汇合后继续向疏勒镇进发,又经过二十日的行军抵达了疏勒镇,并与疏勒镇镇守使赵崇玼率领的三千兵马汇合,约莫五月初高仙芝率一万余人从疏勒镇挥兵南下向葱岭进发。途径青岭(海拔7564米),经过二十余日抵达了葱岭守捉。然后再次向西,沿兴都库什山北麓西行,又经二十余日到达播密水。唐军继续前行,再经二十余日到达特勒满川。经过百余日的跋山涉水,于六月底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行军。这是我们收到的半个月之前的消息了,如今高仙芝大军在绝岭之上,消息传递困难,想要得到消息,只怕还要再等待一段时日!”
赵子良点点头,在穿越以前,他就对高仙芝领兵长途奔袭小勃律国有过详细的了解,因此很熟悉这段历史,如果这次没有意外,高仙芝必然会凭借此战而一战成名,并威震西域。
“继续关注河西和小勃律之战的后续进展,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王灿答应,随后又道:“将军,我们在西边恒逻斯城的探子传来消息说这段时日西边的大食国好像在向石国西部边境增兵,石国的压力大增,而且兵力部署的方向都指向恒逻斯城,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来,恒逻斯城非常危险,大食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攻打恒逻斯城!”
赵子良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来大食国只怕又不老实了,只是如今我已经被贬为西林守捉,以我的官职别说管恒逻斯城,就算连碎叶都督府都管不了,就算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恒逻斯城如今是属于石国最西北的城池,而石国属于昭武九姓诸国之一,属于安西都护府管辖范围,北庭都护府根本无权管辖,就算要管,也要跟安西都护府打招呼。
过了十天,七月二十六日,这天赵子良在教导完两个儿子练习武艺后前往军营巡查操练和巡逻、站哨事宜,刚刚进入军营没多久,就见勃勒罕骑马飞速跑进了军营内,急匆匆来到赵子良身边行礼道:“将军,从庭州有八百里加急前来,来人说紧急军情,请将军速速回府!”
“庭州来的八百里加急?”赵子良一愣,随即对玄一吩咐道:“操练不能松懈,除了必要的操练科目之外,还可以增加一些智趣类的科目,另外岗哨和巡逻之人不能完全靠监督,要让他们从根本上认识到岗哨和巡逻的重要性!”
玄一拱手道:“末将明白!”
赵子良交代一些事情后出了军营回了守捉府,刚走进守捉府大堂,迎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墙边看着墙壁上的壁画,原来此人竟然是昔日的老熟人——程千里,现在是北庭副都护、北庭行营节度副使!这个官职比赵子良官职最高时期河东左厢兵马使的官职都要高!程千里的才能一般,但他是夫蒙灵察的心腹,跟着夫蒙灵察打了几场仗混了一些军功,提拔起来的速度飞快,在军功上来说,他与赵子良相比简直是望尘莫及,可谁让他有一个看重他的好领导呢?
竟然是熟人来了,赵子良忍不住横了勃勒罕一眼,责怪他在回来的路上也不说一声,他咳嗽一声走进去拱手笑道:“原来是程将军到了,末将刚才在巡视军务,实在是有失远迎!”
在安西之时,程千里就对赵子良很看不顺眼,原因当然是嫉妒赵子良在夫蒙灵察面前与他争功、争宠,实际上赵子良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宠什么的,这完全是程千里自己找事而已。
程千里看见赵子良进来,对他只是拱手行礼,也不行大礼参拜,因此心中颇为恼怒,要知道他的官职可比赵子良这个西林守捉使大得多,他当即板着脸道:“看来赵将军很忙,连抽出时间接待本将都做不到,还让本将军这个连续骑马跑了几天几夜之人枯坐良久,赵将军是不是看不起程某,故意拖延回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