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那边下了聘,毕竟,只是个连侧妃都算不上的侍妾,什么仪式都是不大需要的,一辆带着东宫标记的豪华马车就这样将王燕儿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你是太子?”王燕儿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有些发懵,“我,我要进宫?”
李承乾爱怜的看着她:“是啊,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不,不是!”王燕儿有些惶急,“我当然是想要嫁给你的。可是,我只是……”
“出身算什么!”李承乾的笑容很柔软,“如今朝中好几个国公爷当初不也是出身微寒,乃至草莽吗?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可是,我,我害怕!”王燕儿难得有些无助,“我什么都不懂!万一,万一闹出什么笑话怎么办?”
“没人敢取笑你的!”李承乾淡淡的笑着,轻松无比,“太子妃人很好!我也没娶什么侧妃!你若是觉得闷了,可以找太子妃说说话,兕子与合浦她们很喜欢你,你可以和她们一起玩!再让太子妃给你引见一下朝中的一些贵妇还有各家的小姐,她们也不像你想像的那般高高在上,大多都很好相处的!”
王燕儿还是有些紧张,李承乾微微叹息,毕竟还是出身不高,很多时候,江湖上的人将自己的位置就摆得不高,他们的生活圈子离高门显贵太远了,这让他们不知所措。
“时间长了就好了!”李承乾微笑着,“我喜欢的是那个风风火火,有些天真娇纵的姑娘,不要太委屈了自己!”
王燕儿终于发现从前的自己考虑事情是多么的简单了,她第一次直面大唐真正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原本自诩容貌的她发现在这个宫廷中,哪怕是普通的宫女姿色也不逊于她几分,虽说此时民风开放,但是,皇宫中的礼仪还是很多的,若不是李承乾的关照,她都要被逼疯了。
长孙皇后对她的观感还不错,就是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又见她因为初入宫廷而有些拘谨忧惧,几乎显不出从前的灵秀来,心中便是有些叹息。李承乾喜欢她的便是她无拘无束的性子,她如此放不开手脚,若是让李承乾厌倦了,以她的稚嫩,怕是在这宫里讨不了好去。加上一双儿女对她感觉还好,便旁敲侧击的点醒了她几句,让她安下心来。不过,显然无论是李承乾还是长孙皇后都看低了她,王燕儿很快就适应过来了,恢复了以前的开朗,跟几个年纪不大的公主打得火热。
“晨儿果然不愧是当年名动京华的才女,一手琴技已然不俗!”李承乾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清茶,笑吟吟的说道。
苏晨正端坐在琴案前,十指纤纤,搭在弦上,轻巧的一抹,就有悠然的琴声响起,叮咚如清泉,隐隐有出世之意。
她刚刚一曲已然弹玩,此刻只是在随意调琴,却也显出了不俗的功底,想来也是有明师调教过的。闻言嫣然一笑:“殿下过奖了!只是以前学过一点罢了!”
“晨儿就是太谦虚!”李承乾微微一笑,君子六艺,乐也是其一,他也是学过的,只是俗事太多,难以静心,水平有限罢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欣赏水平,毕竟接触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家,就算是乐盲,这么多年,也熏陶出来了。他眯着眼睛:“晨儿指法娴熟,琴音流畅,颇有灵性呢!”
苏晨眉眼笑得弯弯的,作为太子妃,总是要有点手段抓住丈夫的心的。那王燕儿娇憨天真,没什么心计,她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她一直记着长孙皇后的话,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之人,作为正妻,首先就要有足够的胸怀和气度,不要有嫉妒之心,将后院管理好,省掉夫君的后顾之忧。偶尔也可以使点小性子,叫夫君总能记着自己的好处,才是长久之道。无论那些侍妾如何受宠,她才是太子正妃。
不远处,天佑一身锦缎的小袍子,正欢快的在花园里乱跑,追逐着一只已经长出了颇长的尾羽的小孔雀,玩得不亦乐乎,妮妮年纪还小,走路还不稳当,被奶娘看护着,还没长几颗牙的嘴里含着两根手指头,不时咯咯地笑着,天佑终于将那只孔雀扑到了,硬生生从那孔雀身上拔下了两根华美的宝蓝色尾羽下来,不顾那孔雀展开翅膀,有些歪斜地飞到一边,头也不敢回的跑的无影无踪,自顾自的傻笑着跑过来,放到妮妮面前:“妹妹,好看吗?”
妮妮好奇的抓过一根羽毛,首先就往嘴里塞,还不等奶娘慌得夺过来,她已经自己吐出来了,皱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想来是觉得不好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结果,天佑傻了眼,很是不知所措,为难的东张西望,指望着谁能帮个忙。
奶娘赶紧将妮妮抱起,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连声哄道:“小郡主乖啊,不哭不哭!”妮妮是太子之女,年前封了嘉平郡主,一向是东宫的宝贝疙瘩,便是李珏也比不上她受宠的。
李承乾与苏晨相视一笑,李承乾伸出手来,招呼道:“天佑,过来!爹爹抱!”
天佑小跑着过来,李承乾轻巧的将他抱起来,放到腿上,掏出丝帕,擦去他脸上沾上的尘土,天佑扁着嘴,有些委屈:“爹爹,妹妹哭了!”
李承乾不禁好笑:“妹妹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好看!等到妹妹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天佑毕竟是男孩子,太过好动,很快就坐不住了,挣扎着从李承乾腿上跳了下来,跑到苏晨那里,好奇的爬到苏晨身上,伸出有点脏兮兮的小手,也学着拨弄着琴弦,然后,沉闷的声音响起,这让天佑很不服气,又用力扯了一下,结果,声音倒是不沉闷了,反而跟噪音差不多,他不禁气恼的撅起了嘴,两只手都伸了出来,胡乱扒拉这琴弦,李承乾无语的看着宝贝儿子越来越兴奋,硬是让他想起了后世的闹市的喧闹场景来。
苏晨含笑看着胡乱折腾的儿子,有些好笑,拿开他的手,笑道:“佑儿若是喜欢弹琴,娘亲慢慢教你可好?”
天佑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把小脑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李承乾在旁边笑道:“他若是喜欢学也好,反正他暂时不需要学别的什么,也不怕耽搁了学业!”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看,我抓到的蝴蝶!”兕子欢快的跑了过来,天佑的小脑袋立刻就是一缩,恨不得埋进苏晨的怀里,没人看见不成!兕子一向顽皮,如今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捏捏天佑的脸蛋,每次都把他捏的红通通的。偏偏天佑还记得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每次就这样强忍着,结果兕子欺负他欺负的更凶了,弄得天佑每次听到这个小姑姑的声音,恨不得就能钻到地底下去,免得被她发现后,又是一场麻烦!不过这会儿,兕子无心理会他,她手里头正抓着一只翅膀上点缀着宝蓝色光芒的黑色大蝴蝶,兴冲冲地跑过来献宝。
不等李承乾发问,兕子已经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原来她和合浦这些天跟着王燕儿学了点轻身功夫,刚刚和合浦在花园里玩得时候,正好见到这只蝴蝶,便和合浦比赛,看谁先捉到。兕子自从那年孙思邈教过她一套养身心法后,身体日渐康健起来,少有生病之时,虽说后来练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体内还是集聚了一些内力的,自然进境比起合浦来要强上不少,自然就赢了。小孩子总是喜欢炫耀的,她捉了这只蝴蝶,便要跑过来找李承乾卖弄一番,而合浦也是爽直的性子,自然不会不依不饶,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再捉上一只更漂亮的,好跟兕子比试一番。
炫耀了一圈后,兕子很是心满意足地将蝴蝶放在一只丝绢的袋子里,然后开心道:“太子哥哥,我把这只蝴蝶带回去给新城妹妹看,她肯定会开心的!”
新城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妹妹,不过性子与兕子却很不同,一向安静温顺,成天待在长孙皇后身边,小小年纪几乎可以说是有些老成了,大概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最像长孙皇后的就是她了。
几个人正在说话间,原本晴朗无云的天一下子阴沉下来,有隐隐的雷声在轰鸣,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呼啸而来,似乎都听到那些树木树干即将折断的声音,有几片干枯的树叶打着旋儿在风中飞舞着。
“要下雨了!”李承乾看着天,呼出一口气,“快五个月了啊!走吧,回去!”
这场整个关中期待了近半年的雨终于降临了,尘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外面一片昏暗,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从天而降。
“老天爷开眼啦!”长安的大街上,很多人不顾这瓢泼大雨,站在外面,身上衣衫尽湿,高声叫道,声音里满是喜悦。对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只有灾难真正结束,他们才能安下心来。
这场持续了半年的干旱并没有给大唐带来太大的伤害,前几日,关中已经收获了一季粟麦,也就是说,不会因为干旱带来灾荒了,朝中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是长松了一口气。为了赈济关中百姓,平抑粮价,已经消耗了太多库存的粮食,如果灾荒持续,这对大唐实在是个很大的压力。这场雨下来,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不管以前做了什么措施,但是一天没有下雨,一天就不能真正省心。
“父皇,这些年北方的干旱越拉越严重了!”李承乾正和李世民一起坐在承庆殿里,一幅地图挂在墙上,李承乾看着地图上的土地,淡淡的开口说道。
李世民有些惆怅:“是啊,朕自登基以来,已经有了五次大旱,这次尤为严重!其实,自隋以来,关中便有此况!炀帝当年开运河,何尝没有沟通南北,以解关中缺粮之患,不过是他太过急于求成罢了!”
“父皇,儿臣以为,关中问题,其实还是因为定都长安的缘故!”李承乾考虑了一些措辞,说道,“长安为帝都,自然大量人口都向关中涌来!为了有足够的良田耕作,大量的森林草场被毁掉,成为田亩。地上缺少草木覆盖,便留不住水土,自然会有各种灾害!”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今气候偏于寒冷,旱灾时常发生!若是日后还不能多植草木,保持水土,黄河水患也是不可避免的!”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扶手:“承乾,你继续说!”
“父皇,古人说天灾人祸!历代以来,王朝兴灭,莫不是因为土地兼并,然后天降大灾,弄得民不聊生,引发人祸,导致烽烟四起!”李承乾回答道,“中原混乱,外族便可以轻易南下,夺取中原气数!”
李承乾心中暗道,李家之所以兴起,可不就是因为五胡乱华,后来鲜卑夺了中原神器吗?不过这话无论如何是不能直说的,如今的李家,哪怕身上大半是鲜卑的血统,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以汉人自居的呢!
李世民思索片刻,说道:“也就是说,应该广植草木,便可以抵御天灾,乃至抵御北方外族了!”
“父皇明鉴!”李承乾微微一笑,“若能恢复关中的植被,甚至加强,便是有灾害,也能从容化解!天灾既然少了,也就减少了人祸,天意人心皆在我大唐。如此,大唐便可以千秋万代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