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隅在自己的脖子处比了比,“迅雷不及掩耳地抹了一刀。”
苏安隅眼中的血色快要覆盖掉眼白,“苏安隅脸上讥笑的表情还没有散去,他就那样倒在地上,血液像泉眼喷水一样汩汩地往外冒,他的血一点也没有浪费,因为我找了一个大盆接着。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你不知道有多么的美妙,好像我的莺莺在歌唱。”
苏安隅舔了舔唇角,深色的舌头缓缓划过每一寸嘴唇,“在他仅剩的小半个时辰的生命里,我让他体验了我的刀法,我先从他的腿部开始割起,每一片肉都保证铜钱大小,增一寸则长,减一寸则短。我小心地避开他的大动脉,我看到了他感动的泪水和感激的眼神。
嚓、嚓、嚓,刀割在人肉上的声音实在是余梁绕耳,回味十足,小半个时辰,足够我把他的四肢割成骨架,还有他肚子上的肉,不得不说,只可惜我不会作画,你想象不到那副画面多么的美,他的心脏在薄薄的皮肉下跳动着,一点一点地慢下来,一点一点地寂静下来,好像夕阳落日,美得让我窒息。还有他盘在肚子里的肠子,痉挛着扭动着,舞蹈般地吸引着我。”
一缕黑血从苏安隅嘴角落下,他用手蹭了一把,舔了舔手上的血,“对,就是这个味道,咸腥中带着一丝甜。”
苏安隅仔细地舔干净手上的血,道:“还有店小二,我把他灌醉了,然后吊在房梁上,只要一剂药,就毒哑了他的嗓子。我用一口硕
大的锅烧了一锅滚开滚开的水,下面的水咕噜咕噜地滚着,我舀起一瓢开水,水蒸得我的手都发麻,我已经兴奋地感觉不到了。”
持续的黑血涌了出来,苏安隅咽了咽,露出黑色的牙齿,夏侯玄拉住想要过去的叶妩,低声耳语道:“没用了,他早就毒发了,华佗在世都没用,不如听他说完。”
“一瓢热水浇上去,小二的皮肤发出‘呲啦’的声响,伴随着他扯着脖子梗着青筋的嘶吼声,他的皮肤迅速地崩裂,血渗进肉中,这种肉鲜美十足,入口丝滑有嚼劲,是世间少得的珍品。尤其是热水泼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五官整个扭在一起,好像压坏的糖画,好看极了。咳咳咳……”
苏安隅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眼睛连瞳孔都变成了红色,随着红色渐渐加深,他抽搐着倒在地上,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着,“我做的这么用心,是不是非常好吃?”
“呕……”知府门外一声呕吐声响起,然后呕吐声此起彼伏。
叶妩蹲下身掰开苏安隅的嘴巴,朝里边看了看,道:“他在哪里藏了□□?后槽牙里?”
叶洪彦也走了过来,道:“看他的谈吐不像是个厨子,而且他的□□来源的确很可疑。”
夏侯玄把叶妩从苏安隅身边拉开,道:“别这么靠近他的尸体,有些□□是不能碰的。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查。”
……
“嚓……嚓……”
娇俏的妻子惨白着脸抱着卧榻旁的丈夫,“相公,是不是有人在切肉?”
丈夫强忍住指尖的颤抖,往外看了一眼,“没有,睡吧。”
那段时间,百姓们总是听到隔壁有人拿刀切肉剁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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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鬼门开。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的最后一日,相传这一日精鬼们会抓紧最后一日寻找替死之身。七月十五,又恰是中元节,追祭祖先以及祈福的节日,各个寺庙都会举行盂兰盆会以示祭奠。
七月十四一大早,知府府前,叶宋岩替叶妩把披风带子系好,又把兜帽顺便戴到了叶妩头上,摸了摸叶妩被秋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怜惜地道:“娘这几日身子有些乏,就不能陪你一同去清云寺了,你去拜拜菩萨,顺便避避着鬼门大开的日子。”
叶宋岩又道:“阿妩,咱们家离清云寺路途遥远,爹娘派几个护卫兵护着你上山,你路上万万小心,在寺庙也谨言慎行,不要冲撞了神明鬼怪。守着清云寺的时候也万分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叶妩点了点头,叶宋岩放开叶妩,又紧了紧拂冬的披风道:“冬儿,你帮我好好看着阿妩。”
拂冬笑着道:“夫人,我知道了,我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不让她有危险的。”
叶宋岩不由也笑了,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叶宋岩四下找了一下映红的身影,看到映红身上只是穿着一件比甲,正在跟马夫交代着出行的事宜,言语不紧不慢却事无巨细都照顾周全。叶宋岩暗暗点了点头。
待映红交代完毕走过来时,叶宋岩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到映红身上,道:“怎么穿这么少,快披上。”不容映红反对,叶宋岩麻利地系上了带子,“映红,路上帮我好好照顾阿妩。”
映红摸了摸肩上的披风,眼眶微微湿润,屈膝就要跪下,叶宋岩一把架住她的手臂,“地上这么凉,别跪坏了膝盖,我还仰仗着你们俩帮我照顾着阿妩。”
映红吸了吸鼻子,道:“谢夫人恩赐。”转而看了一眼叶妩,笑着道,“小姐自是谨言慎行,我们只需要服侍好小姐就好。”
叶宋岩笑了笑,没有言语。
“启程。”低沉地好似雨滴滴落古琴重音的醇厚声,让叶妩“哗”地一把拉开了车帘。
窗外夏侯玄一身玄色衣衫骑在马上,听到叶妩拉开车帘的声音,偏头朝叶妩一笑。
叶妩看向一旁淡定地打开糕点盒子的拂冬,问道:“拂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夏侯玄在护卫队伍中?”
拂冬低头挑拣了几块糕点放在盘子中,递给叶妩,道:“护卫队的队长家中有急事,老爷临时又找不到人,恰好赵承恺赵公子说可以借一人给老爷用,老爷就同意了,拂冬就只知道这些。”
叶妩又看了一眼马车旁的夏侯玄,“哗”地拉上了帘子。
……
“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今晚就先留宿在蔡家庄吧。”夏侯玄敲敲车壁,对叶妩说道。
“你是护卫队长,问我干嘛?”叶妩懒懒地翻了一页膝上的书,道。
“今晚留宿蔡家庄,虽是村庄,却在清云山脚下受清云寺烟火熏陶,切记不可冲撞村民。”夏侯玄扬声道。
“是!”诸护卫应道。
入了夜的蔡家庄笼罩在夜幕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偶有鸡鸣犬吠,颇有一番桃花源的风味。
叶妩坐在离客栈不远的村口榕树下,听着茶后饭余出来纳凉的乡民们唠嗑。虽已至秋日,却是早晚天儿比较凉,白日还是颇热,晒了一天,到了擦黑的时候,乡亲们还是照例出来天南海北地拉家常。
“听说清云寺这一次的盂兰盆会可以见到真一住持的真颜,有佛缘的说不定还可以得到真一住持的指点。”
“真一住持远游回来了?“
“是啊,听说真一住持远游道京城的时候,还与一位王爷结了佛缘。”
“真一住持真的是仁者圣心,听闻就连他的污秽之物都可以接济众生!”
“我也听说了,说是有人看到他用尿液养活了树下的蚂蚁。”
“哎呀,这么神奇!”
叶妩敲了敲坐得有些发麻的腿,听了这么久,全是赞颂之词,至于尿液养蚂蚁什么的,不就是糖尿病吗?
…………
“婉婉!蔡婉婉!”
天刚蒙蒙亮,叶妩就被一阵呼喊声和脚步声吵醒了。叶妩起身披上衣服打开门,看到夏侯玄也站在客栈的走廊上,与她的睡眼惺忪不同,夏侯玄看样子已经起了好久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去拾掇妥当帮村民们找人,有个少女失踪了,现在全村都在帮忙找。”夏侯玄快速说道。
叶妩急忙回去房间草草擦了一把脸,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夏侯玄转身朝外走去,叶妩疾步跟上。
“怎么回事?”叶妩边走便问。
“昨天下午蔡婉婉的未婚夫家里送来了订亲之物,一只金手镯,蔡婉婉想戴在手上,家里人想帮忙保管,蔡婉婉便和爹娘起了争执,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理,晚饭也没出来吃。今晨她爹娘敲门没人应,他爹怕饿坏了女儿,便踹门进入了房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这才喊着全村的人找女儿。”夏侯玄低声飞快地与叶妩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妩脚步略顿了顿,问道:“蔡婉婉年方几何?”
夏侯玄眼神有些戏谑地看了一眼叶妩,道:“刚满十三。”
旁边有个村民听到了二人的谈话,道:“婉婉出生没多久就订亲了,婉婉是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娃,所以她爹蔡承就请了村里有名的诸葛先生给算算,也是婉婉运气好,诸葛先生找真一大师拿了主意,说婉婉要配个阳日阳时的夫婿才能化解命中的阴劫,就订了村东头的蔡安。”
“诸葛先生?”夏侯玄问道。
“诸葛先生是真一大师的记名儿弟子,号称诸葛在世,我们村里有啥事儿都会请他算算。”村民耐心地道。
叶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云压城,阴沉沉的,偶有一丝阳光透过云层射下来,立马被飘过来的云遮住了。
“蔡承,快去看看山脚下是不是你家婉婉!”前方有人朝着这边喊道,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大汉身形晃了晃,应了一声,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