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65章 宴请

道观,观道之地。

修道之人认为,“道”是虚无之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是最合乎自然之理,所以建造修行之所时,常寻闪灵水秀与世俗繁华隔绝之地,以极力营造一种洞天福地的气氛。

落霞山的栖云观,就座落在群山怀抱、草木葱郁的林海苍山中。此处山林青翠,景色青幽。置身其中,山幽、水幽、林幽、亭幽、桥幽、路幽,便是一介凡夫俗子、都要顿生脱俗之感。

沿石阶山道逐级而上,山道旁有淙淙泉水向下泻来。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水声混合起来,仿佛是天籁之音。

进道观,也无世俗城市中的寺庙道观香烟环绕的繁杂景象,处处清幽,房舍建筑与苍松古树、翠柏青藤、流水山石完美地组合到了一起,真有神仙洞府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道观。

这家道观,是李家捐资建造的一处道观,所以也不指望香火信徒的供应,道观时只有几个香火道人。十分的清幽冷静。因为李玉昌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消暑所在,所以建筑风格不循常路,道观最后已近倚悬崖所建的院落也比寻常的道观房舍复杂,供其携家眷来此消夏避暑时居住。

此时,狗儿正在榻上静卧,窗子开着,窗外便是壁立的悬崖,一株崖松斜探出去,凌于半空之中,松叶如盖,与远处深蓝的白云,悠悠的白云,合成一幅苍松凌云的画面。再往对面山上望去,只见松涛滚滚。松风阵阵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全无威夏的暑气丨。

狗儿侧身而卧,一手搭在小腹处,一手曲肘托腮,双目微闭,似睡非睡,过了半响,她忽地翻身坐起。赌气德一拍床榻道:“师傅爷爷。你教的这法儿根本不可行嘛,想吸气儿的时候你偏要我出气儿,该出气儿的时候你却要我吸气,还有这收腹呀,扩胸啊,顾得了这就忘了那儿,想起了那儿又记不起这儿。怎么可能睡得着,人家险些岔了气儿。”

窗外那株斜探到半空的苍松虬龙般的松干上,忽地传来扶摇子的声音:“嘿嘿,急不得,慢慢来,你师父悟道一甲子,方始参悟出来们练养人元大丹的吐纳之法,岂是那么容易便让你学得的?纯阳子那老牛鼻子拿着他拱若珍壁的双修功法来换,你师父爷爷都不曾答应呢,你还要牢满腹,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狗儿恼道:“可这就是吸气呼气的便能学一身本领么?”

扶摇子笑道:“就这一次你若练的纯熟,那一生受用不尽

啦。要学大本领,你也得先把根基扎好啊。这一式练成了,才能学第二式,九式功法全都学会,易筋洗髓之后,才好修习上乘武艺。现在还没到你吃苦

的时候呢,若是这就不耐烦了,那么不学也罢。反正你杨浩大叔是做官的,

也不需要你个小娃娃为他做什么事,帮什么忙。”

狗儿一听“杨浩大叔”,只得服软。嘟啷道:“人家学还不成吗?”

着乖乖地躺下去,侧身而卧,单手托腮,微双眼又打起了“瞌睡”,“瞌

睡”没打多久,她就悄悄张好眼睛,咕噜噜地四下乱转。苍松干深处传出扶

摇子一声清斥:“又在分神,该打!”

枚小小的松塔便从苍松中射出。正中狗儿**,狗儿“哎哟”一声,

捂着**跳了起来,大嗔到:“师父爷爷,又打人家**,都让你打肿啦!”

就在这时,门久传来一个童子的声音:“狗儿姐姐,狗儿姐姐!”

窗外松枝轻轻一颤,扶摇子身形一闪,已经端然立在房中,就听门外

个清脆婉约的少女声音道:“老仙长,子渝又来打扰了。”

“呵呵,折姑娘来啦,请近来吧,老道正想与你对弈一番。”

门一开,折子渝便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进了进来,扶摇子笑道:“怎么。又来寻你狗儿姐姐玩耍么?”

进来的是折子渝和她的小侄儿折惟忠。折子渝二八妙龄,她大侄儿折惟正比她还要大了五岁,二侄儿折惟信比她大了两岁,三侄儿折惟昌与她年岁相当,只有这个最小的侄儿折惟忠年方五岁,确实比她小了很多。所以折子渝最疼这个小侄子,平素总带他出去玩。

这一遭儿他听说小姑姑要去山中拜神仙,要死要活的非要跟来,二叔社折御卿不准,小家伙跳着脚儿的哭。苦得鼻涕冒泡眼泪汪汪,折御卿实在受不了他的野狼嚎,只好答应让妹妹把他带走,小家伙这才破涕为笑。

谁想到了栖云观一看,所谓的活神仙就是一个貌不惊人瘦啦吧唧的小老头儿,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还不如他们家那个专门变戏法儿的伎人有趣,折惟忠又马上吵着要回去,把折子渝气的牙根痒痒,直想抽他一顿解气。谁想这时让他见到了狗儿,狗儿才九岁,比他大不了多少。有了这个小姐姐相伴,折惟忠总算肯在观中住了下来,每天睡了午觉,他就要来找狗儿姐姐一块玩耍。

狗儿虽是一心想学些大本事。将来好报答杨浩大叔,可她年纪太小。还是小孩子心性儿,让这么小的孩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呼气吸气,折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欠缺的很。一见折惟忠进来,总算有了机会偷懒,狗儿不禁大喜。

折子渝笑道:“狗儿,陪小忠到院中去玩会儿吧,我与你师父爷爷下几盘棋。”

狗儿得意的向师傅办了个鬼脸。便牵起折惟忠的小手走了出去。房中放下棋盘,折子渝便陪扶摇子下起棋来。折子渝棋艺极高,但是比起扶摇子的老辣却还查了一筹,不过以她的棋力,已是扶摇子难得一寻的对手,所以扶摇子倒很喜欢跟她对弈。

扶摇子布下一字,捋须说道:“明日,贫道就要带狗儿下山了。”

折子渝一怔,说道:“此处山清水秀,正是酷夏时节避暑圣地,仙长何必急着离开,可是李家照顾不周?

扶摇子叹道:“非也。贫道往这里来,为的桩悬疑。奈何天道难测,贫道终是难以参悟。老道年纪大了,还能在世间逍遥几日呢。如今既收了这小徒弟,不如带她回华山,好生调丨教一番。这孩子。若就在尘世之中,是很难定下心来随我修行的。身外之事,我也不想顾及那么多了。”

折子渝失望道:“小女子本想向仙长讨教一些事情,不想……仙长这就要离开了。”

扶摇子捊须笑道:“折姑娘冰雪聪明,女中诸葛,抡起智谋韬略,老道望尘莫及,有什么好讨教的?”

折子渝嫣然道:“令高徒无梦真人曾指点李员外,祝他逃过一场大难。无梦真人精通易占之术,此术传自仙长。仙长于易理、易像、易数、易站之学,当今天下,再无人能及。术业有专攻,这样精深的学问,小女子可是一窍不通。”

扶摇子一双老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呵呵,你这个丫头,倒是沉得住气,陪老道下了几天的棋,始终不肯发问,知道如今听说老道要走,方才有所吐露,也真难为了你。”

折子渝螓首微侧,抿嘴一笑。

扶摇子又道:“占卜之术,玄之又玄,随时会因诸般因由、乃至事主心境变化而变化,所以……占卜命运。实在虚妄渺茫的很。”

折子渝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此说来,当今官家未成九五之尊之时,老仙长对他有所指点的事也是江湖传言啦?”

扶摇子盯着棋枰,好像正在盘算着棋路,随意点头道:“唔,是啊。传言,当然是传言。”

折子渝莞尔笑道:“原来如此,小女子愚昧,竟然信以为真了。”

扶摇子神色一松,刚刚露出笑意。折子渝又道:“既然占卜之术只是虚妄缥缈之说,那小女子也不必当真了,老仙长随便说说,小女子姑且听听,老仙长,你看这样可好?”

扶摇子刚要将棋子放上棋坪,一听这话顿时僵住,折子渝葱白似的玉指正摆弄着一枚棋子,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两人的手指都悬于棋坪上方,其静与动,却如盘中棋子,子渝已下了一城。

扶摇子是出家人,是被许多人敬为活神仙的人。

可是神仙虽不爱财、虽不好色,却也喜欢一个名。折子渝要他随口说说,姑且听听,他就肯胡言乱语自坏名声?

扶摇子苦笑着摇头,将棋子放到棋盘上,吁了口气道:“老道上了你的大当啦,你这是逼着老道做神棍啊。”

他坐直了身子,打量折子渝的面相。说道:“姑娘是府州折家的女公子,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道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是你不能掌握的。姑娘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呢?”

折子渝笑道:“道长可知子渝要问什么?”

扶摇子捻须道:“姑娘天之骄女,又当妙龄,唯一关切的莫非是姻缘?”

来么,除了未来夫婿,还有什么是她这位天之骄女如今不能把握的?也唯有这位夫婿,若是所托非人,若是非她所喜,那是以她的聪慧和家世地位也无法改变的结果,而这又恰恰是影响她一生幸福的关键。

折子渝浅浅一笑,说道;“若问姻缘,老仙长能告诉折子渝些甚么呢?他的功名利禄?年龄相貌?性情品行?”

老道瞠目道:“这个如果也能算得出来,那还是占卜么?老道分明成了一个媒婆。”

折子渝掩唇一笑道:“既然这些都算不出来,那小女子问他做甚,凭白患得患失,自惹烦恼。”

“那就奇怪了,若不姻缘,姑娘想问甚么?”

折子渝的神色凝重起来:“官家有意邀我兄长入朝做个清闲太平官。我家兄长却不愿舍了祖宗的基业。朝廷势大,子渝深为忧虑,想请老仙长指点一下……家兄的前程!”

扶摇子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片刻道:“军国大事扶摇子一节方外之人如何置喙,不如……就替子渝姑娘卜算一下姻缘吧。”

折子渝莞尔摇头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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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可以帮你卜算一下他的功名前程。”

“不要。”

“罢了,老道豁着泄露天机,连他的相貌也一并告诉了你。”

“不要!”

“哎呀,老道我买一送十,再赠送你他的脾气秉性,性格为人。”

“不要!”

扶摇子愁眉苦脸:“折姑娘。你可为难死老道了。”

折子渝翩然起身,长偮一礼“还请老仙长勉为其难,指点一二……”

院中,狗儿如猿猴一般从树上灵敏地攀爬下来,拉着折惟忠的小胖手并肩坐在石阶上,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鸟蛋:“给你,小忠。”

“哇,好多。一个、二个……,比两个好多。小忠最喜欢狗儿姐姐了,我哥哥们从来不帮我掏鸟蛋,”

“呵呵,姐姐也喜欢你呀,所以才帮你。要是娘看到我爬这么高的树,也要骂我的。不过……我感觉这几天爬树特别的有日期,师父爷爷教的法儿似乎真的很有用呢。”

折惟忠用两只小手宝贝似地捧着鸟蛋,说道:“我喜欢的人就多,爹爹、娘娘、叔叔、婶婶、姑姑、大哥、二哥、三哥、大堂哥……,还有狗儿姐姐,”折惟忠一口气儿说了半天,又问:“姐姐喜欢的都有谁呀?”

狗儿想了想,笑道:“姐姐喜欢我娘、喜欢杨浩大哥、喜欢师父爷爷,然后便是你了。”

两个小孩子单纯而快乐,一些在大人眼中无谓的事、无谓的话,他们也能做的兴致勃勃,说的津津有味。房中,折子渝听了扶摇子一番“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话,情知他不会进一步点明,沉思有顷,便正容道:“多谢老仙长指点,这番恩德,子渝铭记心头。”

扶摇子哼了一声,自己一生精明,竟也着了人家的道儿:“心中着实有气,他仔细大量折子渝相貌,竟与自己一直追索儿不得其详的那个天机有着莫大的关系,心中不觉惊讶,他一路追索而来,可是却看不破那人的底细和未来的发展,可是从这与他有莫大的关系的女子面向上看。却是贵不可言。如此说来,难道他……?”

想想自己今日被折子渝摆了一道。那日又被天机胖揍一顿,老道顿生促狭之心,说道:“你那未来夫婿,你真的不想知道?”

折子渝大喜过望,欣然道一六开一路看小说网:“老仙长肯说?”

扶摇子嘿嘿一笑,说道:“你那夫婿么,功名前程,贵不可言。人模狗样的,倒也般配。而且视你如珠似宝,这样的夫婿你还满意么?”

折子渝满心欢喜,急声道:“当真?果然?不知小女子这份情缘现在何处呢?”竭力想象那未来夫婿的模样,她的脑海中却不期然浮起了与她生有谈谈情愫的丁浩,心头不由扑通一跳

扶摇子“奸计得售”,心道:“你挟天机而来,老道不敢招惹你,免得折我寿禄,这顿苦头报在你家娘子身上,总不为过吧?反正老道不是信口胡诌,她本身就有这一劫,只不过要应在你这一解上,嘿嘿”

扶摇子眨眨眼,故作不解道:“自然知道,只是老道不知姑娘你问的是哪一个呢?”

折子渝一听,本已泛起两朵桃花的娇颜便有些发白,吃吃地道:“老仙长,这姻缘怎么怎么可能有两个?”

扶摇子慢条斯:“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

折子渝顿时见长起来,扶摇子名头太大,折子渝虽兰心蕙质,天资聪颖,对他占卜的本领、对他的话却是深信不疑的。天生阴阳,人有男女。男女大不相同,一男可以娶二女,一女岂能嫁二夫,扶摇子这么说,难道自己命数坎坷,竟要先嫁一人,丈夫猝死,再以未亡人身份另嫁一夫。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折子渝脸色发白,颤声道:“老仙长,小女子实在惶恐,还请老仙长指点的明白一点。”

扶摇子见她摸样,心中不觉有些后悔,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这番话说出来,

恐怕这位姑娘再也难有快活日子了,口说道:“姑娘无需忧急,并非如你

所想。你的命格,贵不可言,命中注定,也只有一夫。只不过这之前必有一劫。

生起些波澜罢了。呵呵,劫,也是解;死便是生。若无这一劫,哪有那一解,你

如何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啊!贫道泄露天机已经太多太多了,罪过,罪过。”

折子渝听的一头露水,不过倒是听出他所说的与自己所想并不是一丨码事,芳心

这才稍安,急急又问:“那么请问老仙长,这一劫该如何破解?”

扶摇子道:“呵呵,姑娘顺其自然即可,时辰到了,自然有应劫之人,来助

你解厄脱困。此乃天机,说了就不灵了。”

折子渝看他一副故做神秘的摸样,恨得牙根痒痒,只想把那一盒棋子都掷到

他的脸上却露出甜似蜜的笑容,福礼说道:“多谢老仙长,子渝知道了,来日得

遂心愿,子渝必与郎君同赴太华山,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扶摇子心血来潮,机灵灵便是:“不好不好,大难临头,老道要

杨浩与程徳玄是受命把百姓们带到宋境的,如今差使已经了了,但是当圣谕并不曾说带入宋境之后他们的去向,两人不知是改径直去汴梁复旨。还是等候官家的近一步指示,反正奏表已经送上京去,只得在府州等候消息。

来这段日子应该最是清闲,可是两人这几天的劳累几乎不下于带着数万军民长途跋涉的辛苦。因为他们的饭局,几乎从早排到晚,没有一刻消停。自那晚节度留后折御勋设宴款待两位钦差之后,各级官员的请帖邀约便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这些地方官员的热情劲儿,仿佛他们不是引进副使、西翔都监这种七八品的小官儿,倒像是朝廷二三品的大员莅临贵境似的。

每天都有官员亲自赶来相请。两人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赴宴。可这酒宴吃一席是浩的,上一顿下一顿没完没了的吃,任谁也受不了。今天,杨浩实在撑不住了,便借口身子不舒服婉拒了。幸好还有程徳玄肯去。有了这么大的一块挡箭牌,那些官员们才放过了杨浩,使他在驿站得以休息。

杨浩不知程徳玄如此看小说就去十六开贪杯,每次饮宴,总是酩酊大醉而归。其实自从那天他中暑晕倒以后,情形就有些部队,杨浩当时只以为他是刚刚苏醒,精神不振,所以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结果从当晚参加折御卿的宴会开始,程德玄便杯来口千,来者不拒,整理宿醉不醒,杨浩满心奇怪,但是他这副样子,也实在无法交心,苦劝不听之后,只好由得他去。

今日杨浩没有出席,饮宴的主角就只剩下了程德玄一人,程钦差跟是得其所哉,在众人“海量!海量!”的赞美声中,如长鲸饮水一般,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肚,那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酒很苦,他的心更苦。可是怨得了谁呢。一个人搬开别人架下的绊脚石时,也许恰恰是在为他自己铺路。同理,给别人下绊子的时候,断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腿。

这苦酒是他自己酿的,便也只能由他自己一杯杯的喝下去。

折海超轻轻一拐兄弟折惟正的肩膀,低笑道:“大哥,这两个钦差其实很好对付嘛,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贪杯的人,看来只要有酒,就足以打发他们了。”

折海超是折惟正的堂弟,比他几个亲弟弟岁数都大一些,在家族这一辈里排行第二,因此折惟正按兄弟之间的大排行一直唤他二哥,听他这么说便低声道:“二哥,大意不得,这个钦差好酒,那个钦差却不喜饮酒,你没看他今天没来嘛,可别让他打听到了芦河岭的情形,玩意他跑来向叔父进言,那些百姓还未安排妥当,有什么理由不换一个地方?”

折海超点头称是,说道:“那位钦差既不好饮宴,不如小弟今晚送几个娇娘美妓去伺候他。正当壮年的男子,焉有不好女色的道理?”

折惟正道:“且慢,他们官职不高,咱们如此殷勤,他们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再那般奉迎,恐怕更要引起他们的疑心了。不管哪个杨钦差,还是这个好酒贪杯的程钦差。我看着可都不像糊涂人。还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对症下药才好。”

折海超道:“这位程钦差好酒,这就是弱点了。听说他还是开封南衙、当今皇弟的属下,嘿!赵光义的人也不怎么样嘛。至于那位样钦差,却一直不清楚他的来路,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知他是好财还是好色。既不知他所好,如何对症下药?”

折惟正向对面与转运使任卿书。军都虞侯马宗强碰杯豪饮,醉眼朦胧的程德玄一努嘴儿,轻笑道:“问这程钦差,还怕摸不到杨钦差的底细?”

折海超恍然大悟,立即举起杯来,笑吟吟地绕过桌去,与程德玄推杯换盏起

来。

“哈,你……你问那杨浩啊?他……他呀,他本来根本就不是官儿。”程德

玄轻蔑地笑了笑,伸出小指指摇晃着道:“他本来就是霸州城外一位员外家的小管

事,走了狗屎运呐!”

程德玄已酩酊大醉,说话毫无顾忌,数日来郁积心头的苦闷都发泄了出来。折

惟正与折海超对视一眼,暗道:“看来,这两位钦差不大和睦啊。”

程德玄冷笑道:给你一种全新的阅读体验“你们不知道吧?嘿,这……这个杨浩,本名……叫做丁浩,

他……贪图美色,勾搭了一个俊俏的小寡妇,哈哈哈哈……”

他前仰后合地笑着,也不知这事到底好笑在哪儿,笑完了又喝了一杯酒,说道:

“结果也不知是因情生妒,还是……还是有什么缘故,杀了人家家人逃了出来。他…

…他与那广原程世雄有旧,蒙他……收容,改名换姓做了……一名亲兵,后来……后来他与本官一起向官家进言,迁走北……汉百姓,以弱汉国之力。因此上嘛……才……才捞了个八品都监、钦差副使。嘿,他……他不过就是个恋色杀人的贼囚罢了,什么钦差,狗屁!哈哈哈哈……”

折惟昌年纪小,虽是陪客,却只饮了几杯酒,一直坐在那儿吃菜扒饭。听到这儿忽地抬起头来,对折惟正道;“大哥,他是程世雄保举出来的?那不就是咱们的人么,怎么没听爹爹说起?”

“噤声!”折惟正瞪了他一眼。折惟昌忙吐吐舌头,低下头去继续与那碗白饭做战。

折惟正看了程德玄一眼,程德玄此时坐都坐不稳了,哪里还能听清他们说些甚么,折惟正这才放下心来,便又举杯笑道;“来来来,程钦差。本公子也敬你一杯酒。”

“干!”程德玄抓起酒杯往上一扬,“哗”地方下就泼了半杯出去。不待折惟正相劝,便把剩下地酒全都灌进了肚去,然后把杯子一抛。拍着桌子漫声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咱们喝!”

完抓起酒壶,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折惟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向折海超递了个眼色,说道:“程钦差喝醉了,海超啊,你和宗强送程钦差回去歇息。”

“我没醉,我没醉,咱们喝。继续喝”程徳玄一面说着,一面被马宗强和折海超搀起来扶了出去,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酒壶。

程徳玄一走,转运使任卿书便疑惑地说道:“那位杨钦差是程将军的人?奇怪,那不就是咱们的人么。怎么节帅提都不提,还要咱们小心提防着他?”

折惟正苦笑道:“小侄也正觉纳闷。照理说,他既是咱们的人,那就不必对他处处设防,可爹爹如此吩咐,莫非另有深意?”

几人面面相觑,均觉折大帅如此安排必定大有深意,至于到底深在哪儿,他们水性太浅,实在摸不着底儿。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程世雄以为杨浩随那正钦差程徳玄是一定把百姓送往河东道去了,所以只是在奏报的军情中简略地提了一下折将军曾授意他关注的杨浩如今的去向,并说明他现在改姓了杨,详细情形全然未提

而折御勋当时正忙于商议如何破解官家的“明升暗降”之计,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些秘密信札。只有折御勋才有权阅览,就连他的胞弟折御卿为了避嫌也不敢翻阅这些他也各地驻守大将之间的联络信件,倒是如同他女儿一般亲近的小妹折子渝,因为是女儿身,反而没有这些顾忌,但是她又很少主动去查阅大哥的军书文柬。

坐在折惟正另一侧的折惟信放下酒杯笑道:“那……咱们还要不要给他送几个女人过去呀。唐三儿昨天和我说,‘群芳阁’新来了几位姑娘,都是江南水乡女子,一个个姿容美艳,玉体妖娆,洞晓音律,能歌善舞,如果大哥同意,我便去寻两个俏媚的给他送去。”

折惟正哼了一声道:“狗屁。你小子想去尝鲜才是真的。”

折惟信叫屈道:“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人么?要不然大哥与我同去便是。”

真大口扒饭的折惟昌连忙抬起脑袋道:“好好好,咱们一起去。”

折惟正在他后脑勺儿上“啪”的就是一巴掌,笑骂道:“滚你的,你才多大?不到十五岁,不许你进那种地方。”

对面白面长须的任卿书咳嗽一声,正声道:“几位闲侄,节帅正在前方征战,此时你等怎可留连花丛?让外人看在眼里,是觉得你们不孝呢。还是晓得了你爹此番出征根本就是一场儿戏?不像话!今晚几门小姑姑就要回府了,你们不在府中相迎?”

任卿书四旬上下,现为折系高级将领,他昔年曾随老帅折德(看不清)征战南北,战功赫赫,如今担任永安军丨转运使,掌握水陆运输,后勤保障,财赋管理,监察地方官吏之责,实权着实不小,乃是现任节度使折御勋的拜把兄弟。

叔父如此训斥,折惟正《不敢顶撞。只得唯唯应诺,呆着几个兄弟一溜烟跑了。待离开任卿书的视线,任惟正才训斥道:“你这小子,真是不长脑子,偏在任大叔面前说起?”

折惟信干笑两声:“那咱还去不去?姑姑要回来了,若她回来后吩咐一声,咱们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折惟正苦脸道:“小姑姑管的比咱爹还宽,真该早些给她找位称心如意的夫婿回来。有了小姑夫受她管教,咱们才得自由。唉!趁她还未回来,咱们赶紧走一遭吧,把小秦唐三儿那几个贱货都叫上,再请那杨钦差同去,醇酒在口,美人在怀。我就不信盘不出他的底儿!”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66 女儿心思

折子渝回到了百花坞,她的车子驶进百花坞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彩霞满天,夕阳斜照,乌鸦绕树,蜻蜓低飞,不时有燕子贴地掠过,炎热的天气也清凉了许多,看来今夜要有一场好雨了。

她本来是要请扶摇子到府上居住的,奈何扶摇子嫌弃将军府邸规矩森严,径去李玉昌府上住了。

待明日他携狗儿见过了杨浩,就要返回华山,何处住一晚也没甚么,折子渝便也不再强求。

扶摇子托折子渝帮他往雁门关外紫薇山上送一封信,这样的小事折子渝自然满口应承,一回府她就唤来一个老成持重的家将,将信交给他,嘱他带几个人,明日一早便上路,务必把信送到。折子渝回到自己闺房沐浴更衣,待她再走出来时,已是晚饭时间。可是平素极热闹的后宅大厅却清清静静,折子渝料想自己不在府里这几天,那几个侄儿都放了羊似的野出去了,是以也不理会,她就着几道清淡的小菜吃了碗粥,一小碟点心,便去后花园中散步,刚刚拐过一片花丛,就见小侄儿折惟忠追在三个折惟昌后面,跟屁虫似的纠缠着什么。

折子渝俏脸一板,喝道:“折惟昌,给我过来!”

折惟昌只比这姑姑小两岁,可姑姑就是姑姑,那可是他爹的亲妹子,长幼有序,不敢失礼。他脸上带着要逃跑的怯意,那双脚却在折子渝瞪视下讪讪地走了过去。

折子渝冷哼道:“没出息的东西,一见我就吓成这副模样,不消问也知道,你们一定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自己招,要是等我查出来,要你好看!”

折惟昌苦着脸道:“小姑姑,大哥、二哥嫌我小,去‘群芳阁’根本就不带我的,我还能做什么坏事啊?哎呀!。”他自知失言,不同惊呼一声掩住了嘴巴。

其实豪门大宅的贵介公子,十五六岁就流连花丛,做些风流事儿寻常的很,折御勋一向不过问,折子渝虽然看不过眼,不过若不是这些人想去风流时被他堵个正着,她也不太管的。

豪门大户人家在这一点上对子弟比较纵容,也有他的一些道理。一个大家族,将来出头做事的一定是男丁。年少幕艾,年轻的男子在女色和感情一道上,总有个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如果在这方面管束过严,等到将来他们长大**,开始替家族打理事业独当一面的时候,却还是个感情那个纯稚的毛头小子,难免就成了他的一个重大弱点,说不定便被有心人所乘,这也算是对子弟的一个锤炼。

所以折子渝虽然不悦,却也只是冷哼一声道:“这两个臭小子,又与他们那班狐朋狗友去鬼混了?这是什么当口儿,你爹亲自率军出征,上禀朝廷说匪情严重,你们却这样胡作非为,看在有心人眼里,会怎么样?”

折惟昌笑道:“这一次小姑姑可是冤枉了我的两位哥哥,朝廷钦差已经到了府谷,遵父亲嘱咐,要把他们尽量留在这儿,两位哥哥今晚就是请那位钦差丁浩赴宴的。”

折子渝一撇嘴:“冠冕堂皇!恩?”她目光一凝,动容道:“你说那钦差是何人?”

“丁浩啊。”折惟昌一拍脑门,说道:“错了,他如今叫杨浩。”

折子渝跟是疑心大气:“什么如今过去,他到底叫丁浩还是杨浩?”

折惟昌把他在酒席上听来的话源源本本说了一遍,折子渝听了登时呆在那儿。丁浩就是杨浩,杨浩就是丁浩,如今的大宋钦差,就是当初广原城的小小管事,她再聪颖过人,事先看小说就去十六开又如何能够想得到?折惟昌说什么?他在霸州与一个俏寡妇私通,奸情败露,那妇人被浸了猪笼,他一刀两命,就此亡命天涯?

折子渝心中一阵失望,还有些淡淡的醋意。他与杨浩相识日浅,虽然彼此投缘,感情上并不成更进一步。当时不可讳言的是,长到这么大,在他心中印象最深的就是杨浩,若非如此,在栖云观向扶摇子询问终身时,她的脑海中也不会浮现出杨浩的身影来了。她没想到,杨浩也不过是个贪恋女色,争勇斗狠之辈。可他。。。怎么又成了钦差了?

折子渝心乱如麻,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折惟忠忍不住了,小家伙从怀中掏出几枚鸟蛋,宝贝似的举起来告状:“小姑姑,狗儿姐姐说,这鸟蛋能孵出小鸟来,我让哥哥孵,哥哥不给我孵。”

折子渝意兴索然,随便摆手道:“不孵不行,小姑姑说的,让他给你孵”

折惟忠大喜,一蹦老高,得意洋洋地道:“是小姑姑说的,你给我孵蛋,你不孵我就哭,我让小姑姑揍你。”

折惟昌听得猛翻白眼:“不是吧姑姑,我又不是母鸡,怎么给他孵蛋”

折子渝俏颜一冷,哼声道:“那你就去帮他找一只母鸡来。”

她转身走出两步,忽又止步回头,秋水般的一双明眸向折惟昌一扫,冷斥:“还有,你这臭小子,少在我前面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儿来。你大哥二哥不带你去,你就有意失口告他们的黑状,以后再敢在姑姑面前玩这心眼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折惟昌心事被拆穿,登时满头大汗,连忙唯唯称是,后边折惟忠生怕他跑了,一把扯住他衣襟,央求道:“三哥,姑姑都说了,你要帮我孵蛋,你去给我找只母鸡来。要不然我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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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中,折子渝托着香腮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罗衣胜雪,清汤挂面的模样就想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星眸闪亮,一双红唇虽嫌大了些,但是那清丽的气质、绝代的风华,却足以弥补这缺憾,任谁一眼看到她,都是从头到脚的一种完美气质。

“唉,丁浩,杨浩,我看小说就去|非|凡更|新速度快|本想……,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已一飞冲天,做了朝廷的钦使。更未想到,几日不见,你竟做了这么些事情。”

折子渝心烦意乱,暂且抛开自家心事,又想:“官家如此破格提拔,不是因为你进谏有功,而是有意施恩于程世雄。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看得明白。我一直想盼你来,如今你来了,可是……我该如何是好?”

抬头看看窗外一轮明月,折子渝心想:“他……现在应该正与小泰唐三那帮好色之徒混作一堆儿推杯换盏呢吧,等那明月升上枝头之后,他就该红绡轻解,罗帐低垂,一尝温柔滋味了。”一念及此,折子渝心中好一阵不舒服……

她的目光渐渐落到梳妆台上的六菱铜镜上,那铜镜一尘不染,镜中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优雅地伸出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挽长发,那双眸子盯着镜中的自己,渐生流晕。

谁说少女不怀春,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头不安分的小鹿,在她不经意的时候调皮地跳几下,荡漾起她的情怀。

铜镜中那娇艳诱人的红唇微微轻启,露出一排碎玉贝齿,彷佛在发出一种无声的邀请。是怎样的邀请?她也不知道,这恼人的夏夜,本就容易勾起人的愁绪,何况天空中还升起一轮明月。

白玉睡莲花,鹅黄一点蕊,花儿悄悄绽放,花蕊暗吐幽香,可那蜂儿却在何处?

她忽然款款起身,掩上窗子,避到屏风后面轻解罗裳,娇躯透影而入,纤如一轮新月……

当那镜中再出现一个人时,已是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他”启齿一笑,便露出几分柔媚的脂粉气来,还透着一些慧黠机灵的味道。铜镜纤毫毕现,她那小巧玲珑的耳珠上还有女儿家才有的耳洞。

无需掩饰,唐人女子出门时就喜欢穿男装,不是为了掩饰女儿家的身份,只是为了出行方便。上至公主贵妇,下至平民女子,多有此喜好。如今历经五代,此风俗不减,折子渝出门时也常着男装。

她打扮停当,便执小扇一柄,轻轻俏俏地出了房门。

“大小姐!”门口侍婢刚要屈膝行礼,折子渝的折扇便挑住了她的下巴,吩咐着:“不必行礼了,叫人备车。”

“大小姐要出去?”

“嗯!”折子渝手指一动,折扇灵巧地打了个转儿,重新转回她的掌心,刷地一下展开来,露出一副洛阳牡丹图,她微微一笑,说道:“去‘群芳阁’!”

那侍婢少露惊容,却不敢再问,只恭敬地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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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杨钦差,就是这里了,哈哈哈,请下车,请下车……”

折惟正、折惟信两兄弟殷勤地相让,马车已经停下,前方一栋楼平地而起,红灯高挂,楼前车水马龙,可见其繁华景象。

“两位公子,实在是太客气啦。杨某今儿身子不适,实在是不便多饮。”

“哈哈,那有什么关系,今晚请的都是本公子的至交好友,没有朝廷的官员,咱们随意饮宴,只是消磨时光嘛。此楼美伎如云,名姝无数,杨钦差一路辛苦,也该享受一下温柔乡的滋味啦,否则爹爹回来,岂不怪我兄弟招待不周,哈哈哈...”

折惟正两兄弟白日听了程徳玄的话,只想这杨浩既肯迷恋乡间一孀居的妇人,渔好美色那是一定的了,如今投其所好,他万物不喜的道理。而杨浩呢,却也知道宋朝民风较之后世明清要开放自由的多,宋朝士大夫钦宴若无官妓美婢一旁侍酒承欢,那简直不可想象,只道风气如此,说不得只好应酬一下,便苦笑着应了,随他们一起走下去。

后边扯上,折氏兄弟的家将与杨浩的贴身扈卫刘世轩等人也着便装跟了进来。这折氏兄弟显见是群芳楼的常客,一进大门,便有一位妈妈迎上前来。说是妈妈,看这女子一身淡青罗裙,素紫色的背子,手执一团扇,倒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长相清秀,举止优雅。

她上前来也只殷勤问好,寒暄叙旧,并无影视片了那种夜猫子般的一声嚎叫:“姑娘们出来接客啦……”,然后呼啦一下

跳出一堆残花败柳来的悲惨景像。一进着楼,倒令人有种回了家似的温馨感觉,大厅中布置也素雅自然,没有大红大绿的恶俗

装饰。

折惟正笑道:“他们几个到了么?”

那位妈妈笑道:“到了到了,两位少爷请上楼,还是老地方,奴家就不送两位少爷进去了。两位爷还是找称心和都惜么,

不知道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折惟正摆手道:“你少要装样,就是听说你这儿新来了几位江南美人,少爷们才来光顾的,挑几个俊俏的,会侍侯人的俏

姑娘来。”

那位妈妈笑道:“两位少爷喜新厌旧,我那两个女儿要是知道了,可要以泪洗面了。”

折惟正打个哈哈道:“我们兄弟怎么会喜新厌旧?我们是喜新不厌旧。不过,着新么,不及时尝那就也要做旧了,哈哈,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你去你去,把最顺眼的姑娘给少爷们送进来。”

两位公子显然是***场上的常客,有些不太自在,他也不知这青楼欢客的规矩,只是闷着头跟在折惟正兄弟左右,看他们举止而定。

那位妈妈与两位少爷又笑谈几句,便翩然转身招呼姑娘去了。他们三人自行上楼,到了第三层,只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与一楼的素雅亲切又有不同。三人到了一栋房间,只见门上挂着一块红缨的牌子,写着牡丹阁。牡丹为百花之首,既是群芳楼,这牡丹阁大概就是这楼中最高级的所在了。

还没走到房前,折惟正便扯开嗓子嚎了一声:“唐三儿,出来接客啦!”

杨浩到了府州,就得了唐氏恐惧症,他一直害怕唐焰焰领了哥哥弟弟一帮人来找他的麻烦,连着多日不见人来,这才放心。如今一听是姓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此唐不会是彼唐吧,但愿不是......”

折惟正话音刚落,就听房中一个贱咧咧的声音说道:“老娘正在房中快活,是哪个贱人呼唤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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