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微微有些热,晌午的阳光浓烈中带着花香的味道映照进来,临窗的大榻上大片的眼光铺满地徽瑜的心情就又好了些。她是个喜欢阳光的人,看到这样的阳光再郁闷的心情也能好上几分。放下手中的书,徽瑜托腮望着窗外,竟觉得自己清闲的有些过分。
许是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眉眼之间那愉悦的弧度,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极了高山野岭花,孤傲中又带着尘世的喧嚣。
姬亓玉站在门边,静静的凝视着傻笑的徽瑜,看着她满脸的笑容,一时间自己不太好的心情也跟着开心起来。许是因为这光景实在是太美好,他竟然不忍走过来打破,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发呆,看着她傻笑,看着她那透彻的眼睛中开出了绚烂瑰丽的花朵。
徽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回过头,没想到就看见姬亓玉立在门边背着手双眼静静的凝视着自己。带着几分惊喜,带上了几分愉悦,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走路也没个声音,怪吓人的。”
被徽瑜发现,姬亓玉这才走了过来,因为方才徽瑜见到他面上的笑容更深的缘故,他的心情就更好了些。
“内廷府那边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来了。”姬亓玉坐在徽瑜身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随口说道。
大婚前姬亓玉的差事给了嘉王,于是又变成了闲人一个。大婚后没一个月皇上又让姬亓玉督建新封的三位王爷的王府去了,因为这三位王爷封的有点快,所以王府就没有修好,不像是姬亓玉这一波的四位王爷早早的就建好的府邸。给王爷建造府邸毕竟不是小钱,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七座王府几年就全部修完的。
督建王府可是一个苦差事,这里面的学问深了去了,姬亓玉跟内廷府打了两个月的交道,回来气的骂了几回娘,可是没办法转头还要接着跟这群孙子磨。几位王爷的王府那位置都不能远离皇城正中心太远,就算是姬亓玉当初的位置跟姬夫晏比起来差远了,但是至少还是在内城,跟醇王的府邸还是能打平的位置。可是后面的这三位王爷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内城没多的地了,王府的位置就又偏了偏。而且还要迁民居,拆旧建新,砖头瓦块,花草树木,王府舆图件件都是琐碎又烦心的活。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要跟内廷府的那帮人老油子扯皮,那群孙子都是几十年磨出来的人油子,要是件件事情都跟他们置气,姬亓玉都能气死了也交不了差。
选秀的结果出来,婚期也就能定下来了,三座王府要赶在成亲前建好,这差事太赶了。最近姬亓玉就在忙这个,五月的天每次回家里面衣服都湿透了,徽瑜看着就有些心疼。此时瞧着姬亓玉坐在自己身边往他身后瞧了一眼难得衣服是干净的,就有些稀奇的问道:“今儿个没去内廷府?”
打从成亲后,姬亓玉差事上的事情偶尔也能跟徽瑜说说,渐渐地发现徽瑜不能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还能跟着他一起骂那群混蛋,偶尔还能给自己出个损招折腾一下,姬亓玉就渐渐的养成了跟徽瑜吐槽外面事情的习惯。所以徽瑜这么问,姬亓玉也没有外面事情不能跟家里娘们说的自觉,就回道:“没去,大事情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监工,我搁一两日逛一圈就成,进度只要能赶上,到时候能交差就成了。”
徽瑜听着就伸手倒了杯茶给他,“那敢情好,免得整日跟那些人磨洋工。说起来还是你那个主意好,从内廷府提起一个人来盯着,就把他们分化了,自己跟自己吵窝里斗去,真是省心了不少。”
姬亓玉听到徽瑜说着个也颇有些得意,内廷府那是铁板一块,这些人都是连在一起有什么事情那都是从上到下一起分的,越是这样姬亓玉跟内廷府打交道才糟心。人家铁板一块,你油泼不进,水火不侵,等于是狗咬刺猬无出下嘴,可把他气死了要。不过后来他耍了些手段,如今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嗯,他们自己闹去,我也能回来陪你。”姬亓玉觉得挺好,这段日子忙的披星戴月的来回跑,自己老婆都顾不上了,真糟心。
徽瑜心里也有点小复杂,成亲前觉得姬亓玉就是一高端范高品质适合摆在祭台上被瞻仰的极品男神神圣不可亵渎,成亲后才发现这人其实是爱操心又唠叨还有洁癖极其小心眼的神经男,这五味杂陈的味道,还真是让她好久才能适应过来。
有句话叫做,男神都是来幻灭的,果然一点也不假。想当初徽瑜也曾被姬亓玉的颜值被爆掉,现在发现他虽然不是个逗比,但是其实相差也不远的时候,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每个高冷男神的心里,都装着一个纯洁可耐的小白兔,还真有些道理。
“那敢情好,我一个人正无聊呢。”徽瑜笑米米的说道,伸手就把棋盘摆了出来,“来,下一盘。”
姬亓玉就做到了徽瑜对面,两个人开始下棋,因为两人旗鼓相当,棋风迥异,每次都能在棋盘上杀个狼烟四起,鬼哭神嚎的,一坐一下午就消遣过去了,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开始布棋不太费神,所以徽瑜就开口说道:“阚志义传话进来说是要见见你,好像是南边的事情有些变数。”
姬亓玉手下就是一顿,抬头看了徽瑜一眼,就见她正垂着头看棋盘。天热之后就不穿小竖领的袄子了,圆领镶一圈桃红色折枝梅花的袄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脖颈宛若上好的羊脂玉散着幽幽的润泽,让他只觉得口舌有些发干,赶紧转开了视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没具体说什么事?”
“我不知道,成亲后阚志义就跟着你干了,托了您的福只拿钱不费心,也没细问。”徽瑜又落一子满脸笑意,男人太能干其实也挺好的,她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情,还能大把的银子进手享清福,上辈子渴望的事情没想到这辈子实现了。以为在家斗的道路上要奋斗一辈子呢,结果直接奔着退休后的美满生活去了,可见啊人生处处充满变数。
听着徽瑜调侃的话姬亓玉瞪她一眼,徽瑜假装没看到,趁他分心又吃了他一子,笑的越发的开心了。这个男人的便宜不好沾,有机会当然不手软。
姬亓玉也不在意自己被徽瑜吃了几个子,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南边海运的买卖,我之前都是扔给阚志义的,许是有苗头了。”
扔给阚志义?徽瑜愣了愣,结果她一愣神的功夫,一时间没顾到就被姬亓玉圈了几个子给吞了,得,方才的便宜白占了,就知道这个男人吃不得亏。
“你就这么放心他?”徽瑜能相信阚志义那是因为她知道原文中作者给阚志义的定位是什么,心里有谱,才能大撒把。可是姬亓玉不知道啊,这男人是不是心太宽了?
姬亓玉听着徽瑜这么问还有些奇怪,好似不可思议一样,就说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说起来他就一商人,还能翻了天去?”
徽瑜囧,她又忘记了这个时空呢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像是阚志义这样的大商户,既然上了北安侯跟姬亓玉这条贼船,想要换船就不太可能了。而且两人一个是实权派,一个是龙子凤孙,阚志义的确不敢背主,代价他付不起。
果然惯性思维要不得,徽瑜傻笑两声,将自己这一折揭过去,就说起了昨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事情,“……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和蔼,对我挺和善的,知道我爱吃还给我备了御膳房的点心。”皇宫里皇后那里徽瑜还是十分喜欢去的,有好吃的,心情还能好,进宫请安也不是个苦差事。就是如果别附赠那几位高级别妃子的冷眼,她会更开心。只可惜这世上就没有万全的事情,嫁了一个有洁癖的老公,偏偏强行捆绑销售一大堆讨厌的亲戚给你,你也没办法不是。
“皇后娘娘一向慈爱。”姬亓玉点点头。
徽瑜就笑了笑,看了姬亓玉一眼,想了想又说道:“我在宫里偶然听到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风声。”
姬亓玉听到这话就抬起头看着徽瑜等着她往下说,徽瑜知道他的意思,就接着往下说道:“来了不走发了大财,后面站着北安侯府跟靖王府没人敢惹是生非,可是也架不住别人出海挣大钱。”
“有人也想干海运?”姬亓玉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有些惊奇徽瑜居然还能在宫里听到这样的消息,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在宫里面应该是严格保密的事情,她在宫里认识的人又不多。
“不能正面打压来了不走,但是海运利润多来钱快,别人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徽瑜从来也没想着京都永远只会有?来了不走这一家的海外货店铺,迟早都会有人插一脚的。
姬亓玉看着棋盘沉吟半响落了一子,这才徐徐说道:“定国公府?”
这回换徽瑜惊讶了,“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徽瑜怕姬夫晏真的借了东风坐上皇位,所以对于宁王府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再加上她现在跟董婉的关系很不错,这个消息还是董婉说给她听。她跟男女主是天敌,夏冰玉跟她嫁了不同的男人自己还能因为她被塞小妾,所以徽瑜是一丁点的也不敢觉得嫁了人就真的安全了,她一直盯着还好说可是姬亓玉是怎么猜到的?
难得看到徽瑜这么惊讶的模样,姬亓玉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单手托腮凝视着她,轻起薄唇,“你忘了宁王在南方海运也布置了人马。”
徽瑜恍然大悟,细细思量,难怪之前姬夫晏就在海运上格外的下功夫,看来想用海运积累银钱的心思一直没变。而且有定国公府这个招牌跟影响力,再加上姬夫晏一直顶着皇上最喜欢最看重的儿子的光环,而且这两年在户部也是渐渐地打开局面,就连罗宏盛这老狐狸都能夸两句的人,自然是如鱼得水,声望越来越好。
徽瑜不得不承认,姬亓玉在笼络人心这一方面真的是拍马难及姬夫晏啊。
棋盘上黑白两路棋子越咬越紧,两人渐渐的就不说话了,专心下棋一直到分出胜负,徽瑜才长长的出口气,“定国公府想要跟我别苗头挣大钱,连个山头都不拜,想得美。”做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门路跟规矩,徽瑜恼火起来行话就出来了,姬亓玉听着脸都黑了。
“跟谁学的这些混话?”
徽瑜得意忘形被抓了把柄,只得睁大眼睛装傻,“我哥!”董允骥做事素来大大咧咧,推到他身上毫无压力。
姬亓玉明白徽瑜说的这个哥是哪个哥,脸更黑了,忍不住的训道:“以后你还是多跟着允诚舅兄学学,这样的混账话哪里是你能随便说的,若是被人听到怎么办?”
“我这不是学着玩觉得稀奇呗。”徽瑜傻笑两声,赶紧的转移话题,“这事儿我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姬夫晏跟夏冰玉积累资产意图夺位呢,就算是她做不了大事,但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想做什么?”姬亓玉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的分开收起来,修长洁白的手指捻起洁白如玉的棋子,在阳光下透着剔透的光泽格外的好看。
“听说过空手套白狼吗?”徽瑜道。
姬亓玉抿抿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知道,不就是顺口一问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徽瑜眨眨眼卖萌,她只是负责说,出力的还是姬亓玉,自然是要好好的巴结。
“你要做局?”姬亓玉收完棋子盯着徽瑜问道,徽瑜不是任性的人,断然不会因为定国公府想要开间铺子断人生路,这里面肯定还有备的原因。“原因,我不听假的。”
徽瑜准备好的说辞就吞了回去,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糊弄。垂着头将棋盘收进旁边的暗格里,又把棋子也放进去,整理一下思绪才说道:“我只是想要给夏昭仪找点事情做,别总是盯着我。”
“她又找你麻烦你了?”姬亓玉面黑如锅底,口气都冷了十度。
因为她跟董婉是姐妹,再加上夏冰玉一直未怀孕,董婉生的嘉哥儿夏昭仪喜欢得不得了,却又讨厌孩子他妈,连带着自己都被牵连。每次进宫请安,徽瑜都要忍受夏昭仪的挑刺。亏得有皇后娘娘镇着,不然徽瑜更难熬。不过也因为皇后娘娘没有嫡子,宁王却是备受皇上喜欢,就连皇后也不能真的对夏昭仪做什么,皇后的为难徽瑜知道,可是她又不打算一直忍受夏昭仪,所以给夏昭仪找点事情做就是眼前最急迫的事情。
地位这个东西你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珍贵,可是你必须要仰望别人的时候,才会明白身为蚂蚁的悲哀。徽瑜在别人面前身份尊贵,但是在宫里真是要见人就弯腰,天然压制,躲无可躲。
“嗯,你也别生气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就权当是狗吠了。”徽瑜开解姬亓玉。
姬亓玉:……
看着姬亓玉的神色,徽瑜一想也囧了,骂了夏昭仪是狗吠,可姬亓玉跟姬夫晏还是兄弟,等于把姬亓玉也骂进去了。
哎,好无辜!
“说说,你想怎么空手套白狼。”姬亓玉尽量忽略方才那句话,真是头疼。
“那简单,这回我要让定国公府赔的吐血三升才能解气。”做生意那是姐的必修课,坑人满脸血那是练出来的,多久没练手了,徽瑜还真有点手痒。
姬亓玉差点被口水呛着,这大话说的……真是不知道说她太有自信还是太傻了。为了不打击徽瑜,姬亓玉还是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说你的计划,我给你搭把手。”
够给她面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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