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大越国的丧钟敲响。
大越国皇后华汐儿与太子凤启越死后第五日,随着出殡的那一声炮声放响,这京城的天地之间又开始了混沌一片。
五日未能放晴的京城天空之上的阴霾愈发的严重了,仿佛老天都在为这样两个年轻而又鲜活的生命的逝去感到悲哀。
哀乐丧钟在黎明之前开始敲响,在这京城的上空萦绕旋转,此起彼伏。
听者心悲,闻者落泪。
而这时候的京城街道之中,天都尚未梁凯,百里之地皆是披麻戴孝的百姓跪拜街头。
若是在高处望去,远远一片白茫茫的延绵不绝,直至这京城主街的尽头。
此刻的华府,也是张灯结彩的一片辉煌。
只是这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灰蒙蒙的,所以这样的光鲜看在华衿歌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场上了色的笑话而已。
“小姐,你好美。”
换上喜服,抹了新娘的浓妆。
此刻的华衿歌端坐在那昏黄的铜镜前,注视着铜镜之中的人像,凌厉万分的眼神也忍不住的微微恍惚了一下。
多少年了,她竟然又穿上了这样一身血红色的嫁衣,戴上了珠光宝气的凤冠,走上一条艰难而险阻的道路。
只是这一次,出现在镜子之中的那个容貌恍若天仙的女子叫她的心里微微的不安动荡了几分。
伸手,强迫性的摸了摸耳垂。
总觉得这个身体之中,似乎潜藏了太多的秘密,叫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觉得有丝丝的害怕与恐惧。
华衿歌,你是我的妹妹吗?若不是,你到底是谁?
这样一张既不像华占元又不像云青衫的脸,你到底是谁?
修长尖锐的指甲深深抠入了掌心的嫩肉,华衿歌垂眸,隐忍下了眼中的无尽思索。
“小姐,你真的准备——”
“流萤,你会知道的。”
听得身后的流萤放下梳子欲言又止,华衿歌此刻已经敛去了身上的锋芒,微微侧眸对她说着。
“这个世界上,想要活下去
,就只能自己救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想要自己死的人,太多了。
凤叶扬,华家的人,以及那个不愿意娶自己的凤君邪。
苦笑勾唇,她伸出修长如玉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继而缓缓起身,道:“是时候了,我们该走了。”
外面的丧钟已经敲响,华汐儿与越儿的灵柩已经出宫。
“但是小姐,南王府接亲的队伍并没有到呀!”
流萤可是从一大清早就开始注意着府门口的动静呢,就等着南王府接亲的队伍来接小姐呢!
只是等了这大半个时辰,那门口除了跪在那里替皇后哀悼哭泣的百姓之外,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流萤,你真的觉得南王府会毕恭毕敬的来华府接我?”
华衿歌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但是脸上却是倔强得很。
伸手,让流萤将自己的手扶过,任由那大红色的喜帕盖头将自己的容貌遮住,她才在那盖头之下讽刺勾唇道。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差你我出场了。”
流萤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华衿歌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但是也只能微微点头,扶着华衿歌走出了静心阁。
身后,便有小厮鱼贯进入静心阁中将那早就准备好的二十箱嫁妆抬出院子,跟在了两人身后。
华府门口,华安九扶着华家老太太已经站在了那里。
身后,跟着的是华府的一众女眷,以及那个华安九收养的养女央儿。
“小姐,老太太在前面。”
耳边,流萤低声说着。
只是华衿歌视若罔闻,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往早已停在府门外面的华府准备好的喜轿上走去。
“呵,傻子就是傻子,就算是嫁给了南王也还是个傻子,连哭嫁都不知道,真是丢脸!”
见到华衿歌一袭红妆包裹住妙曼身姿,华翩倩面上时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嘴里忍不住的酸了一句出来。
但是话刚出口,便被身边的月氏安抚性的拍了拍手背。
此刻的月氏望着华衿歌走上喜轿的背影,眼中闪过的阴狠毒辣也是前所未有的。
“这华家可真不要脸,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有心思嫁女儿!”
“就是就是,一个女儿出殡,一个女儿出嫁,可真是打脸啪啪啪!”
“听说这出嫁的女儿华衿歌可是个傻子,你说这傻子嫁给南王,可不是折煞这南王的威名嘛!”
“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我看,这华家就是卖女儿,为保前途罢了!”
“你没看到吗?这喜轿呀,都是华府自己准备的,人家南王府那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呀,你说着华家的人要脸不要脸!”
“……”
人群之中,总有些十分尖锐的言辞出现。
落入华衿歌耳中,叫她心情愉悦。
又不十分愉悦。
“好啦好啦,这新娘子已经上轿了,皇后也已经出殡了,这皇上指的良良辰吉时呀就要到了,新娘子坐稳了哈!起轿!”
外面,声音尖锐无比的喜婆子十分高昂的宣布了一声。
继而,礼炮声响,这送亲的队伍便在一片唾弃辱骂声中十分稳重的向前进行着。
直到前面渐行渐近的哀乐声越来越大。
“小姐,皇后与太子的灵柩至此。”
外面,流萤的话浅浅的传来,话语之中带着一些焦急。
或许是,不忍。
喜轿停止了颠簸,可见是停了下来。
华衿歌扯下了面上的喜帕,一双冷眸十分清冷的注视着门帘缝隙外的一切。
白茫茫的一片,她如何能想象,躺在那高大的棺木之中的人便是自己。
而与其同行的那小小棺木之中躺着的,又是自己的越儿。
凤叶扬,我以为你杀了我就够了,没想到,你竟会狠下心来对越儿也下了杀手。
在大越国中有这样的一个风俗,一旦白事遇到红事,白事让道。
你是想借此再度折辱华汐儿么?
只可惜,这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如愿了!
华衿歌想到此,重新将喜帕盖回头上,嘴角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伸出洁白如葱的手指,缓缓的做出了一个欲要挑动轿帘的动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