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叹息高墙,城主府。
瀑布般飞扶壁下的大厅洋溢着热情而温馨的音乐。
一场大胜之后,总要有所放松。
如今俘虏们都已处置完毕,抵抗势力基本被清除,自然免不了要举办一场酒会。
悠扬的音乐声飘摇,桌上放着丰盛食物,酒香、麦香和肉香交织,已经完全见不到丝毫战争的紧张。
除了正在执勤的人外,雄鹰军大队长以上军官都已聚集在这里。
埃里克拉着维斯冬、鬣狗在一旁喝酒,时不时爆发一阵哄笑。
荷亚兹则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缩在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偶尔会有几位曾经训练过他的军官过来打趣儿,说点笑话。
气氛颇为融洽。
林登也在这里,不过他显然融不进雷文的军官圈子,冷脸端着酒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除他之外,也有其他投到雷文麾下的艾沃尔人。
就比如波奇和迈伦。
这两位都是艾沃尔公国的男爵,在破城当日反水,表现得最为积极。
虽然已经投降,但在他们眼中,在场绝大多数连骑士爵位都没有的泥腿子,是不配和他们共处一室的。
只有看在雷文男爵的面子上,才勉强忍了下来。
“林登这混蛋。”波奇男爵端着一杯酒回到迈伦身边,轻轻啐了一口:
“我刚刚去和他敬酒,你猜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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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理都不理我。”
“真当旺达还活着啊!”
迈伦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也并不意外:
“他那个臭脾气,一直都这样,清高嘛!”
“清高,嘿,清高。”波奇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火。
其实这次去接触林登,是迈伦和波奇俩人一致的主意。
他们这些投降到雷文麾下的艾沃尔贵族,短时间内很难挤进核心圈层,所以必须要抱团在一起,才能让雷文重视,保障各自的利益。
“都是一个染缸出来的,旺达身上的伤口也有他一份!”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清高个屁!”
听着波奇的抱怨,迈伦心中也有点窝火。
他看得比波奇远一点。
迈伦不认为雷文能坚持多久,叹息高墙早晚会回到艾沃尔公国手中。
如果能在雷文这里和林登绑在一起,表现出一副为林登命令是从的姿态,到时候回归艾沃尔,就可以把所有罪名全都推给林登了。
毕竟,林登可是投降者中爵位最高的一个。
没想到,林登竟然一点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里,迈伦有些阴恻恻地道:“哼,那就让他清高。他真以为自己这个三阶骑士多金贵呢?”
“咱们可是一点没抵抗,直接弃暗投明的,他是后来才反悔,哪来的资格啊。”
“等一会儿雷文男爵来了,和咱们谈笑风生,他就知道后悔了!”
波奇用力点点了点头。
雷文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酒会就是放松来的,所以雷文穿了一身并不十分华贵、但极为得体的礼服。
刚一出现,埃里克等人就迎了上去,纷纷向雷文祝贺敬酒。
在这种“自己人”相处的时候,迈伦当然不会上去自讨没趣,不过也渐渐挪动脚步,只等着雷文身边人散开,就第一个上去。
他已经开始构思如何能够自然、华丽而又不那么谄媚地去讨好雷文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边埃里克他们刚刚散开,原本冰山一样的林登表情迅速变化了起来。
双手捧着酒杯,一张老脸堆满了笑容,毫不矜持地走到雷文面前。
然后竟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迈伦和波奇目瞪口呆。
这还是之前那个脾气暴躁、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林登吗?
不会是被恶魔附身了吧?
即便是旺达还活着的时候,林登也没有做到这个份儿上啊!
压力一下子就给到了迈伦和波奇身上。
林登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子爵,他都要以骑士礼面对雷文,迈伦和波奇只是男爵。
他们得做到什么程度啊?!
还是迈伦先道:“没事、没事,不要急,他这只是表面功夫,咱们马上派人回领地,把存粮、金币都献出来,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听那边林登的声音传来:“尊敬的雷文大人,我年老昏聩,只有一身蛮力,但我的儿子,却堪称智勇双全。”
“因此我已经写信过去,最多不出5天,他就会来您麾下听命!”
这一下又把迈伦和波奇震得不轻。
“坏了!”迈伦低声道:
“我还以为他没想通,结果是想得太通了!”
林登这家伙,真是要把身家性命都压在雷文身上!
主动送人质这招都出来了。
同时,也是逼着迈伦和波奇,不得不也跟上。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对他们这些降人来说,更是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蹭了上去。
“雷文大人,这不是巧了吗,我的儿子也马上要来啊!”
“雷文大人,我虽然还没有儿子,但我的女儿和妻子,也因为关心我,都在来的路上了!”
……
城主府中的宴会如火如荼,而士兵们也有自己的休闲。
激战之后,最需要的就是烈酒和女人。
而基于叹息高墙的传统,整个要塞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如今在一家名为“毛驴与毡毯”的酒店中,雄鹰军第二军团的十人长雅各赖正怀抱一个女人,和手下的士兵们谈笑风生。
一口麦酒下肚,雅各赖将酒杯礅在桌子上,喝得舌头都有点发大:
“嘿嘿,你们可是不知道。”
“当时就在不远处那巷子里,老子一个人,一把长枪,对着三个铁罐头!”
“歘欻欻,三下,三个铁罐头,全都让我撂倒了!”
看不下去他吹牛,旁边有人揭短:“得了吧你,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当时我就在后头看着,那不是西蒙一把剑放翻了三个吗?”
“照你这么说,那三个还是我一眼瞪死的呢!”
雅各赖脸上一红,不过好在酒气上头也看不出来,对着怀中女人问道:“他信不信不要紧,你信不信我长枪用得好?”
那女人惯常陪酒,早知道该怎么说话,故作娇羞地道: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雅各赖也是一声大笑,打着横把怀里女人抱了起来,向楼上单间走去:“那就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这时,女人却眼珠一转,问了一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不需要等一下那位西蒙吗?”
“骚婊子犯贱是不是?”雅各赖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步子却不停:
“你就不用想他了,那可是个活圣人,别说人家现在是骑士,就算是小兵的时候,也绝不会多看你们一眼的!”
说着,就在女人的尖叫声中上了楼。
一夜无话,只有点不成曲调的歌声。
第二天一早,女人从睡梦中醒来,从床上坐起,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做这种营生呢?
而且作为一个叹息高墙土生土长的人,她昨天几乎听了大半天雄鹰军们对雄鹰领的吹捧,以及对叹息高墙的贬低,心中多少是有点不满的。
说那里姑娘们都能出去干活,正经工作!
还说什么只要肯干,人人都能有面包,人人都能吃上肉。
简直像神话中的天堂一样。
谁会信啊!
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头巾,她准备先去洗漱一下,可手指却碰到了几枚坚硬而冰凉的东西。
“咦,这是……?”女人转头看去,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一摞硬币,仔细放在手里数上一数,足足有8枚铜板。
虽然是凯恩斯帝国的钱,但在这里一样能够流通,买到的食物,足够她活上两三天。
当兵的来玩女人竟然会给钱!?
梦里也不会有这种好事啊!
“难道,他们说的关于雄鹰领的事,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