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听得我如此问,也是愣了,只是还不肯说。只是未几,太医闭上眼睛,暗自叹了口气,我只是淡淡笑道:“本宫说过,但说无妨。”
太医顿了顿,轻轻道:“娘娘若是潜心保养,微臣保娘娘十年八载无虞,只是……”太医看了看我手上纱布的斑斑血迹,叹道,“若是伤心的事情再多几件,娘娘不出两年便可以为自己准备……”太医不愿意多言,只是停住了。
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只是此时把多半精力放在了腹中骨肉上,于是微笑道:“本宫会惜命的,多谢太医提醒,”我看着太医,又问道,“本宫腹中的胎儿可还好?”
太医的脸色和缓了些,脸上亦有了些许笑意,道:“娘娘请放心,微臣保娘娘腹中胎儿无虞。”
我也是绽开了破冰的微笑道:“多谢太医。”
太医只是叹了口气,收拾了药箱,将方子交予妙舞,便告辞离去了。妙舞她们此刻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了什么刺激到我。我见他们不说话,我本也是累了,便睡了。
妙舞见我睡了,也悄悄地带了香儿,琳儿出去煎药了,又嘱咐了玉宇守着我,有什么事叫她们,便也下去了。
我情绪起起伏伏的,也浪费了许多的气力,这会儿实在是累,沒有那些多余的胡思乱想,很快的睡去了。
过了几日,我的情绪也恢复了,宸极宫的气氛才松快了些。我几日的失神连带着几日里宸极宫的宫人都战战兢兢的,这一两日才好些了。
到了二十八,我惦念着栖霞寺有**会,便早早的起來,换了清淡颜色的男装,妙舞和玉宇进來时,看到我换了衣服,便知道我要去栖霞寺。我还只当是她们俩要阻我的,早已在暗暗想说辞对付了。
两个人交换了眼神,许久还是妙舞开口问我道:“姑娘,你还是要去栖霞寺的**会吗?”
我点点头,笑道:“不碍事的,我现在是心胸开阔了许多,哪里会那么多事情?”我回头笑道,“再者说,这样的法会我也沒见过,实在想去看看。我若是总是待着宫里待着才会憋坏了的。”
妙舞刚要说什么,玉宇拦到,对我说道:“姑娘,我们也跟去如何?”
我点点头,笑道:“好啊,你们想去便一起去,”我看了看她们俩的衣服,笑道,“你们换了衣服,也换上男装,同我走便好了。”
妙舞听得,见拦不住我,玉宇又如此说,也无可奈何,便和玉宇一同回屋换衣服了。我换好行装,从桌子上摸起來一把纸扇,虽不是扇风,但是却装模作样的走到院子里等着。
天气倒不是十分好,虽然看起來不会下雪,但是却有些阴云,阳光并未透出來,看着阴阴沉沉的,只不过好在还是很温暖的。
我正在等着,只是屋门一开,倒是吓了我一跳。
妙舞,玉宇,琳儿,香儿都换了一身男装,笑眯眯的看着我,四个人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边,我正要说话。只听得那边几个小太监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王家,王国,王安和王宁也是换了寻常衣服出來,都笑嘻嘻的跑过來聚集在我周围,看着我,只是嘻嘻笑。
我无奈道:“看这情形,你们都要去吗?”
妙舞笑嘻嘻的点点头,笑道:“姑娘,我们时常也出不去,你就带我们出去吧!好容易出去一次,就都出去吧。”
我勉强笑道:“出去倒是可以,谁來看门?宸极宫总不能连大门都上锁吧?叫人看着又有说的了。”
王宁笑道:“我已经找了小德子帮忙了,他素日里也沒事儿的,如今帮咱们看看门也不算多多少事。”
王国倒是一旁疑惑道:“你个小崽子什么时候认识的外面的人?”
王宁笑道:“他原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只是伺候不好被皇后娘娘打了一顿,撵了出來,”王宁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们都瞧不上皇后娘娘,外面倒是说得上话,所以就一來二去的相识的。”
我眯了眯眼睛,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个小德子不对劲。妙舞也是看了看我,便转过去问王宁道:“换个人不行吗?我怎么觉着这个小德子有鬼?”
王宁看了看众人,对我笑道:“姑娘放心,我们这门窗一概锁上,他只是在咱们宫外溜达溜达,或是在院子坐坐,打发那些个别的宫里來的人罢了,钥匙咱们也不给他。”
我想了想,也沒什么可担心的了,便点点头。收拾妥当了,我着人去打听了,说是阿晗和梁玉儿早已出发了,帝后出发便沒主事的人在宫里了,我出宫也就沒人拦着了,于是便带着宸极宫一行人也出宫了。
京中已然是过年了,年货早已不稀奇,只是因着**会,街上此时卖香的倒是多了许多。行人神色匆匆的,穿着严谨,城中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奔着栖霞寺去的,只是因着这次是千年**会,又加之栖霞寺是皇家的,这次帝后也在,便限制了人数。禁军将山寺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一些报备过的信徒能进去,其余只能在外面候着。
只是有信仰的心从不会觉得不公平或是失望透顶,许多信徒只是沿着山路这样站着仰望山寺便觉得很欣慰了。
佛在心中,从不在形式上。
我带着妙舞她们挤上去的时候,被禁军拦住了,我看了看周围的人,淡淡的举起了宸极宫的牌子,禁军看了看我,虽是不解,但是还是恭敬的让了路,让我们进去了。
寺中仍是很多的人,穿着海清僧袍的信徒都恭敬的站好了,双手合十在念经。我也不知晓什么仪式与步骤,因又怕冲撞了,便只是在边缘远远的看着。
不知道哪里想起了钟声,悠远绵长,渐渐回响的声音里混进了信徒众口一致的念经声……许久之后,老法师出來住持法会,袈裟上前后都坠着象征着吉祥的玉佩,满面慈祥和安和的样子,苍老的声音说出的话语也蕴含着无数人生的感悟。
我遥遥的看着阿晗和梁玉儿携手拜倒,我只是也双手合十的轻轻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我不知道此刻这代表了我怎样的心思,此时内心不知是和感想,大概只是平白的想这样寄托一下而已。
法会的仪式正在进行,佛乐轻轻奏起,悦耳动听……天上的云也随着这乐曲裂开了丝丝缝隙,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阳光倾泻而下,所有人都看向天空。
透明的日光在阴云的缝隙不屈不挠的挤出來,宛若是破茧而出的蝶,汇聚的丝丝缕缕的光线汇成了一条蜿蜒的巨龙,又汇成了奔腾的骏马,再不多时,又像是佛手一般……众人皆是被这景象震惊了,又是惊喜至极,阿弥陀佛的吟唱萦绕在山寺周围,空灵而悠长……
在这样百年难遇的盛会上出现了祥瑞之兆真是上天的感应,喜极而泣的信徒相互紧紧握着手,不断的感慨。我亦是久久的仰望这天空,看着这变幻莫测的光线,在光明中带了这样的福音,真是很难得。
妙舞她们也是震惊,纷纷随着念经……仪式之后,帝后下去歇息,众人且请自便。我便带着妙舞她们去大殿内拜了佛,因不是信徒,只是这样突兀的留在这里,有些不便,因而随后便回去了。
纷纷的人來人往在往日寂静的山寺。因着阿晗和梁玉儿在,平日里清静祥和的佛寺平摊了几分皇家气概,虽是有些光芒,却多是累赘。
马车在路上颠簸,玉宇倒是一旁感叹道:“今儿这样一來,我倒是想起了我的寄名干娘了,”玉宇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淡淡道,“干娘倒是疼我,只是……唉……”
我问道:“可是许久不曾见了?”
玉宇道:“正是,干娘也是在这京郊的道观清修,幼时我常常來看她,只是入宫之后都不再得见了呢。”
我微笑道:“若是在这附近,何不就去瞧瞧?”我看着妙舞她们,笑道,“咱们也是出來了,有什么事情都办了才好,比如你们想买什么,也一并买了。”
玉宇惊喜道:“姑娘说得当真吗?”
我笑道:“当然了,不知道你寄名干娘是在哪里清修的?咱们去看看,拜访一下。”
玉宇笑道:“便是这京郊的太清观。”我叫车夫往太清观去,后面王家他们的马车见我们改了道,也忙跟着上來。
太清观亦是京中道教圣地,汇集了天下名士。我看着玉宇,想到:玉宇的寄名干娘是太清观的仙姑,看來玉宇的家世也是小康以上,在宫里做宫女真的是白白浪费了年华。
玉宇喜悦的情绪还是遮掩不住,见我盯着她不知道想什么,她笑的甜甜的,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笑了笑道:“沒有想什么,只是在想,这样一來一回的麻烦,不如我们借宿在太清观,可好?”
琳儿和香儿倒是拍手道好,妙舞想了想,道:“好却好,只是怕宫里那边不好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