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四周雷电交加,风雨大作,但是一股温馨的气息还是悄然萦绕在了相互凝视着对方的谭纵和赵玉昭的周围,使得这漫漫雨夜充满了浪漫的氛围。
“皇后娘娘懿旨,昭凝公主即刻回宫,不得有误。”正当对视着的谭纵和赵玉昭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一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太监领着几名同样打扮的太监走了过来。
“请王公公回报母后,昭凝恳请母后收回对谭游击的成命。”赵玉昭闻言,转身看向了那名太监,娇声说道。
“皇后娘娘有谕,监察府江南游击谭纵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呆瓜,昭凝公主毋须再在其身上浪费时间。”王公公是婉怡皇后娘娘身边的服侍太监,闻言一本正经地向赵玉昭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大顺的公主岂可孤老终身,准备在京城贵族子弟中挑选一名德才兼备者,奏请官家给公主赐婚。”
“此事因昭凝而起,昭凝愿与谭游击同罪。”赵玉昭扭头看了一眼神情惊愕的谭纵,神情决然地向王公公说道,准备用自己来向婉怡皇后娘娘替谭纵求情。
“昭凝公主,你可要三思,皇后娘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可能真的会让您在这里淋一晚上的雨。”听闻此言,王公公连忙开口劝慰赵玉昭,“依小的看,公主不如先回宫,等明儿个皇后娘娘心情好了,再去给谭大人求个情。”
“公公好意,昭凝心领,不过昭凝心意已决。”如果等到了明天,谭纵还不知道被淋成什么样子,赵玉昭望了一眼四周的大雨,语气决绝地向王公公说道。
“谭大人,皇后娘娘问你,你现在可知罪?”王公公闻言,将视线落在了谭纵的身上,提高了音量,尖声问道。
“微臣……微臣知罪。”谭纵犹豫了一下,不无尴尬地向王公公说道,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现在终于明白婉怡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里罚站了,现在是心乱如麻,一时间乱了方寸。
“谭大人,你罪在何处?”王公公盯着谭纵,不动声色地追问。
“微臣……微臣……微臣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呆瓜,辜负了昭凝公主的心意,令昭凝公主劳心伤神,实在是罪该万死。”谭纵沉吟了一下,苦笑着说道,他如何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昭凝公主会看上自己,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此一来的话,赵玉昭先前对自己的种种难以理解的行为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谭纵心中暗暗感到可笑,自己竟然一直将赵玉昭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现在想想,从自己抱着落水的赵玉昭去坤宁宫时,他就应该明白其中的奥妙。
赵玉昭闻言,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这么长时间来,谭纵这个“呆瓜”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皇后娘娘口谕,如果昭凝公主决意与那个呆瓜在一起,而那个呆瓜也认识到自己的过错,那么就一起回宫。”王公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微笑着向谭纵和赵玉昭说道。
谭纵和赵玉昭闻言,诧异地地看向了王公公,一时间难以相信他说的话,难道震怒的婉怡皇后娘娘就这么轻松地放过了谭纵?
“昭凝公主,皇后娘娘说了,‘女大不中留,这女儿长大了,胳膊肘也就向外拐了,也罢,既然昭凝长大了,那么她的事情就交给她自己去办吧,也省得当娘的为她操心’。”王公公望着赵玉昭,笑容满面地说道。
“母后!”赵玉昭闻言,心中立刻明白了过来,婉怡皇后是故意设下这个局来撮合她跟谭纵,不由得百感交集,眼眶变得红润。
“公主殿下,谭大人,快回宫吧。”王公公随后一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
那几名立在王公公身后的太监们见状,连忙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伞具,撑到了谭纵和赵玉昭的头上,他们带来的伞具比谭纵手上的要大出一倍,遮挡的风雨也更多。
谭纵和赵玉昭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后尴尬地笑了笑,随着那些太监离开了。
赵玉兰就等在一旁,见谭纵和赵玉昭一起走了过来,知道事情得到了完美解决,兴冲冲地跑上前挽住了赵玉昭的手臂,亲昵地说着悄悄话,并且时不时地看上谭纵几眼,看来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喊他姐夫了。
谭纵和赵玉昭被领去了坤宁宫,赵玉昭回了自己的偏殿,谭纵被安排在了赵玉昭偏殿旁的一个厢房。
侍女们已经打好了洗澡水,谭纵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了侍女拿来的一套崭新的蓝色衣衫。
这套蓝色衣衫的尺寸大小正合适,好像是专门为谭纵量身定做的一样,谭纵开始还感到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来今天的事情出自婉怡皇后的手笔。
谭纵立在窗口,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仿佛置身于梦中,稀里糊涂地就成为了赵玉昭的驸马,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
对于成为驸马一事,谭纵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他只是官家的一个臣子而已,官家要将女儿下嫁给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感恩都来不及,岂敢推脱。
再者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赵玉昭对他一往情深,为了他竟然要孤老终身,连婉怡皇后都亲自出手来为其牵红线,说不定还惊动了清平帝,谭纵又怎么忍心去伤害她。
“瑾儿!”沉思了良久,谭纵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他清楚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知道如何向苏瑾解释。
与此同时,赵玉昭所住的偏殿。
“身为堂堂的昭凝公主,竟然为了那个谭纵而跑去淋雨,大顺数百年来,皇家还从没有发生过这种荒唐的事情。”赵玉昭披散着秀发坐在床上,婉怡皇后一边慈爱地给她喂着驱寒的汤药,一边忍不住埋怨道。
“母后,昭儿知错了。”赵玉昭冲着婉怡皇后微微一笑,双目充满了歉意,竟然让婉怡皇后为了她的事情操这么大的心。
“真不知道那个谭纵使了什么妖法,竟然使得你对他如此得死心塌地。”婉怡皇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勺汤药送到了赵玉昭的嘴边。
赵玉昭调皮地冲着婉怡皇后吐了一下舌头,将那勺汤药喝了下去,心里暖融融的,从今天起,她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令人无比期待的情感世界。
由于夜色已晚,又下着大雨,谭纵十分荣幸地在坤宁宫里住了下来。
谭纵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窗外阳光明媚,大雨在凌晨时分就停了下来,飞酷热的京城带来了清爽的气息。
“糟了!”谭纵望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心中一惊,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可是在皇宫,不是家里,岂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
“谭大人,皇后娘娘让你起来后去一趟正殿。”宫女们伺候着谭纵洗漱完毕后,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谭纵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忐忑不安地随着一名宫女去了正殿,暗自猜测着婉怡皇后找她何事。
谭纵在正殿门口只等了一小会儿,就被一名太监领了进去,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清平帝竟然也在,正与婉怡皇后说着什么。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谭纵毕恭毕敬地冲着清平帝一拱手,宏声说道。
“谭游击,昨天晚上没淋*病吧?”清平帝冲着谭纵微微一笑,和蔼地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一切安好。”谭纵闻言,连忙恭声回答。
“陛下,臣妾让人准备了一些糕点,现在看看怎么样了。”婉怡皇后站了起来,微笑着向清平帝福了一身后,领着屋里的宫女和太监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谭纵和清平帝两人。
“坐吧。”等殿门关上后,清平帝伸手指了一下一旁的圆凳,含笑向谭纵说道。
“微臣谢过陛下。”谭纵再度向清平帝躬身行礼,走过去坐在了圆凳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清平帝,依照现在的情形看,清平帝有话要对自己说。
“朕看了你呈上来的密折,那名暗算你的人身份极其可疑,朕已经下令监察府内院进行调查。”清平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向谭纵说道,“你当时做的很好,并没有与李少卿发生冲突,进而使得朝廷避免了一场风波”
“陛下,这是微臣的份内之事。”谭纵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说你和镇国公府的二丫头走得挺近,有没有这回事?”清平帝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看着谭纵。
“启禀陛下,微臣与秦二小姐只是朋友而已。”谭纵闻言微微一怔,弄不懂清平帝为何突然之间提到秦懿婷,而且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妙,连忙向清平帝解释,以免引发什么误会。
“朕见过镇国公的二丫头,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你回去后不妨与她多走动一下。”清平帝见谭纵有些紧张,笑着说道。
“陛下,微臣愚钝,请陛下明示。”谭纵这下疑惑了,郑重其事地向清平帝说道,他原本还以为清平帝是不满自己与秦懿婷来往,可是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里面隐隐约约好像另有隐情。
“五根手指只有长短皆宜,各司其职,手掌才能灵活运用。”清平帝向谭纵伸出右手手掌,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某个手指长得太长的话,那么相互间的协调性就会被破坏,导致手掌变得不那么灵活了。”
“微臣明白了。”谭纵怔了一下,随后冲着清平帝沉声说道。
如果谭纵没有猜错的话,五根手指暗喻朝廷里的五大国公,而手掌就是指五大国公之间势力的平衡,五大国公中现在是卫国公一家独大,这已经引起了清平帝的警觉。
虽然卫国公对清平帝忠心耿耿,但在作为大顺的主宰,清平帝并不希望看见朝廷的势力平衡被打破,因为只有朝廷各方势力保持平衡状态,那么他才能将朝廷的局势牢牢控制在手里,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所以,清平帝现在需要另外一位国公前来牵制卫国公,而镇国公无论资历、才智还是实力,都是绝佳的人选,正好能与卫国公相抗衡。
其实还有一点儿,清平帝没有向谭纵明说,那就是他要暗中通过谭纵给赵云安安排助力,赵云安现在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赵云博和赵云兆的对手,只有赵云安变得强大起来了,那么才能威慑住两人,进而使得大顺继续保持安定繁荣。
除了镇国公外,清平帝还特意向谭纵交代了漕帮和江南的一些事情,充分显示了对谭纵的器重和信任:
对于漕帮,清平帝已经选好了协助谭纵与漕帮交涉的人选,让谭纵尽快联系漕帮在京城的幕后势力,以达成双方的合作协议,使得漕帮人心稳定,尽早走上正轨。
而作为大顺最富庶的地方,江南是清平帝关注的重点,既然赵云博和赵云兆收买了江南监察府的人,那么他决定让谭纵在江南秘密安插人手,以监视江南各地官场和民间的动向,直接向曹乔木负责。
与清平帝谈完了事情后,谭纵吃了几块婉怡皇后让人端上来的点心,起身离开了正殿,跟着一名宫女领着向偏殿走去,准备去向赵玉昭辞行,返回驿馆。
虽然清平帝并没有向谭纵说起赵玉昭的事情,可是谭纵心里却十分清楚,他的这个驸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的话清平帝如何会托付他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拿他当了女婿。
既然事情已经避无可避,那么谭纵现在唯有打起精神去面对,心中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虽说能够成为驸马是一件无比风光的事情,拥有令人羡慕乃至忌妒的身份和地位,但由于娶得是皇帝的女儿,驸马必须要遵守各式各样的规章,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到责罚,光鲜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无尽的苦楚,个中辛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