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韩江雪接过纸条。
一看,上头只有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大字——后宫风涌,切莫入宫!
而大字后头还留了一个相对要小得多的“清”字,除此之后,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送信之人如今在哪?”韩江雪看完上头所写内容,便问起了兄长。
韩敬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把纸条给我后便走了,只说给我妹妹的。我先前也问了一下具体的,不过那小孩子明显只是拿了人家的银子送信罢了,其他的一无所知。”
“妹妹,这上头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韩敬又道:“后宫又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竟会扯到你的身上?”
最近也没听说妹妹要入宫做什么事呀,眼巴巴的瞅着都觉得怪异得很,韩敬估计这事情不论真假都小不了,所以当下便与林晓晓说了一声,立马亲自赶了回来,把纸条送到了韩江雪的手中。
韩江雪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这送信之人的意思很是明显,近期怕是有人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她入宫,而一旦入宫的话怕是凶多吉少。
“后宫出什么事了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些时日那里头很是怪异。至于与我又有什么关联如今更是毫不知情,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理了理头绪,很快把这纸条上的内容与近来洛琪儿以及后宫的种种异常联系到了一起,看来这纸上所写应该可信,至于送信人吗。她倒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清”字正是六皇子名讳里头其中一字,除了六皇子以外,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搞出这样的方式来通风报信。
“妹妹,这纸条不会有诈吧?”韩敬见韩江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追问了一句。
“有没有诈都好,总之近期多注意些便是。若是宫里头有什么旨意需要入宫的,便以身体不适这由直接推了就行。”
韩江雪虽然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死,但这纸上的内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六皇子既然并没打算隐瞒的留了名。当然就是想让她承这份人情的,又怎么可能弄些虚假的消息费尽心思的送地来乱说一通?
原本以为上回元宵宫宴后,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已经打掉了六皇子对她一些不应该有的算计,不过现在看来,此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掉的。
不过,不论这一次六皇子给她示警的目的何在,总之对此人的态度是能够远离便远离最好!
这突然而来的示警信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到韩江雪。似乎这一年多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出状况的生活,若是不论发生没生的,事事都不停的挂着担心着,那这日子还真是不用过了。
韩敬被妹妹一番劲说,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揪心了,想着也没错。总之多注意一些,万一真有什么事被召入宫的话,想办法避去便是,提前得到了些风声,说起来也算是好事。
没过几天,林晓晓就被韩敬给接了回来,小夫妻夫唱妇随的甭提看得让人多羡慕了。
小日子过得是蜜里调油,不过韩敬虽然新婚燕尔,却并没有成天沉迷于闺房之乐,比起以前来。做事更加用心努力,十足十比成亲前还要脱抬换骨,令人欣慰。
这一点,韩江雪不得不说林晓晓的确极为用心且识大体,知书达礼比起王侯世家出来的贵女来有过之而无半丝不及之处。
她不但与韩家每一个人都相处得极好,而且内务之事也上手得极好,处事用心公正却又不失方法,着实让身为公公的韩风更是对这个儿媳妇满意不已。
就连原本韩家旁支那几府等着看新媳妇笑话热闹的亦都只能是干瞅着。一时半会也挑不出这新媳妇的话头来。
最多无非就是好事之人拿着林晓晓庶出的身份议论一番,但偏偏韩家大宅里头的那几个主都不挑刺,外头那些闲言闲语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力气。
更何况林晓晓还有老皇叔亲自出面保谋,林父如今又高升。旁支那些三姑六婆就算议论身份门第之类的也只能够是背后悄悄围着嚼嚼舌根罢了。
韩敬还专程带着林晓晓去了一趟谭府拜见外公,看到林晓晓后,谭啸明显也对这位外孙媳妇很是满意,赞不绝口的喜爱程度看上去不逊于自己的外孙女韩江雪。
外公能够喜欢接受嫂嫂,韩江雪自然高兴还来不及,有哪里会有什么对比不快之处。如今韩家有了这么一个贤惠能干的儿媳妇,那可是韩家的一大助力呀!
韩敬成亲那天,谭啸本来是准备要去的,毕竟是外孙的人生大事,做外公的哪有可能不上心。
不过正好那几天老爷子几年难得一遇赶上了一场风寒,人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怕病体影响到了婚宴喜气,所以这才临时改了行程没有亲自过去。
老老少少一起愉悦的谈天说地,跟以前那样的温馨无二,只是多了一个人,所以气氛更显得热闹起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外公没有再亲自下厨,而是林晓晓接过了外公的这个活计。
兴许也是想尝尝外孙媳妇的手艺,所以谭啸自是乐享其成,还一个劲的夸林晓晓比韩敬跟韩江雪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孝顺多了。
害得林晓晓都被夸得不好意思到了极点,怎么也不肯让韩江雪跟着一并进厨房,唤了府中下人带路便开开心心的去了。
待林晓晓走之后,韩敬与谭啸这间的对话立马从普通的家常变成了训养私兵的各项事宜,韩江雪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多嘴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情她只不过是提出了意向。再借着京城的赌盘弄到了一批充足的银两,但实际上,训养私兵却是一件极为复杂的庞大工程,各方面都需要考虑得周周全全,并且实践起来还有着各种各样意料不到的棘手之事。
但这一切经由大哥之手都变得井井有条,分毫不乱,所有的安排甚至于每一个细节的考虑都没有落下,连外公都边听边连连点头称赞。看着大哥的目光变得无比的激动与欣慰。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功夫,还得加上这些日子大哥成亲等忙活的事情,如今除了私兵人数还比较少以外,其他的事情竟然都已经步上了正轨,慢慢开始训练了起来。韩江雪不得不说自己的大哥当真了不起,换成是其他人的话,许多事情根本都无法真正完好的落实。
当然。这其中,外公也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但所有亲力亲为的事情都是韩敬出马,如今的韩敬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冲动的纨绔公子!
从外公那里回来后,韩江雪这才知道上午的时候,宫里头派人来了。说是九公主命人请韩江雪明日入宫一趟。
听说这事,韩敬当即便说道:“九公主向来与你没什么交情。无端端的她叫你入宫做什么?不能去!”
几天前的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内容瞬间便从韩敬脑袋里头冒了出去,所以哪还有什么好想的,直接便不同意韩江雪奉命入宫。
公主又怎么样?不想去就是不去,顶破天找个好些的理由推去便是。
“呃,看来我得病上一阵子了。”韩江雪笑了笑,转而吩咐一旁的水儿道:“今日从外公那里回来身子很是不适,一会你去找个好点的大夫回来给我瞧一瞧,我师傅那边暂时也去请上几天假吧。”
水儿一听,当下便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笑盈盈的领命马上按吩咐办去。
很快。韩江雪就“病”了,病得真是有些不是时候,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身体的抱恙自然是不能够入宫的,不然把病气过给宫里的各位贵主子那可就是大罪了。
第二天,宫里来的人听说韩江雪竟然这么巧就病了,虽然有些怀疑,不过当面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带着韩江雪所谓的歉意先行回宫复命去了。
宫人一走。韩江雪自然也没再躺到床上装病了,不过这些天倒还真是得低调一些,门也别出了,省得被人给抓了包去。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墨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你怎么来了?”见是墨离,韩江雪不由得笑了起来,自打他们订婚以后,这家伙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听说你病了,自然是得来探病的。”墨离也不必谁请,如同回到了自个家一般自在,边说边挨着韩江雪坐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屋子里头服侍的水儿、紫月也默契十足的悄然退了出去。
没理会墨离的调侃,韩江雪却是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道:“先躲过初一再说吧,十五的话再想办法就是,如今宫里头怕是没好事,我还是尽量绕道走就成了。”
听到这话,墨离倒也没反驳什么,只是问道:“上回是六皇子派人给你拐弯抹角的带信示警的吧?”
“知道还问。”韩江雪知道这种事情墨离清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连问都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不论六皇子示示警有几分可信性,总之九公主若真有什么正经事要找我,自然会派人说清楚的。不说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根本没什么正事,纯属闲得慌,二是说不得,所以我都是没必要去的。”
“九公主的确找你没事,找你的另有他人,不过是假借了九公主的名罢了。”墨离昨日知道这事后便让人查清楚了。
“是谁?这一次应该不是皇上吧,貌似皇上最近事多挺忙的,应该暂时顾不上我这个小角色才对。”韩江雪当下便问了起来。
皇上这两个月还真是没功夫单独来操办她才对,淮州那边的水患已经严重升级,不但扩张到其他更多的地方。而且水灾过后又生瘟疫,百姓民不聊生若不堪言。听说许多难民大量往京城这边而来,盗匪数目亦疯涨了许多,不少良民因着生计也被迫做起了抢盗的勾当,好多地方秩序乱得不行。
不仅如此,其他一些郡县地方陆陆续续又出现干旱、风暴等天灾,影响到的百姓不计其数。就算皇帝心里不顾忌百姓死活,却也不敢再不正视这些民生大事。否则他这江山也不必谁来惦记,光是愤怒的百姓便足够起来推翻了。
各地大面积的救灾、除暴、安民,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国库那一点老底光一个地方都不够,老皇帝如今只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哪里还有那样的闲心来专门算计她这么个小女子?
“是阮妃娘娘!”墨离的眼神闪过一抹杀意。
“九公主的母妃?”听到这,韩江雪倒是有些意外:“怎么会是她?”
原本她还想着可能是晋云公主或者皇后之类的,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看着八杆子都打不着边的人。
“九公主差不多到了指婚的年纪了。”墨离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一句却是足矣。
韩江雪自是听明白了墨离的意思,宫里头的公主日后的婚事,说起来跟民间大户人家没有什么二样。
一般来说都是掌握在正室皇后手中,嫁得好嫁得不好,都是皇后一句话的事罢了。所以,阮妃虽然也贵为妃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妾室罢了。许多事情都只能够按人家说的去办。
她虽与阮妃娘娘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过结,但却是早将皇后以及皇后所出的子女得罪了个光。是以,皇后她们借人之手将自己诓进宫去,再如何收拾还真是很难说了。
“罢了,阮妃不过也是受制于人,你不必太过在意。”韩江雪自是没有忽略掉刚才墨离提及阮妃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抹杀意,所以不免道了一句。
说起来,她对于九公主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阮妃主观上对她也没什么多大的恶意,倒是没必要过多在意。更何况就算没有阮妃。皇后照样也可以借其他人之手。
谁知,韩江雪竟是料错了。
墨离摇了摇头道:“你以为妃妃是被皇后逼迫的吗?若只是这样倒也算了,偏偏她本也不是个东西,非得自个往死路上撞!”
“怎么回事?”韩江雪听出了这事不是那般简单,顿时不由得有些意外。
“阮妃替九公主看中了一门她极为满意的婚事,想必是怕皇后那边不同意,毕竟皇后的亲生女儿晋云公主如今还没有指婚。所以她自个主动着贴上去讨好,无非就是想做些事讨从功。挖空心思去摸皇后的想法,最后她倒还真是想得出来,准备把你给拉出来做垫脚石了。”
墨离说到这个,神色明显不好:“皇后自是巴不得来个顺水推舟。反正出了什么事到时都归到阮妃头上便可,成了又可以替儿子女儿出口气,哪有不点头的。”
听到这些,韩江雪当真是有些无语,虽说人都是自私的,做母亲的为女儿终生考虑不是什么不可以,但也没必要如此恶毒无耻的踩着别人死活爬吧,也不想想为子女积些阴德!
又见墨离似是对一切早已了若指掌了,她索性也懒得去多费脑子,直接问道:“那她本打算如何整治我?”
“整治?你觉得宫里头呆了那么久的女人会有那般心软善良?随随便便让人教训教训你就行了?”墨离敲了敲韩江雪的额头,提醒道:“你可别犯糊涂,九公主是九公主,阮妃是阮妃,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会有什么样的母亲的!”
这一句话,倒是直接说中了韩江雪的心思,其实她也正是因着九公主的单纯善良,所以才下意识的没有将阮妃想得太过坏。
但这会被墨离一敲,顿时所有的侥幸都跑得不见了踪影:“难道她想直接在宫里动手,让人了结了我的性命?”
“比这还狠!你得先被人坏了名节才能死,死了还是你自个羞惭自尽而亡的!”墨离杀意再现,敢这样害江雪,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女人:“不过你放心。我自是不会轻饶了她!”
韩江雪一听,这下子连话都懒得说了,真心没想到无冤无仇甚至于关点瓜葛都没有的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就可以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来害她。
听着墨离的口气只怕这一回阮妃肯定是不会好过的,不过她才不会去同情一个无故想要那般害自己的人!索性问都不想多问,多听了那个女人的事都觉得有些脏了自己的耳朵。
先前还以为是皇后想要算计她,没想到皇后还没正式动手,魑魅魍魉们便都跟着动了起来。
看来宫里头果然是个是非地,更是她这种人的煞地。里头想缠死她的鬼太多了。
怪不得墨离一进来便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她还真是得“自我反省”一下了,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见韩江雪不吱声了,墨离却是微微笑了笑,缓和着神色说道:“等着看戏吧,先来个杀鸡儆猴也好,省得后宫那边一天到晚也跟着找麻烦。”
韩江雪莞尔。墨离的保护与呵护让她瞬间不再有任何不快。哪怕前头的路再有万千险阻,可她知道,这个人将会一直在她的身旁!
这样的感觉,真好!
次日,宫中阮妃娘娘那里,果然出事了,而且还是天大的事!
有宫人无意中接见阮妃娘娘在小花园内跟一个侍卫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当下便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功夫,阮妃与侍卫通奸一事便在宫中传了开来。
皇后也大吃一惊,不论事情真假自然先将阮妃娘娘给软禁了起来,又命人去捉拿那名侍卫,准备查清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
谁知侍卫没找到,估计着是见事情败露当即便吓得逃出宫去了,只是在侍卫的住处搜到了好些阮妃娘娘的私人物品,一时间事情却是越闹越大。
阮娘娘娘自然不承认自己做出了那种下作之事来,可却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今日为何会与那名侍卫在那等隐蔽的地方单独见面,侍卫那里的那些私人物品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眼见着事情有一些疑点。然而阮妃这事犯得实在是太大,又一下子在宫里头传了开来,就算是想低调一些多查查却都显得实在影响太坏。她若是不及时做出处置的话,到时只怕皇上发起火来,连她都会被摊上管治不严,治事不当的罪名。
所以皇后想了想,却也不再犹豫,很快便让人将此事禀明皇上。以阮妃的份位。她不好一个人私自解决,毕竟事关皇上颜面,关系到皇室名声,如何惩办还是由皇上自个决定比较好。
这些日子皇帝本就忙得晕天转地。脾气大得紧,再一听说阮妃竟然干出这样不要脸的勾当来,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到堂堂天子头上来,这还了得?当下便更是火冒三丈,气得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阮氏跟侍卫通奸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如今已经背上了这么大一顶大绿帽,所以以皇帝的心性,当然是不会轻易饶了阮氏的。
他命皇后不必再查,直接剥夺了阮氏的妃位,打入冷宫,根本不让任何人求情。
就连阮氏所出的九公主都险些受到阮氏的牵连,好在蒙贵妃出面为九公主求情,皇帝这才没有将火气一并转移到九公主身上,不过明显却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宠爱。
短短一天的功夫,阮氏便由高高在上的妃子变成冷宫的囚徒,这样的结果估计是她一辈子都不曾设想过的。
而这会已经在冷宫里头哭得声音都快没了的阮氏,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场弥天大祸竟然是因为她自己一时的错念而起。
墨离不但要给皇后来一出杀鸡儆猴,当然对于阮氏的这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加必不可少。阮氏这会明不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墨离自然会有办法让其他对韩江雪心怀不轨的人明白某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