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昭的突然出现,又一番巧言舌辩,生生将顾琴榕的锐气杀了个光,而顾琴榕也不明所以,虽然心里已经气急败坏,想要出口争辩,但却张了半天口,说不出话来。
莫名其妙。
“祁连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顾琴榕杏目圆睁,怒视着祁连昭。
而祁连昭,似乎对于顾琴榕的言语完全没有听见似的,良久之后,他才慢慢地说道:“我说什么?顾姑娘,你问问大家,问问老夫人,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这时候,老夫人已经起身来到两人之间,依旧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祁世子,对于刚刚说的话,老身会查清楚,不过,这也算是我重家的家事,祁世子如今在我堂上质问老身的孙女,是不是有点逾越了”?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祁连昭才不在乎她说什么,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于是转身对着老夫人欠身一礼,“如此老夫人费心了”。
重意鸢也算处事圆滑,见情况这样,当先站出来,“回老夫人,既然这事复杂不明,而且中间可能有着误会,不然我们改日一同前去大佛寺与主持当面谈谈,也好给琴榕妹妹一个心安”。
重意鸢在最好特意加重语气,让顾琴榕听见。
老夫人叹了口气,“鸢儿所言正合老身的意思,后日就是十五,到时候老身带着你们一同去大佛寺敬香还愿,顺便将此事问主持讨个明白,也好给琴榕一个交代”。
虽说出家人讲究的是送有缘人,不过这件事情,任她也觉得有点不妥,就算真如大家所言一般,是为了恭维她这个重府掌门人,但也完全不对事,再说,琴榕终究还是一个外家人,主持岂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见老夫人将这话说出来,重意鸢给妹妹一个颜色,两人心领神会,都等着后日十五去看好戏。
老夫人见众人没有异议,于是将龙头拐杖重重地砸了两下,“没什么事情都回去吧,还有,以后出门的时候,实话实说,不必出言欺瞒,老身又不是不让你们出去”。
这话明显是说给重意欢听的,不过对于她的话,重意欢似乎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自然不会当回事情。
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将顾琴榕单独叫到自己房去,至于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也懒得知道。
重意鸢见小计谋得逞,心里自然高兴,于是,拉了妹妹就往房间走去。
而重意欢此时却心记着祁连昭,不知道刚刚离去,现在是不是已经走了,还是在门口等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见自家妹妹心不在焉的样子,重意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推了推重意欢,示意她朝前面看。
重意欢不明就里,顺着姐姐指的方向看去,一袭白影飘在风中,不是祁连昭是谁?
重意鸢见这样,早就知趣地遣退众人,自己也随之进了别院,只留重意欢一人在原地傻傻地站着,看着对面那人。
重意欢抬头一看,却是祁连昭站在门口,他眼尾斜挑,黑眸中流光四溢,似笑非笑间,神采夺目。明明是一直熟悉的面容,明明是才刚刚见过一般,可重意欢
却觉得此时的他格外的亲切,让她不由轻轻扬起脸庞。
祁连昭也在盯着她看,她一抬头,领口上的白玉流苏蝴蝶佩微微一晃,几乎迷了他的眼睛,饶是梦里见过千回百回,还是看不够。
祁连昭目光柔和得如潺湲:“怎么,事情了了?”说着走到她身边,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一株翠兰,问道:“怎么样?”
重意欢一笑,那笑容就渀佛春天开放的花束一般耀目,而祁连昭像是被重意欢的一笑夺了神魂,痴痴傻傻地站在原地,任由手中的翠兰随风飘走。
“没事了”,重意欢说道,“方才……谢谢你”,不知为何,明明觉得自己该感谢祁连昭的,不过话意出口,她竟有些懊恼。
祁连昭没有答话,而是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玉簪:“在外面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那玉簪用一整块翡翠制成,精雕细琢的簪首以珍珠点缀,鸀色和白色相映生趣,极为美丽,重意欢被那碧色迷惑,随即道:“送给我”?
祁连昭点头,要亲自为她戴上,然而重意欢却突然止住了他的手。
祁连昭却不动,只是捏着玉簪的手紧了紧,目光灼灼的看定她的脸,眼中浮现一抹异样,“怎么了……”。
祁连昭的脊背挺的那么直,清丽的脸上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半晌,她才笑着道:“几日在路上为何没有发现你有这种东西,再说,玉簪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人的,你可知道”?
“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祁连昭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漆黑透明,几乎能照见他的脸,他的心头一热,不由热切的,期待的,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我……”对上那样热情的双眸,尽管不是第一次见着,但依旧还是如同初次相见,心里永远也不能平静下来,轻轻地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然而祁连昭却认真地看着她,化出几分薄薄的笑意,似照在冰面上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欢儿,你不必跟我说谢,以后也不必说,我说过,要处处护着你,况且你是我祁门未过门的未婚妻”。
重意欢几乎说不出话来,现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仿佛都是错的。
“所以,你以后要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别总是冒冒失失的”,祁连昭温柔地说道。
重意欢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为皇上挡下那一剑之后,祁连昭见着自己着急的神情,至今想起来心里都隐隐作痛。
“你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守在我的身边,永远不离开。”祁连昭目光炯炯直盯着她。
“……”重意欢讶然,没想到那一晚自己醉酒后的一时口误,竟然成了祁连昭今日的把柄。
????“那些许诺,还当真吗?”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重意欢一时哑然:“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变的,但是……”。
但是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这是她的顾忌,也是她的心愿。
祁连昭俊美的脸开始焦急,“但是,但是什么,欢儿,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重意欢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否定的话,然而,也没有办法回答是,她低下了头,慢慢的,将玉簪推回给他,
“这个……或许现在我还没有资格佩戴”。
“你!”重意欢看着她,带了一丝的不敢置信。
“连昭……”。
重意欢压住自己心头的痛楚,停了停接着说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只是如今,我不能要求你给太多,就如今日之事,因为我的原因,已经牵扯到你了,不是么”?
今日祁连昭的作为,虽对于他一个世子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重府也不是什么随意的地方,况且今日老夫人已经有所不满,她不愿意将自己的是非,牵扯到祁连昭,更不要他为她做什么牺牲。
祁连昭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欢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你连累我呢,况且我堂堂一个世子,会怕什么”,虽然是故作轻松,不过话语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平静。
????重意欢看着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是不想爱人,是她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她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人,他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但她没有办法,一个不能回应的人,又怎么能给他希望……
祁连昭心内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害怕汹涌着而来,他突然上前一步,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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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意欢一愣,竟然没有想到要挣脱开。
重意欢愣了半天,终究是挣脱了他,最终轻轻叹了声,眼里的愧疚、不安不断翻涌,却说不出话来,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连同祁连昭也一同带进深渊里。
有很多话,一直说不出口,也不能解释,想赶走他,然而私心里,还是因为不舍这个还年轻的少年吧,或许她的心里,也一样眷恋着这样的温暖,可是,她如何忍心将他带进这个争执来,如何忍心让他为了自己牺牲这么多?
祁连昭愣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明明不是好好的吗,明明不是已经相定终生了,他觉得,明明已经是这样了啊,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放心不下,还是会将他拒之千里。
祁连昭转而笑了笑,“那欢儿,何时,你说何时,我才能好好守着你,而你何时才能不将我推在门外”?
几乎是想要最后一丝希望,她从没有听过倜傥俊朗的祁连昭说出这样的话,让重意欢凝固在当空,心里的决然此时已经成了漠然,久久挥之不去。
“抱歉”,心里千言万语,思绪乱撞,到了嘴边只有这两个字,抱歉。
抱歉我的懦弱,抱歉我的绝情,抱歉我们的相识。
祁连昭一改往日的温柔,怒目直视着重意欢,重意欢见那灼热的眼神,不禁别过脸去,她生怕自己在下一刻忍不住,然后全盘皆输。
“重意欢,我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折磨”,祁连昭甩衣而去,留重意欢一个人在院中站着。
空气中还留着他的气息,此时伤绝的眼泪才缓缓流淌下来,手脚冰凉,似乎经不得一点力度,手上的玉簪已经深深陷在指间,磕的人心头发麻。
就在昨日,就在方才,她都觉得,觉得两个人可以,可以在一起。不过她赌不起,若是一盘局棋走错一步,那便会连累他跟着一起跳进万丈深渊。
她赌不起,也不敢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