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翎闻言,娇羞一笑,“是了,那贱人的尸身让人去收拾了吗?”
“今天是你外公大寿,谁会顶那个晦气,就让她在西厢苑多呆一日,明天再收拾不迟!”戚氏撇着嘴脸道。
方翎想了想,“也是,还是母亲周到!”望了望周围,方翎倒是好奇了起来,“瑜儿呢,从一早就没见到他的身影?”
“肯定是看着府里热闹,跑哪玩去了,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会出什么事的!”戚氏随口回道,自薄氏死后,戚氏也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方瑜也只是一颗棋子,仅此而已。
闻言,方翎便点了点头,复又看了看天色,“方侬那小贱人也已经死了,这敬寿之事,也合该按照往年惯例,依旧由我来吧?”
“自然!”戚氏想也不想的说道。
方翎一喜,“那我先去准备准备了,今年南方贡来的一双蟠桃,可是又大又漂亮!”说着,便松开了母亲的手,一边朝着前方走去。
“这丫头!”看着方翎烂漫笑开的模样,戚氏的眼中流露着溺爱的神情。
中午时分,宴席正到最酣时刻,宾客纷纷举杯敬盏,顿时又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整个寿宴上,唯一有资格与今日的寿星戚嵘同坐的,便只有相爷方鼎睿了。
戚嵘在与众宾客敬酒后,便又见方鼎睿举杯,道:“岳丈大人,祝愿你朝堂人寿两长青啊!”浑厚的一句话,铮铮有音。
戚嵘开怀大笑,“想你我戚、方两家松柏并立,合该长青!”说罢,两人杯酒下肚,复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敬酒完毕,管事者高喊一声“吉时到,敬寿……”声音拖得长长的,贯彻整个寿堂。
但见从远处庭院处,日光耀目,一身华装的方翎手托着托盘,踩踏着周边歌姬洒落的地花瓣,含笑款款,朝着寿星的方向前来。
日光太盛,复又华装耀目,金簪步摇摇晃着,更是将这曜日金光闪现得满堂光辉,看不真切,只让满堂宾客啧啧称奇。
只是,这敬寿之人走得离宴席越近,所有的人脸色就越凝重了起来,特别是戚氏。
她的手,几乎要将坐着的椅子按得出了痕迹,“为什么是……她?”
下一刻,方侬走进花厅,戚氏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那一身华服的方侬失声吼道:“为什么是你前来敬寿?”
“母亲这话好生奇怪,不是阿侬前来,又会是何人呢?”方侬斜首含笑,眨着一双美目笑问着戚氏。
“是呀,夫人,早先也是你安排侬儿祝寿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当作往年惯例,以为是翎儿前来呢!”方鼎睿也笑喝道,其他宾客也随之附和了起来。
只有戚氏,脸如冰霜,一切都该在掌握之中的才对,可如今……方侬却出现在了她原本应该出现的位置上,那么就证明了,事情……脱离掌控了!
事已至此,戚氏也只有佯装不知昨夜之事,依旧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中却在不断的打着鼓,任由着方侬将这一出好戏给演下去。
在旁,戚少崇的脸色也逐渐的沉淀了下来,目光一直随着方侬前行的步伐而移动着,就连方侬边朗诵着那敬寿之词也无心多听,只是隐约也在心中觉察到不对劲之事。
寿堂上依旧人潮高涨,只有方侬含笑更深,一步步朝着寿星前方走去,“南山松柏老,北斗七星高。阿侬在此祝愿戚家外公,福寿永存……”
将那蒙盖在红绸下的一双南方贡上的蟠桃献上,方侬只将眼光灼灼,在宾客的贺寿声中,只身不语。
“往年的敬寿人都是翎儿,今年换做你方家的长女,果真也是人中龙凤,亭亭玉立不失于人啊!”戚嵘哈哈赞道,边说边将手往着桌上那红绸揭开去。
方侬但只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卑不亢,宴席上人客声动,戚嵘将那红绸揭开的那一刹那,忽听得从宴席外面一声惊叫声起,却是方翎的声音,“……方侬,方侬没死!”
声音无比的尖锐,将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只见方翎一身的仓皇,望着宴席上站着的方侬,如同是看到了恶魔一般的惊慌,“死,死的是两个妈子……”
这一声叫唤,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戚氏,“翎儿……”她也忍不住冷喝出声,在这样的寿宴场合上,即便昨夜她们设计要烧死方侬没成功,也不该说这晦气的话出来。
“妈子,妈子在那里……”方翎就如同是被吓破了胆似的,直指着宴席上。
所有人的都在疑惑中,随着方翎所指的方向重回望到刚才戚嵘揭开的那红绸下,哪里来的什么南方贡上的蟠桃,分明是两颗烧黑的头颅。
“啊……”尖叫声,在这一刻打乱了原本热闹的盛宴,早已有人吓得连连后退,就连方鼎睿和戚嵘都忍不住离了宴席,神色不明的望向方侬。
“阿侬,你这是什么意思?”方鼎睿是最先开口的一个,在戚家的宴席上出现这种事故来,他身为方侬的父亲,自然责无旁贷。
“好端端的,怎么蟠桃盛宴,变作了死人头颅呢?翎妹妹,母亲,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方侬似笑非笑的说着,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在看戏一般,反而饶有意思的询问着这两母女。
方翎夺上前来,“我在换衣裳的时候,你用这两头颅替换下了我的蟠桃,你现在还假装不知情?昨晚那场火没烧死你,你却这么歹毒,用死人头吓我,还拿来给外公祝寿,你安的什么心啊?”
在厢房内换华裳的时候,方翎早被这替换下来的两颗头颅吓得够呛,这一下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有戚嵘撑腰,她胆色自然也壮了几分,一把拉起方侬的手腕,想要质问个明白。
只是在这一刻,整个宴席上,却是鸦雀无声,皆都面面相觑,只有方侬淡淡的挣开方翎的手,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都不知道这敬寿之物居然是死人头,翎妹妹倒先知了,何况敬寿人早定下是我阿侬了,妹妹再怎么善妒,也不该害死两个妈子来栽赃我,污了这寿宴上的喜庆啊!”
说罢,方侬摆出一副嫌恶的模样,整个寿堂上登时一片哗然,“若非昨夜瑜弟弟想我,叫我去他那院落里叙上一夜,恐怕被翎妹妹你烧死的,就是为姐了,真正歹毒的人,是翎妹妹啊!”
方翎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么倒打一耙,一时气得眼眶都红了,戚氏却在这个时候起身,“无论是谁放火,都必须有证据才能说出,眼下这两个妈子都死了,头颅却出现在寿堂上,到底这件事是谁做的,也不应该是阿侬你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事,还有待调查清楚!”
戚氏明面上说得公允,可是却是字字针对着方侬而去。
“母亲,现在是我在戚府出了事,如果昨夜不是瑜弟弟叫了我过去,真不知道今天被献上宴席的,会不会就是我阿侬的头颅了!”方侬反驳道,掷地有声。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的火?”方翎不甘心的上前,方侬口口声声将这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虽说妈子的做法是出自自己和母亲的意思,但是妈子毕竟已死,也不是方侬想要信口雌黄,便能够指鹿为马的。
“昨夜火场留下的烛台上,里面可满满的都是松油,这就证明了有人在蜡烛里动了手脚,二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派人搜查你的房间?这件事是不是你所做的,就看能否搜出个什么来?”婢子香芹忍不住插嘴。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说话了?”方翎愤怒的斥责道。
“翎妹妹心虚了不成?”方侬却好遐以待的问。
在满堂宾客这么多人面前,方侬的这句话却是将方翎逼到了死角上,查与不查,方侬既然指证了她,那么她的嫌疑无论如何也洗脱不了。
戚少崇一直沉默着,隐约细想着这件事情的不对劲,方侬这么自信查房,既然如此……戚少崇朝着戚氏使了个眼色,复又指了指自己。
戚氏先是蹙眉,随后却是朝着戚少崇点了点头,戚少崇得到应和,便暗自溜了出去,离开宴席,径自一个人静悄悄的前往方翎的房间而去。
“不用搜了,我把翎姐姐房里的烛台都拿来了!”方瑜的声音忽然欢快的从外面响了起来,先了戚少崇一步,身后,却是方翎的婢女一路追着方瑜前来。
方翎的贴身婢女闯入了宴席中,看到这么多人的眼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时尴尬,“小……小少爷硬是在二小姐的房里搜这搜那,跑得太快,我……我追不上!”
婢女的话,无疑让戚氏的脸色雪上加霜。
而方瑜则是将那些从方翎房中搜罗出来的烛台,在众人的面前狠狠的一砸,却果然在那断裂的烛台中,有大量松油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