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疑心起

不管三皇子在怀疑什么,无忧却什么话都不能说?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无忧只是沉默,对三皇子的话不去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去回答,更别说是抗议,或是争辩。

无忧现在才算是真正的看清楚三皇子,他是少见的俊美,这其实很容易理解,进入皇家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风华绝代,何况宫贵妃美色名动天下,引得帝王倾心,生出来的儿子哪能不俊:不但不能说不俊,简直可以算得上完美,整个一浊世佳公子,难怪引得江州城里的待嫁女儿芳心涌动。

此刻,他整个人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让人平空生出干净的感觉来,可是他的那对眼睛黑得不见底,使得无忧完全无视了他的干净清爽,眼中心中只有他的那对眸子:冷酷无情的眸子。

无忧对上三皇子的眸子,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透明般的呈现在三皇子的面前,他的眸子仿佛化为了刀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生与死都只在他的那双眼睛的眨动之间,不过无忧此刻竟然不再感觉到恐惧,只是整个人的全身动都不会再动,她也忘记了紧张,只是她的手心已经全部都是汗水,溢满到她的胸膛

“嗯,真是越看越像。”三皇子的身子又伏下三分,那张俊脸在无忧的面前也放大了三分,他长得真的俊,不愧是皇家出产,品质很有保证,依稀可以想到曾经的宫贵妃是怎样的艳绝天下。

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尤其是难得还带上笑,语调也是难得是温柔如春风,可是无忧全身僵硬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此时她的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她依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有任何的想法,身体也只是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三殿下……取笑微臣了!”王大爷不知何时醒来,长长叹息一声:“主持大师曾言,微臣杀戮太多,此生注定命中无子。”王大爷原本声音就艰难,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显得非常的凄凉:保家卫国,到最后尽享荣华,却连最基本的人伦之乐都不能享受,谁听了心里都不好受。

王大爷这话怎么听都带着无尽的凄楚,但是三皇子却没有又露出任何不舒服的表情来。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无忧起身,接过身后护卫的手帕擦了擦手:“王元帅多心了,本宫是真的这样认为。”一连擦了几次手,才将帕子扔给身后的护卫:“难道元帅就没一点感觉?”

王大爷摇头:“微臣不曾觉得。”被子下的背青筋冒了起来,若是这话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就是躺在床上也会要了那人的命:这是对自己,对无忧莫大的耻辱。

“请三殿下收回这句话!”

无忧猛的抬头,直直地跪在那里,无畏的对上他那双莹光潋滟的眼,目光又冷又利:“三殿下这话有失皇家的威严,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即使贵为皇子,也不能随意诬陷妇人的名节,他刚刚那话说得很明白,就差没明白的说出来无优是王大爷的儿子:这是对王大爷的侮辱,这是对无忧的侮辱,更是对无忧母亲的侮辱。

三皇子一怔,像是惊异于无忧的反应,脸上那种淡淡地戏谑的表情慢慢地收敛起来,可是仍然没有松口,紧抿着唇,目无表情的看着无忧,好似一把已经出鞘的锋利保健,浑身充斥着寒气。

他再次低下头,直视着无忧的双眼,这样近看,才发现这人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眸子很黑很深,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能将人吸进去

不知怎的,他心头一跳,好似有一只兔子跳进他的胸膛,难得一次,他有点不知所措:被这样一双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大概天下的男人都不知道做什么吧!好在他不好男风,否则这人怕是要被他带进宫里了。

“你果然很有趣……”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薄薄嘴唇浮上一丝笑,“重情重义,不畏强权,会顶嘴,会狡辩,灵动如兔……你告诉我,还会什么……对了,你还略懂医术……你真的很有趣,很有趣……”

他一连说了三个很有趣,无忧不觉得荣幸,只怕今天是得罪了这三皇子了。

无忧冷冷地看着他:“草民请三殿下收回那句话!”

她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如果他不是三皇子,无忧恨不得上前给他两个大耳光子,什么人啦,怎么可以用那样戏谑的表情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末了,还以调笑的口气和她说话,他真的枉为皇子了?

“你想过后果吗?”他看着她,脸色阴沉,手里把玩着一把从袖中掏出来的匕首,阴森森的,闪着透骨的冷锐。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这话,草民定请三殿下收回!”或许过于冲动了一点,但少年儿郎又有几人不够冲动,这何尝不是三皇子的试探:若是她忍了下来,只怕三皇子会更加的不放心吧!

所以即使那把匕首让无忧的浑身发软,她还是说出了这话。

“既然这样,本宫收回那句话!”他一字一字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重,好像嘴里在咬着什么人的血肉,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血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无忧,双眼一片冷寂,这样子的三皇子更给人一种压力,让无忧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起来。

“你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本宫在说一次?”三皇子的脸一直往下伏,几乎快要贴近无忧的脸,那把匕首也在她的脖子上来回的蹭着,锐利的刀锋凉凉地,无忧的汗毛竖了起来,鼻尖冒出冷汗,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明光闪闪,寒气逼人,削铁如泥的匕首上,溅落出水花,似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入骨的寒。

“草民谢三殿下体恤之恩

!三殿下果然有容人之量,草民心服口服。”骨气不能当饭吃,无忧也没想过要将骨气当饭吃,所以在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感受到三皇子身上发出来的杀意之后,立刻伏下腰,叩头谢恩。

三皇子轻笑一声,将匕首慢慢的拿开,再慢条斯理的放进袖中,即使他还在气恼,这么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有人能将他逼入这样的境地,就是他的父皇也不曾,可心中却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人不但有趣,而且很有眼力——他是真恼了,若是这人再迟一会儿服软,他的匕首怕是要割断他漂亮的小脖子了,虽然他挺喜欢这小子的,但皇家的尊严,皇子的尊严都不是一个草民可以冒犯的。

三皇子的唇角居然扯开了一抹笑容,他没有想到这个威逼他收回那句话的草民,会在最后时刻弯下了她那挺直的腰,在这种百害无一利的情况下,扭转乾坤,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脑袋,还让他想要发作也发作不起来:因为她用话将他堵得死死的,他有容人之量,而她已经心服口服,不管是哪位皇子,都不该杀了对他心服口服之人吧!

无忧此举可不止一举两得。

不但表现了自己的骨气,也成功的让他吃了一个闷亏,也在王元帅这里讨了一个好,只怕从这以后王元帅会对他更加的上心吧!

这人知道有取有舍,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果断放弃,又知道应该如何守护好自己项上的脑袋,还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同时,打击对手,只一味的好勇斗狠当然不能成事,但是只一味的委屈求全的话,也只会让人更加的变本加厉而已。

他对她更感兴趣了,真是个非常,非常有趣的人。

而一旁的莫志聪也暗暗在心中叫好:不愧是元帅手心里的人,果然是痛快,痛快人做痛快事,就算他这个在一旁看着的人,那也叫一个痛快!

而王大爷自始自终一个字也没说,脸色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是没有人知道,刚刚他的手已经摸上床里面的剑:那是皇上御赐的宝剑,曾经他拼死救驾,皇上御赐他一把宝剑。

王大爷看了一眼无忧,满目遗憾,心中长叹:无忧怎么就不是男儿身?怎么就不是他相府的儿郎?苏启明哪里配的上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元帅既然醒了,那本宫也就放心了

。”三皇子一面说,一面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无忧,对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笑,一言不发离去。

无忧只觉得冷的发颤,三皇子那最后转身的一笑落在她的眼中,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獠牙的狮子,对着她无声的嘶吼,发出血腥的警告。

至始至终她没有说出话来,也没有对三皇子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三皇子离开了半晌后她的脑子才真真正正的清醒;刚刚的事情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恶梦,现在她才知道惧怕,小衣紧紧贴在身上,中衣也好像湿透了。

无忧身子一软,全身抖得无力,最终跌倒在地上,却还是抖个不停;:她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刚刚若是这三皇子要砍了她的头,只怕王大爷也来不及救她吧!

王大爷看向倒在地上的无忧:“知道刚刚那位是谁吗?”

无忧颤声回答:“是三殿下。”

“对,他就是当今最被圣上宠爱的宫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亦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你知道你刚刚做了傻事吗?”不知道是不是无忧错觉,在王大爷说道最宠爱的四个字的时候,阴阴地带着一丝丝讥讽。

但也只是隐隐地一丝丝,或者这只是无忧的错觉,王大爷的话可没有半丝对三皇子,宫贵妃不敬的意思。

无忧抬头看着王大爷,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不言不语,她还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时刻王大爷为什么还有心思和她说这些。

王大爷柔柔地看着无忧,嘴角竟然弯了起来,也笑弯了一双眼睛,这是无忧重逢之后,第一次瞧见王大爷笑,她的惶恐不安,恐惧害怕,因为这一笑通通地远离了。

“有时候不用事事都去在意。”王大爷轻咳了几声:“就像刚刚,三殿下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惹殿下不快,胳膊扭不过大腿,惹恼了殿下,吃亏的是你自己。”

“谢元帅教诲。”无忧恭敬,感激的叩头,她现在知道王大爷为什么说这话了:这话还真的只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王大爷就用那笑得弯弯地眼睛看无忧:“以后切不可顶撞三殿下,今天殿下大恩,饶过了你,以后可不一定再有今天的恩典

。”王大爷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迂腐的劲,以往挺机灵的一个娃,今天怎么了,怎么就犯了这糊涂劲?”

无忧张了张嘴,无声却用口型答道: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不要告诉她,若是她惨死在三皇子的殿下,王大爷会善罢甘休,只怕皇后娘娘要开心了:三皇子战死沙场,就没人和七皇子争夺皇位了,王大爷定会要三皇子为她抵命。

无忧就有这样的自信,百分百的自信。

无忧却又乖乖地答道,看着王大爷的眼睛摇头:“小人也不是犯糊涂,慈母养育之恩,大如天,小人怎容人践踏慈母的清名,而元帅不但对小人有救命之恩,更帮小人报了父母大仇,高风亮节,小人又怎能让元帅的清誉因小人受损。”

“也罢!你这孩子虽然迂腐点,不过性子还合我胃口,也不枉我救下你一命!”王大爷无奈说道,不过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元帅谬赞。”无忧客气极了。

“罢了,罢了,你先去吧。”王大爷启唇,咳嗽几声:“你先去吧,说了这么多话,我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停了一会,又道:“志聪,晚膳就不用为我准备了,今天没胃口。”

无忧眼睛一亮,看着王大爷,只见他的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大舅舅果然知她,他听懂了她的话。

“元帅,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若是元帅不嫌弃小人手艺难登大堂之雅,小人愿意为元帅洗手作羹汤,聊表小人的心意。”

“都说了,当年那事算不上什么大恩,乃是我辈应该所为,你何必耿耿于怀?”王大爷状是无奈。

“或许对元帅来说是不足挂齿,可对言愁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恳请元帅成全。”说着无忧就跪了下去。

“也罢,真是个固执的孩子。”王大爷最终无奈。

无忧又和王大爷来回客气了几句,然后出了帐篷。

无忧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泪水立时就涌了出来,无声的流着,她哭不是因为她刚刚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而是王大爷这边的情况已经这般的不乐观了:刚刚王大爷陪着她演戏——那是他的帅帐,三军的帅帐,最尊贵的地方,比三皇子的监军帐篷还要尊贵,至少在军中是这样,可现在三军中最尊贵的地方都已经不安全了,想想这形势是何等的恶劣?

只怕三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眼里,最可怕的是,这有心人还不知道是谁?

三皇子自然是可能的人选,但是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阵前损帅,他应该不会做这种误国害民之事吧

无忧心头一片昏乱,思绪乱成一团,她先认为三皇子或许是为了对付苏家才要除了王大爷这员大将,但又想了想,若是想对付苏家,其实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力,苏家毕竟只是商贾之家,捏死苏启明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不用三皇子出手,以宫家今时今日的商场之势力,完全可以让苏家陪得光光,一文不值,犯不着牵连上王大爷。

再说,若是真的想对付王大爷,那宫傲天也就不一定非要娶她,宫傲天执着要娶她,在无忧看来,他不过是想借相府的势,若是王大爷一命呜呼,对他们想要借势的人来说,可也不是好事。

但若不是三皇子出手,会是何人容不下王大爷?难道真的是梁人买通了王大爷身边的人不成?

无忧越想越觉得混乱,心里越觉得没底,前途渺茫:王大爷之毒的解药难求不说,就连她要出营都困难——她和周神医已经知道生病的人是王元帅,只怕为了军心,民心的安定,也不会容他们出营。可,不出营,那解药她怎么寻来,交给别人,她不放心只是其一,而且最重要的是,谁敢保住别人不会再在解药上动手脚?

每一个疑问都在困扰着无忧,每一个担心都压在她的心头,几乎要将她小小稚嫩的肩头压垮,可她连一个能够询问的人都没有。

在这偌大的军营,无忧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莫志聪虽说忠心,可是心眼不够活,而唯一一个能商量的人——王大爷,又因为中了毒时常陷入昏迷,根本就指望不上,现在她一人对着高深莫测的三皇子,她就觉得惶恐不安:因为这人同样让她觉得危险,也是,皇家的人都是从那吃人的皇宫里爬出来的,哪一个身上不沾满了鲜血,谁能干净,谁能不危险?还不说,另外躲在哪里,她看不见的敌人。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深入狼群的小羊,一个不小心,救不了王大爷不说,就是自己也会连皮带骨被人吞了下去

无忧脱去在众人面前强撑着的镇定,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稚嫩的孩子,一直只有十四岁的孩子。

在没有人的空间里,在无人的角落,她尽情释放她的恐惧,她的害怕,她的无助,还有她的悲伤,而无忧所谓的尽情,也只是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脸孔埋在双膝之中,外人看到她,或许只是认为她累了,想要在静寂下静静地休息着,根本无人看到她的泪,这就是无忧的尽情释放,同样的压抑,同样的谨慎,到了这里,她连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都觉得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边城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墨色更重,天空上都没有一丝光亮,如此黑沉却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分,只是今天是不是能看到夕阳还真难说。

无忧渐渐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眼泪流干之后,她没有抬起头来,依旧埋在膝间,她努力的回想自己所有开心的往事,渐渐地,她的眉头展开了,她抬起头,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更显得清亮,她的眼睛中带着看透一切俗事的明澈,仿佛一个立于凡尘之上的仙子,眼中未曾落下半点灰尘。清得人容易深陷她的双眸中,恍然如明镜。

她细细回想了她的前世今生,她的快乐那么多,为何总是执着与悲伤,王大爷中毒又怎样?解药难寻又怎样?

比起前世被乱刀砍死,他已经是幸运的了,何况这一世,他不一定就会死,至少,她已经知道了解药是什么?只要她能想法子出了这军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无忧站起身子,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在了地上:现在身体不僵硬了却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却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来,将她抱住,她抬头,眼角抽了抽,她立时想起了刚刚落泪的事情,难不成是祸事真得来到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阴魂不散的三皇子。

“参见三殿下!”无忧立刻挣脱三皇子的手臂,跪了下去。

无忧紧张地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袖,脑中转过了很多的主意却没有一个能解说她为何能出现在这里,她飞快的转着脑子势要想出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草民在这些皇子的眼中就是连蝼蚁也不如的存在,真有谁在乎一个草民的生死吗?

“嗯,在干什么?”三皇子显得心不在焉,他可以肯定自己不好男风,可是刚刚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的声音,这样的经历他今天已经经历了两次,而对象都是眼前的整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当她或坚强,或软弱的时候,他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他是成年人,他自然知道这是他对一个人有好感的征兆:三皇子,很迷惑,这样的一个不够出众的少年,他怎么会觉得很顺眼?不解,非常的不解,很不解,尤其是这少年似乎很不喜欢他

三皇子出生宫廷,人心自然看的清楚,无忧眼中的戒备,小心翼翼,他看的非常的清楚,并为此不快。

他出生皇宫,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里面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他看的最多的是包藏祸心,是陷害,是背叛,他从最初的抗拒,到习惯,甚至到了现在他已经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他已经慢慢的接受这种生活,慢慢的习惯这种生活,慢慢学会驾驭这种生活,到最后是享受这种生活。

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这是一个长期而艰难的岁月,他甚至可以坦言这段岁月他过的并不轻松。

可是在众多的皇子中,他生存了下来,并成为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因为他有着其他皇子所没有的霸气和魄力,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

他以为自己很习惯了,习惯了皇宫的冷漠无情,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无情,可是今天,他遇见了他,一个草民,甚至他只要动动手指的,就可以处置的草民,他在这个草民的身上,感受到那种真情,虽然他极力掩饰对王元帅的那种真情,可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可是别忘了,他出生皇宫,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他的担忧,他的焦急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当他直直的对视着他的眼睛,要他收回他那句话的时候,他真的很想一刀切割了他美丽的小脖子,可是他难得的迟疑了:他有一双真挚的眼睛,若是他割断了美丽的脖子,怕是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双美丽的大眼睛了吧!

这人很聪明,他一瞬间的迟疑,他一瞬间的杀意,他似乎感受到了,很快的低下头,保住了他的小脖子,也让他有了台阶下。

三皇子知道自己真的很欣赏眼前的少年,或许他欣赏的是眼前少年身上的那种掩饰不住的真挚,对情感的真挚,牢记着一个救命恩人,牢记着这份恩情,这样的单纯,却又是这样的复杂:他看不透这人是哪一种人,这很奇怪,他可以一眼断定一个人的品行,可是对眼前的少年,他却觉得看不透

他有今天的位置不是凭空得来的,他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心,知道他爱的是什么,名,利,权势,他会用那人在乎的东西收买或是威逼,可是眼前的少年他却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收买或是威逼。

三皇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知道他此时的心里有着恐惧,更有着不安,还有着担忧,但是他却能隐忍住了这一切的感觉,用沉默来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这就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龄应该具备的深沉,不知道怎么地,这让他想起了王相爷那只老狐狸,不,那个人应该是狐狸之王,深藏不露,怎么着也抓不住他的一丝尾巴。

“草民见王元帅卧病在床,心里难受,就出来走走。”无忧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话:这话不算假,也算不上真,她是为王元帅难受,却不是因为他卧病在床,不过真话中有假,假话中有真,反而比纯真的真话更让人相信,不是吗?

三皇子扫了她一眼:“是吗?你这个外人对王元帅可真是关心。”他挥手,示意无忧起身,他不太喜欢这少年跪着回话。

无忧的心一跳,站了起来,谢恩,低下头,她却不敢再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着三皇子前后两句话,第一句没有什么可是三皇子应该不会说废话——是试探,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吗?第二句话中的“外人”两个字很有意思。

外人,是指他们这个军营之外的人呢,还是指相府的人?

无忧还想到了一件事情,今天三皇子调笑着说她和王大爷长得很像的事情?

那绝对不是三皇子信口开河的话,他连废话都不愿意说,又怎么会说调笑的话,不然他也不会在众人的心里留下一个冷酷的面具。

没有人说话,因为无忧没有说话,三皇子自然更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三皇子背负着双手,来回走了两步,然后慢慢地来到她的面前,幽幽开口;“莫言愁,你好像很怕本宫?为什么?”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无端的像是块大石头压在人的头上,让人喘不过起来,细微的白色光芒透过乌云,洒下一片斑斓的阴影,他的眉目五官在这种阴影下显得更加的深邃,更加地具有威严

无忧只觉头皮发麻,心中紧张到极点,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三殿下威严,草民自然会怕,草民心想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怕的,况且,草民今天差点惹怒了三殿下,自然更怕。”无忧低着头说。

“怕?”三皇子哈哈的大笑两声,“真从未想过,你会这样干脆痛快的承认,我记得你那倔强的样子。”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要坚持他收回那句话,若不是最后还算识相,怕是脑袋已经落地了。

“三殿下,只是慈母养育之恩,大如天,草民怎容人践踏慈母的清名,而元帅不但对草民命之恩,更帮草民报了父母大仇,高风亮节,草民又怎能让元帅的清誉因小人受损。”

无忧将对王元帅说的话,再次说了一次,她不知道会在王大爷帐外偷听的人是谁的人,但也难保不是三皇子的人,或者几路人马都有。

无忧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三皇子,却被他再次吓了一跳,这人何时离她如此近了,已经是近在咫尺,他高耸的鼻尖差点挨到她的额头:他们何时感情这么好了,离得这么近!

无忧着着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冷汗在一瞬间冒了出来:他离她这么近,是不是闻出什么味儿了,否则干嘛这么近,无忧可没忘记她可是男子,这人却这样不管不顾的靠上来,他又什么企图,无忧记得从来没有听说过三皇子好男风!

她情急之下又退两步,这一退却因为太急,差点又要跌倒在地,亏得三皇子眼明手快,再次帮了她一把,两个人的身体难免有了接触,无忧心头一震,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站好后,立刻甩开三皇子拉住她的手:她不能和人有太多的接触,那样她的秘密容易暴露。

不过,即使拉开了距离,她还是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龙涎香,一种迫人的气势逼得她喘不过起来。

三皇子看着无忧急于撇清的动作,他的嘴角挂上一种戏谑的微笑:这人的反应也很有趣,他是不是把他当成了那种喜爱男风的皇子

三皇子仔细的看着无忧,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细腻如瓷的肌肤,而且他的身子很软,嗯!这人真的还挺适合养在身边的,而且能让他看着顺眼,这一点还真的不容易。

可惜呀,他不好男风!

可惜呀,这少年不是女人。

“三殿下,若是殿下无事,请容草民告退!”无忧知道今天真的不能和这人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她讨不了好。

无忧知道这人会来这般戏谑与她,说到底不过是试探,她本来就有秘密,可禁不起三皇子的试探,好在瞧三皇子的样子,还没有将她和女子联系起来。

“赶着为王元帅准备晚餐是吗?”三皇子漫步尽心道:“你对王元帅实在是太有心了。”

“谢谢三殿下成全。”

他的话让无忧暗暗心惊,额角鼻尖都冒出冷汗:王大爷的帐篷外果然有三皇子的人,她和王大爷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禀告三皇子,她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多长了一个心眼。

而无忧之所以会多长一个心眼,也只是因为接她和周神医的军士,进了军营之后,带着他们第一个见的人不是元帅,而是监军,这让她觉得不妥,她知道监军的身份不一般,但也不该高于元帅,而莫志聪让那个军士的暗中帮助,更让她疑心,所以她多长了一个心眼,也亏得她多长了这个心眼,别的还真难说,现在她会怎样。

无忧只当三皇子成全了她的要求,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手臂便被他从后拉住,无忧忍无可忍,回过头去,瞪着他,“三殿下,您拉着草民做什么?”

手臂被他拉的好疼,无忧可以断定,手臂上会出现一个青印,可见这位三皇子用了多少力道。

不过,手臂上的疼痛还是小事,让她难以理解的是他拉住她干什么,他和她不熟,他们之间该试探的都试探了,该说的也说了,他为何还要拉住她。

无忧步步为营,实在不想和三皇子多做纠缠,这人太过聪明,也太过危险,面对他,她的神经绷太紧,这样太累了,以后一定要绕道走,这三皇子亦是她不能惹的之人

无忧心中苦笑,这辈子不能惹的人全集中到了一起,每一个都是非富即贵。

“你知道我今天为何会放过你吗?”

他的声音很轻,丝毫感受不出寒意。

无忧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立刻又绷了起来,摇头:“不知道。”

三皇子的声音更轻了,仿佛一丝一缕都要消失在空气中:“不知道?本宫告诉你好了,本宫会饶过你,是因为你聪明。”他的声音猛的高了不少:“却又不是太过聪明。所以本宫容的下你。”

无忧心头巨震,脸上却是迷茫不解的样子,一副不知所措。只是心里已经翻滚了起来,三皇子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有一天,她的聪明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那他就不会再容得下她了。

“聪明呢,你要感谢你的爹娘,至于太过聪明嘛,想想看,古往今来太过聪明的人有几个会落得好下场的,回去睡不着的时候细细想想,你就会明白的。”三皇子的声音又低下来几分:“别总把心思都放在王元帅的身上,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靠山,别靠错了,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对她说这些?

难道他已经看出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他这样说,到底大舅舅的毒是不是他下的,还是他也知道大舅舅是中毒了,只是他不想插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要动王大爷的人,是连他也得罪不起的人?

是河蚌向争,渔翁得利,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时间无忧判断不准。

无忧听了三皇子的一番话,心中愕然之后,辨不清悲喜:这人对她不坏,至少表面上不坏,他能对她说出这番话,说明还想留一条生路给她,三皇子的意思很清楚,让她不要搀和进王大爷的事情中去。

不过,他也没指名他可以做自己的靠山,看来是不相信她,也是,他这样的人缺乏的最多的就是信任。

无忧也没想过也取得三皇子的信任,若是今天她真的只是一普通草民,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表示对三皇子的忠心,来换得他的信任,可是她不是,所以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无忧屈了屈身,语气恭敬而感激:“谢谢三皇子抬举,只是草民还是那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草民身受王元帅大恩,不敢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这次无忧是真的转身离去,再没有看三皇子一眼。

看着无忧的背影消失,三皇子的身边出现一人来:“殿下,这人不识好歹,是不是……”来人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意思很明显。

三皇子摇头:“再看看吧!”

“可是属下担心此人会坏事……”来人的语气很卑微,小心,生怕惹三皇子不快:“而且您难得好心,这人却不识好歹,实在可恨。倒是费了殿下的心意。”

三皇子轻轻张嘴:“施恩而已……”然后踏着步子离开:“你亲自去查一查五年前,江州城外是否发生过莫家惨案,搞清楚王元帅和莫言愁的真正关系,更要搞清楚这莫言愁五年来的行踪。”

三皇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想了想,还是让身边的亲信再次去调查一番:“留心一下宫家和苏家的婚事,进展的如何了?”

宫家与苏家的婚事,随着贵妃的下旨,已经铁板钉钉,有什么好留意的,即使那苏家大小姐暂时不见,难不成她还敢抗旨不成?

那人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三皇子不是没看到,只是他知道这人即使再不以为意,也会办的妥当。

莫言愁的出现太过巧合,他不能不防。

今天两次交锋,他都未能讨到好处,莫言愁步步为营,这不得不激起他的好胜心,他倒要看看,这莫言愁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圣,他竟然半点好处都没讨到:这让三皇子对莫言愁更加的好奇了,他倒要看看这莫言愁是谁教出来的弟子。

“您是信不过……”来人猛然顿住,瞧着三皇子倏然阴沉的脸,身子一颤,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脸色发白,猛的跪了下来:“请殿下责罚

!”

殿下上午已经飞鸽传书,让江州城里的人动手查了五年前的事情,却又让他再次着手调查,这让他不解,一时脱口而出。

“下不为例!”三皇子轻哼:“你去吧!”

来人战战兢兢地领命离去,而三皇子一人独留在暗色的天际,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

三皇子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今天所接到的报告:元帅帐篷里的一举一动,无忧的一举一动。

他轻轻笑着自言自语:这人是故意的,还真的是无意的行为。

元帅帐篷里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很正常,但是细细推敲,每一句话都有深意,而她一脱一洗,一倒一晒,怎么着都让他觉得有点古怪,真的想要找出古怪之处,却又实在找不出来,不知道怎么的,这颗心就是不安,他很少有这种情绪。

不得不说,养在深宫里的人,心眼真的很多,无忧那一脱一洗,是为了从王大爷胃里的呕吐物中找出他中毒物质,而那一倒一晒,是为了让水中的残留物融进土壤里,让人找不出痕迹,那一晒是为了降低下手之人的警戒心。

无忧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三皇子看出点痕迹。

今日两次与三皇子交手,无忧险站上风,却也是险象环生,错行一步,就是人头落地,她会胜,不过是抓住了三皇子的心理,和王大爷的默契,若是她错估了三皇子的心理,或是王大爷与莫志聪一般,心思不够灵活,那么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只是,三皇子对无忧是身份真的没有丝毫怀疑吗?

他既然让自己亲信之人亲自跑一趟江州城,还让他留心一下宫,苏两家的婚事,只怕在与无忧的拉扯中,察觉出来什么了。

无忧担心的事,怕是相距不远了。

而无忧离开了三皇子的视线,就停下了步伐,一声长叹:终是让他怀疑了,否则他不会二次与她身体相触,这人心思实在太过谨慎。

看来,她要加快行事步伐了,否则到时身份揭穿,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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