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第426章 有消息

“一个你不敢得罪的人。”

钟九话音才落,白书辙心弦一颤,他不敢得罪的人本来只有一人,但从今晚开始,变成了两人。

“就是让你今晚跟踪的人,好在她没有听到,不然自求多福吧。”钟九也不忍再打击白书辙。

果然如此,只是,无论如何,白书辙都无法想象,秦挽依的字迹,居然难看成这样,简直惨绝人寰,难怪都没有怎么看她亲自开药方。

“刚才听你的脚步比以往沉重一些,在别院中又接二连三的叹气,发生什么事情了?”钟九折叠好信纸,问道。

这看信的人也能三心二意,听得那么仔细?

“我没发生什么事情啊。”白书辙立刻否认道。

“谁问你有事没事了,你好好地站在眼前,气息平稳,能说能走,我是问老头子和依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去了哪里?”钟九对白书辙一点都不关心。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果然是重色轻友,钟九也没有例外。

“我等了他们将近两刻钟,他们才从别院离开,我一路跟踪,他们去了何家医馆。”白书辙如实道,这点实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何家医馆?”钟九略微沉吟,似乎在猜测他们的去意,“虽说何师叔与老头子的关系比其他人好些,但老头子向来对已经离开药王谷的师弟们不闻不问,探访师弟这种事情,不像是老头子会做的举措,如今还带着依依,这倒是奇了,看来一定有什么事情,你打听出什么了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钟九。

“这个……”白书辙尴尬一笑,解释道,“你也知道,医圣那么敏锐,小姑娘那么危险……”

钟九打断他的废话:“重点呢?”

白书辙半真半假地道:“重点是,他们三个聚在一个房间,我只听得的说话声,想要靠近一步,还没听得什么,就被医圣发现了。医圣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为了不让人他们知道我在跟踪他们,不暴露你的身份,我一溜烟跑了,所以……”

“所以什么也没有听到了。”钟九摇了摇头,并没有怀疑孙遥的身手,“其实被发现也没有什么,依依又不会吃了你,这样反而更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被你这么一搅,我倒是觉得他们真的藏了什么事。”

钟九站起身,抚了抚衣袖。

“你该不会是想……”

钟九点了点头:“反正目前也没有什么事情,亲自去看看也无妨,他们这么兜兜转转,连老头子都搀和了,必定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白书辙一听,心底暗暗佩服钟九,果然对秦挽依知根知底,一个眼神代表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哪能真让钟九去呢。

“你也太担心了吧,小姑娘又不是寻常女子,需要时时刻刻保护吗,更何况还有医圣在,你这么步步跟着,像盯猎物一样,会让人厌烦甚至反感的。”白书辙苦口婆心地劝着,“你没有与女人好好恋爱过一场,我懂,不懂女人的心思,我也懂,你还年轻,现在开始,慢慢学习也不晚。”

“白教书的,听你胡扯了这么久,实在不忍我的耳朵继续受到荼毒,你好意思说九哥吗,别拿你的那套糊弄九哥,围着九哥转的人多得是,你俩往人群中一站,我敢打赌,跑向你的都是母猪。”钟九还没有说话,悬在树上的钟流朔听不下去了,“你要是真懂,就不会落得今日这副落魄的模样了,亏你还比我们多活了十年呢。

树上到屋顶的距离并不远,钟流朔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原本不想出口的,只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自信到自恋,可以拯救,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自恋,那就无药可救了。

“你懂什么,你的眼里除了你那无缘的嫂子,还有那个雌雄莫辩的护卫,还有什么,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喂,阿九,你别走啊,我还没有……”

钟九本想离开,懒得参与到两人的唇枪舌剑中去,却被白书辙急急拦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白书辙过于异常,让钟九起了疑,他相信白书辙,不过牵扯到秦挽依的事情,就未必了,“凭你的本事和性子,被发现一次,岂能善罢甘休,我交给你的事情,没有一次是失败的,这次你是真的逃了,还是真被发现了?”

白书辙抓了抓头发,他的人品真的那么差吗,一个不信他,一个怀疑他,做人太失败了。

其实他也并不赞同秦挽依自毁的行为,虽然听秦挽依挺有把握的,但拿刀片在自己身上切皮不说,还移植到脸上,切下来的东西,还能贴到另一个地方,就算贴的回去,真能没有任何痕迹吗,补衣服还有补丁呢。

“阿九,其实呢……”

当白书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和盘托出的时候,院子中间,突然想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跑进来。

“小堂弟,怎么是你,这么匆匆忙忙,六皇叔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钟流朔径自躺着,调侃了一句。

钟乐轩也没有空闲管这个称呼,瞧也不瞧钟流朔:“二师兄呢?”

询问的时候,钟乐轩抬头便看到了屋顶上边站着的两人,站着的钟九,一身如雪白衣,在无尽的黑暗中,异常显眼。

没等钟九发话,没等钟流朔指路,钟乐轩已经自顾自飞了上去。

居然连对称呼都没有介意,钟流朔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有什么紧急的消息,他不能漏过,即刻跳下树,也跟着飞了上去。

一下子,屋顶上边,站了四人,都是孑然而立,气质各异,只是因为其中一人矮了不止一截,显得不那么协调。

“三师弟,怎么了?”钟九负手问道。

“皇后被禁足后,宫中事情,皆由贵妃打理,贵妃借口一人无法筹办皇祖母寿宴,让她明早入宫帮忙,这几日应该会与贵妃****接触。”

钟乐轩口中的她,自然指孙雯,孙雯是钟彦凡王妃,理当为太皇太后的寿宴贡献一份力。

这本也没有什么,可这若是贵妃邀请的,那就不得不斟酌斟酌了。

没想到贵妃会把主意打到钟彦凡和孙雯身上,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否会是一个阴谋。

“六皇叔和大师姐是什么意思?”钟九蹙眉问道。

“他不想让她进宫,但她不想让他为难……”

“什么他她?我怎么听不懂?”白书辙眉头拧在一起,夹死一只蚊子都不用愁。

“是啊,小堂弟,他她的,连我听着有些混沌,你就不能区别一下吗,在六皇叔和六皇婶面前,你叫不出口,我们可以理解,但他们现在不在,你得让我们听懂,我们才好出谋划策啊。”钟流朔建议道。

钟乐轩对白书辙和钟流朔一脸不屑,他看向钟九。

“若大师姐尚未怀孕,六皇叔都未必放心让她进宫帮忙,更何况如今大师姐怀孕在身。”钟九自然听得出钟乐轩的话,“大师姐难道不能借胎位不稳需要安心养胎的名义婉拒吗?”

钟乐轩摇了摇头:“之前皇上怀疑他们提早回宫的目的,他就说她怀孕了,那时候还没有确定,算是一步险棋,后来皇上还是派了太医,好在确有其事,不过太医说了,她的胎位很稳,所以进宫操持一些事情并不困难。”

“原来如此,难怪六皇叔怎么会想不到借此拒绝呢,若是拒绝,就是对皇祖母不敬,贵妃也能借机数落大师姐的不是。”钟九似乎带着难色,“如今看来,大师姐的路只有一条,只能进宫帮忙了。”

“他知道只能让她进宫,但根本不放心,原本想看你有没有办法推脱掉这次邀请的。”钟乐轩急急忙忙回来的原因,众人总算明白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医才诊断过脉象,要想推脱,只能从胎儿身上动点手脚,而只有意外才有可能造成胎儿不稳,不过这样太过危险,一个不慎,反而对胎儿不利,这就违背推脱的初衷了。”钟九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也不能拿胎儿开玩笑。

“她也想进宫,免得贵妃向皇上吹枕边风,怀疑他的动机,同时她也想打听打听,钟济潮有没有在皇宫之内,贵妃又与谁接触过密,也不至于没有防备,被贵妃算计的措手不及。”钟乐轩说了孙雯的意思。

“这件事情上,大师姐比六皇叔要理智一点。”钟九沉吟后道,“我看大师姐倒不如先行进宫,反正只是帮忙筹备寿宴,看在大师姐怀孕的份上,贵妃应该不会做得太过,而且,德妃也是从旁协助的,人多的话,贵妃不会太过明目张胆,最重要的是,宫中有皇祖母照应,贵妃想动点手脚也不行,否则,她也难辞其咎。”

听钟九这么一说,钟乐轩略微放心了一点,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兴许不是件坏事。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三师弟,你回去带话,明日让六皇叔陪同大师姐进宫,让皇祖母出面一次,还有,十弟,明日你也进宫,这几日,你就留意贵妃的举动,然后暗中照顾大师姐。”

“没问题。”钟流朔道,“九哥,那你呢?”

钟九轻叹一声:“看来,我也得提前进宫了,只是还需等一样东西。”

章节目录 第427章 双喜临

颐宁宫内,檀木色的纱帐后边,是太皇太后的寝殿。

此刻,梳妆台前,太皇太后身着一袭高襟的暗红色宽袖宫装,上边用黄色丝线绣着展翅的凤凰,华贵、端庄而又典雅。

太皇太后端坐铜镜前边,镜中映衬着她眼角带着皱纹的脸,脸上隐隐约约已然爬上浅浅的皱纹。

织络手握着羊角梳,轻柔地打理着太皇太后满头的银白色发丝,将一缕一缕的白发盘上头顶,一丝不苟。

“织络,你这双手,真是灵巧,这皇宫之内啊,找不出一个人能把哀家的头发打理地如此精致的人了。”太皇太后笑得一脸慈和。

“太后,你这发丝,原本就像一匹丝绢,柔滑平顺,哪里是奴婢的功劳。”织络笑道。

“哎,人老了,哀家是一日一日看着青丝成雪的。”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

“太后,瞧你说的,再过几日,就是你的七十寿宴了,你可不许说些不开心的话。”织络佯怒道。

“是是是,你哀家还嗦,这要是出了宫,看谁还敢娶你。”太皇太后打趣道。

“那奴婢宁可在宫里一辈子服侍太后。”织络娇笑一声,继而拿起一支木质发簪,斜插在太皇太后银白色的发丝中,“太后,这支发簪,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精致,百看不厌呢。”

“当年先皇送哀家这支发簪的时候,哀家还只是二八年华,如今一眨眼,先皇已经走了,哀家也已经老了,先皇陆陆续续送了哀家不少东西,陪伴哀家最久的,居然是这支发簪,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啊。”

太皇太后微带惆怅之色,望着铜镜中的发簪,一片唏嘘。

“太后这是怎么了,还在为皇后和太子的事情忧心?”织络贴心地道,这么多年侍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有点什么,她还是能揣测出来。

“哎,原本以为还能在这次寿宴儿孙满堂,高高兴兴,谁曾想,这才转眼,皇后和太子就被禁足了,哀家能开心的起来吗?”太皇太后在织络的搀扶下站起身,眉毛微微蹙在一起。

“太后,皇后和太子,一定会没事的,想必皇上自有决断,皇上向来对太后恭敬孝顺,对太子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会让太后担心让太子有事呢?”织络安慰了一句。

“这朝政之事,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谁又能知晓,哀家管不了,也不能管,如今啊,只希望大兴朝风调雨顺,世代延传,这样,哀家到了九泉之下,也能面见先皇了。”太皇太后对宫中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无法干涉,只是希望宫中不要出什么乱子,年年国强民富,于愿足矣。

“太后,瞧你……”

“太后,和亲王、和亲王妃来了。”喜公公站在纱帐外边躬身宣道,声音里边带着喜色。

“他们来了,快快有请。”

太皇太后的眉梢,立刻带上一抹喜色。

“太后,你悠着一点啊,瞧把你喜得,让奴婢都嫉妒和亲王与和亲王妃了。”织络笑着埋怨一句,搀扶着太皇太后前行,眼神微微示意,一早就有两名宫女掀起纱帐。

“你这丫头,就是嘴刁,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哀家平日里边还不够宠你吗?”太皇太后脸上扬着微笑,两人有说有笑,走出寝殿。

正殿之中,已经站着两人,男子雍容华贵,女子娇艳绝俗,可谓男才女貌,只是今日两人之间,似乎透着那么一点怪异,看着没有什么,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对。

“你们来了。”太皇太后走到正殿,早有两名宫女将珠帘掀起,织络扶着太皇太后走到锦榻边坐下。

“儿臣……”

“臣妾……”

“行了,你们两个,还跟哀家行这些虚礼,来看哀家已经不错了。”太皇太后直接免去了两人的行礼,对两人的要求和期望不高。

“母后,今日儿臣过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钟彦凡才开了口,太皇太后已经猜到什么,顿时惊问道:“真是有了?”

那时候两人匆匆忙忙离开皇宫,后来没有半点音讯,如今登门,想必是有结果了。

钟彦凡点了点头,半是喜色,半是忧色。

“来来来,阿雯,快到哀家这儿坐下。”太皇太后欢喜之余,赶紧招呼孙雯,生怕累着她一样。

孙雯闻言,乖顺地走了过去,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像是小鸟依人一样。

“真真是一件喜事啊,哀家又有一个孙儿了。”太皇太后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无法掩饰,一手握着孙雯的手,一手轻轻拍着,显得那么激动。

“恭喜太后,恭喜和亲王,恭喜和亲王妃。”织络借机恭贺道,“方才太后还唉声叹气的,如今倒是好了。”

“母后怎么了?”孙雯关心地道,这个婆婆,无可挑剔,好的没话说。

“哀家能怎么了,好的很呢,别听这个丫头胡说,这个丫头就喜欢小题大做。”太皇太后斜睨织络一眼。

“是奴婢小题大做了。”织络自觉地认错,不过眉眼弯弯,“如今太后寿宴将近,和亲王又喜添一子,这是双喜临门了。”

“是啊,真是双喜临门。”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近日皇宫虽然张罗着喜事,但总觉得沉沉闷闷的,这下好了,总算有件事情,真正值得庆贺了。”

“母后,这要是孙女,你喜欢吗?”孙雯私心想要一个女儿,女儿贴心多了,儿子太不可爱了,而且脾气固执倔强,她都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

“喜欢,都喜欢,哀家的孙女,也没有几个,能添个孙女,也是极好的。”太皇太后倒是无所谓男女,只要为皇室开枝散叶,都是值得喜悦的事情,“只是阿凡怎么这副表情?高兴不像高兴,不高兴又不像不高兴,哀家真是想不明白了。”

“母后,阿雯怀孕,儿臣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钟彦凡想了一晚,也不知该如何措辞,钟济潮的事情,自然不能明说,更不能让太皇太后知道,对于贵妃的邀请,他也不能明言,否则,这么多年,才一次抽身准备寿宴,却还推三阻四,实在对太皇太后不敬。

章节目录 第428章 怕的人

“只是什么?有什么难处,与哀家直说就是了,年轻的时候,都直言不讳的,这成熟了,倒是吞吞吐吐了。”太皇太后嗔怪了一句,口吻里,俨然还把钟彦凡当成孩子。

在母亲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

“母后,这都被你发现了。”钟彦凡难得露出几分儿时的轻狂之色,“儿臣真要是跟你说了,母后一定觉得儿臣也是小题大做。”

“母后,你不知道,他多可气。”孙雯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吵架了?难怪刚才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么一件高兴的事情,怎么会吵架呢?”太皇太后不解地问道。

“母后,这都怪儿臣,儿臣本想让阿雯在王府养胎,只是皇嫂这事一出,寿宴之事,俨然有所耽搁了,皇兄将寿宴之事交由贵妃全权处理,贵妃分身乏术,邀请阿雯进宫帮忙,这些年儿臣与阿雯不在宫中,也该尽尽孝道,只是……”钟彦凡苦笑道,“儿臣觉得阿雯不懂礼数,又沉不住气,毛手毛脚,万一打碎什么打乱什么,不是凭空添乱吗?可她非要进宫,觉得好玩,要凑热闹,儿臣忍不住,骂了她一句,这不刚刚还跟儿臣怄气呢,到了母后这里,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你也真是的,阿雯怀着身孕的,怎么可以骂她呢。”太皇太后现在自然维护孙雯,板着一张面孔,训斥着钟彦凡。

“可是她实在蛮不讲理,儿臣……”

钟彦凡想要争辩什么,太皇太后怪责道:“她不过是一片孝心而已,哪像你,几年到头,也不见得回来一趟,回来之后啊,哪次真正为哀家做过什么。”

“儿臣惭愧。”钟彦凡顿时没话了。

“而且,你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懂事贴心的王妃,被你数落了,不吵不闹,也没有向哀家告状,这么体恤你,你还想要怎么样呢?”太皇太后为了孙子,训斥儿子绝不口软。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错了。”钟彦凡惭愧地道,心中却对太皇太后愧疚不已。

“知错就好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夫妻俩嘴上吵吵也是常事,不过啊,可别让你们几个侄儿看见,否则,你们怎么在他们面前树立榜样呢。”太皇太后柔声提醒了一句。

“母后,儿臣知道了。”

“母后,臣妾知道了。”

钟彦凡和孙雯同时出口。

“阿雯,你心里是有什么委屈,有哀家在,你尽管说,可不要跟阿凡怄气,伤及腹中孩儿,这就得不偿失了。”太皇太后劝解道。

“母后说的是,臣妾不会了。”孙雯乖巧地应道,像是初涉世事的少女一样,完全找不到一点当初的疯疯癫癫之状。

对于孙雯的态度,太皇太后颇是满意。

“这寿宴一事,不过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热闹,你真想帮忙啊,大不了母后跟贵妃说说,让她照顾照顾你的身体,万事适可而止,可不要累及了哀家的孙女,否则,真真是该骂了。”太皇太后叮嘱道。

“多谢母后。”孙雯眉飞色地道,然而眼底,藏着跟钟彦凡一样的愧疚神色,为了腹中的孩子,他们两个却要用这种方法,得到太皇太后的庇护。

“我怎么好像听到什么榜样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忽然插进一道很不协调的声音。

太皇太后一听,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俊俏的锦衣男子大摇大摆地进来,后边喜公公小跑着跟着,一脸为难之色。

“你呀,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在外边偷听多久了?”看到来人,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似是对他很无奈。

钟流朔夸张地瞪大眼睛辩解道:“怎么是偷听呢,你们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响亮,都传得老远了,不信你问问喜公公。”

“十王爷,你就别为难奴才了。”喜公公对钟流朔是一点都没有办法。

“哀家还不知道你那性子,真是这样,那你方才怎么不进来?”太皇太后对钟流朔那点小心思,当然清楚的很,这几个字孙子,也就钟流朔花样多,鬼点子也多。

“孙儿这不是听到皇奶奶在训斥六皇叔嘛,哪敢进去啊,万一也被皇奶奶训斥,岂不是很无辜?”钟流朔露齿一笑。

“你的脸皮,城墙还厚,就哀家那点训斥,对你不痛不痒,你呀,就喜欢糊弄哀家。”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

“哪敢啊,孙儿是糊弄皇奶奶,六皇叔还不剥了孙儿的皮,所以皇奶奶轻轻的说,孙儿重重的听,皇奶奶的话,都落在孙儿的心底呢。”钟流朔挨了上去,也坐在锦榻上,与太皇太后显得异常亲昵。

“又寻哀家开心了,哀家还不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惹了事,专门找哀家庇护,真是把你宠坏了。”太皇太后显得特别高兴,仿佛一家人聚在一起,只有温馨,没有阴谋。

“母后,十侄儿可是有怕的人呢。”孙雯挑眉道,不安分的性子流露出几分。

钟流朔眼皮一跳,太皇太后却是发现什么惊异的时候,追问道:“是吗?谁啊?”

“皇奶奶,别听六皇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钟流朔阻止道。

“哀家倒是较相信阿雯的话,是谁呢?哪家的姑娘吗?”太皇太后隐隐带着期盼之色,这个孙儿,年纪不小了,又远在江州,没有母妃,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操心起他的婚事。

“这公子有,姑娘也有。”孙雯没有顾忌地道,钟彦凡并没有阻止。

“皇奶奶,六皇婶肯定是瞎编乱造的。”钟流朔摇着太皇太后的手臂,想要吸引太皇太后的注意力,这模样,就怕秘密被人发现一样。

“这倒是了,阿雯,你跟哀家说说,都是谁啊?”太皇太后被孙雯的话引起了兴趣,压根儿没有理会钟流朔,难得听到还有钟流朔怕的人,就算瞎编乱造,也听个热闹。

“这公子吗,当然是……”

“你们都下去,一个都不能留下。”钟流朔自然不想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听到接下来的话。

太皇太后闻言,只道他是怕被宫女们听到他的弱点,急了,这才挥赶下人,当下她也同意了。

章节目录 第429章 是羡慕

顿时,就连织络在内,所有的下人都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是谁啊?”太皇太后追问道。

“是阿九。”孙雯这才脱口而出,自然而然,并没有什么顾虑。

钟九离开京都,先是在芦州庄家呆过一段时间,继而辗转到在药王谷的事情,太皇太后是知道的,也是钟彦凡偷偷告知的。

自离开京都之后,钟九安安静静活着,没有引起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久而久之,钟彦廷也就不再留意这事,因而并不知道钟九的任何事情,钟麒煜等皇子自然更加不知道。

至于孙雯是孙遥女儿这件事,太皇太后和钟彦廷却是知道的,非孙雯是医圣的女儿,想必钟彦廷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所以,当孙雯提到阿九的时候,太皇太后立刻知道了是谁。

“原来你怕阿容啊,哀家着实猜不到,这可跟你小时候截然不同呢。”不知不觉间,太皇太后提起了钟容和钟流朔的陈年旧事,这两兄弟,非知道实际情况,还当是一母所出的,“你小时候可喜欢粘着阿容了,哀家还记得呢,你经常跟着阿容,阿容双腿有疾遭太子他们几个欺负的时候,你没少出头,却总是被太子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又不敢回你母妃那里,只能躲到哀家这里,这久而久之啊,你就拿哀家当挡箭牌了。”

“皇奶奶,小时候的糗事,你就不要拿出来说了。”钟流朔想起那时候,就觉得自己无能,不过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被人欺负的人了。

“好好好,这会儿脸皮薄了,这一晃都十来年了,哀家一次都没有见过阿容,见你们的面还少,当时就让他那么孤苦伶仃地离开,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双腿好些了吗?”太皇太后关心道。

“不瞒母后,这些年,阿九过得并不容易,但如今,阿九的双腿,已经能够站起来了,长得越来越像他母亲了。”钟彦凡回道。

“真的?”太皇太后听着不断传来的好消息,脸上容光焕发,“真是苦了这孩子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站起来了,阿沁是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太皇太后的口中阿沁,就是钟九的生母,也是众人口中的庄皇后庄沁。

“阿雯,你爹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哀家应该当面谢谢他才是,这些年对阿容照顾有加。”太皇太后握着孙雯的双手,满是心酸又喜悦,眼中不知不觉间,竟然还带着泪花。

“母后,阿九的双腿,并不是臣妾父亲治愈的。”孙雯坦然相告,并没有囫囵过关。

“不是医圣?”这一回,太皇太后想不明白了,大兴朝除了医圣,还有谁能够这个能耐,就算韩太医,都没有办法,更不可能是他了。

“母后,的确不是岳丈,岳丈一直有愧母后所托,对阿九双腿始终无法真正治愈。”钟彦凡也解释了一句。

“那究竟是谁,竟有如此能耐?”太皇太后不得不另眼相看,莫非还有什么隐士高人,倘如此,那肯定是百岁老人了。

“母后,是一位姑娘,也是十侄儿怕的姑娘呢。”孙雯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钟流朔一脸郁闷,为什么老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是吗?还是位小姑娘?”太皇太后惊讶连连,看向钟流朔的眼神,满是了然。

这是几个意思啊,怪让人忐忑的,钟流朔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而且年纪十侄儿还要小上两岁呢。”孙雯又补充了一句,惹得太皇太后那是越来越满意。

“好,小两岁好啊,正是二八年华,跟哀家当时的年纪一样呢。”

“皇奶奶,这什么跟什么啊,跟你当时的年纪有什么关系吗?”钟流朔就不明白了。

“当然有关系了,你不懂,安静听着,你们就别再卖关子了,快告诉哀家,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医术竟然还在医圣之上?”太皇太后也按耐不住了,拥有如此精湛的医术,即便家世背景一般,倒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年纪钟流朔还小,那么更是无可挑剔了。

“就是秦挽依。”钟彦凡替孙雯开了口,这两人,越说越过了,都不知道把话题扯到什么上边去了,这希望越大,让太皇太后的失望越大,也不知道他们真懂还是真不懂。

“秦挽依?”太皇太后觉得这名字耳熟的很,微微一想,“这不是皇上早先钦定的太子妃吗?”

太皇太后不太确定,怀疑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正是她。”钟彦凡道。

“哀家实在无法想象啊,那么一个任性刁蛮的姑娘,居然治愈了阿容的双腿?”太皇太后听到钟九站起来的消息还震撼一些,她平日里风闻不少有关秦挽依的事情,但都是贬多于褒,如今告诉她这么一个消息,怎么让她相信。

“皇奶奶,事实上,九哥的腿疾,就是孙儿这无缘的太子妃嫂子给治好的。”钟流朔肯定地给了答复,“而且,孙儿这无缘的嫂子啊,跟以前完全两个性子了。”

“是吗?”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兴许是出了走水一事,懂事了,“倒是可惜了,能早些明白,少点任性,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了,她毁了容,又被太子退了婚,又有那样的宿命在身,想必没有哪户人家会提亲了。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即便家世一般,哀家也不反对,皇上也会同意的,但她的话,就算哀家同意,皇上那边就难说了。”

说到这个份上,别说钟彦凡一早明白的人,就连孙雯和钟流朔稍微迟钝一点的人,自然听得出来太皇太后的意思。

“皇奶奶,你可别把我跟无缘的嫂子扯到一块,不然别说无缘的嫂子会对我动刀动针,九哥也会让我无法安生的。”钟流朔哭诉道。

“看你这模样,果然是怕他们的。”太皇太后偷笑了一声,“只是听你的意思,阿容似乎喜欢这小姑娘?”

“皇奶奶,你真是英明。”钟流朔翘起大拇指。

“是阿容的话,说有关系呢,也不见得,毕竟,他的婚事,皇上想必不愿插手,也不会插手,没有关系呢,也不见得会顺利啊,当初就因为她的一句话,阿容险遭杀身之祸,倘阿容这次真是喜欢上秦挽依了,虽然她不会成为太子妃了,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在意。”太皇太后思忖道,眉间都是站在钟九的位置考虑事情。

然而,钟彦凡没有告诉太皇太后,钟九的婚事,皇上自然不会管,但秦挽依的婚事,皇上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太子妃之位,永远是留给秦挽依的。

“这么复杂啊,既然父皇对九哥不闻不问,想必不会再管九哥的婚事了,至于无缘的嫂子,只要脸上伤疤还在,父皇还会让她成为太子妃吗,父皇总不能让无缘的嫂子孤独终老吧?”所以,在钟流朔看来,两人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

“阿容原本就是太子,秦挽依又有宿命在身,他们两个的事情,简单的话,两厢情愿就行了,复杂的话,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在一起,不似你,王妃的人选,还得你父皇同意才行。”太皇太后道。

“孙儿还真是羡慕九哥呢。”钟流朔不加掩饰地道,只是不知道羡慕钟九能喜欢秦挽依,还是羡慕钟九无拘无束的一切,就算复杂,想必共过患难,才能长长久久。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容大起大落,身份你尴尬,你是经历这些,肯定是哭天喊地了,还能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吗?”太皇太后笑骂一声,“真是把你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

“皇奶奶,你怎么知道的,其实孙儿在江州过得也不好啊,虽然吃得饱穿得暖,但潘家那对兄妹,简直一个一个莫名其妙,武艺虽然不凡,但不知道是他们护卫孙儿,还是孙儿保护他们,我都快成他们的爹娘了,事事都要孙儿关心,婚事还要孙儿操心,这一个不留神,又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钟流朔开始诉苦,每一次,他都是默默地独自出行,不敢戴上任何一个,这次要不是潘晓自个儿寻来,打死他也绝对不带她,哪有眼巴巴往人家身上贴的,他王爷的英明都被自己的护卫给损毁了,“都没有人再替孙儿遮风挡雨了。”

孙雯一听,哆嗦不已,心里把钟流朔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哀家遮风挡雨?”太皇太后哑然失笑,“他们祖辈于先皇有恩,你保护他们,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哀家知道,潘家之前是武将出身,后来才是书香门第,是举止有过,也是继承了祖辈的大将之风,你呀少嚷嚷了,哀家还不知道你那性子,也不见得好伺候,跟个猴子一样,经常不见人影,说风是雨的,让人家姑娘怎么护卫你?”

章节目录 第430章 差别待

太皇太后知根知底地数落起钟流朔的不是,在她眼中,钟流朔还跟以前一样,不知轻重,不计后果。

钟流朔冤的很呐。

“母后果然英明,臣妾倒是见过潘家姑娘一面,长得倒是唇红齿白,娇美可人,唯命是从,而且武艺不凡,身手敏捷,威武不屈,有母后所说的大将之风呢。”孙雯特意强调了潘晓的容貌。

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没听过女人眼里也能出西施,而且,扛着大刀四处招摇的潘晓,什么娇美可人,不吓人已经不错了,什么眼神啊,钟流朔心中腹诽不已。

“是吗?”太皇太后喜不自禁。

孙雯想到什么,不忘加了一句:“年纪似乎与十侄儿相仿呢,看上去,似乎还小上那么个月呢。”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老提他年纪。

“真的?”太皇太后见有戏了,随即道,“哀家突然记得,他们个的确相差不大啊,哪天若是有空,把人请进宫来,热闹热闹。”

太皇太后又有了撮合的心思。

“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孙雯跟着凑热闹,甚是合太皇太后的心意。

“这怀了身孕的女人,果然心性大变呢,六皇婶如此温柔端庄,小堂弟知道吗?”他斗不过秦挽依,还怕斗不过孙雯,孙雯的弱点就摆在那里。

果然,一提钟乐轩,孙雯就闭嘴了。

“这跟阿轩有什么关系,哀家说的是……”

“皇奶奶,那还是算了,潘晓最近看上一个男子,性子清冷,注定情路坎坷,指不定又要孙儿操心他们的婚事了。”钟流朔赶紧撇清关系,省得他们瞎操心,好心办坏事。

“是吗?有意中人了,倒是可惜了,你呀,再不找个孙媳妇,好姑娘都被人抢走了。”太皇太后责怪道。

“是是是,孙儿一定会加把劲的。”眼前这道关过了再说,钟流朔热情地应道。

“你的事情,哀家真是操碎了心,一点盼头都没有,不过这婚事,得有长幼之分,阿容的事情虽然复杂,但他毕竟排在你之前,哀家倒是真想见见阿容和那位已经不同的秦挽依了。”太皇太后带着一分期望之色。

“母后,实不相瞒,这次寿宴,儿臣私下里边,已经劝说阿九回到京都了。”钟彦凡讷讷地道。

“真的,阿容现在在哪里?”太皇太后催问道。

“在别院住着,儿臣只是担心皇兄那边,所以一直并未让他进宫。”钟彦凡也拿捏不准钟彦廷的心思,若是有太皇太后出面,那么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有钟九在皇宫照应,即便贵妃等人有举动,他也能随应变。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都是儿时的戏言,而且秦挽依的毁容,跟阿容又没有任何关系,皇上还能迁怒他吗?”太皇太后理所当然地道。

只是,她根本没有料到,秦挽依的毁容,与钟九间接有关,里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皇太后不一定全部知道。

这儿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其他人都知情。

然而,想着想着,太皇太后又有所顾虑。

“只是啊,当年的事情或许不再计较,可眼下的事情,却未必不会追究,你应当让阿容早点进宫的,如今太子才出了事,阿容这个时候回来,免不了遭人猜忌,而且还和秦挽依一道的话,皇上能不多想吗?”

太皇太后设身处地为钟九考虑到,如今回来,时不对。

“母后,其实阿九和挽依的事情,只是才开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如今这不是重点,钟彦凡实在不想让孙雯和钟流朔两人将话题扯远,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母后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这也未必时不对,这个时候阿九回来,反而能证明阿九与太子的一切毫无关系,远在京都之外的他,如何能够引起这一切?”

然而,此次虽然与钟九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里边确确实实牵涉了钟九以及此时此地除了太皇太后之外所有的人。

“你说的也对,既然已经到了京都,若是躲躲藏藏,被发现了反而不好,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进宫,这样暗中猜忌不如现身澄清,总不会冤枉阿容的。”太皇太后赞同道,还是觉得钟彦凡说的在理。

“儿臣也是这个意思。”末了,钟彦凡附和了一声。

“你们打发了下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兜兜转转,难不成就是为了阿容进宫一事?”太皇太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怎么可能呢,这不是想给皇奶奶一个惊喜吗?团团圆圆,没有缺少任何人,才没有遗憾嘛。而且,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碰上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我们也不想九哥夹在中间为难。”钟流朔又发挥了死皮赖脸地撒娇,无所不用其极,这会儿脸皮又厚如城墙了。

“好了,不用解释了,哀家难道还不明白你们个的心意吗?”太皇太后含笑道。

“就知道皇奶奶一定会理解我们的。”钟流朔嘻嘻笑着,纯洁无害的像只小绵羊。

“你们啊,大大小小的人,凑在一块儿,竟是胡闹。”太皇太后满是无奈之色,然而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太后,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来请安了。”太皇太后数落他们个的时候,喜公公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方才说到贵妃她们,她们就到了,真是赶巧了,宣吧,让织络她们个也进来。”太皇太后握着孙雯的手,没有松开,反倒是钟流朔,老老实实走到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间,先行进来的是织络等一众宫女,她们各自站在方才离开的位置,而织络,也返回到太皇太后身侧。

眨眼的工夫,贵妃和德妃并肩而来,身后各自带了一名贴身宫女,其他随行之人留在殿外。

贵妃一身紫色束腰低领宫装,露出两条精美的锁骨,头上戴着金钗发饰,眼线微微拉长,透着一抹冷厉。

德妃一身茶色宽袖宫装,上边简单地绣了一朵莲花,但做工精细,花瓣栩栩如生。

两人近前,看到钟彦凡、孙雯和钟流朔的时候,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遮掩过去,倒是德妃,神色如常。

“臣妾给母后请安。”

贵妃和德妃异口同声地行了一礼。

“都免礼,赐座。”太皇太后的笑容微敛,眼角的笑意,也没有方才那么张扬。

“原来是六弟、六弟妹和十王爷在这里,难怪这么热闹,臣妾在殿外的时候,就听到母后的笑声了。”贵妃打趣道,脸上含笑,好似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钟彦凡等人不动声色。

“是啊,臣妾也是许久没有听到母后如此欢笑了。”德妃接口道,笑意虽然寡淡,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目了然。

“皇嫂。”钟彦凡坐着点了点头,算是寒暄了。

“儿臣见过贵妃、德妃。”钟流朔站起身,邋邋遢遢地给两人行了一礼,众人也见惯了他这副态度,没有什么闲言碎语。

孙雯正要起身给贵妃和德妃行礼,却被太皇太后拉住了。

“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就不要行礼了,她们都能谅解的,不会像阿凡一样,与你一般见识。”太皇太后拉扯着孙雯继续坐着,这话虽然是对孙雯说的,数落的也是钟彦凡,但却是说给贵妃和德妃听得。

钟彦凡一脸尴尬之色。

“弟妹怀孕了?”

贵妃和德妃又是不约而同地询问,只是,两人神色各异,一个像是明知故问地询问,一个只是好询问而已。

“是啊,已经快要两个月了。”孙雯含笑应道,没有一点张牙舞的样子,显得与德妃一样,无温顺端庄,若是被熟知她的人看见了,一定目瞪口呆。

钟流朔早已见识了孙雯全部是装出来的,除了在心底鄙视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那要恭喜弟妹了。”贵妃的话音,显得有些生硬,眼底藏着一丝冰冷。

“多谢贵妃。”孙雯也是半斤八两地应着,皮笑肉不笑。

“是啊,母后又要抱孙了,实在是可喜可贺,这个月啊,弟妹要格外仔细身子呢。”德妃提醒了一句。

“多谢德妃。”孙雯这句感谢,倒是实实在在,德妃这人,倒是没有害人之心,只是偏生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往后不见得会安然无恙。

“你们也别操这个心了,说的她好像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一样。”太皇太后笑道,眉间满是宠溺之色。

此刻,黄贵妃才发觉,太皇太后一直拉着孙雯的手,两人并肩而坐,显得异常亲昵。

贵妃是明眼人,太皇太后这个举动,自然是将孙雯纳入羽翼之下,似在向他们宣示孙雯是她的人。

虽然孙雯常年不在京都,但太皇太后对这个儿媳妇一向宠爱,这让贵妃不能不说有些妒忌。

好在孙雯只是钟彦凡的王妃,若是皇上的妃子,只要出了这道门,就休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但是,只要还在这宫里,就别想好过。

“哀家这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了,如今皇后又被禁足,哀家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往后阿雯若在宫里,你们当嫂子的,要替哀家好好照顾哀家的孙女,不能有任何闪失。”太皇太后嘱托道,口中的分量,并不轻。

“臣妾记住了。”贵妃和德妃同声应道。

章节目录 第431章 真面目

月黑风高,秋夜渐冷,整个皇宫,显得异常的冷清肃穆,就连空气中,都带着肃杀之气。

暗夜笼罩下的紫烟宫,是黄贵妃的宫殿,此刻,灯火通明。

紫烟宫寝殿中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人参灵芝,应有尽有。

黄贵妃筹备寿宴一天,眉间显得有一分疲倦之色。

“娘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黄贵妃才落座,就有一名品级较高的宫女,长得浓眉大眼,奉上一杯热茶,继而在贵妃身侧轻轻捶着贵妃的肩膀。

“这些是什么?”贵妃一边喝茶,一边询问在紫烟宫当值的宫女。

“回娘娘,这些东西,都是各各宫里的妃嫔送来的,娘娘又不在,奴婢只能暂时收下,留待娘娘处置。”其中的一名宫女回话道。

“这帮见风使舵的女人,现在看到皇后落难,本宫得宠,忙着讨好巴结本宫,他日本宫落难,指不定怎么落井下石呢。”黄贵妃扫了一眼满桌的珍异宝,半分兴趣都没有,声音显得冷淡。

“娘娘怎么会落难呢,这话万万说不得。”捶着肩膀的宫女道。

“也对,本宫绝对不会像皇后那么愚蠢无知,做事与人把柄,落得如此下场。”黄贵妃冷笑一声,“夏荷。”

“奴婢在。”正替黄贵妃捶着肩膀的宫女,应声道。

“把这些东西全部清理了,别搁在本宫面前碍眼,本宫这里,还缺这些低俗廉价的东西吗,别人用过的东西,本宫不稀罕。”黄贵妃瞧也没瞧桌上的珍宝,还一脸嫌弃。

“是,娘娘。”夏荷朝着当值的宫女道,“你们个,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搬下去,放到储物库里。”

“是,夏荷姐姐。”当值的宫女说着,纷纷上前搬运桌上的珍宝,足足来回五趟,才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搬走。

“天色完了,娘娘要休息了,你们去打些温水过来。”夏荷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动手摘下贵妃头上的繁重的发饰,皆是黄金雕镂的金钗,全部摘下,大大小小,共有六支。

就着打来的温水,黄贵妃卸了艳妆,在夏荷的服侍下,褪去外套,只着一件紫色睡袍,满头青丝自然垂挂,端坐在宽敞的床上。

“你们两个,把纱帐放下来。”夏荷对站在床畔的宫女命令道。

床上的纱帐放下后,夏荷调暗了寝殿中的琉璃宫灯,顿时,整个寝殿显得安静宁谧。

“娘娘,请歇息。”夏荷躬身说道,隔着纱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便率领一众宫女退了下去。

夜深人静,过了半个时辰,寝殿门外,映着一道人影。

眨眼间,寝殿大门被人缓缓推开,进来一人,正是夏荷。

听得开门关门的声音,纱帐遮掩的床上,慢慢坐起一人,将纱帐掀了开来,露出一张冷眼的脸,没有半点睡意的眼。

夏荷将琉璃宫灯从桌上端到床边的工夫,黄贵妃已经下床,穿好鞋子,披上一件早已挂在床边的黑色披风。

“娘娘……”

“把宫灯靠近一点。”黄贵妃命令的同时,已经蹲在床头。

微弱的宫灯,照耀着床边的一切,也照耀在床沿雕刻的纹路上。

床头边沿雕饰着祥云,一朵祥云,有三处凸起的地方,黄贵妃轻手一按中间的凸起处,距离床前放置鞋子一尺远的地上,霎时出现一个长形的黑洞。

宫灯一照,下边隐隐约约可见整整齐齐的台阶,却是深不见底。

“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消息,通知本宫。”黄贵妃交代一声,接过夏荷手中的宫灯,很快,就在地上隐没。

在宫灯照耀下,黄贵妃无声地走下十来阶高高的石梯。

寝殿下方,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室暗无天日,没有窗口,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里边还掺杂着一股药味。

石室虽然简陋,像个卧室一样,里边铺着一张小床,旁边摆设着一些吃用的东西。

此刻,小床之上,躺着一人,纹丝不动。

黄贵妃将宫灯放在小床床头,灯光落在躺着的人身上。

躺着之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有着一张俊朗的脸,然而显得有些沧桑,脸上有道深深浅浅的伤疤,不像是新伤,而是已经成为疤痕,永远也去不掉了,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似是睡着了。

“皇儿。”黄贵妃坐在小床旁边,看着床上的男子,露出满脸的痛苦之色,她轻唤一声,床上的男子,马上醒了过来,一双眼睛,迸射出凛然的眼神,浓浓的恨意。

“母妃,外边怎么样了?”钟济潮面无表情,脸上的伤疤,衬着他没有一点温度的双眸,显得异常狰狞。

“按照你的意思,本宫已经邀请孙雯进宫,她也没有拒绝,更是不敢拒绝,今日本宫在颐宁宫见到钟彦凡他们了。”黄贵妃道。

“那就好,就怕他们不来,即便有皇奶奶眷顾着他们,也不能改变什么。”钟济潮冷笑道。

“孙雯已经进了宫,钟流朔也来了,只是还没有碰到范烨风,更是没有看到钟容,也还没有见到秦挽依。”黄贵妃一个一个列出,俨然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害得自己儿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半身不遂。

钟容已经站起来了,而自己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一定会出现的,等钟彦凡他们一个一个落入圈套出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沉不住气的,尤其是钟容。这一次,是我轻视了钟容,才落得如此下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残废了,他我更狠更绝。”钟济潮对钟容的恨,已经深入骨髓,若非钟容的出现,他已经向着帝位靠近了一步,然而,就是因为钟容,打碎了他这辈子的抱负,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经营,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为泡影,哪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他们这辈子,也休想好过,他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要双倍奉还他们,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钟济潮握紧成全,却依然无法动弹,只能躺着,一辈子只能如此。

“皇儿,你放心,本宫一定帮你,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他们,他们谁也无法逃脱。”黄贵妃握紧钟济潮的手,像是在宣示一般,“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章节目录 第432章 被识破

月明星稀,秋风渐起。

白辙躺在顶,翘着二郎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着一个酒瓶,嘴里碎碎念着,又似在哼哼唧唧。

顶之上,还坐着一人,双手环胸,冷冷酷酷,却是不惊不扰。

“喂,要喝点酒吗?”

白辙对着钟乐轩摇了摇酒瓶,然而,钟乐轩只干脆地回了两个字:“不喝。”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半句多,白辙遇上钟乐轩,就相当于醇酒遇上冷水,一个烈,一个冷。

白辙自讨没趣,喝酒都觉得没有味道。

别院之中,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然而,钟乐轩的存在,形同于无,至少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觉得麻烦。

“人生不喝酒,多没乐趣啊,就像有些人不能没有女人,有些人不能金银一样。”白辙没话找话,忽然有点怀念起钟流朔来,吵架都干瞪眼好,然而,钟流朔必须在皇宫和王府两头跑,为了不暴露这里,近日绝对不可能回来。

“你的乐趣是女人吗?”钟乐轩冷冷地问道,一张脸,酷酷的,一副睥睨的架势。

“什么?”白辙突然坐了起来。

“你喝了酒,也不见得多有乐趣,不然无病呻什么吟。”钟乐轩爱理不理,坐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觉得别院冷冷清清,呆在里也闷着。

白辙被噎了话,一口酒,差点呛在喉中。

钟家的人,一个一个毒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的不能惹,小的不好惹。

“得,我自己喝,酒中自有颜如玉,酒中自有黄金,酒中自有功与名,酒中自有……”

“你喝酒怎么那么多废话。”钟乐轩听着嫌烦,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这就是喝酒的乐趣,一边饮酒,一边高歌,清心寡欲的你,是不懂的。”白辙复又躺了下去。

“喂,那个女人去哪里了?”憋了半天,钟乐轩还是问了出口,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看到人影了。

“谁?”白辙下意识问道,问完之后,猛然想起,这个别院之中,除了秦挽依,还有其他女人吗?

虽然潘晓也算得上女人,但与真正的女人,还有一段差距,至少在众人眼中,她是兄弟哥们的存在,而且,她自从那晚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钟乐轩口中的女人,自然指秦挽依了。

看着钟乐轩别扭的表情,白辙挑了挑眉。

“她啊,去一个地方了。”

钟乐轩一听,皱了皱眉头,白辙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这么通俗易懂的话都听不懂。

“我知道她去一个地方了,她去什么地方了?”钟乐轩不悦地道。

“小小年纪,说话不要这么激动嘛。”白辙一脸宽容大度地劝道。

“你到底说不说?”钟乐轩显得异常暴躁,尤其是提到小字的时候,这性子,跟孙遥的如出一辙,果然是爷孙俩。

“说,当然说了,没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她啊,被医圣带走了。”白辙回话道。

白辙的话,简直令人狂,说了等于白说,完全是废话,不知道是不是愚弄人。

钟乐轩忍了忍,最后再问了一遍:“她被老头子带去了哪里?”

“这个啊……”

眼见着白辙似乎又想长篇大论的时候,钟乐轩袖子一动,手腕上,瞬间缠上了一条火红色的眼镜蛇,在黑夜中,仿佛还能发光一样。

白辙是见识过这条眼镜蛇的厉害,与韩木的变色蝎子一样毒。

“他们留了给阿九,说是出去日,走得也较急,好像刻意瞒着阿九的。”白辙颤抖着声音道。

钟乐轩不知道孙遥和秦挽依瞒着众人玩什么花样,问道:“去哪里了?”

“何家医馆。”白辙这回没有隐瞒,告诉的非常痛快。

算算日子,秦挽依的植皮术,早已结束了,只是不知道成功还是失败,他本该去探望探望,但连着两日监视吴王府的举动,好不容易得空喘了一口气,自然得好好善待自己。

虽然这些都是借口,他更怕的是,听到秦挽依的植皮术失败,秦挽依的整张脸全毁了,到时候钟九问起来,他是难以推脱责任啊。

即便那晚如果钟九再问一句的话,他会一个不小心告诉钟九,可全都被钟乐轩打断了。

但是,钟九可不管打不打断,知情不报的错,只能是由他一个人承担。

这孙遥也真是的,好消息坏消息,总得传一个回来,这么无声无息杳无音讯的,怪让人忐忑不安的。

倘若成功了,秦挽依不见得能回来,但孙遥应该回来了吧,这么久没有动静,莫非失败了?

他就说不要轻举妄动了吧,什么植皮术,往脸上动刀的伤口,还能愈合得了,他居然还任由他们胡来,当初就该强硬的阻止的,现在好了,万一真成了面目全非,他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现在他得多喝点酒,以免往后没有会了。

“何家医馆?”钟乐轩不似钟九那样对一切关系都熟记于心,也并不关心七七八八的关系,因而对何家医馆一无所知,“他们去医馆做什么?”

白辙微微讶然,钟乐轩既然是药王谷的人,应该对何大夫更加熟悉才对,居然还有不知道的时候。

这倒是出乎白辙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自己很慷慨大度地告知钟乐轩消息了。

“这我怎么知道呢?”白辙猛灌了一口酒,说得有那么一点心虚。

“你都知道何家医馆了,还能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钟乐轩显然不信,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暗中跟着他们已经不易,还要知道他们的目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们干嘛不自己去看个清楚,问个明白,我与小姑娘非亲非故的,跟踪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万一被人瞧见,我的英名不是毁于一旦?”白辙违心地道,别说英名,连性命都要败在秦挽依手中了,他现在不敢去何家医馆,只能鼓动钟乐轩,钟乐轩若是去了,刺探消息,没有任何问题了。

“就你这样,还英名。”钟乐轩俨然不把白辙放在眼中,就他这副落魄沧桑的模样,没臭名远扬已经不错了。

白辙咬了咬牙,不跟钟乐轩一般见识,现在还有要事寄托在钟乐轩的身上,他能屈能伸,不跟小孩子斗嘴。

“何家医馆在哪里知道吗?不知道我给你画张路线路,保管让你一找就能找到。”白辙客气地道。

“找什么找,我找他们又没事。”钟乐轩当下拒绝,也就问问他们的行踪而已。

“那你问那么具体干什么?”白辙感觉自己热脸贴人家冷脸,没趣的很。

“随口问问,谁让你遮遮掩掩,嗦嗦。”钟乐轩站起身,不想与白辙纠缠,感觉两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鸡同鸭讲,十句话肯定会有五句答非所问,对牛弹琴。

“喂,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吗?”白辙为了挽留住钟乐轩,好劝说钟乐轩到何家医馆刺探消息,不得不透露那么点消息。

“去做什么?”

钟乐轩毕竟不是钟九,猜不到白辙掩藏的心底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下意识问道。

“既然到医馆,肯定是与医术有关的了。”白辙循循善诱,心里自然希望钟乐轩能自己猜到什么,这样不违背秦挽依的话,也能达到目的。

“老头子难道带着那个女人去切磋医术?”钟乐轩所能想到的就是这点,不然到医馆看病吗,完全说不过去,但若是切磋,还是很有可能的,平日里,孙遥若是不在药王谷,就是去大兴朝各个地方,找人探究医术,虽然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寻找治疗钟九双腿的良方。

白辙满额头黑线,寻常人到医馆,当然是为了看病,但孙遥和秦挽依不同,一个是医圣,一个是妙手神医,这两人若是去医馆看病,那说出去,谁听谁不信。

“似乎不像吧,这个时候,谁还有闲情切磋医术,不怕暴露身份吗?”白辙明知一切,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简直快要憋死他了。

“说的也是,那个女人不知分寸也就算了,老头子不可能不分轻重。”被白辙这么一说,钟乐轩也渐渐觉得有些怪。

“是啊,医圣那么明智睿智之人,怎么可能为了切磋医术,不顾众人性命呢。”白辙附和了一句。

“那他们去何家医馆究竟做什么?”钟乐轩本来也想算了,但经白辙这么一点,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连二师兄都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

按照钟九的性子,一定对秦挽依的动向了若指掌,而钟九知道的话,没道理白辙不知道。

“这个……”白辙自然不能承认钟九不知道,否则一定觉得有鬼,可也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他还能不知道吗,当下回道,“我也不清楚,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知不知道呢?”

章节目录 第433章 不能见

没有任何防备,一道清润中带着清冷的声音,在背后骤然响起。)

白书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声音听着像是有点远,可等白书辙转回身的时候,钟九已经站在眼前,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显得格外显眼。

此刻,他的眼神,有些冷漠,孑然而立的样子,有些孤绝。

“阿九,你回来了,这两日都去哪里了,怎么也没有半点消息?”白书辙扬着一张笑脸,想要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明知不可能却还故作无知。

“说,依依究竟去何家医馆做什么?”

钟九对白书辙的关心听而不闻,逼问道。

白书辙是直接否认钟九不知还好,如今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正好被钟九撞见,摆明了心里有鬼。

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钟九对白书辙的性子一清二楚,稍有一点异常,都能察觉得出来。

如此一来,钟九立刻联想到两日前的夜晚,白书辙就心里藏着事情,但事出紧急,这么一耽搁,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白书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且,成败早已注定。

“他们去医馆还能干什么呢,不过就是治病而已。”白书辙含蓄地道。

“治病?他们两个给谁治病?”钟乐轩不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得了重病,还非要到什么何家医馆不可。

钟九一听,却是眼神一闪,脑中不停地晃过当晚的画面,回忆着当晚秦挽依的话。

“莫非,老头子要给依依做植皮术?”

这回轮到白书辙惊愕了,脱口而出:“你知道植皮术?”

这么一来,白书辙就是承认了孙遥和秦挽依去何家医馆的目的,就是为了恢复秦挽依的容貌。

钟九已经没有时间质问追究白书辙的责任,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刀?”

“就在……昨天早上。”白书辙越说越轻。

“什么?昨天?”钟九顿时觉得心里某处在塌陷,眼神显得那么忧伤,“你知不知道,她恢复容貌,势必要卷入宫中阴谋,她不能恢复容貌,势必容貌尽毁,就连身上,都得落下伤疤。”

然而,如今不管成败,都已经注定了,一切已经不能挽回。

钟九没有闲暇时间停留在这里,一个转身,已经离开屋顶,翩然而去。

“阿九……”

白书辙想要唤住钟九,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这是找死吗!”钟乐轩冷冷撇下一句话,身形一展,已经追着钟九离开了。

“哎……”白书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叹气的同时,也在为钟九叹息,“她是永远只能这副容貌,那么只能永远地躲躲藏藏,又怎么能帮你呢,你了解她这份心,就该知道,坐等消息,无能为力,一切都痛苦。”

白书辙并没有离开屋顶,径自躺了下去,恢复到原来自酌自饮的模样,只是眼神带着一点愁绪,犹如夜色一样,深沉。

而且,是还在以前,一个毁容,一个残疾,倒也般配,不离不弃,兴许还能是一段佳话,如今,钟九已经站起来了,围绕在他旁边的女子,个个皆是绝色,秦挽依站在那里,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该自惭形秽吧,更何况还背负那样宿命的人。

“哎……”白书辙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了解阿九,也该知道阿九这份心,倘只因为这张脸,又岂能长长久久呢?”

白书辙摇了摇头,或许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意,却还固执地以为自己的想法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哎……人世间最难懂的就是情,女人成了乐趣,还是何等烦恼,我还是喝我的酒吧,酒中自有颜如玉,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功与名,酒中……”

钟九赶到何家医馆的时候,何家医馆的铺子还开着门,里边隐隐约约还有几个病人,何大夫还在前堂坐诊,阿永还在柜台前边抓药。

医馆后边,一片漆黑,只有一间屋子,里边点着灯,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要燃尽,归于沉寂一样。

钟九无声无息地落在院子里边,没有带起一丝的响动,像是空气一般。

然而,钟乐轩落下的时候,衣袂发出的声音,脚步似乎摩擦着地面,像是风过,虽然没有留痕,却还是惊动着周围细微的一切。

屋里窗户上边,印刻着一道宽厚的人影,人影越放越大,突然之间,屋门已经被打开,一人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

负手走出屋子,乍然看到钟九和钟乐轩两人,孙遥没有任何异常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

“老头子,那个女人怎么样了?”钟乐轩当先问道,当初在药王谷初次听到植皮术的时候,秦挽依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而且这种伤身的事情,秦挽依向来不做的。

“你小子凑什么热闹。”孙遥数落了一声,继而看向钟九,“给老子记住,不要进入这个房间,别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这话一说,钟九和钟乐轩心中不约而同地一沉,秦挽依的脸,怕是毁了。

“老头子,这次植皮术,是不是失败了?”还没等孙遥回答什么,钟乐轩已经碎碎骂道,“这个女人疯了不成,干嘛想不开……”

钟乐轩还没有数落完,已经被孙遥打断:“你小子别废话,跟老子过来。”

孙遥一声命令,大步离开院子,强行将钟乐轩带走,只留两个人,一人在院中,一人在屋里。

钟九站在屋外,只能隔着一道木门,看不到听不到,却能感受到里边的人的存在。

“依依……”

“别进。”秦挽依一听,立刻喊住,却因为扯动脸上的伤口,而嘶嘶呼着,此刻她的脸上,围绕着鼻子和后脑勺裹了一层纱布,看着甚是怪异。

钟九硬是忍住推门的冲动。

“依依……”

植皮术后,秦挽依不能动弹,尤其是脸部,任何一个表情,都会牵动脸上那块皮肤,引起任何变化,所以,她不想见任何人,说任何话,不哭不笑,最好清心寡欲最好。

“别进。”秦挽依最怕让钟九看到她这副模样,最好不见,哪怕有一丝落魄都不行。

钟九站起门外,双手收回手,负在身后。

“无论如何,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认定的人,绝对不会变,安心等我回来,接你回药王谷。”

说完,钟九转身离开。

秦挽依抽了抽鼻子,又忍住了,所以说,一见钟九,她的植皮术术后愈合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干嘛大老远跑来说这番话呢,让她想不动容都难。

章节目录 第434章 当机断

夜幕幽深,一轮孤月挂在天空,四周围绕着一层浓云,云移月掩,朦朦胧胧。

偌大的皇宫,不闻歌丝竹声,只有单调的脚步声整齐划过。

养心殿外,巡逻的侍卫,来来回回,没有懈怠。

养心殿内,孤灯向晚,灯火昏黄。

黄色绸缎布置的御案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堆放着满满一桌的奏折,叠的琉璃宫灯还高。

柔和的光芒,落在钟彦廷面无表情的脸上,半明半暗,只有精锐的双眸,映着光芒。

钟彦廷不动声色,信手翻开一本,一眼扫过,随即重新搁置回去,他重新翻开一本,一眼浏览而过,脸色阴沉地丢落在一旁,他再度翻开一本,只一瞥,顿时脸色不善,重重地拍在御案上。

“哼,全都是让朕彻查太子一事,朕什么时候看到他们如此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刘贤端着托盘才走入养心殿,就听得钟彦廷的怒声,顿时将托盘中的奏折往袖中藏了藏。

“皇上,夜晚了,喝杯参茶,暖暖身体,保重龙体。”刘贤将托盘放在一边的矮几上,将托盘中的茶杯,双手举着端了过去。

“保重,他们巴不得朕出点事情,这么一来,太子永无翻身之日,只能让老五得逞,好借机玩弄权术,以为朕不知道吗?”钟彦廷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似乎并不想喝,“朕这几个儿子,就老五最是无知无能,朕才对他不管不顾,犯点小事可以既往不咎,哪知他自以为是,罔顾朕的用意,被人利用也毫无所觉,还一心想要登上太子之位,谋夺朕的位置,也不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钟彦廷怒不可遏,白白倚重宠爱两个儿子了。

“皇上……”

“别藏了,把奏折拿出来,朕还有什么没有见过的,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还能变着法子玩出什么花样。”钟彦廷早已看到刘贤的举动,冷着一张脸命令道。

刘贤无法,将茶杯搁置在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递呈给钟彦廷。

钟彦廷随手一抽,翻开一看。

“朕竟然不知道,朕平日里赖以仰仗的大臣,居然还是墙头草。”蓦然之间,钟彦廷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滕然站起身,双手一挥,御案上的奏折,全部落在地上,笔架铿然落在地上,就连琉璃宫灯,都没有幸免。

好在刘贤眼疾手快,堪堪扶住琉璃宫灯,才不至于让火苗落在奏折上边,闹出走水一事。

听得动静,守在殿外的任飞,猛然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去,只听得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响起。

“救什么救,烧了更好,清净,反正到了明日,还会一本一本送来,一个一个都等不及了。”钟彦廷站在御案后边,眼眸透着冷冽,胸口起伏的厉害。

“皇上,息怒啊。”刘贤摆放好琉璃宫灯,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收拾着奏折。

看到满地的狼藉,听得钟彦廷的怒声,见殿内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任飞自知不该多管,准备躬身退出。

“任飞,你来的正好,朕有事问你。”

看到来人,钟彦廷重新在御案后边坐下,缓了缓神色,这才有了闲暇的工夫,端着热茶啜了一口。

任飞听令,一点头,沉默着走了进去。

“老五最近有什么动静?”钟彦廷问道。

“回皇上,据悉五王爷近日并没有与朝中官员进行往来,只是……”

任飞似乎在酝酿如何措辞,钟彦廷却已经有些不耐:“只是什么,快说。”

“据监视五王爷的几个侍卫传来的消息,五王爷在七夕那日,曾经当街率领十来名护卫追捕一名女子,似乎与那名女子有点宿怨,差点当众杀人,闹出很大的动静,好在最后有人出手相救,大家都安然无恙。”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罔顾人命,简直不成体统。”钟彦廷也没有询问到底是什么宿怨,在钟彦廷看来,但凡扯上女人,就是钟定奚的问题,这倒是让任飞暗暗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该如何解释所为的宿怨,如今没问也就这么带过了,只是,钟彦廷看着任飞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是不是后来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知子莫父,钟彦廷也没有例外。

“正是,后来秦相似乎也出动了,与五王爷在街上相遇。”

“又是秦徵?他是不是也是棵墙头草,吹风就能倒?”钟彦廷自从听到秦徵夜访吴王府的时候,已经察觉出异常之处,如今不可能无缘无故又好巧不巧相遇。

“不过,五王爷和秦相并没有交谈什么,两人分开后,五王爷又当街强抢女子,被韩太医之子韩木以及与他同行的一位姑娘劝阻,听韩木的口吻,那位姑娘好像是他的夫人。”任飞不太确信地道,他自然见过秋韵水,对韩木和秋韵水两人之间的关系讳莫如深,但当晚他毕竟不在现场,探听消息的人汇报了什么,他只能一一汇报。

“韩爱卿之子?”钟彦廷对韩承续家中的事情,了指掌,对于韩木回到京都,颇是有点意外,不过那是别人的家事,“后来呢,老五是不是打起韩木夫人的主意?”

任飞点了点头,果然一语猜中。

“五王爷见那位姑娘姿色不凡,随即想要抢夺,差点与韩木拳脚相向,后来被十王爷的一名护卫撞见,对方想要行侠仗义见义勇为。”

“不成器的东西,他真对韩太医的儿媳下了手,让朕如何面对韩太医。”钟彦廷对这个儿子,并不寄予太大的希望,这些年任由他胡作非为,但都只是一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越来越过分,连大臣的儿媳都敢下手,“韩太医的身体,好些了吗?”

韩承续不似孙遥风里来雨里去,赶路已成习惯,他夜以继日赶回京都,身体就累垮,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了,所以钟彦廷还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听闻已经好些了,能够下床活动了。”任飞回道。

“好,韩太医的事情,你给朕盯紧了,有关沽州的任何消息,一字不漏地汇报给朕。”钟彦廷将这事一带,“老五的事情,你继续说下去,后来呢。”

“十王爷的护卫是一名女子,五王爷好像对她有意,但那名护卫可能不知道五王爷的身份,所以动了手,差点失手伤了五王爷,好在被范少将军及时劝阻了,只是卑职担心,五王爷可能会怪责十王爷。”任飞顺其自然地提了一句。

“平日里纵容他,把他养得真是目无法纪了,见一个玩一个,是该被教训教训,否则,真是无法无天了。”对于潘晓出手教训钟定奚,钟彦廷没有反对,反而还支持,如此一来,只要皇上一句话,潘晓就能安然无恙。

“皇上,听闻此次跟随十王爷而来的护卫,似乎是潘老将军的曾孙女。”任飞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什么?”钟彦廷似是不信,继而冷笑一声,“那就更好了,即便错手杀了老五,潘家还有一块免死金牌,朕一定保她性命无忧。”

钟彦廷发了狠话,眼底深处藏着的狠绝,不像是说说而已。

任飞闻言,不知该如何接口。

“一个晚上,惹恼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还想仗着王爷身份闹出什么事情。”钟彦廷气得面色铁青,“这事朕会看着吧,老五是敢为难潘老将军的曾孙女,朕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不会牵扯到老十的头上。”

钟彦廷给了一个准话,如此一来,即便钟定奚撞见潘晓,也不会轻举妄动。

“老五如今在哪里?”

“自那日之后,****都在王府,只是听闻府中又偷偷进了几个姑娘,全是……青楼刚买进还……未****的姑娘。”任飞吞吞吐吐地道。

“哼,一个一个,真是好本事,朕花了那么多的心血,那么多的精力,一直扶持太子,让他学习治国之道,哪知他竟然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如今老五也翅膀硬了,竟敢明目张胆与朕对着干,朕平日里真是白宠他们了。”钟彦廷一拳捶在御案上,怒不可遏,“前有太子弄虚作假,贪污行贿,雇凶杀人,后有五王爷党鼓吹威胁,步步紧逼,誓不罢休,现在老五是歌升平,欺软怕硬,最是倚重的太子,欺瞒朕,最是宠爱的老五,算计朕,朕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面对钟彦廷的自嘲,任飞默然已对,只静静候着,听凭吩咐。

“你说,朕该废了太子,还是最后原谅他一次?”钟彦廷盯着任飞问道,脸上显得有些疲倦,像一个惊受打击的普通父亲一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皇上,卑职……”妄自揣测圣意,是一大忌讳,更何况还是进言皇后和太子的事情,他更加无权干涉,更是不能过问,然而,任飞心有所虑,冒犯道,“皇上,于公,卑职应该听凭皇上吩咐,跟进此次案件,彻查到底,只求一个真相,于私,皇后和太子是卑职亲人,卑职私心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好一个于公于私,朕是早一点公私分明,早一点明辨是非,早一点慎重选择,是否就不会变成今日这番?可如今已经错了,还能回得了头吗?”钟彦廷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人。

任飞退出之前,看着拄着额头的钟彦廷独坐龙椅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一个帝王的孤独。

那么,下一个帝王会是谁呢?

会是他吗?

章节目录 第435章 误会深

一连数日,后宫皆是风平浪静,各个宫殿的妃嫔都是安安稳稳,没有听闻谁与谁闹隙,反而和和睦睦,寿宴也有条不紊的筹备着。

看来贵妃管辖下的后宫,皇后管辖的似乎要和谐一些,虽然这一切都是表面上,而且,也不能排除跟皇后禁足一事有关。

平日里跟皇后走得近些的妃嫔,无不是人人自危,生怕皇后之事波及到她们,又担心皇后无罪重回后位,更恐贵妃会借此斩草除根。

这几日,她们过得也很忐忑不安,因而后宫安静无事也正常。

然而,这对于孙雯而言,实在无聊又无趣。

被邀请入宫帮忙,顾名思义自然要帮忙,但因着得了太皇太后的特别照顾,孙雯除了天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外,就是到处瞎溜达晃荡,端个杯儿碗儿瓶儿想要帮忙的时候,当下就被随行的宫女阻止了,继而手中马上空空如也,贵妃也没有特别交代她什么事情,但是必须****都得进宫,除了给太皇太后请安外,就无事可做了。

倒是养心殿那边,好像天天有官员往那边跑,只是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后宫不能干政,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和亲王妃。

熬了数日,眼见着明日就是太皇太后的七十寿宴了,孙雯总算能够松了一口气。

皇宫之中,与数日前相,俨然焕然一新,各处清扫地干干净净,地面纤尘不染,石栏宛如新筑的,红柱一片崭新,四处挂着一些红绫,上边写着寿字,像是过年一样,一派喜庆。

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孙雯才从颐宁宫出来,就碰上钟流朔,想必也是过来请安的。

只是,钟流朔似乎有点垂头丧气,双眉蹙在一起,不像平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这么看着,孙雯都觉得自己也快愁眉苦脸了。

“阿……”

眼看着钟流朔从对面而来,孙雯想要举手打招呼,才喊了一个字,钟流朔却从眼前飘过,继而从身边路过,仿佛那双眼里根本就没有人的存在一样,孙雯彻底被无视了。

“阿朔!”孙雯高声吼道。

“和亲王妃,怀孕之人,不宜大声说话,不能大动肝火,不可愁眉不展,不……”随行的宫女,都是太皇太后特意安排的,也就是这段时间在宫中明面上负责照顾她暗地里是保护她,如今听得孙雯大吼大叫的,尽职地提醒了一句。

钟流朔一个晃神,惊醒了过来,茫茫然转身,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是谁。

“六皇婶,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孙雯满头黑线,他这是神游太虚了吗?

孙雯屏退了随行的宫女,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怎么回事呢?眉头皱在一起,忘川河还深?”

“六皇婶,你见过忘川河吗?”钟流朔茫然地反问了一句。

“你……咒我呢?”孙雯双手叉腰,只要前往鬼门关的人才要渡忘川河。

“有吗?”钟流朔的模样,像是中了邪一样。

孙雯握紧成全,好在被屏退的宫女没有看到,否则又要上来教导了,她又不是头一次,何必这么紧张呢。

“你们最近都在干嘛,怎么神神叨叨的,出什么事情了?”孙雯压低了声音。

王府被盯得紧,钟彦凡与钟九近乎没有直面联系,钟乐轩也不是无时不刻都能在王府和别院行走传递消息的,如今他们可谓消息闭塞,不知道这几个小鬼究竟在干什么。

“是有那么一件事。”钟流朔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说了怕吓到孙雯影响孩子,不说又被缠着逼问。

“什么事情?”孙雯还是追问了一句,“母后方才还询问起阿九什么时候入宫呢,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是没有入宫,这不是戏耍母后吗,他人在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看着明日就是寿宴了,之前明明在太皇太后面前说好,钟九会提前入宫,可如今完全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动静。

“九哥哪里还有心思进宫啊,听说无缘的嫂子瞒着九哥做什么植皮术失败了,如今面目全非……”

“什么,植皮术,失败了?”孙雯也是震惊不已,仿佛觉得太夸张了,赶紧捂着嘴,压低声音道,“凭借挽依的医术,连肿瘤都能切除,还奈何不了一个植皮术?”

在孙雯看来,植皮术的难度完全低于肿瘤切除术。

“做手术的又不是无缘的嫂子,能有什么奈何不奈何?”钟流朔白了一眼,这点都能想不通的人,还能进行沟通吗?

“说的也对,医生有再大的本事,再精湛的医术,再巧妙的双手,也不能给自己动刀……”

“什么医生?”钟流朔反问。

“就是大夫,那这次植皮术是谁做的?”孙雯没有解释太多,医术的高低,直接关系着毁容的程度大小。

“听说是医圣。”钟流朔愁容满面。

“老爹师父?”孙雯想了想,也对,除了孙遥,其他人也寄予不了希望,不过植皮术这种精细手术,怎么也得反复试验,孙遥从未替人整形,怎么会轻易答应动刀呢,方才钟流朔说秦挽依瞒着钟九,莫非也是秦挽依逼着孙遥的,“她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个时候,还做植皮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京都能跟药王谷吗?她就不能等到回到药王谷的时候,拟定什么手术方案之后再进行吗?她不是最清楚一场手术的什么术前准备和术后愈合吗?”

这儿什么都没有,怎么能及药王谷呢,而且,居然也不通知通知她,好歹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关键时刻,真要是有谁帮的上忙,她就是其中一个,再说了,注射器和输液器全是她托人打造的,即便需要什么,她也能派上点用场。

钟流朔听得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无缘的嫂子究竟在想什么,是知道,就不会只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了。”钟流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眉头从见到的那刻起,就没有松开过。

事已至此,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436章 被连累

“那毁得严重吗?面目全非到底是什么程度?”孙雯对照秦挽依脸上的伤疤,倘失败,顶多扩大原来的伤疤面积,原先只有鸽子蛋大小,再严重,跟鸡蛋大小差不多,最严重也只是毁了半边脸,还不至于到面目全非这种夸张的地步吧。

然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毫无瑕疵的脸上,哪怕只有一颗痣,都能毁了整张脸。

“我昨晚偶然回去别院,听白教书是这么说的,九哥也没有否认,想必不太乐观。”钟流朔闷闷不乐,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怎么黯淡无光了。

“老爹师父怎么说的?”孙雯问道,既然孙遥是主刀,那么对秦挽依的病情应该最了解。

“不知道,听说只有九哥和小堂弟见了医圣和无缘的嫂子,回来时,九哥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怎么说话,是轻伤,就不该会是这副模样,想必无缘的嫂子应该伤得很严重。”钟流朔揣测道。

钟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忽然沉默寡言,向来如钟流朔所言了。

“那挽依呢?情况如何?”按照秦挽依的性子,即便毁容了,也并不会寻死觅活的,不过,孙雯还是关心了一句她的近况,容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实在太过重要,秦挽依手术失败,即便不会拿生死开玩笑,但心中必定还是有遗憾的吧。

钟流朔摇了摇头:“九哥既然放任无缘的嫂子一人而孤身回来,想必无缘的嫂子不会想不开。”

“她当然想得开了,非如此,怎么敢轻易尝试。”孙雯哼了哼,又气又恨又怨又痛,“她有没有说过,是否还有办法恢复容貌?”

钟流朔又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但是,想必没有办法了吧,这么小的伤疤,尚且失败了,失败后的伤疤,还能重新再复原吗?”

钟流朔想想都觉得不可信,而且,谁还愿意尝试,哪怕秦挽依愿意,想必孙遥都不会再动刀了吧,医圣都失败的植皮术,谁还敢自告奋勇。

孙雯想想,也觉得是,是小面积,植皮术也就罢了,是大面积,得从身上切取多少皮肤啊,她想起那个画面,都觉得惊恐,这已经不是植皮术了,而是换皮换脸了。

“阿九呢?他现在怎么样?”

这事除了秦挽依外,最伤心的人,便是钟九了,他以为什么都能掌控,唯独算漏了一个秦挽依。

“我昨晚回去的时候,九哥只是关在屋里,也不知道是难过伤心,还是面壁思过。”钟流朔一筹莫展,被秦挽依的事情,打击的措手不及。

“也对,挽依何必冒险呢,而且还瞒着阿九,也不考虑考虑后果,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孙雯也感染了哀伤之色,一句一叹,一叹一伤,“那阿九进宫一事,是不是要推迟到明日,还是他就不再进宫了?”

钟流朔挠了挠头,像是愁绪如麻,斩不断,理还乱。

“不知道,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不进宫了,如今我也猜不准他的心思了。”

孙雯却并不这么认为,钟九不像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样子,他认定的一件事,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就像他认定的人一样,绝对不变。

“谁的心思那么难猜啊?”

正当钟流朔和孙雯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秦挽依毁容这件事上的时候,乍然响起一道冷硬的声音,两人仿佛在做坏事被现场逮个正着一样,唬了一跳,不知道来人究竟听了多少。

“两位这是怎么了?商量什么私密的事情?”黄贵妃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人的异常神色。

“原来是贵妃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妃呢。”孙雯立刻捂着胸口,一副虚惊一场的样子。

黄贵妃一听,面色不善,眼眸倏冷,却又扬起一笑,令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忍耐力。

“什么鬼妃?本宫倒是不明白了。”

“方才十侄儿说了一个鬼故事,很是吓人呢。”孙雯不待贵妃询问,直接说书道,“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很得宠的绝色妃子,有着一双最传情勾人的媚眼,有着一副曼妙婀娜的身躯,有着一头宛如月华的发丝,有着一喉恍如天籁的声音,能歌善,其他妃嫔羡慕嫉妒怨恨,却只能叹自己命薄,样样不如人。但是,这世上有善良之人,就有恶毒之人,其中一个虽然不算得宠但也算位高的妃子找了一个巫女,用了一种巫术,把绝色妃子的魂魄强行勾走,就此红颜薄命香消玉殒。然而,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为不是寿终正寝,绝色妃子的魂魄只能飘荡在人间,成了孤魂野鬼。后来,这个鬼妃怨念缠身,成了怨鬼,就到宫里找那个妃子报仇,刚刚才说到鬼妃躺在那名妃子的床上,那名妃子感觉浑身不对,身旁似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正睁开双眼,然后……”

“本宫就出现了,是吗?”黄贵妃似乎并未被吓到,反倒是她旁边的两个宫女被吓得面如白纸。

“正是呢。”孙雯只能呵呵笑着,感觉在将冷笑话而不是在将鬼故事。

“十王爷,你非本宫所生,本宫原本没有资格说你,但你也不能任性妄为,不知道你的六皇婶怀有身孕吗,怎么可以没轻没重,讲这些令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万一有个好歹,本宫如何向母后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又如何向和亲王交代。”贵妃板着面孔训斥了一声,说着没有资格,但语气可不见得委婉。

钟流朔实在冤枉,根本就是孙雯胡编乱造,他忽然觉得无缘的嫂子难处,没想到有缘的皇婶更难处,这么一较,他觉得跟孙雯在一起,只有被拖累的份,哪怕跟秦挽依在一起,还能得到庇护呢。

“儿臣记住了。”然而,钟流朔只能一字一顿地回道,心中满是不屑,太皇太后都不会如此训斥他,她只不过是一个贵妃,倒是摆起皇后的架子了,真让人听着不爽。

只是如此看来,贵妃并没有听到有关秦挽依的一切,这顿训斥也算值了。

“你们快看,他们是谁啊?”

章节目录 第437章 终入宫

正当黄贵妃拂袖离开,从两人当中走过,往颐宁宫走去的时候,只听得几名宫女聚在一起,望向某处,窃窃私语,眉宇之间,居然还带着惊喜娇羞的神色。无弹窗广告)

“你们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聊就聊,懒懒散散,不用干活吗?”黄贵妃冷着一张脸,原本看着已经很是严肃了,如今更加肃杀,也不知道忽然怎么了。

“贵妃娘娘饶命。”宫女们一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求饶。

“明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宴,本宫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动肝火,被人说三道四,颐指气使,今日就先饶了你们,是再有下回,决不轻饶。”黄贵妃略带警告的口吻,却是恩威并施,倒是精通权谋之道。

“多谢贵妃。”宫女叩首谢恩,纷纷离开,哪里还有闲情看什么热闹。

黄贵妃随意地往方才宫女所望的方向一瞥,身形一滞,眼眸微眯。

颐宁宫前,是一片偌大的灰白色地面。

此刻,正有两人缓缓而来,一人一身蓝色锦服,俊朗的面庞微带稚气,却是面无表情,冷冷酷酷,生人勿近,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另外一人,一身白衣,出尘绝世,完美的五官棱角分明,俊逸轩朗,又带着几分谪仙的气韵,只可惜,坐在一张轮椅之上。

看到这钟九和钟乐轩,不止黄贵妃露出惊讶之色,就连孙雯和钟流朔都是猝不及防,好歹事先通知一声啊。

这怎么又坐回轮椅了,难道腿疾复发了?

等钟乐轩推着轮椅近前,钟九遇见走廊上的几人,这才不疾不徐地寒暄了一声。

“见过贵妃。”

钟九淡淡一笑,眉目清冷,只这个性子,就让黄贵妃无法忘记,与庄沁简直如出一辙。

“你就是钟……容?”

差一点,黄贵妃口中的九字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钟九岂能察觉不出,他一早认定了钟济潮与黄贵妃已经接洽,又岂能不知道他们的一切。

“已经多年无人这么称呼了,哪还有什么钟容,不过是一介闲人钟九罢了。”钟九客客气气地回着,显得温文尔雅,谦虚有礼,却又不失与生俱来的傲骨之气。

皇上虽然废除钟容的太子之位,却还保留着钟容的王爷之位,哪怕形同虚设,他终究还是一个王爷,即便皇上不承认,只要没有废除王爷之位的旨意,那么他就是钟容,一生都摆脱不了。

“一介闲人岂能随随便便入宫,既然还冠着钟姓,不是抛弃不了皇家显赫的身份吗?”黄贵妃不屑地道。

当初这个钟字,只为了提醒他过往的一切,如今不要也罢。

“贵妃说的是,冠着钟姓,还能是个王爷,可以进出皇宫,离了钟姓,就什么也不是,被拦在宫外也是理所当然。”钟九温和地应着,并没有反驳什么,反而欣然接受她的嘲讽,不怒不怨,像个没有脾气的人。

这倒是让黄贵妃不知该如何接口,找不出一个打击钟九的理由。

“你毕竟曾经是太子,瘦死的骆驼马大,起其他几个皇子,你也算辉煌过,可不要再随随便便提出什么闲人了,被人听了,让人笑话。”黄贵妃妄想借废太子一事戳戳钟九的痛处,哪知钟九一点怒意都没有。

这事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说,钟九必定不会如此不温不火的,然而,那道坎早已过去,如今只有不痛不痒,仿佛事不关己。

“贵妃说的极是,都是当年的事情了,提起来被人听到,的确不好,明白事理的人,以为贵妃在关心在下,不明事理的人,以为贵妃在讽刺在下呢,可不要因为在下的执念,给贵妃增添什么困扰才是。”钟九含笑以答,事事站在黄贵妃的立场考虑,却又在提醒着黄贵妃不要再提,否则对彼此都不好。

“你……”黄贵妃自然听得出来钟九的含义,却又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她不怒反笑,“真是识大体,懂礼数,为本宫考虑如此周到。”

“理当如此。”钟九谦虚地应了一句,似乎听不出黄贵妃的弦外之音。

“皇上是看到你,也会倍感欣慰的。”没有皇上的允许,钟容绝对不能回宫,哪怕回到京都都不行,所以,倘钟彦凡等人出了事,他一现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他倒是自动送上门,那就先整整他。

“两位别寒暄了,皇祖母还在颐宁宫里边等着大家呢,再叙旧下去,天都快黑了。”钟流朔插了一句,他岂能不知道贵妃的心思,就是为了以防钟九突然现身遭到皇上猜忌,所以三人才会在太皇太后面前似是无意地提起钟九,“真要说话,进去说也不迟。”

黄贵妃眼神一凝,似是听出了什么,却不动声色。

得了通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颐宁宫,黄贵妃当先,其他人落后。

孙雯悄无声息地推了钟流朔一把,又拉了钟乐轩一把,钟流朔猝不及防,差点撞上轮椅,回头狠瞪孙雯一眼,孙雯歪着头,东张西望,似乎并非她所为。

钟流朔不置一词,推着轮椅前行。

孙雯一见,立刻将视线转了回来,拽着钟乐轩的手同行殿后。

“放手。”钟乐轩不悦地道。

“怎么回事?怎么进宫也不事先通知一声?还有他的双腿怎么了?难道受了打击一蹶不振腿疾又犯了?还有轮椅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孙雯满肚子疑惑,一早就想问了,可黄贵妃一直在哪儿滔滔不绝,两人明枪暗箭交战多少回了,她一个字也插不上,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空,逮找机会,岂有不问的道理。

钟乐轩也没有闹性子,很给面子地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他有他的打算,等会儿你自己问他。”

说完,钟乐轩双手环胸走了进去,瞧也不瞧孙雯。

“喂……”孙雯只能挫败地跟着进去,儿子老子还难搞定。

甫一进入颐宁宫,太皇太后还坐在锦榻上,身边有两个宫女,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一个上边叠放着一套明黄色宫装,上边隐约可见绣着凤凰的纹饰,还有坎肩,甚是隆重,另外一个上边摆放着佩饰,头上戴的,脖子戴的,手腕戴的,手指戴的,衣服上挂的,似是为太皇太后明日寿宴准备的。

“只是寿宴而已,又不是嫁娶,简单选一样就好,哀家当年嫁给先皇的时候,还能承受这些行头,如今简单轻盈一些就好。”太皇太后无奈地道。

看到黄贵妃进来,太皇太后面带微笑,跟平日里请安时无异。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容光焕发,红光满面,是为了明日的寿宴呢,还是为了一个稀客呢?”黄贵妃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让开身影,露出身后独坐轮椅的钟九。

太皇太后眼眸微微凝视,本以为能看到翩翩而立的钟九,哪知竟然还是坐在轮椅之上,她凝眸盯着钟九的双腿片刻,本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但碍于黄贵妃在,便也没有追问。

“哀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太皇太后站起身,在织络的搀扶下,向钟九走近了几步。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得到太皇太后移步呢,即便皇上,也不曾有过。

“孙儿不孝,未能年年岁岁常伴皇奶奶左右。”钟九弯了弯腰,向太皇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来了就好啊,都长这么大了呢,乍然看到你,哀家还以为看到先皇了呢,你们爷孙俩的气质,多么相似啊。”早有宫女搬了一张凳子,放在轮椅旁边,太皇太后坐了下去,苍老的眼中,带着一丝泪意,“哀家还以为老了,不中用了,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你不来呢。”

“皇奶奶言重了,孙儿一直惦记着您呢,也想每年都能陪伴皇奶奶于膝下。”钟九说得恳切。

“也是你父皇狠心,硬是把你送走,让哀家好生惦记,这一回,你是哀家请来的,看他还能说些什么。”太皇太后伸手,握住钟九的双手,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微变,却又掩藏了过去,“怎么如此冰冷,一个人在外,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有师父、师弟和师妹们照顾,皇奶奶不用操心,孙儿过得很好。”钟九独独省略师姐,让一旁的孙雯惭愧不已。

“过得好就好,平平安安才是福啊。”太皇太后欣慰地道。

“皇奶奶,你也太偏心了吧,九哥你来,你就嘘寒问暖,怕饿着他冻着他一样,孙儿一来,你就数落孙儿这儿那儿都不对,真叫孙儿伤心呢。”钟流朔带着浓浓的酸味,酸得众人听不下去。

“看你那泼猴的样子,哀家就知道你过得很好,还需要嘘寒问暖多此一举吗?”太皇太后笑骂一声。

“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也不嫌害臊。”钟乐轩冷不丁嫌弃了一声。

“嘶……”钟流朔倒抽一口气,平日里不给面子也就算了,如今在这儿也打击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稍微给他留点余地啊,黄贵妃还在呢,她不借题发挥才怪。

章节目录 第438章 懂非懂

“你是何人,怎能在太皇太后面前放肆?”黄贵妃冷厉地指责了一句,果然如钟流朔所料,借题发挥。)

孙雯一听,不得了了,居然敢吼她儿子,岂有此理。

当下,她卷起袖子,想要一番争论。

然而,钟乐轩向来对任何人都无礼,亲生父母尚且如此,养育了十六年的外祖父亦如此,更何况还是一个贵妃。

当下,他已经目中无人地道:“关你……”

“皇奶奶,贵妃,这位就是六皇叔与六皇婶的长子,自小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对皇宫之内的规矩不懂,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奶奶和贵妃海涵。”钟九出面劝解了一句,倘太皇太后都能大人大量,黄贵妃还能斤斤计较吗?

“原来如此,你就是阿轩啊,让哀家看看,果然与阿凡年少的时候有点像呢。”太皇太后打量自己另外一个孙子。

“只是性子更像某人呢。”钟流朔拖长了语调,其中的某人,当然是指孙遥,太皇太后是见过孙遥,当下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像。”太皇太后呵呵一笑,惹得钟乐轩太阳穴突突跳着。

贵妃站在一旁,就像多余的一个人一样,她虽然知情识趣,但并没有离开,她就是要站在这儿听听,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即便是太皇太后亲自邀请的人,但只要被皇上视为眼中钉,那么钟九是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的人,当年就不该放任钟容离开,如今也不会演变成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阿容,你那王府十来年不曾住人了,不知是何光景,今日不如先行在哀家这儿住上一晚?”太皇太后询问道,“哀家可是有好些话,想跟你说呢。”

“皇奶奶,孙儿知道你是担心孙儿无处可去,只是,孙儿在京都还算有落脚的地方,而且,明日可能……”钟九说到这里一顿,似乎在挣扎,眼底有些愧疚之色,在众人的聆听下,他叹了一口气,“皇奶奶,等孙儿向父皇请安后,再向皇奶奶请罪了。”

请罪?

众人实在不解,不知道钟九才一来,怎么就请罪,究竟为何要向太皇太后请罪,而且请什么罪呢?

别说黄贵妃不清楚,就连钟流朔等人都不明白。

然而,太皇太后并没有追问,仿佛习以为常一般,令人诧异。

“你这性子,跟先皇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先斩后奏,也好,哀家也不问了,就在这儿等你回来请罪好了,免得你不告而别。”太皇太后道。

钟九微勾唇角,俯了俯身:“多谢皇奶奶体谅。”

太皇太后任由钟九离开,并未阻止什么,也不管钟九是否信守承诺,真的回来请罪。

钟流朔一见,哪能让钟九一个人面对皇上,随即道:“皇奶奶,九哥离开京都这么多年了,可能不知道养心殿在哪里,我带他过去。”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也没有计较钟九是真的忘了还是钟流朔想要陪同。

说着,钟流朔追了出去。

钟九离开皇宫已经太久了,久到皇宫之中已经物是人非。

一路行来,路过的都是年轻的宫女和内侍,他们并未见过钟九,也不知道曾经的废太子究竟是什么人物,哪怕连巡逻的侍卫,也是一无所知,众人无不是驻足观望了一眼,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静,因为有钟流朔的存在,即便没人认识钟九,但钟流朔怕是无人不认识。

能得钟流朔亲自推送轮椅的人,想必不是简单之人吧。

“九哥,你这唱得哪出啊?该不会真的腿疾复发了吧?”眼见着路过的宫女等人走过,钟流朔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后,觉得无人跟踪,这才放心地问了一句。无弹窗广告)

“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皇放心。”钟九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眼底却藏着什么打算,钟流朔并未看出来。

“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被无……”钟流朔想到什么,戛然而止,如今都不敢轻易在钟九面前提起秦挽依了。

“即便复发,不是还有依依吗?”钟九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对于秦挽依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异常,如同曾经毁容一般,根本不像初次听闻秦挽依毁容时冷漠的表情。

钟流朔想了想,也对,不过是毁容,又不是末日,日子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吗,只要活着就行,活着就能代表一切,死了就是空空如也。

“九哥说的是。”钟流朔顿觉释然。

“十弟,你看这黄瓦红墙,檐牙高啄,深宫重重,仆役成群,多巍峨气派啊。”钟九望着途径的一切,不知是赞还是叹。

“皇宫本来就如此,这就是皇家威仪,九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钟流朔道。

“是吗?看惯了药王谷的冷清,忽然觉得这儿有点陌生。”钟九不明所以地道,“你说是不得不在这里过一辈子,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知道,一辈子,太漫长了,可能会憋死吧,但至今也没有听说谁是憋死的,倒是听说不少溺死、毒死、吊死、摔死、饿死、冻死、绞死、打死、病死等等,不过也有过得好好的,皇奶奶不是这样吗?”然而,真正过得好好的,又有几人呢,非到了一定的年岁,皇宫之中,又有谁能看得开活得好,“不过皇爷爷走了之后,皇奶奶想必过得也很孤寂吧,九哥想要在皇宫过一辈子吗,是九哥,可能会过得很滋润吧?”

钟九挑眉:“何以见得?”

“有无缘的嫂子在啊,这日子还能过得枯燥乏味吗,每天给你整点什么,天天吵架,还有心思无聊吗?”钟流朔下意识道。

“在这深宫之中,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未必能事事如意。”钟九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是游鱼,久而久之,也会变成木鱼,皇宫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地方。”

“九哥,也不见得人人都会变啊,像你,我觉得一定不会变成木鱼的,无缘的嫂子更不会了。”钟流朔直白地道。

“是吗?”钟九轻笑一声,可有可无。

“九哥,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钟流朔蹙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十弟是不得不在皇宫中过一辈子,会是如何呢?”钟九抚了抚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随口问道。

“我是肯定不可能的,倘真的不得不,那我就天天出去找你们,我可不想变成木鱼被无缘的嫂子敲呢。”钟流朔一个哆嗦,仿佛隐隐能听到敲打木鱼的声音,该不会真应验了吧。

“你要是真在皇宫里边变成木鱼,你觉得依依会大老远跑到皇宫敲你吗?”钟九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等我变成木鱼的时候,无缘的嫂子就已经忘记我了?”钟流朔怪叫道,好不容易和谐一点的叔嫂关系,不就断裂了。

“十弟,你说这太子之位,会是继续留在二哥的手中,还是会交给五哥呢?”钟流朔还在挣扎的时候,钟九早已转移话题。

“谁知道呢,我猜父皇还是眷顾二哥,但朝中大臣看好五哥,到了最后演变成什么样子,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结果都不好,还不如直接交给九哥呢。”钟流朔无所顾忌地道。

“除了我,除了他们,还有谁更加适合呢?”钟九明里暗里已经试探了几次,不过钟流朔不知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没有领悟。

“其实吗,我觉得七哥挺合适的,无论谋略还是胆识,都不是二哥和五哥能的。”

“也对,父皇当初是选择了他,兴许如今就不是这副光景了。”钟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最后一个人,“走吧。”

畅行无阻地行至养心殿,养心殿前,任飞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并未让任何人通过,养心殿外,跪着一些大臣,全部身着官服带着官帽,一丝不苟,大义凛然,似乎在为太子一事恳请皇上不要护短。

在钟九印象中,五王爷党的大臣,不少却也不多,至少没有此刻跪在养心殿前的大臣多,想必有些人在听闻太子出事的那刻,就倒向钟定奚了吧。

然而,不管是******的人还是五王爷党的人,当初为了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没少在皇上面前奔走。

钟九淡淡一瞥,所跪大臣中,竟然有一个熟面孔,先前与钟九还有过一面之缘。

钟九淡视的时候,跪着的大臣也在打量着他,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臣,隐约间,已经猜到了钟九的身份。

双目相对,叶天申猛然间就想到了什么,当下低声对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道:“爹,就是他,他就是药王谷二弟子钟九。”

不管钟九是否戴着面纱,当初在药王谷看到的时候,钟九就是坐在轮椅上,这种气度,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叶大人,药王谷一别,令妹疾症是否好些了?”

叶天申没有想到钟九竟然当面承认是药王谷的人,那当初又何必遮遮掩掩呢,让他摸不着头脑。

“好……些了。”如今本不该是叙旧的时候,可钟九问了,却让人无法不回答。

“那就好,小师妹时常还惦记着呢。”

小师妹指的是秦挽依,叶天申是知道的,但不知道钟九这个时候提起秦挽依究竟有什么意图?

还有,他进宫做什么?

章节目录 第439章 见皇上

正当叶天申忖度钟九的身份时,跪着的大臣,也在议论纷纷。

等他们嘀嘀咕咕,快要得出结论的时候,轮椅已经停驻在养心殿前。

任飞一早就看到钟九的身影,只是全然不解,前几日所见之人,翩然而立,像是遗世独立,如今却是重新坐回轮椅之上,像个病弱的公子,而非尊贵的九王爷。

“任飞,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通传一声,就说九王爷回来了。”钟流朔催促了一句。

任飞闻言,没有盘问什么,转身就进去了。

所跪大臣一听,一片哗然。

九王爷,还有谁不清楚的呢,已故庄皇后所生,曾经的太子,十多年前差点命丧皇宫,成为一缕孤魂,如今消失十来年了,回来做什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这些大臣,早已修炼成精,但凡察言观色之色,都能活得久些,钟九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如今堂而皇之回来,必定不可同日而语,几人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打算,而皇上是否真的会见他。

不多久,任飞出门,面有难色。

“九王爷,十王爷,皇上身体有恙,不见任何人。”

钟九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这么贸贸然现身,还是在这么不尴不尬的场面下,钟彦廷怎么可能见他,见他就会觉得在讽刺吧。

“身体有恙啊,是该好好休息才对。”然而,钟九并未离开,而是温和地道,“任侍卫,劳烦你进去再传一句,就说这十来年,儿臣一直在药王谷,与医圣学得一些医术,虽然浅薄,希望能派上一些用场,缓解父皇病痛,倘父皇对儿臣医术不够信任,那么儿臣就此告辞。”

任飞不知道钟九为何将在药王谷学医一事向皇上交代,直觉有些冒险,但钟九这么做有这么做的理由,他还是听从了钟九的吩咐。

跪着的大臣,一头雾水,看好戏的人有,看笑话的人有,深思的人也有。

重新回来之时,任飞想着皇上气急败坏的神色,都不敢为钟九开门,担心他进去会有危险。

钟九给了一个淡然的微笑,示意无碍。

任飞只能开了一扇门,延请钟九进入。

跪着的大臣一见,掀起了不少轰动,多少人想要进这道门,却没有任何机会,这不只是一道门而已,而是一种妥协,没想到钟九一句话,竟然会让皇上退让。

钟流朔也想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任飞阻拦了。

“什么意思啊?”钟流朔不乐意了。

“十王爷,抱歉,卑职也只是奉命办事,皇上只传召九王爷一个人进去。”任飞歉然道,他也想放行,可众目睽睽之下,皇命不可违抗。

“无碍,你在殿外等着,我去去就回。”钟九云淡风轻,似乎只是进去游玩一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无关阴谋阳谋,他径自催动轮椅,走了进去。

养心殿内,一片悄静,唯有轮椅车辙滚过地面的轱辘声,单调地响着。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堂而皇之地出入皇宫。”甫一见面,钟彦廷一拍桌子,疾言厉色地道。

相钟彦廷的怒意,钟九温润似水,不疾不徐地先给钟彦廷行了一礼,而后慢条斯理地回道:“皇奶奶七十寿宴,儿臣岂有不回来的道理。”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心思,既然离开京都了,就给朕像一个死人安静地活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钟彦廷精锐的双眸紧紧锁定钟九,想从钟九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哪知徒劳。

钟九神色淡淡,不惊不恐,不痛不伤,仿没有七情六欲,就算钟彦廷再怎么雷霆震怒,他都威武不屈,淡然应对。

“父皇能猜测儿臣的心思,儿臣不胜惶恐,今次与皇奶奶一见,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儿臣觉得即便此行波涛诡谲,凶险万分,也却是值得为皇奶奶冒险一试。”钟九避重就轻。

“不要以为你仗着太皇太后,就以为朕奈何不了你,在朕面前放肆,就算朕杀了你,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皇威威压,是旁人,早已战战兢兢。

然而,钟九却是面带微笑,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父皇要杀的人,实在数也数不清。”钟九不怕死地道。

“你……”钟彦廷站起身,仿佛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在钟九面前显得没有丝毫威严,复又坐了下来,“这么多年不见,朕实在没有想到,你倒是变得越来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儿臣岂敢,只是不敢在父皇面前有任何隐瞒罢了。”钟九谦虚有礼地道。

听着钟九隐藏的讽刺,钟彦廷威胁道:“你再笑里藏刀,话中带话,信不信,朕可以立刻杀了你。”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儿臣当然相信。”钟九坦然承认。

“那就乖乖地交代,这次进宫,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要妄想朕会让你在京都继续呆下去。”钟彦廷冷哼一声,仿佛早已猜到钟九的意图。

“儿臣并无久留之意,明日就会离开京都,此次来意,确为皇奶奶祝寿。”钟九启唇回道,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

“你以为朕会相信吗?”钟彦廷冷笑一声,没有顾及地问道,“说,沽州瘟疫,你是不是在场,老七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此事拖得越久,知道的人越多,想必已经不再是隐秘的事情。

倘钟九并无道明药王谷二徒弟身份,钟彦廷绝对不会联想到沽州一事。

能够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之人,钟彦廷拿捏不定究竟是不是这个儿子的作为。

沽州瘟疫,药王谷徒弟,名震一时,由不得他不多想,钟容是否参与其中,而钟济潮的事情,是否会是钟容一手策划的。

“对于沽州瘟疫,凭借儿臣残废之躯,实在连绵薄之力,都无法贡献,父皇是不信,大可以打探打探,儿臣当时是否在场。”钟九矢口否认。

钟彦廷俯视了一眼钟九的双腿,非亲眼看到钟九已经站起,他绝对不相信有人能治愈他的双腿。

“朕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

章节目录 第440章 牺牲谁

钟彦廷口头上并不相信钟九所言,但心底是相信多过不相信,沽州的传闻,的确没有钟九这么一个人,倒是其他几人,略有听闻。

钟济潮有多大的本事,钟彦廷自然一清二楚,他不相信健全的钟济潮还斗不过一个残废的钟九,所以也就没有再问沽州悬崖上边的一切,是否与他有关,那批训练有素的黑衣蒙面人,又是怎么回事。

钟彦廷压根没有想过,此时的钟九,是否还是以前那个毫无求生之念的钟九,倘分辨清楚了,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即便是残废的钟九,别说钟济潮,任何人都未必能斗得过他。

既然钟彦廷没有问,钟九也不会愚蠢地和盘托出,钟济潮的落崖,的的确确与他有关,非他,钟济潮可能还活得一帆风顺。

“听父皇的口吻,似乎对七哥之事,尚有不解之处,儿臣虽然没有亲临沽州,但从师父、师弟与师妹们口中多多少少听说了七哥的英勇事迹,儿臣顿觉汗颜,七哥的丰功伟绩,实乃为人表率,儿臣理当学习,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连举手之劳都不能做到,父皇有什么不知情的地方,儿臣兴许能够解释一二。”钟九侃侃而谈,口中说着钟济潮的英勇,但怎么听,怎么觉得似乎在讽刺,令钟彦廷都分不清真假。

“不必了,朕自然会彻查此事,你不过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朕就算想知道什么,也会亲自向医圣询问。”钟彦廷没有领情,钟九也不强求,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他也省了一番唇舌。

“既如此,儿臣无话可说,只是儿臣甚是好,七哥遭逢此劫,为何宫中连半点消息也没有。”

既不发丧也不昭告天下,钟济潮的事情,好像就这样被掩埋了一样,非劫后余生的沽州百姓还记得他们强行灌输的歪曲的事实时,想必没有人会记得钟济潮了吧。

“此事朕自有决断,轮不到你操心。”钟彦廷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太皇太后的寿宴就在眼前了,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还想借此锻炼锻炼太子,哪知皇后和太子倒是给他找了不少事情,让他想要养心都难。

钟彦廷只是想要在寿宴结束之前,维持风平浪静的表面,但从来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挨过了平日,就不再有顾忌了吧,果然是以孝治天下,明日之后,必定有一场风云悸动,越早远离,越能安然无事。

“也对,父皇雄韬伟略,岂有难题困得住父皇。”钟九略微一笑,继而面有疑色地喃喃自语,“可能是儿臣多心了,方才见到贵妃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晓七哥的事情,对怀有身孕的六皇婶有些仇视不止,对堂弟和儿臣也一并仇视,不知道是否怨恨药王谷的人,对七哥之事无能为力。”

钟彦廷一听,这才醒悟过来,沽州的消息,早该传到皇宫了,但紫烟宫没有任何动静,贵妃不吵不闹,是还未知道,还是早已见过尸骨无存的钟济潮。

钟彦廷神色一凛,眯起眼眸,打量了一眼钟九,似乎想从钟九那双平如静湖的眼眸中窥探出什么,却是枉然。

“宫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就不要在皇宫逗留。”钟彦廷警告道。

这俨然是见面以来,不是第一次警告他了。

“儿臣自然没有资格操心皇宫之事,只是担心皇后和太子一事引起的余波,会影响皇奶奶的寿宴而已,毕竟,明日父皇不得不露面。”

钟彦廷正在为此事烦心不已,这种撼动国本的事情,绝对不能草率做出决定,但明日他出面,肯定会有几个臣子在寿宴上大做文章,偏偏皇后也涉足此事,如此浩大的寿宴,皇后和太子都不在,岂能说的过去。无弹窗广告)

煽风点火这事情,外边跪着的大臣,没少做过。

“担心?不用担心,他们明日也会闹腾,朕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他们岂会善罢甘休。”钟彦廷说完,才自知根本没有必要跟钟九解释什么,“你过来见朕,不止担心这么简单吧?”

“父皇英明。”钟九鼓吹一句,偏生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听着反而不似在奉承,反而在讽刺,“儿臣已经略有所闻,此次皇后和太子一事,应该分为两次事件。”

“两次?”钟彦廷下意识反问,眼眸深沉,对于皇宫之事,这个身处偏僻之地的儿子,仿佛了指掌,略有耳闻的也太详尽了。

钟九微微颔首:“首先是账簿一事,皇后和太子欺瞒父皇,弄虚造假,贪污行贿之事,证据确凿,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父皇想要力挽狂澜,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也未必能如愿,儿臣知道父皇有心提拔太子,稳固二哥的太子之位,保江山太平,但此次事件,必须有人牺牲,才能有人得救,这场风波才能平息。”

钟彦廷是明白人,知道舍与得,当初为了稳固钟麒煜太子之位,送走了钟济潮,就是舍弃。

只是,这次要牺牲的人,不是太子,谁会善罢甘休。

忽然,钟彦廷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皇后和太子同时被禁足,两人所犯同样的错误,又何须两人同时牺牲呢?”钟九点到这里,钟彦廷早已知晓,的确,没有必要搭上两人。

“你要朕牺牲皇后?”

谁有这个胆子,敢撺掇皇上牺牲皇后。

“儿臣岂敢让父皇牺牲母后呢,一切自然取决于父皇,父皇有什么决断,又有谁敢违抗呢?”钟九的声音,温润清雅,听来心旷神怡,可偏偏母后二字,在他的口中,听得格外刺耳,“儿臣只知道母后向来疼爱太子二哥,倘她的牺牲,换来太子二哥的平步青云,想必她会乐见其成的。”

钟九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仿佛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建议,而非让一个人从云端落入泥潭的建议。

“哼,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倘皇后毁了,太子岂不是重蹈你的覆辙,你是真心相救太子,还是想要毁了太子?”钟彦廷虽然已经动了心,但想到钟九的过往,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父皇还记得儿臣的覆辙啊,儿臣当时年纪尚小,根基不稳,母后走得又早,父皇又没有寄予厚望,朝中大臣早已离心,孤立无援,只是今非昔,父皇大可放心,太子二哥已经二十有余,能够独当一面,又有皇后这些年的积淀,更何况父皇一心一意护着,尚且有朝中大臣依旧站在太子二哥的立场,在父皇重立皇后之时,太子二哥这条路,想必早已铺平,父皇绝对没有后顾之忧。”钟九虽然笑着解释一切,可字字往钟彦廷心中戳。

不过,钟彦廷是一国之主,即便被触动,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兴朝江山。”

这话不知道是在向自己解释,还是在向钟九解释,但在钟九看来,却是可笑无,他没有回应,就让这个理由,成为钟彦廷为了钟麒煜为了他的错误一直牺牲他人的借口吧。

得不到回应,钟彦廷隐隐带着怒意。

“这件事,朕会考虑考虑,另外一件事呢?”

只要考虑,尚有改变的机会,但考虑一个舍弃的儿子的话,多半会这么做,钟九并不担心,以前的确动过杀意,如今看来,皇后也是自身难保,说与不说,皇后的处境,都是艰难,只是,希望在离开京都之前,不希望有人把主意再打到秦挽依的头上。

“至于雇凶杀人,图谋不轨之事,儿臣听闻之后,略微想了想,皇后和太子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倒不是说皇后和太子没有雇凶杀人,只能说雇了凶却杀人未果,却遭陷害,以至于百口莫辩,而真正雇凶杀人的,另有其人。”

“什么意思?”钟彦廷问出之后,总有一种被牵着走的感觉,反倒是显得自己无知。

“父皇常年身在皇宫,对江湖之事不曾知晓,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这杀人也有杀人的规矩,儿臣听闻天牢之事后,知道真正杀死李大人的是天下第一杀手九指快刀,此人曾经合谋杀人,后来……”

钟彦廷一拍桌案:“简直太猖獗了,把朕的律法,当成什么了!”

“父皇息怒,儿臣记得,此人曾经合谋杀人,后来因为杀人失败之后,孑然一身,还到药王谷追杀过儿臣的小师妹,所以从另外几个名义上为同伴的杀手口中得出的消息,即便是真,也不能证明皇后和太子杀人罪名成立,所以太子即便有罪,也可从轻处置。”

钟九的小师妹,钟彦廷当然知道是谁。

“你说曾经有人雇凶追杀挽依?”

“正是,师父、师弟和师妹们都能作证,而且,儿臣还知道是谁,但儿臣是说了,父皇又觉得儿臣信口雌黄,诬陷他人。”

钟九没有说,钟彦廷却隐隐猜到是谁,秦挽依是死了,对谁最有害,对谁最有利,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提到秦挽依,钟彦廷忽然就想到了当年之事,如今秦挽依过得安然无恙,钟彦廷问道:“你难道不恨她吗?”

章节目录 第441章 不如意

这个问题,熟知两人过往纠葛的人,多多少少都问过,连他自己,都曾反复扪心自问。

他只知道,所谓的恨意,早已烟消云散,只是,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在秦挽依治愈他腿疾的时候,或许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或者在两人静湖旁边相遇的那刻,又或者是在江州酒楼的惊鸿一瞥,兴许早在听到她毁容退婚的那个瞬间起,两人的恩怨,早已一笔勾销。

难怪在药王谷,他那般对待秦挽依的时候,孙雯并非站在他这边,而是责怪他的过分。

也对,早已两讫的恩怨,是他先行纠缠,才会纠缠出两人如今的关系。

突然之间,钟九明朗了许多。

“当然恨!”钟九却又在笑,还有那么一点自嘲,“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儿臣的双腿才一直无法站起,养病最忌大悲大喜,大惊大忧,为了一点事情,就要去恨一个人,那儿臣要恨的人实在太多了。”

单单皇宫之中,几双手都不够数。

“是吗?”

连杀身之祸都算是一点小事的话,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惊动他?

是真的不恨,已经释怀,还是暗藏恨意,伺机报复,不知为何,钟彦廷有些分辨不清,到底钟九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无论真假,这种坦然无惧亦真亦假的气度,却是自己倚重的太子最缺乏的。

太子缺乏宽厚之心,事事计较,但凡有什么心机,全表现在脸上,没有半点城府。

老五又是沉溺女色,无法自拔,更遑论什么心机,被别人利用,还没有自知自明。

老七则是过于狠辣,不留余地,但凡有什么阻碍他的人,就会谋算着一个一个拔出。

老十更是好玩成性,不务正业,从江州传来的消息,看他平日里边的性子,没有一点稳重之气。

其他儿子过于稚嫩年幼,这么多儿子之中,没想到曾经这个被抛弃的儿子,恰恰具备着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可惜不良于行。

“如今,儿臣只知道,她是儿臣的丑师妹,不过如此。”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止于师兄妹的关系。

一个丑字,提醒着钟彦廷,秦挽依脸上的伤疤还在,这辈子,想必都成不了太子妃,成不了皇后。

然而,钟九唯一一次失算,就是错算了秦挽依。

只是,这个时刻,即便秦挽依绝美归来,也无济于事,太子之事,必定不会那么快解决,而等一切稳定的时候,怕已经是数月以后了。

所以,钟彦廷也不急于一时了。

而且,秦徵摇摆不定,是不是所托之人,也成了最大的问题,他还能将太子妃之位留给秦挽依吗?

“就算是丑,她也是背负宿命之人,她永远也摆脱不了帝后的命运,她注定要成为皇家之人,你休想打她的主意。”钟彦廷的固执,让钟九微微侧目,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不死心,倒是看出他的用意来。

“父皇,所谓的宿命,不是天说不是神说,而是人说的,儿臣听闻秦相最宠次女秦静姝,如今秦静姝已经成了太子侧妃,而当太子有难之时,秦相似乎不闻不问,即便秦挽依成了太子妃,就能改变秦相的态度,就能抗衡其他人的力量?儿臣以为太子二哥需要的不是摇摆不定的秦相,而是能够与黄统领手中的禁卫军并驾齐驱的兵力。”钟九直言不讳,劝说着钟彦廷打消对秦挽依命途一说的禁锢。

倘有了兵力,自然不惧于任何威胁,在皇家之中,谁掌握着兵权,谁才有可能胜利。

钟彦廷不是不知,只是对范家存在忌惮,范家向来没有明确立场,不支持太子,就是不支持他,却也没有支持钟定奚,似乎也并没有与其他人有交集。

“这后宫,不止一个皇后,但需要命定之人统辖。”钟彦廷的意思再明确不过,秦挽依必定是皇后人选,至于范家也好,其他人也罢,除去后位,还有四妃等等,“你事事与她作对,不希望她成为皇后,怕是还没有消除恨意吧。”

“父皇为何如此以为,儿臣只知道,与其寄希望于不确定的人,不如寄希望于对大兴朝江山忠心耿耿的人。”

范家对大兴朝忠心,对先皇忠心,对持有玉扳指的人忠心,因而范家的立场,也是危险的立场。

范家有义务听他号令,他也有责任令范家名正言顺,他离开京都,是时候让一切回归了。

当时的玉扳指,虽然是对皇上的一个牵制,但说到底,不过是保全钟彦凡性命的象征。

是太子能够与将军府结亲,那么,无论对于皇家还是范家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钟彦廷宁可相信黄统领,也不愿意相信范家,由此可见,早已根深蒂固。

“今天你已经逾越了。”钟彦廷事事知道的钟九晚,事事知道的不如钟九详尽,让他无法掌控全局,“朕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

钟九微微无奈,也不想在挑战帝王的威严,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可疑。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钟九欠了欠身,转动轮椅的那刻,一扶额头,失笑道,“父皇,儿臣忘记一件事情了,听闻九指快刀向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唯一的例外,就是儿臣的小师妹,也就是背负宿命的秦挽依。对于失手的对象,他会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取她性命。”

钟彦廷眼眸一沉。

“如今儿臣也是不知小师妹的行踪,大师姐和三师弟与儿臣一同入了宫给皇奶奶贺寿,四师妹和五师弟又跟随韩太医回了京都探亲,只剩下师父与她,而师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儿臣也实在难以保证她的安全。”

“你到底还是恨她的吧?”钟彦廷已然听出了什么。

就让钟彦廷如此认为吧,至少不会洞悉他真正的意图,让秦挽依提早回到京都。

“有儿臣在的地方,必定护她安然无恙,父皇大可放心,只是眼下既然杀手如此猖獗,不如父皇还是派人治治,也能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也能守护所谓的宿命。”

“到底谁给你胆子,竟然在朕面前大放厥词。”钟彦廷一拍桌子,滕然站起,“信不信朕……”

“秘密处决儿臣,像十多年前一样?儿臣自然相信父皇为了大兴朝江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只是,儿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父皇随时都能取儿臣性命,只是,父皇是否该担心担心七哥,父皇如此冷漠,难保他不会恨上所有的人,对所恨之人赶尽杀绝。”

说完,钟九头也不回地走了,钟彦廷说不出半个阻拦的字。

这么一来,即便秦挽依失踪,钟彦廷也奈何不了所谓的宿命了。

章节目录 第442章 算无遗

日已渐渐偏斜,将皇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也把养心殿前所有所站所跪之人人的影子拉长。

大臣们静跪着,纹丝不动,侍卫们静站着,一动不动,唯有钟流朔的身影,踱来踱去,晃来晃去,没个停歇。

他要么像八爪鱼一样趴在门上偷听,居然还没有掉下来,简直神功难测,看得跪着的大臣和站着的侍卫目瞪口呆,可里边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茶杯碎裂的声音,这说明谈话顺利进行。

滑下后,百无聊赖之际,他又像猴子一样蹲在门口仰望,跪着的大臣他还无聊,他只能一个人自娱自乐,别人看他怪异,他看别人也不见得多正常,这种伤己伤人的方法,实在不可取,但那也要看父皇的意思,父皇有意促成某件事,他们全是忠臣良官,冒死谏言,父皇是无意某件事,他们全是违抗圣命,成为父皇的眼中钉,这次俨然在冒险,不过那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怎么还没有出来呢?”钟流朔负手在后,喃喃自语,在任飞前边来回走过,烦躁不安,看着就令人眼烦。

可惜任飞的定力太好,并不厌烦,仿佛眼中看不到他的存在。

忽然间,鸦雀无声的等候中,身后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露出钟九那张静默的脸,与进去前,似乎没有半分差异。

直到看见钟九安然无恙地出来走出养心殿,钟流朔这才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九哥,你终于出来了。”钟流朔差点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快要出来了。

如此兄友弟恭的一幕,在这皇宫之中,早已绝迹,哪怕钟定奚和钟济潮站在一起,都未必像两人那么自然。

“不过一会儿而已,别小题大做地像是望穿秋水一样。”钟九挑了挑眉,并不觉得漫长,最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了,连这点面对钟彦廷的勇气都没有,他就不会回到京都,不会重新入宫。无弹窗广告)

“我等得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久啊,就算下一盘棋也该结束了吧,你与父皇都谈了什么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怪吓人的,我现在总算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了。”钟流朔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地说着。

“有什么好吓人的,不过给父皇请个安叙叙旧而已,需要惊天动地吗?”钟九可有可无地道,不似钟流朔坐立不安,不忘纠正道,“而且,与你下棋,一会儿还结束的早,倒是与六皇叔下棋,短则几个时辰,长则数日。”

钟流朔一脸尴尬,避重就轻,把丑事直接忽略掉,不再提及也不让钟九再提及。

“呵呵,这请安叙旧的半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呢,至少吱个声也好,这样才知道你们在好好对话呢。”

知道钟流朔担心他,毕竟面对的是掌控生杀大权的人,可即便钟彦廷下了死令,当年无权无势的他,尚且可以全身而退,更何况现在的他,岂会没有给自己留条后路。

“即便不能好好地对话,也不见得红脖子粗嗓子,唯恐旁人听不到吧,你该知道,父皇身体有恙的。”钟九别有所指。

身体有恙,就不能大声说话,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做做样子,也是必须的。

钟流朔呵呵一笑,一脸了然:“我懂……”

“啪”的一声,钟流朔只听得一声久违的茶杯碎裂的声音骤然在养心殿内响起,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九哥,这是……”

钟九在养心殿内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动静,如今出来了,倒是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触怒皇上了。

“无碍,兴许是父皇身体有恙,端不稳茶盏的缘故。”钟九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儿的人,谁不知道皇上龙体无恙啊。

可能吗?

钟流朔俨然不信,直觉钟九与皇上说了什么,气难平,才会这样,但是问了,钟九也绝对不会告诉他真正原因。

“任侍卫,不该进去看看吗,刘公公似乎不在呢?”钟九对着还立在门口的任飞道,似乎有催促的意思。

任飞一听,猛然间明白过来,想必这是皇上想要召见他,里边刘公公不在,无人传话。

“卑职告辞。”

钟流朔也不想久留,总觉得不是好事,龙颜大怒啊,龙颜又不是常常大怒,不然威严何在。

他生怕皇上让任飞进去就是为了下达对钟九的杀令,想着越早离开越好。

就在任飞转身离开,钟流朔正欲上前亲自推动轮椅,身影挡在钟九身侧的那刻,钟九夹在任飞和钟流朔当中,低语几声,继而三人错身分开,掩尽眉间的震惊悲哀之色,风平浪静。

入得养心殿,任飞的脚步,显得异常沉重,仿佛并不相信钟九所说的话。

行了礼,任飞恭候在御案前。

“眼下有件急事,只有你才能替朕办到,而且越快越好,今日就办成。”钟彦廷开门见山,让任飞心中一沉,他已然知道是什么了。

“皇上请吩咐。”任飞一字一顿,显得倍感吃力。

“你看望皇后的时候,替朕带一句话,这次事情,必须有人出来顶罪,往后朕定会帮太子铺平通往帝王的路,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皇后是任飞的姑姑,是众人皆知的事,由他探望被禁足的皇后,显得顺理成章,然而,带的话,却像是一把匕首,将皇后送上绝路,而这把匕首,是他亲手带去的。

两人被禁足,如果只有一人顶罪,那么就只能是皇后。

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发妻,也是能够牺牲的。

虽然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必须有人承担,必须有人牺牲,可当钟彦廷把这事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是无法相信。

“卑职……遵命。”任飞硬的很是艰难。

“朕知道,这件事让你去办,会很为难,但朕相信的人,只有你,而且,这次是皇后和太子咎由自取,朕不是让你大义灭亲,而是让你救下太子。”钟彦廷的口吻,像是在托付一样。

皇后一事,已成定局,倘知晓皇上还会维护太子,皇后想必会从容赴死吧。

可即便钟彦廷解释了,也驱散不了任飞的阴霾,这不是为难,而是残忍,他懂得大局是一回事,可付诸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卑职……遵命。”任飞垂下了头,仿佛觉得浑身无力一样,虽然他与皇后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般亲近,但到底还是亲人。

“你不用有后顾之忧,皇后和太子,会明白朕意的。”钟彦廷语重心长地道,“还有一事,朕之前让你护送秦相嫡女前往药王谷的时候,是否遇到过九指快刀的追杀?”

任飞一怔,没想到钟九连这个都猜到了,还是说,这是钟九提起的。

“卑职离开药王谷之前,秦大小姐并未遭遇九指快刀追杀,至于离开之后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卑职在离开药王谷之时,曾发现有人暗中跟踪秦大小姐,兴许是九指快刀,而且,卑职听闻,秦大小姐在离开京都之前,曾在错缘亭遭遇九指快刀刺杀,后来是被围捕九指快刀的范少将军所救。”任飞回道。

当初范烨风围捕九指快刀不利,曾遭皇上当众怒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道出是因为秦挽依而坏了事。

如今,钟彦廷还是初次听闻此事,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既然钟九这么提了,任飞这么说了,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如此,那你立刻传召范烨风入宫,朕想让他围捕九指快刀,这次必定不能再有任何闪失。”钟彦廷道出意图,而真正的意图,却只是为了让秦挽依没有性命之忧。

九指快刀一事,较棘手,这个时刻,钟九并不希望范烨风明里参与此事,想必料到钟彦廷最终会选定范烨风,才会令他推脱过去。

“回皇上,范少将军此时有事,恐怕无法胜任。”任飞回道。

“什么意思?”钟彦廷不知道范烨风还能有什么事情,自从横州回来之后,并无交代任何事情。

“方才卑职听十王爷提起,十王爷的一名护卫,缠上了范少将军。”任飞禀告道。

钟彦廷微微一想,忽然觉得那么耳熟:“莫非是……”

任飞颔首:“正是潘老将军的曾孙女,想必是那晚不打不相识。”

钟九不希望范烨风明里插手九指快刀一事,却是打算让范烨风暗里跟进,一有机会,杀了九指快刀。

“也罢,朕知道潘老将军不是好应付之辈,先皇曾经也畏惧几分,恐怕他的曾孙女青出于蓝,此事就交给……”钟彦廷略微一想,有些挫败,“想必能与范烨风不相上下的,也只有黄统领了,着刑部配合,一同追捕九指快刀吧。”

“卑职遵命。”

皇家虽然无情,但钟彦廷对于潘家,果然还是礼让三分,知晓潘晓的心思后,并没有让范烨风插手追捕九指快刀一事,仿佛还有促成的意思。

得有多深的城府,才能步步为营,将别人算计在内。

那么,关于紫烟宫的事情,是否真如钟九所言呢?

章节目录 第443章 拿不定

钟九和钟流朔离开养心殿后,径自返回颐宁宫,没有片刻停留,不去管钟彦廷的决断如何,任飞是否又能办妥。

挑了一条宽敞的走廊,钟流朔见前后四通八达的,无人经过,这才问道。

“九哥,紫烟宫的事情,你确定吗?”对于皇后和太子的事情,他没有能力干涉,对于范烨风的事情,他没有理由插手,而对于钟九所说的第三件事事情,到底还是与他息息相关。

“我收到消息,前几日紫烟宫改建池塘,之后改建之人全部失踪,必定有异,我猜钟济潮就在紫烟宫内,想必就是从那个时候进去的。”钟九回道,十有八九确定了。

“七哥一来,本来已经够凝重了,现在真是令人窒息啊。”钟流朔搓了搓手,重新推着轮椅。

“等会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近日是否有人出入紫烟宫,看看黄贵妃是否以什么名义召见过什么人,哪怕一次,哪怕是黄贵妃的人,只要知道钟济潮的事情,就不怕问不出什么。”钟九坦然而坐,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仿佛不管对谁,都能有办法让他如实招来。

“好,等从皇奶奶那儿出来再说。”钟流朔应道,继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好地问道,“九哥,你向皇奶奶请什么罪啊,你有什么罪可请的,我觉得六皇叔六皇婶他们请罪还差不多?”

钟流朔的口吻,显得异常轻松,最大的难关已经过了,父皇也没有举动,这说明九哥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安全,就算七哥回来了,也不愁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让父皇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就算父皇处罚,总不会赶尽杀绝,他们是自保而已,就算下了死令,到时候就兵行险招,反正有范家的兵马和庄家的兵马,逼急了,当然要反抗,被舍弃过一次的人,还会乖乖等着被舍弃第二次吗?

只是,钟九的话,却未必那么轻松,给钟流朔的打击不小。

“我明日离开京都,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明日?”钟流朔刚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等脑袋转过弯来,随即吼道,“皇奶奶的寿宴,你想缺席吗?”

怎么曾经的那种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一夕之间都消失了,在他眼中,以前的钟九,即便安安静静坐着,眼底却也在闪动着什么,如今倒是好,更加深沉了。

“皇奶奶并不在乎那些虚礼。”钟九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一样。

“什么虚礼,这事关孝顺不孝顺,在乎不在乎,道德不道德,是缺席,就是罪不容赦了,还能觉得怎么样。”钟流朔异常坚持,把钟九数落一通,这个时候离开,感觉遭到背弃一样。

好不容易治愈双腿了,居然还坐轮椅,好不容易回到京都了,居然想着离开,好不容易从父皇那儿名正言顺地路面了,居然马上逃了,这像话吗?

数落之后,钟流朔忽然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敢跟钟九拍板,一阵气虚。无弹窗广告)

钟九背对着钟流朔,并没有看到钟流朔心里的气短,不过也绝对不会任由钟流朔乱吼乱叫。

“何必这么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有参加你的婚宴,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撮合一门婚事?”

婚事?

钟流朔顿时泄气了,这才从太皇太后那里逃过一劫,钟九又跟他念叨,千万别又把庄楚楚塞给他,他替钟九受了多少罪了。

“九哥……”

“我只是忽然想带她离开而已。”这一次,钟九并没有调侃,而是望向前方,显得那么淡泊,仿佛看破红尘俗世一般,连带着那点恨意,都似有无,看不清了。

“原来是为了无缘的嫂子。”钟流朔挠了挠头,却不似白书辙那般整成鸡窝头,反而还是如贵公子一般,摊上秦挽依,什么都说不准,“那也情有可原,无缘的嫂子这事一出,她不在旁边呆着,不是亲眼看着,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有点担心她会想不开,虽然可能性很小。”

“有些时候,她在想什么,我一眼能够看穿,有些时候,她要做什么,我却触不到深处。”

明白钟九的意思,想必他也想早点回去看着秦挽依,钟流朔不能埋怨什么。

“只是,九哥,不管七哥了吗,不管贵妃了吗,不管明日是否会发生什么了吗?”

此次回到京都,不正是为了解决隐患吗?

“其实,有六皇叔在,想必也会风平浪静地度过的,即便真的有事,也能有惊无险地度过。”钟九对钟彦凡自然存着相信,毕竟,先皇第一个器重的人是钟彦凡而不是钟彦廷。

“六皇叔的确可以相信,但六皇婶绝对不能相信,所以事事以六皇婶为先的六皇叔也不可相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玩失踪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相信他们,我还不如相信白教书的,哪怕小堂弟都他们靠得住。”钟流朔不加掩饰地道,反正孙雯不在,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也管不着,可怜的他,也只有没有她们的时候,才能嚣张一下。

钟九明白钟流朔的顾虑,这也不是不可能。

“六皇叔靠不住,不是还有你吗,你……”

“九哥,我没听错吧,全靠我一个人,我担当的起吗?”钟九还没有说完,钟流朔已经激动地叫嚣道,“向来都是你指哪里我冲哪里的,什么时候变成我指哪里就是哪里了,撞墙了怎么办?”

见钟流朔这么激动,钟九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九哥,你向来不做没有打算的假设。”钟流朔很肯定地道。

钟九稍稍避开钟流朔的大嗓门,什么人不学,偏偏学贺升。

“凡事都有第一次。”

“别人的第一次,倒是无所谓,你的第一次,可不好说。”钟流朔下意识觉得钟九的话也靠不住了,“皇奶奶那儿,我看你也别去了,省得说出什么例外的话,惹皇奶奶伤心。”

“那我现在就出宫?”钟九带着疑问的口吻,仿佛确信钟流朔真的要这么做。

“不对,你最好呆在皇奶奶那儿,寸步不离才行,这样就能万无一失。”钟流朔果然开口。

“那我现在去皇奶奶哪里?”钟九再度反问,想要探探钟流朔到底会有什么打算。

“也不行,你还是出宫吧,反正你想走,也没人拦得住你,省得你半夜消失,把皇奶奶吓着。”钟流朔立刻又改了话,将轮椅推来推去,没个消停,不知道何去何从。

钟九不得不扶额叹息。

章节目录 第444章 谁谋谁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筹备寿宴的福祥宫内,眼看着余晖渐渐收尽,孙雯高兴得差点上跳下蹿,仰天长啸。

“和亲王妃,你怎么了,别哭啊,哭泣容易伤身,为了腹中小王爷,一定要笑。”随行的宫女,看到孙雯嘴巴弯弯扁扁一副隐忍的表情,忙关心地安慰了一句。

她难道笑得哭得还难看吗?

她们哪知眼睛看出她这是哭?

“弟妹,怎么想哭了?”德妃柔声询问了一句。

这边的动静,瞬间把贵妃也引了过来。

“弟妹,怎么了,哭什么,本宫为难你了吗?”贵妃的声音,显得很是冷硬。

“没有,哪里是哭了,瞧她们几个,明明有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偏偏老是看走眼。”孙雯睨了随行的宫女一眼,她的眼眶之中,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能刚才打哈欠的时候,泛着泪花而已。

“那就好,你现在一颦一笑,都跟本宫有着深切的联系,是哭了,旁人会以为是本宫欺负你的。”贵妃话里透着冰冷,不似在太皇太后面前那么恭顺。

“这儿又不止贵妃一人,真要是哭了,不见得就是贵妃啊。”何必不打自招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呢。

“这么说来,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欺负弟妹了?”贵妃透着鄙夷之色。

孙雯面上僵持的笑意,顿时消散了。

“贵妃毕竟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怎么对孕妇如此不了解呢,孕妇喜怒无常,怎么只以欺负二字来形容呢。而且,我这么宽容大度,谁会忍心欺负我呢。”

孙雯虽然说得无心,但这话却刺激着贵妃,提醒着她暗室中的钟济潮如今只能暗无天日的活着。

贵妃强忍住杀意,唇边漾开一抹笑意:“也对,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真是出了点事,想必也是弟妹因着怀孕之故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

孙雯气得不轻,胸口憋着一股气,忍耐力,她根本不是贵妃的对手,有仇报仇,有恩再算,向来是她的个性,就算怀孕了也一样。

手腕翻转间,孙雯的指尖,已经捏着一粒珠子。

“贵妃说的是,是我自寻烦恼了,是给几位添了什么麻烦,还望几位多多包涵。”孙雯上前一步,正要给贵妃行礼赔罪的时候,忽然身形一个摇摆,似乎踩到了什么,猛然向前扑去。

这么一扑,别说把众人吓坏了,连贵妃,都被吓着了。

孙雯一个踉跄,直接对贵妃投怀送抱,不过是头顶上的发饰撞在贵妃的胸口,好在又及时抓住了贵妃的衣袖,才能堪堪站稳。

贵妃想要推开,却碍于众人在场,不得不忍耐着,然而看到吓得呆愣在那里的宫女,吼道:“废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随行的宫女,立刻一左一右,搀扶着孙雯,急忙询问:“和亲王妃,有没有伤到哪里?”

孙雯是故意的,非没有把握,她绝对不会拿腹中胎儿开玩笑,不过,还是捂着肚子:“没事没事,好在有贵妃扶了一把,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反观贵妃,胸口被撞得生疼,肯定会有淤青的,加上衣服被扯的不整,非有这么多人为她作证,贵妃就算有百张口,都说不清楚。

贵妃气得面色铁青,却并不能数落孙雯的不是,只能干瞪眼。

瞪就瞪吧,又伤不到她一根毫毛,而且,好戏才开始呢,那颗珠子里边,藏了一条小蜈蚣,虽然没毒,但是喜暖,要么寄居在珠子中,要么在人体表皮寄生。

“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是这个时候出点事情,真是不得了。”德妃余惊未歇地道,“姐姐,时辰也不早了,寿宴已经准备就绪,我看弟妹也有些累了,不如大家都早些回去,明日早些起来,想必还得忙上一整天呢。”

德妃也被吓得不轻,好在贵妃和孙雯两人都好好的,不然真要出乱子了,眼下还是各自散去为好。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太符合孙雯的心意了。

终于熬到头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离开皇宫,终于不用再****向贵妃请安,天天面对贵妃那张冷脸了。

为了钟彦凡,她忍受了多少,下回一定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孙雯心中的火焰,在看到算计到贵妃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微弱的一点光芒,如今一听德妃的话,顿时熄灭。

“德妃说的极是呢,还是德妃考虑周全,可能正是因为累了,所以才精神不集中,一不小心就踩差了。”孙雯应道。

贵妃鄙视了一眼,整天游手好闲,能累到哪里去。

孙雯眉眼弯弯:“贵妃,你觉得呢?”

贵妃几不可查地冷哼一声,也不想再呆下去:“走吧。”

走出福祥宫,贵妃、德妃和孙雯三人并肩而行,后边跟着一群宫女。

“贵妃、德妃,臣妾还要向母后请辞,这就先行一步了。”孙雯说得委婉,然而却是片刻也不想多留地想要告辞。

“走吧。”贵妃也没有挽留,赏赐一般地道。

然而,话音才落,孙雯的身影,早已远离。

“弟妹还真是念家。”德妃莞尔一笑,对孙雯的失礼并不在意。

贵妃冷冷地望了一眼孙雯离开时的背影,道:“妹妹,你忙了一日,也该乏了,早点回去吧,本宫也累了,直接回紫烟宫了。”

说完,贵妃一拂袖,径自离开,德妃也没有说什么,三人在福祥宫外,分道扬镳。

贵妃走了几步,待身旁没有其他外人的时候,让随行的宫女远远地跟着,只留了贴身宫女夏荷在旁边。

贵妃一边慢慢行走,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上边似乎绣着什么,像是一块玉佩的模样,玉佩有些精致,上边隐隐有着龙纹,一看就是宫中之物,而且不像是寻常妃子能够佩戴的。

“你去跟着孙雯,偷偷把这手帕交给她,她会乖乖跟你走的。”贵妃勾起唇角,“记住,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看见,至于巡卫那边,本宫已经交代,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夏荷将手帕收了起来,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445章 受胁迫

夕阳落山,将今日最后一道光芒敛尽。

孙雯从颐宁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夜幕降临,却是无星无月,这天色也怪人压抑的,而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子侄陪同她,只有随行的两名宫女护送她出宫。

“这几个兔崽子。”孙雯暗骂了一声。

“和亲王妃,你说什么呢?”

这两名宫女,也是这几日一直照顾她的四个宫女中的两人,一人叫春儿,一人叫冬儿,长得皆是小家碧玉的样子,说话的正是春儿。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色太暗了,连星月都没有,今天真是怪了。”孙雯随口含糊了一句。

钟九最终没有过来请罪,直接被钟流朔送出了皇宫,倒是让一名宫女带了话,自作主张地明日会与钟九两人早点来。

至于钟乐轩,自从钟流朔推着钟九离开颐宁宫的时候,一早就溜出宫了,也不想想还有一个亲娘在深宫之中饱受欺负,只顾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什么人不好学,偏偏学孙遥,学孙遥也罢了,什么东西不好学,偏偏学了这么一个暴躁冷冽变化不定的性子,好歹学一身医术,也能拿出来说是孙遥的外孙。

“这几个兔崽子。”孙雯又暗骂了一声。

“和亲王妃,你要养兔子吗?”冬儿隐约听到兔子,随即问了一声。

这什么耳力啊,孙雯汗颜,难怪连眼力都没有,不过就这么被误会吧,总让她们真听见她说了什么好,不然,好不容易维持了几天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是啊,考虑中。”孙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没想到春儿和冬儿听后,反应倒是挺大了。

“和亲王妃,使不得啊,兔子虽然温顺,但奴婢听织络姑姑说起过,陈美人曾经养了一只兔子,还是什么珍贵品种,宝贝的很,那时候她还怀着龙子呢,只是一日兔子失踪了,陈美人带着宫女出去寻找,未果,最后却在寝殿之内发现兔子被杀死在床上,血粼粼的,肚子还被剖开,什么内脏啊,就这么放在床上,陈美人被吓得不轻,当即昏死过去,孩子就这样没了。”春儿道,提起来,还是有些畏惧。

“是啊,和亲王妃,万万使不得。”冬儿也劝了一声。

“真是可惜了。”孙雯护着肚子,对血腥之事,早已见怪不怪,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最后是谁杀了兔子?”

“听说是一名被陈美人责罚的宫女,挟怨报复,最后被杖责而死呢。”春儿初次听闻之时,被吓了一整晚没有睡着,如今已隔多年,重新提起,还是一阵寒颤。

又是一个替死鬼,寻常的宫女,虽然有怨,但又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孙雯叹息一声,在这皇宫之中,也不止那名宫女一缕冤魂。

“陈美人后来如何了?”孙雯虽然并未见过陈美人,但曾经回宫看望太皇太后的时候,偶然听得宫女说起,陈美人风头正盛。

“听说陈美人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后,整个人就变得疑神疑鬼,皇上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她一点儿也认不出来,甚至还撕扯皇上的龙袍,后来似乎被打入冷宫,听闻已经死了。”春儿道。

“她原本已经疯疯癫癫,到了冷宫,无人照顾她,也就这么去了。”冬儿接口解释了一句。

这两名宫女,年纪织络小了不少,却也是织络一手培训的,什么都好,就是话多,嗦,也没有避讳,肯定是把这儿当颐宁宫,真是什么话也敢说,好在她不是寻常的妃子王妃,不然,早把她们问罪了。

她正怀着孕,说这些不吉利的事情,真是不知分寸。

不过,皇宫的阴谋,不胜枚举,尤其是后宫,什么手段都一一用上,数见不鲜,孙雯也没有觉得什么怪,只是可惜了陈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走吧,不养了。”说多了,都是些无辜之人,可既然到了皇宫,就该熟悉权谋之道,否则,只有被别人算计。

忽然之间,孙雯想起了钟九和秦挽依,不知道两人是否会走向那一步,她不是信不过钟九,只是不希望秦挽依走入这个充斥着阴魂的地方,想必秦挽依也是不乐意的吧。

正当春儿和冬儿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孙雯思索着钟九和秦挽依的事情,三人一同往宫外走去之时,黑夜里,迎面走来一人,身姿倩艳。

孙雯认得此人,正是贵妃的贴身宫女夏荷。

“奴婢给和亲王妃请安。”夏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与春儿和冬儿寒暄了一句,在品级上,春儿和冬儿还低了一级。

直面向她走来,目无斜视,又给她行礼,想必是找她有事。

这个时候找她,孙雯下意识觉得肯定不会是好事。

“夏荷,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想必是奉了贵妃的吩咐去办事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了,正好我要准备出宫。”说着,孙雯下意识想走。

“和亲王妃稍等,奴婢正是寻你而来。”夏荷阻挠了一句,果然是找她有事。

“何事?”

夏荷从袖中取出一方手绢,双手呈递:“和亲王妃,这是奴婢在福祥宫找到的,不知是不是和亲王妃的手绢?”

手绢这东西,吸鼻涕太薄了,擦手又太小了,脏了还要洗,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像她这种大手大脚的人,会有吗?

会有,才怪。

“这肯定不是我的。”孙雯直接否决,一条手绢,至于兴师动众归还原主吗,找不到就丢了,皇宫还差这么一条吗?

“和亲王妃,不如你看一眼,兴许忘了也未可知。”夏荷没有收回手,而是僵持着想要让孙雯强硬地收下。

“不用看也知道绝对不是我的。”孙雯压根不知道贵妃有什么打算,对于明确地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看一眼,证实什么呢,而且,一块破手绢,就算是她的,收回来还不是丢掉,何必白费功夫呢。

夏荷一听,顿时有了几分急色。

“和亲王妃,可能是你的手绢多了,记不得了,你就看一眼,奴婢也好回去跟贵妃交代,即便不知道,看一眼,可能也有印象知道是谁的。”夏荷没有退却,依旧挡在孙雯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主仆两人打着什么鬼主意,跟她耗上了是吧。

很好。

“好,我看,我看总行了吧。”孙雯咬牙切齿地劈手夺过手绢,原本打算随意扫上一眼,丢回去就行了,却在看到那上边的图案之时,愣住了。

上边绣着一块玉佩,正面雕刻着龙纹,因为只有单面绣,所以反面并无其他纹样,然而,即便没有绣,孙雯却也清楚地知道,这块玉佩,反面雕刻着凤凰的图样,这块玉佩,她再熟悉不过,大兴朝一共也就只有两枚,正是太皇太后给她的,也在沽州宋王府的时候弄丢了。

后来她翻遍整个宋王府,都没有发现,此事她跟钟九提过一次,只是至今还来不及告知钟彦凡而已。

如今,贵妃让人拿着这块手绢找她,莫非已经知道玉佩的下落了?

或者更应该说,玉佩在贵妃的手中,所以她才能绣着这块玉佩。

如此看来,钟济潮真的回到京都了,甚至已经在皇宫之中了,那么,众人联合将钟济潮打下悬崖的事情,贵妃也该知道了吧。

忽然间,孙雯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这么一来,夏荷携带这条手绢找她的意思很明确了,多半不是什么善意,但倘玉佩真的落在贵妃的手中,她却奈何不了贵妃,毕竟遗失玉佩,就是一重罪,贵妃是在威胁她了。

“和亲王妃,这是你的手绢吧?”夏荷见孙雯没有回答,重新问了一句,“是,奴婢也好回去跟贵妃交代,不是,奴婢只能再去问问其他人了?”

明摆着冲她而来,都逼到这份上,已经找上门来了,还会找别人?

这也太能演戏了。

皇宫果然像个戏园子,不仅主子的演技惟妙惟肖,就连宫女的演技也不逊色。

孙雯也想任性地扭头就走,但这是她闯下的祸,不能给钟彦凡惹下麻烦。

“是我的。”孙雯不得不承认道,平日里伪装的贤良,烟消云散,眼中闪着冷意。

“果然是和亲王妃的,奴婢真怕不是,又得没有任何头绪地寻人了。”夏荷微微一笑,仿佛对实情一无所知一样。

“有劳夏荷姑娘了。”孙雯知道贵妃想要威胁她,筹码就是一块玉佩,但她不知道贵妃究竟想要怎么样?

这几日只字不提,方才在福祥宫的时候也是只字未提,这个时候却暗暗遣人过来,明摆着这是要掩人耳目,要是打发了后边春儿和冬儿,那就真的人不知鬼不觉了。

但是,夏荷绝对不会当面开这个口。

果然,夏荷还等在那里,想必有事要说,却又碍于随行的两名宫女,无法轻易开口。

正当孙雯想要装傻充愣看看夏荷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的时候,只听得她开口道:“和亲王妃,方才贵妃交代奴婢交还手绢之后,去御花园采些花瓣回去,奴婢这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夏荷当真转身离开,却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一眼,孙雯明白的很。

好一个聪明的宫女,做事滴水不漏。

夏荷已经如此难缠,更何况贵妃呢,孙雯猛然间想起沽州之时,人人对贵妃都讳莫如深。

章节目录 第446章 落圈套

夏荷离开之后,孙雯攥紧手绢,在‘春’儿和冬儿的引路下,若无其事地慢走着。

一路行来,孙雯很想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哪怕神不知鬼不觉人不晓地捎上一个消息也是好的,但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她又不能向‘春’儿和冬儿传递消息,否则,夏荷一定知道她在泄‘露’消息。

孙雯不得不死心,知道夏荷还在御‘花’园等她,她只能放弃希望。

“哎呀……”

“和亲王妃,怎么了?”才听得孙雯开了个口,‘春’儿和冬儿焦急地异口同声地问道。

“瞧我这记‘性’,就会丢三落四,这才丢了手绢,又忽然想起,我的手镯不见了,可能落在福祥宫了,我去看看,你们就别跟着了,找到之后,我直接回去了。”孙雯借口道。

“那怎么能行呢,若是没有亲自护送和亲王妃上轿,奴婢怎么回去跟太皇太后‘交’代呢。”‘春’儿立刻否决。

“是啊,这天黑风大的,奴婢怎么放心和亲王妃一个人夜行呢,太皇太后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奴婢们务必护送和亲王妃上轿后,才能回去。”冬儿也附和道,态度异常坚决。

孙雯顿感无力,若是此刻陪同她的是织络,早就看出夏荷的意图了,何至于现在处处受制。

正因为如此,想必夏荷也是特意等到现在才出现的吧。

这么一想,难道夏荷一直在监视她?

还是真的去了御‘花’园?

刚才真是被冲昏头脑了,此刻,孙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的确有人在暗中观察她。

孙雯顿时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没有对任何人透‘露’‘玉’佩的半个字,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遣开‘春’儿和冬儿。

眨眼间,孙雯突然站在原地,一手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身体,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和亲王妃,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春’儿和冬儿被孙雯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肚子有些疼,走不动了。”孙雯靠在冬儿的肩膀上,仿佛全身无力,面容有些痛苦。

“那……怎么办?”‘春’儿问向冬儿。

冬儿‘抽’不开身,只能道:“‘春’儿,你快去请太医,我扶着和亲王妃在这里等着。”

说完,‘春’儿匆匆忙忙小跑着离开,的确是往太医院的方向。

孙雯当然不能真让‘春’儿去把太医请来,否则,要引起大‘乱’了。

见已经打发了一个,孙雯缓了缓,一鼓作气,她站直身体道:“冬儿,我忽然觉得好些了。”

“真的吗?”冬儿不放心地道,被吓得神魂还没有归位。

“当然真的了,你看,我现在能走能跑了。”孙雯说着活动了一下筋骨。

“和亲王妃,你还是仔细一点,‘春’儿已经去请太医了,不如等看过太医之后再走吧?”冬儿劝了一声,这说风是雨的,真是经不起再一次的刺‘激’了。

“冬儿,你不提我还忘记了,你赶紧去告诉‘春’儿,就说我好了,千万别兴师动众,万一惊动母后就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孙雯催促道。

冬儿虽然觉得在理:“可是奴婢……”

“没有什么可是,我是王妃还是你是王妃,别把我气着,否则……”孙雯捂着肚子。

冬儿一惊:“和亲王妃……”

孙雯站直身体:“骗你的,还不快去。”

冬儿惊出一身冷汗:“是是是,奴婢这就去,你在这里等着奴婢。”

“好好好,快去快回,万一等不了,我就先走了。”孙雯不忘提醒一句,回来之后,看到她不在此处,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等冬儿跑得有些远的时候,孙雯这才收敛起嬉笑的样子,眼神直接望向某处,带着‘精’锐的光芒,像毒刺一样。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话音刚落,黑暗中,一棵茂密的大树后,走出一道人影,看眉目,果然是夏荷无疑,只是,此刻的夏荷,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凌厉,像极了贵妃。

“和亲王妃辛苦了。”夏荷说着居然还行了一礼。

孙雯冷哼一声,犯不着在这里与夏荷‘浪’费时间,还不如留着力气对付贵妃。

“说吧,贵妃到底想要怎么样?”

“和亲王妃果然是明白人,还请和亲王妃跟随奴婢走一趟。”

只是,夏荷并未说去哪里,孙雯也懒得问,问了也不会告诉她,何必自讨没趣。

“带路吧。”孙雯也算痛快,并没有纠缠,因为她知道,跟夏荷纠缠,没有任何意义,她不过是个传话的而已。

“多谢和亲王妃配合,在这之前,还请和亲王妃先做一件事。”

孙雯心中一凛,不知道她们究竟想要怎么样,她捂紧肚子,安抚着腹中的孩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孙雯跟了上去。

夏荷走了没有多远,将她引到附近一处假山后边,假山掩映,最是能够进行秘密‘交’易。

假山后边,并无其他人在,只是放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宫‘女’的服饰,跟夏荷身上穿的并无异常。

“还请和亲王妃将衣服换上。”见孙雯还愣着,夏荷道明了意图。

看来是有备而来了,果然心思缜密,若是她换上宫‘女’的衣服,又是天‘色’昏暗,而且跟在夏荷的身后,谁还能认得出她是孙雯呢,最重要的是,她鲜少在宫中路面,认识她的人,少得可怜。

“和亲王妃,还请不要为难奴婢。”夏荷得体地说了一句,捧起宫‘女’的衣服,递在孙雯眼前。

谁为难谁啊!

一个宫‘女’,比主子还嚣张。

在夏荷的再三催促下,孙雯只能换上宫‘女’的衣服,衣服还‘挺’合身的,有些人的高贵,果然是靠衣服衬托出来的,孙雯感觉自己就是那一类人,脱了华服,穿上布衣,她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农‘妇’。

换好衣服,夏荷将孙雯换下的衣服打包,却仍旧搁置在原地,仿佛有人会过来收拾一样,她径自带着孙雯走出假山。

才走出,两人就遇上一队巡逻的‘侍’卫,夏荷垂首避让,孙雯只能照办,‘侍’卫没有盘问什么,径自走了过去。

果然,这下没人认得她了。

夏荷专‘门’挑拣僻静的小路行走,七拐八绕,即便对道路有着强大的记忆力的孙雯,都被绕得晕头转向,她只依稀觉得,这不是在往宫外走去,反而是深入宫里。

仔细一看,兜兜转转,竟然返回后宫了。

夏荷肯定是带她去见贵妃,这么一来,莫非是到紫烟宫?

孙雯如是想着,想要确认什么,但又打消念头,夏荷不是‘春’儿和冬儿,嘴巴严实的很。

到了后宫,夏荷越发谨慎,低头前行,孙雯跟在身后,眼神四处游走间,突然发觉迎面走来三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色’的服饰,衣袖和小‘腿’‘裤’管为红‘色’束紧,但与巡逻的‘侍’卫有些不同,而且三人的话,显然不是巡逻。

若不是巡逻的‘侍’卫却又出现在后宫,罪名不小,可是,他们身上的佩饰,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御前‘侍’卫,这三人是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在后宫出现,那又再寻常不过。

再仔细打量,当先一人,神‘色’严谨,面带沉思之‘色’,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宫中遇上过几面,叫什么来着。

孙雯一拍脑袋,好像听钟流朔提起过,叫……任飞。

对,是任飞。

万一有事,可以找任飞。

等任飞等人走近的时候,夏荷低垂着头,想要径自走过,哪知孙雯突然捂着肚子,咿咿呀呀,发出声音。

夏荷回头一瞪,孙雯硬是‘露’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怎么回事?”任飞等人显然被吸引了注意,随口问了一声。

夏荷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好在她在皇宫之中‘摸’爬打滚过,又是一直‘侍’奉贵妃的,怎能连一点本事都没有。

当下,她灵机一动,立刻返回,搀扶着孙雯,一边有意无意地遮挡在孙雯的脸,一边口里骂道:“叫你不禁口,隔了两天的东西还能吃下去吗,现在好了,闹肚子了!”

继而,夏荷回头,朝着任飞道:“大人,奴婢是紫烟宫服‘侍’贵妃娘娘的,这个丫头,不懂规矩,适才嘴馋,偷吃东西,正闹肚子呢。”

任飞闻言,看了一眼被夏荷半挡着的孙雯,孙雯不能在夏荷盯视下抬起头,他只能看到一个侧面。

任飞又看了一眼,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任‘侍’卫,这个时辰,你怎么在后宫行走?”正当此事,夏荷的身后,响起一道身影,带着粗犷。

孙雯偷偷一瞥。

来人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有着一张刚毅略黑的脸,身体有些魁梧,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服,领口和肩膀绣着黄‘色’纹路。

“黄统领,卑职前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任飞的官职比黄统领要低,见了面,还得向黄统领行礼。

黄统领了然,皇后这次在劫难逃,他也没有为难什么,一个御前‘侍’卫,还能翻腾出什么不成。

“原来如此,若是已经探望了,就离开后宫吧,被人瞧见了,不好‘交’代。”

黄统领的话语间,带着警告之‘色’。

“卑职告辞。”任飞向黄统领一点头,就此离开,显然正被皇后之事烦扰,并没有对一个宫‘女’的事情上心。

孙雯咬了咬牙,忍住了呼叫的冲动,真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全被他毁了。

黄统领走到夏荷身侧,不轻不重地道:“把人看好一点,这个时候惹出一丁点的‘乱’子,你的脑袋是承担不起的。”

说完,黄统领扬长而去。

孙雯心中一凛,猛然间抬头,原来是有禁卫军统领照应,难怪这一路畅行无阻,还以为这么凑巧被他赶上了,原来一直在监视着她,让她半点泄‘露’消息的机会都没有,她这是彻底落入圈套了,而且还不能反抗。

章节目录 第447章 遭绑架

甫一进入紫烟宫,紫烟宫的大‘门’就在身后合上,仿佛专‘门’等她而来。

孙雯神‘色’一凛,现在才是开始面对一切的时候,不知道竖着进来,会怎么出去?

抬头望天,除了黑暗,找不到一丝光芒。

紫烟宫大堂,一片悄静,只有宫灯散发着光芒,却是不见任何守夜的宫‘女’。

“贵妃呢?”进了紫烟宫,孙雯不用再低头做人,直截了当地问道。

“贵妃娘娘在里边等着,和亲王妃稍安勿躁,随奴婢过来就是。”夏荷取了一盏灯笼,提在手中,在前边引路。

所过之处,并无一人,这个时辰,不应该都歇下了,万一皇上驾临,谁出去迎接,还是早就断定皇上不会过来,所以遣散了所有的人。

没走多久,夏荷提着灯笼,站在一扇‘精’致雕琢的木‘门’前,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娘娘,奴婢把人请来了。”

原本昏暗的屋子,突然亮堂了起来,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样,夏荷径自推‘门’进去,孙雯跟在身后。

寝殿之中,黄贵妃已经褪去白日里穿着的宫装,然而此刻并非穿着里衣,而是同样一身华丽明‘艳’的宫装,荣华冷‘艳’,富贵非凡。

她端坐在椅子上,似乎并没有歇下,而是一直等着的样子,只是,哪怕坐着的时候,孙雯能感觉的出来,她似乎在忍耐着不适。

猛然间,孙雯才想起来,寄养在贵妃身上的蜈蚣,还没有离开,就算换了衣服也没用,蜈蚣很有可能寄居在头发内,怎么也不可能轻易除去。无弹窗广告)

“弟妹来了。”黄贵妃微微勾起‘唇’角,琉璃宫灯映着她的眼眸,显得无比的‘阴’森。

还是不笑的时候好些,至少看着只有些严厉罢了。

孙雯在黄贵妃对面坐下,仿佛谈判的样子。

“明人不说暗话,贵妃大费周章派人请我过来,究竟想谈什么?”

“想谈什么?手绢上的图样,还不够明白吗?”贵妃皱了皱眉,想要维持的冷笑,刹那间破灭。

想必是蜈蚣在作祟,孙雯当做没有看到。

“手绢不过是手绢而已,代表不了实物,我想看看‘玉’佩是否真的在贵妃的手中,贵妃不会连一点商谈的诚意都没有吧?”孙雯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夺回‘玉’佩,‘玉’佩落在贵妃的手中,谁知道贵妃会怎么利用,大做文章,还是早点抢回早点好。

而夺回的第一步,就要看看,‘玉’佩现在是在钟济‘潮’的手中,还是在贵妃的手中。

“信不信在你,本宫没有必要向你证明什么,若是信了,还有说下去的可能,若是不信,那就不送了。”黄贵妃挥了挥衣袖,一点的余地都没有。

倘若‘玉’佩真的在黄贵妃手上,那么,必定会拿出来,只是一眼而已的举手之劳。

这么说来,‘玉’佩并不在黄贵妃的手中。

然而,孙雯相信,‘玉’佩一定在这对母子手中,不然,除了钟九,没人知道她的‘玉’佩丢了,而钟九根本不可能泄密。

“当然信了,只是没想到贵妃这么小气,也有可能‘玉’佩不在你的手上,我都不去计较了。”孙雯大度地道,“说吧,要怎么样,贵妃才能把‘玉’佩还给我?”

“到了该还给你的时候就会还给你。”

贵妃这番话,明摆着有什么计谋,她岂会轻易把‘玉’佩还回来而什么也不做,越是如此,越能说明贵妃正在谋划着什么。

“既然如此,贵妃又何必请我过来,‘浪’费彼此的时间。”说着,孙雯站起身,作势要走。

哪知夏荷一早堵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就凭你,也想拦我的路。”孙雯握紧双手,正想出手,只听得贵妃传来一句冷冽的话。

“本宫知道你有不小的能耐,凭她当然拦不住你,但是,既然把你请来了,你以为本宫会让你轻易离开吗?”

孙雯这才意识到,整个紫烟宫中,透着古怪。

“今日就算你出得了寝殿的‘门’,还能出得了紫烟宫的‘门’吗,真以为紫烟宫无人?”黄贵妃站起身,冷眼而视。

紫烟宫有埋伏了。

“本宫既然让你来了,就是已经做了完全之策,你以为能逃得掉,本宫还是劝你束手就擒,否则,伤了你腹中的胎儿,那就不要怪本宫了。”

孙雯护着腹部,真要厮杀起来,未必斗不过他们,但是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她一定后悔今日的鲁莽。而且,就算动静再大,巡逻的‘侍’卫是由黄统领掌控,他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进来帮忙,最终吃亏的一定会是她。

既然黄贵妃还有顾忌,那么至少现在她还是安全的,只要她还没有离开皇宫,黄贵妃就必须对她腹中的孩儿负责。

“不知贵妃留我下来,到底意‘欲’何为?”孙雯收起凛然的杀气,猜不透黄贵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杀了她,却又不放她走,唯一的可能,就是拿她当做人质。

莫非黄贵妃要对付的人,不是她,而是钟彦凡。

“对付你,简直轻而易举。”黄贵妃冷笑一声。

孙雯暗自咬了咬牙,不待这样鄙视人的,她就那么好对付吗,真要好对付,就不会连身上的蜈蚣都还没有发现吧。

“对付钟彦凡,才需要本宫多‘花’费点心思,等本宫除去钟彦凡之后,就会‘花’费更大的心思,钟容、秦挽依、钟流朔、范烨风、韩承续……一个都别想逃。”

果然沽州悬崖发生的一切,贵妃都知道了,而且,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参与者,黄贵妃并未出宫,那么,钟济‘潮’一定葬身皇宫之中。

“贵妃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点吧,一个都难以对付,想要对付全部,不觉得痴心妄想吗?”孙雯也没有掩饰,反正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底细,再装糊涂,根本没有必要,而且显得虚伪的不能再虚伪,她向来不是虚以委蛇的人。

“这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是无懈可击的,钟彦凡的弱点,钟流朔的弱点,甚至钟容的弱点,本宫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说本宫能不能对付?”

章节目录 第448章 对付谁

不知道黄贵妃何以肯定掌握了众人的弱点,但报仇的‘女’人最可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尤其是为了孩子而要报仇的‘女’人,若有人像对待钟济‘潮’对待钟乐轩,孙雯自觉一定比黄贵妃更狠。

“就算知道了弱点又能怎样,

“本宫会留着你的命,见证本宫如何一个一个对付,到时候,你就会觉得是不是本宫在痴心妄想了。”黄贵妃的眼中,充斥着嗜血的光芒,浓浓的恨意,令人见了,心中发寒,疯狂的‘女’人,当真没有什么弱点。

“钟济‘潮’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你给本宫闭嘴。”黄贵妃立刻截断孙雯的话,“什么丧心病狂,皇儿是尊贵的王爷,只不过是杀几个低贱的人而已,你们居然狠心将他推入悬崖,置他于死地。”

现代都还有贵贱之分,更何况古代。

听得黄贵妃令人血脉喷张的话,孙雯也豁出去了:“贱命也是命,岂能容他主宰,大家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撇开贱命不说,论尊贵,难道王爷的命,阿九的命,他们所有人的命,还比不上一个钟济‘潮’吗?他们也姓钟,难道就钟济‘潮’的血液留着皇家的血液,他们都不是吗?”

“你给本宫闭嘴。”黄贵妃歇斯底里地骂道,“他们的命,怎么跟本宫皇儿相提并论。钟彦凡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废物王爷,皇上仁慈,才给他留着一个和亲王的位置,让他游手好闲,却还能食国家俸禄,也只有母后宠着他。至于钟容,不过是个残废,就算他站起来又如何,废太子永远是废太子,永远只能是笑柄,怎么,还想染指皇宫帝位吗,他只能游走在京都之外,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这个九王爷,比钟彦凡还没用,连一点价值都没有,被皇上抛弃的人,能有多大出息,妄想真的站得起来。而钟流朔,虽然也是一个享有封地的王爷,但他与本宫皇儿唯一的不同是,他的母妃早已死了,而且品级没有本宫高,本宫贵为贵妃,就能成为皇儿的仰仗,他钟流朔能仰仗谁?母后吗?母后已经老了,真能护得住谁?”

这话听得孙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没听过母亲眼里出皇帝的,真是相当皇帝想疯了。

“钟济‘潮’也不过只是个享有封地的王爷,但凡逐出京都的皇子,真能高贵到哪里去,别说阿九被皇上放弃了,就连钟济‘潮’和钟流朔也是被皇上放弃的,你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一早就知道钟济‘潮’的所作所为,所以即便知道钟济‘潮’‘死’了,也无动于衷,皇上的眼底,除了太子是金子,其他人都是渣滓。”孙雯也不是吃素的,哪里轮到贵妃把火气往她身上撒。”

“你给本宫闭嘴。”黄贵妃一副孙雯只要再说一句,就会上去撕烂孙雯的嘴,“太子算什么东西,他现在自身难保,若是没有皇上护着,他连渣滓都不是,论出身,本宫比皇后还高贵,本宫当初若是比皇后还‘阴’险,还怕得不到后位吗?”

“真是疯子,儿子疯,母亲也疯,一个比一个疯,想当皇帝皇后想疯了吗?”孙雯实在听不下去了,怎么就会有这种人呢,没有权位的时候,人模人样,一提到权位,全都群魔‘乱’舞。

“你懂什么,你给本宫闭嘴,你跟着一个窝囊男人,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本宫的感受的。”

“你才该闭嘴了,听都听腻了,麻烦一句话不要重复说可以吗,一遍叫创意,二遍叫模仿,三遍就是复读。”孙雯提高了声音,立刻掩盖了贵妃的声音,“你觉得你最尊贵那就最尊贵,你觉得你儿子最尊贵那就最尊贵,尊贵不是说出来的,是别人是不是这么觉得的。”

“你……”

“你什么你,阿九坐着都是高贵的,你儿子站着都低人一等,别拿你的那套尊贵低贱跟我理论,说死了也没用。”孙雯立刻打断黄贵妃的话,压根儿把‘玉’佩一事忘得一干二净,忘了自己的把柄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就如此嚣张,一点顾虑都没有。

“你……”

“你这种报复,不合情理,不合律法,沽州百姓的死暂且不追究,你一个皇儿的命,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现在先别说钟济‘潮’没死,就算死了,杀人偿命,一个人抵命已经够了,你还想让所有人陪葬吗?犯得着赶尽杀绝吗。”孙雯想了想,何必让人抵命呢,钟济‘潮’就是死有余辜。

“没死?哈哈哈……”黄贵妃笑得疯狂,笑得凄厉,尖锐的声音,刺‘激’地孙雯浑身不适,孙雯能看得出黄贵妃的狂怒,“本宫一定会杀光他们所有人,为皇儿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钟济‘潮’难道死了吗?

若是死了,又是谁告诉黄贵妃一切的?

鬼魂吗?

孙雯忽然觉得这个寝殿有一阵‘阴’冷的风,笼罩着周身,肯定冤死鬼太多了。

“钟济‘潮’怎么了?”

黄贵妃凶残的视线落在孙雯的身上,令孙雯不寒而栗:“本宫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他。”

下去?

该不会真的死了?

难道黄贵妃会通灵吗?

绝对不可能。

黄贵妃既然留她见证一切,就绝对不会现在了结她。

正当孙雯胡思‘乱’想的时候,黄贵妃已经走到‘床’边按下机关,轰然间,‘床’前的地板,渐渐滑动,孙雯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轻微震动。

看到‘露’出的暗道时,孙雯对于黄贵妃所说的下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得不提心吊胆,这若是下去了,还能上的来吗?

如今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在本宫推你下去前,你最好马上给本宫下去。”黄贵妃威胁道。

孙雯站在暗道上,暗骂一声后,取来一盏琉璃宫灯,照着前边的道路,走了下去。

下到密室,甫一看到‘床’上的男子,孙雯被吓了一跳,‘床’上的男子,并没有休息,仿佛是听到动静,那双眼睛,‘逼’视而来,尖锐地似能划开一个人的‘胸’口,刺入心脏。

待看清‘床’上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孙雯彻底被吓到了。

那面目,竟然是钟济‘潮’。

钟济‘潮’虽然活着躺在眼前,却是生不如死,难怪黄贵妃会恨成那样,好像想把所有人都剥皮拆骨。

“皇儿的确活着,你看看,他活得有多好。”孙雯当然听得出来黄贵妃在说反话,“本宫答应皇儿,皇儿所受的痛苦,本宫会双倍奉还给他们。”

“六皇婶,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过来看我的人。”钟济‘潮’的声音,比之前听来,少了轻狂高傲,多了沉重嘶哑。

初次看到钟济‘潮’的时候,孙雯是有些微害怕的。

“你……”

“我半身不遂,你们该满意了吧?”钟济‘潮’的话,听着就很毒,仿佛听到他的话,就会中毒一样。

面对此刻的钟济‘潮’,孙雯有些口拙,那句是你自找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话,但是,大家绝对没有对不起他,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害了多少人命,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找医圣或者挽依看看,兴许他们还有办法。”孙雯勉为其难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同为人母产生的共鸣,她说不出狠绝残忍的话,但按照钟济‘潮’的伤残程度,恐怕连秦挽依都没有办法了,所以,她说不出口,若秦挽依能够治愈钟济‘潮’,大家的恩怨是否可以一笔勾销。

“一个钟容,医治了十多年,我还有多少个十多年可以等。”真要是等到了,皇位早已属于别人,别人都已经坐稳了。

“总比一辈子躺着好吧,我也不瞒着你,阿九的双‘腿’,是挽依治愈的,不需要十多年,只需要一个月不到。”孙雯轻易说出秦挽依,并不是想把她卷入,其他人她并不担心,至少身手不凡,唯有秦挽依,连‘花’拳绣‘腿’都不会,很难自保,只希望贵妃想要杀人的时候,能够考虑考虑秦挽依的用处,哪怕抓活的也是保命,“沽州的瘟疫,也是挽依想出的‘药’方,你该知道的。”

“不错,秦挽依到‘药’王谷的时间并不长,而钟容的双‘腿’,就是在她到了‘药’王谷后治愈的。”被孙雯这么一提,钟济‘潮’顿时有了希望,死寂的双眼,不再一直沉沦。

“说,秦挽依现在在哪里?”贵妃‘逼’问道,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再难,她都会办到。

“这我就不知道了。”孙雯耸了耸肩,“她是被皇上下令送到‘药’王谷的人,只有皇上的圣命才能回得来,至于皇上为何送走她,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揣测圣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皇上的人,不是你们能动的,除非你们有抗衡皇上的力量,我能告诉你们的最大极限是,我们在沽州就分道扬镳了,她可能回了‘药’王谷,可能周游去了,反正没有与我们同行回到京都。”

“母妃,一定要找到秦挽依,留着秦挽依的命,其他人,一个都不留。”钟济‘潮’道。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把她抓到你的面前,让其他人永远消失在大兴朝。”贵妃扫向孙雯,“今夜,就从钟彦凡开始。”

“你们要对阿凡做什么?”孙雯冷声问道。

贵妃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449章 遭陷害

夜深人静,黑暗的大街上,两旁的店铺房屋,已经熄了灯,只有秋风,飘‘荡’在每条大街小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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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走出一名更夫,提着灯笼,敲打着梆子,巡游而过。

忽然之间,大街尽头的暗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犹如猛兽一般,飞驰而来。

更夫紧急避让,退回深巷中,眨眼间,等他回望的时候,但见一匹骏马,绝尘而去,马背之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锦服。

钟彦凡在皇宫‘门’前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脚步略显匆忙地走到宫‘门’口。

“属下见过和亲王。”守‘门’的‘侍’卫齐齐行礼。

钟彦凡正要进去,忽然想到什么,微微驻足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本王王妃出宫?”

这么多天,今日还是初次晚归而没有半点消息,钟彦凡实在等不住。

“回和亲王,属下等人守‘门’的这段期间,并未看到和亲王妃出宫,但‘交’班前是否已经出宫,就不得而知了。”守‘门’的‘侍’卫回道。

算算时辰,的确已经换班了。

“本王知道了,本王去颐宁宫问问。”说着,钟彦凡径自入宫,没有再盘问什么,守‘门’的‘侍’卫,也不敢干涉。

进入宫‘门’,钟彦凡熟‘门’熟路地前往颐宁宫。

颐宁宫在后宫,这个时辰探访后宫,于礼不合,不过钟彦凡顾及不了什么,而且,他探访的是颐宁宫,又另当别论。

远远地就能看到后宫宫‘门’,钟彦凡快走了几步,整个皇宫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不安。

钟彦凡心神不宁地前行,没有留意到另外一条走廊上边,转出一名宫‘女’,低头行走,手中似乎捧着什么,也是匆匆忙忙,她仿佛并没有看到钟彦凡,两人随即撞在一起,宫‘女’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

宫‘女’抬头,有着一张平凡的清秀的脸蛋,放在众多宫‘女’中,一定过目就忘认不出来。

钟彦凡不认识宫‘女’,不代表宫‘女’不认识钟彦凡,看清对方是谁时,宫‘女’慌忙跪在地上,求饶道:“王爷饶命。”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后在宫里做事,切记不要如此鲁莽。”钟彦凡提醒了一句,心中挂念着孙雯的事情,正要离开,忽然瞥到宫‘女’落地的包袱中,隐隐约约‘露’出一片衣角。

钟彦凡定睛一看,正是孙雯今早穿的衣服。

宫‘女’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急急忙忙收拾,仿佛怕被人看见一样,还不忘回头看了钟彦凡一眼,见钟彦凡若有所思打量的模样,当下抱着包袱跑了。

钟彦凡觉得有异,当下跟了上去。

后宫宫‘门’之外,缓缓走出一行人,行动整齐,为首之人,看面容,竟然是黄统领。

“时辰快到了,也该行动了。”黄统领话音才落,身后穿着暗紫‘色’‘侍’卫服的‘侍’卫,鱼贯而出,投入黑夜之中。

钟彦凡小心翼翼地跟着宫‘女’,宫‘女’紧紧地捧着包袱,仿佛怕被别人发现一样,一直都很谨慎。

若是遇上巡逻的‘侍’卫,要么低头避让,要么挑拣小路。

而宫‘女’前往的方向,似乎是东宫。

太子被禁足在东宫之中,近日并无任何举动。

这个宫‘女’,会是太子的人吗?

太子的人,为何手中会有孙雯的衣服?

太子为何与孙雯有牵扯?

一切的谜团,还得继续跟踪宫‘女’,找到幕后之人才行。

为了不被宫‘女’发现,钟彦凡也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

一直跟踪宫‘女’,抵达的目的地,果然是东宫。

钟彦凡略微沉‘吟’,神‘色’严肃,东宫现在是是非之地,外边有禁卫军看守,这个时辰拜访,很容易招惹误会,若是擅闯,更是有理说不清。

只是,为了知道孙雯的去处,查清这身衣服的来龙去脉,非进不可。

钟彦凡腾然一跃,悄无声息地翻进东宫,无声地落在地上,他很快就看到那名捧着包袱的宫‘女’。

只是,宫‘女’自从进入东宫之后,神‘色’正常,不似在路上所见,然而,她好像并未前往太子的寝殿,而是准备回到屋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幕后之人。

钟彦凡已经失去耐‘性’,瞬间出手,将宫‘女’带离下人的房间,走到一片安静的地方。

“和……亲王,你……要做什么,奴……婢……”

宫‘女’被吓得不轻,钟彦凡却是冷声问道:“说,本王王妃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和亲王,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女’却是矢口否认。

钟彦凡不知道宫‘女’是明知故问,还是其他什么,重复道:“包袱中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奴婢的衣服,当然在奴婢这里。”宫‘女’的眼神,微微带着闪躲之‘色’。

“你是真不明白本王在说……”

“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正当钟彦凡‘逼’问宫‘女’的时候,东宫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喊叫,继而,守卫东宫的‘侍’卫,紧锣密鼓地调动起来,纷纷跑向一个地方。

钟彦凡心中一凛,直觉哪里不对,凝视宫‘女’的时候,却见宫‘女’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错觉。

听得脚步声往这边而来,钟彦凡劈手夺过宫‘女’手中的包袱,打开一看,里边的衣服,并不是孙雯的,只是有一片比较像,这跟之前在走廊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走廊上那件,肯定是孙雯的无疑,这可件,似是而非。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要引本王而来?”

哪知宫‘女’没有回答,反而扯开喉咙喊叫起来:“快来人呐,抢东西啊”

宫‘女’的嘶叫乍然响起,钟彦凡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晚了。

知道上当了,继续呆在这里,被赶来的‘侍’卫发现,一定会被认为是刺客,必定被怀疑图谋不轨。

当下,钟彦凡只能施展身形,逃离而去。

东宫寝殿,一片狼藉,像是搏斗过的样子。

钟麒煜穿着黄‘色’睡袍,衣衫凌‘乱’,他一手捂着手臂,上边赫然一道血痕,鲜血滴落。

‘床’上隐约也有血迹,此刻,秦静姝躺在‘床’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袍,上边血迹斑斑,尤其是肩膀,血流不止,若是一剑刺偏,很有可能已经一命呜呼,她的眼中,满是死寂,伤心‘欲’绝地望着钟麒煜。

危难关头,钟麒煜拿她作了挡箭牌。

眨眼间,一队穿着统一的‘侍’卫,跑进寝殿。

“抓到刺客了吗?”钟麒煜当先问道。

“回太子殿下,刺客逃走了。”守卫东宫的一名回道。

“废物,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一个刺客,你们怎么办事的。”钟麒煜吼道,一动怒,牵了动手臂上的伤口,嘶嘶作响,脸‘色’煞白。

“太子息怒,属下等人虽然未曾抓到刺客,但属下发现了一样从刺客身上丢落的东西。”说着,‘侍’卫上前,递上一块‘玉’佩。

钟麒煜拿着‘玉’佩一看,大吃一惊,滕然站起。

“快,本宫要见父皇。”

章节目录 第450章 被入狱

黑夜无边,众人早已安歇。

然而,别院的树干上,躺着一人,一脚借着树干,翘得比头高,一脚垂挂而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

“好无聊啊好无聊,如此夜,如此景,竟然没有一起喝酒的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难怪这酒味也淡了,跟兑了水似的,喝酒像喝水,还不如不喝。”

白书辙无病呻‘吟’,指尖敲打着酒瓶,哼哼哈哈,唧唧歪歪,念念叨叨,没个消停,却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连半点回音都没有。

“嘎……”

半空之中,一只乌鸦,尖叫几声,扑腾着翅膀飞过。

“乌鸦出动,莫非今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白书辙低喃出声,自言自语。

“咻……”

树丛底下,一只耗子,哧溜一声,钻到矮丛里边,顿时没了声音。

“连耗子都出动了,难道不好的事情成双,祸不单行?”白书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哎,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一个都去哪里了,难道今日是飞禽走兽出没的日子,所以所有人全部躲避起来了?没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没月没星,想赏赏月看看星打发这漫漫长夜都不行,算了算了,睡觉去吧。”

白书辙一个翻身,轻松地跃了下来,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眸忽然瞥到一个黑影窜动,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钟乐轩闪到眼前:“二师兄在哪里?”

白书辙仔细一瞧,是钟乐轩没错啊,可他的脸,怎么慌‘乱’成这样,声音还带着颤抖之‘色’,即便孙雯入宫,都没这么六神无主过。

“二师兄在哪里,快说!”

钟乐轩的声音,隐约带着哭泣的腔调,虽然像平日那般没有任何耐‘性’,但不似平日那般冷冷酷酷,害得白书辙怪不安的。

“怎么了这是?”白书辙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纤细敏感多愁善感了,让人只想打寒战。

“二师兄在哪里!”钟乐轩吼叫道,眼眶中,居然还带着泪意,只是强忍着,想要维持原本酷酷的模样。

都这样了,白书辙哪里还敢问什么。

“阿九应该是入宫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至少在我回来之后并没有出现,不是你送他进去的吗?”白书辙忐忑地说了一句,生怕又刺‘激’到钟乐轩一样,他是真的不知道神出鬼没的钟九此刻在什么地方。

钟乐轩是自己先行出宫,把钟九一人留在宫中,至于钟九何时出宫,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在哪里,当真不知道,钟乐轩顿时有些懊恼与后悔。

一看钟乐轩那模样,就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比他可能还不如,好在白书辙自认比钟乐轩多了解一些钟九,猜测道:“宫里还有阿朔在,既然阿九已经表明身份了,肯定不会回来这里暴‘露’别院,但又不可能回到自己的王府或者随随便便的客栈,指不定会在阿朔的王府。”

钟乐轩想了想,白书辙可能说的不错,当下转身要走。

“喂,小鬼,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人多好想办法啊,别像个闷油瓶一样都憋在心里,这世上虽然可能只有阿九真正帮得上忙,但也少不了我们的协助。”

最重要的是,白书辙现在很无聊,虽然是深更半夜,但没有任何睡意的他,在空‘荡’‘荡’的别院,孤枕难眠啊,而且又被钟乐轩这么一闹,睡得着就是天才了。

钟乐轩驻足,略微沉‘吟’,好像挣扎了一会儿,白书辙也没有催。

“已经没时间了,我们分头行动。”钟乐轩难得妥协,对称呼也没有抗议,“你去找二师兄,告诉他,他们出事了。”

“他们?”白书辙短路了瞬间,知道钟乐轩在说谁了,都告诉过他多少次了,在他们面前,就不能痛快直白的解释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白书辙心底的话,钟乐轩解释道:“我娘失踪了,我爹被入狱了,让二师兄快想办法,我去找老头子商量。”

“什么?”白书辙以为听错了,该不会真被他乌鸦嘴说中了吧,这真出事了,出事了还是一双。

这才多大功夫,怎么一个失踪,一个入狱了,孙雯是谁,撇开医圣的‘女’儿不说,还是和亲王妃,能说不见就不见吗,或许是她故意藏起来也说不定,可以先不管。但钟彦凡是谁,堂堂大兴朝和亲王,皇上的兄弟,有谁能有那个能耐让他入狱,而且又不是杀人放火,能有多大的罪啊,除非是皇上下令抓人,否则绝对没有可能。

真要是皇上,那就棘手了。

“我娘本该出宫回王府的,但并没有人看到她出宫,就在皇宫之中消失了,我爹入宫找她,本来找颐宁宫的,不知道怎么到了东宫,正好碰上太子遇刺之事,因为人证物证俱在,所以被捕入狱,你快去告诉二师兄,让他尽快想办法找人救人。”说完,钟乐轩匆匆离开。

白书辙一听,这事不得了,当下扔了酒瓶子,身影一闪,已经不在别院中了。

“开‘门’,快开‘门’,老头子,疯‘女’人,快开……”钟乐轩直接翻墙飞入何家医馆的院子,熟‘门’熟路地找着秦挽依住着的屋子,拍‘门’就吼叫,凭他的记忆,孙遥和秦挽依应该同在一个屋里,而他们若在房间,房‘门’就会锁上,不受任何人打扰,然而,才拍到一半,房间就被拍开了,想必孙遥出去了。

“臭小子,你吵什么?”

正当疑‘惑’间,隔壁的房间,被人打开,走出一名白发老者,吹胡子瞪眼睛,劈头就骂,想必已经入睡,被钟乐轩硬生生吵醒却不得不起来。

植皮术已经过去数日了,孙遥一早就住在隔壁了,是何大夫大徒弟的房间,本该离开回到别院了,但看秦挽依的样子,还需要照顾几日,即便回到别院也无事,又不能直接把秦挽依送回别院,索‘性’留下来了。

“老头子……”

钟乐轩正要开口,在‘门’口就把事情的始末给说了,只是没想到房子的主人何大夫也被他吵醒了,正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出来探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有人喊‘门’吗?”

何大夫以为有人半夜求医,急急忙忙起来,但看到钟乐轩的时候,似乎不是。

“没事,你继续睡你的。”钟乐轩显得急不可耐,对何大夫的口‘吻’算不上友善,这完全不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说的话。

不过何大夫是什么人,岂会与钟乐轩一般计较,更何况还是孙遥的外孙,当然多多包容了。

“臭小子,你半夜不睡觉,过来吵老子……”

钟乐轩已经没有时间与任何人解释什么,他推了一把孙遥,直接将孙遥直接推到房间:“老头子,进去说话。”

看来钟乐轩是动真格,没想到居然能把孙遥推动。

房间里边,瞬间点起了灯,照亮房间的一切,也照亮躺在‘床’上的人。

秦挽依已然被吵醒,她脸上的伤口,还在慢慢愈合,虽然血管已经通了,皮肤也已经活了,但还要经过一段时间愈合,才能真正不会留下伤疤,所以即便听的动静,她也不便起身不便开口,脸上还‘蒙’着纱布。

撞见秦挽依这副模样,钟乐轩微微瑟缩了一下。

“臭小子,有屁快放,老子要睡了。”孙遥不客气地道,连坐都省得坐了。

听得孙遥的话,钟乐轩正‘色’道:“老头子,他们出事了。”

“那两个兔崽子能出什么事?”孙遥与钟乐轩两人之间的对话,彼此通透,不用思考,都知道在说谁,显得尤其顺其自然,不用解释多余的废话。

“我娘在宫里失踪,我爹刺杀太子未果被入狱。”钟乐轩言简意赅的不能再简单了,可这与孙雯和钟彦凡的反差太大,令人猝不及防。

“怎么可能?”秦挽依原本不想出口,只静静听着就好,但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没有可能,就不会找你们了。”钟乐轩说话像带着刺,秦挽依忍了,其一也是担心孙雯和钟彦凡,其二目前根本无法与钟乐轩斗嘴。

见钟乐轩对爹娘的称呼都没有避讳了,想必事情真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

“说清楚点。”孙遥坐了下来,面带凝重之‘色’。

钟乐轩把打听的消息给孙遥和秦挽依两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钟彦凡会不会杀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还是刺杀被禁卫军看守的太子,这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吗,他活得好好的,犯得着寻短见吗?

“这一切,太巧合,太可疑。”完全就是冲着陷害钟彦凡而来。

秦挽依的嘴巴,只能微微张开一定范围,说的话,像木头人一样死板。

“谁不知道是巧合,谁不知道是陷害,但是人证物证都在,我爹想要否认也没人相信。”若是其他,还需要找他们商量吗?

“别吵了,钟九那个小子怎么说?”孙遥问道,这种事情,找钟九和钟流朔商量最有用,皇宫里边,他们‘插’不上手。

“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安王府,我已经让白书辙去通知他们了,我现在正准备马上赶去汇合。”钟乐轩道。

“老子跟你去安王府看看。”

毕竟是他的‘女’儿,孙遥做不到坐视不管,虽然那两个兔崽子做的事情,没一件让他满意。

章节目录 第451章 拦不住

亥时将过,街上的更夫也已经回家入睡,黑暗的天‘色’下,是整片黑暗的街巷。

然而,安王府书房,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白衣男子一手把玩着白‘玉’扳指,一手握拳抵在‘唇’上,眼眸时而轻微撼动,仿佛在沉思。

紫衣男子双手撑在书案上,眉间紧蹙。

两道身影投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九哥,你说……”

“砰”的一声,闭合的窗户,咻然打开,飞进一道颀长的身影,看到书案边上的两人,‘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笑。

“果然都在这里,看来还是我比较了解你们,一看这里亮着灯,准是你们没错,我跟你们说……”

白书辙还没有说完,书房‘门’外,顿时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眨眼间,‘门’上立刻响起一阵敲‘门’声。

“王爷,方才有人闯进王府,好像是往这边来了,你没事吧?”

“你把我王府当成什么了?还嫌不够‘乱’吗?”钟流朔瞪了一眼白书辙。

“没有‘乱’啊,‘挺’干净整洁的,还是你有心事啊,怎么没有看到扛着大刀的姑娘。”白书辙仿佛听不懂钟流朔在说什么,“这都不重要,赶紧回答外边的人,否则真要闯进来捉拿我了。”

钟流朔对着白书辙龇牙咧嘴,妥协道:“本王没事,方才那个小偷小‘摸’之人是自己人,不过记住,要是再出现什么人,不管是一个还是一双,都给本王拦着。”

小偷小‘摸’?

“是,王爷。无弹窗广告)”‘门’外的护卫,应声后,齐齐离开。

“果然有王爷的派头,架势真不是盖的,这人啊,果然不可貌相啊,出了王府一副痞样,进了王府就是主子样,真真是……”

“你有完没完呢,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的王府说废话,太闲了是吧?”钟流朔直接打断白书辙的话。

“哎呀,看到你们太‘激’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白书辙这才汇报道,“阿九,钟乐轩那个小鬼刚才急急忙忙找你,跟天塌下来似的,说他爹和他娘出事了,好像是和亲王……”

“我们已经知道了。”钟流朔不耐烦地道,实在不想听白书辙的长篇大论,一句话能说清的事情,非得修饰解释,何必呢。

“你们知道了?”白书辙讶然,听到消息之后,他是立刻赶来,片刻没有耽搁,这么说来,钟乐轩知道消息的同时,钟九和钟流朔也已经知道了,这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不灵通就不是钟九。

“不然你以为我们大半夜不睡觉,像你一样无聊吗”钟流朔不屑地道,“等你过来通知,六皇叔都快被定罪了。”

“三师弟呢?”久未开口的钟九,听完了他们的‘唇’枪舌剑,不紧不慢地询问了一句。

“他去通知医圣了,想必过会儿应该会赶来。”白书辙不太肯定,那个小鬼说完之后扭头就走,没有多说一个字。

“按照三师弟的‘性’子,通知老头子的时候,势必会惊扰到依依。”钟九想了想,不过也来不及阻止。

“砰”的一声,书房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哐”的一声,房‘门’狠狠地撞在两边的‘门’上。

“谁啊,这么没大没小,进‘门’前不会……”钟流朔回头训斥的时候,余下的话,咽在喉咙之中。

但见孙遥负手而立,面如寒霜,大步跨了进去,后边钟乐轩双手环‘胸’,冷若冰霜,也是大步跨进。

“原来是医圣和小堂弟啊。”钟流朔一头黑线,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辰,就不怕惊动旁人吗?

旁人?

钟流朔如此想着,猛然间想到什么,熟悉的脚步声重新想起:“王爷,有刺……”

看到站在书房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护卫哑口无言,今晚怎么总有小偷小‘摸’的人出没,而且迅捷异常,老人和小孩的动作如此快速,实在令人望尘莫及,护卫们汗颜。

钟流朔扶额叹息,不知道是叹自己不幸认识了白书辙这帮人,而是叹自己的护卫迟钝总是迟一步。

走到‘门’口,钟流朔对着赶来的‘侍’卫道:“没事,自己人,喜欢晚上出没,尤其是暗无星月的晚上。”

护卫们半信半疑。

“潘晓呢?”钟流朔觉得总得找一个靠谱一点的人守‘门’才行,否则隔三差五被打断,不是件愉快的时间。

“属下不知。”护卫们惭愧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缠范烨风了,没个消停,半夜三更还不回来,还没嫁出去呢,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真要真嫁出去,连滴水都不留了。

“算了,回去守好自己的位置。”

他已经无力解释,也无法预料还会有人光顾,懒得说了,随即关上‘门’。

众人围坐了下来,这儿全都是知情人士。

孙遥当即开‘门’见山问道:“这事你有什么眉目吗?”

孙遥问的自然是钟九,钟九神‘色’虽然如常,但似乎仍旧有些困‘惑’。

“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在明日下手,没想到是在我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候。”钟九原本有了离开之意,想把一切托付在钟彦凡身上,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非得‘逼’他留下才行吗?

“你觉得会是贵妃和七王爷?”孙遥问道。

“本来我也怀疑过会是钟麒煜的‘阴’谋,他想假借他人之手对自己行刺继而污蔑钟定奚想来个苦‘肉’计从而避过一劫,父皇也就有了借口网开一面,帮他东山再起,但他毕竟被禁足在东宫,无法掌控内外全局,算得如此‘精’准,而且他未必能想到此计,唯有贵妃和钟济‘潮’能够办得到。”钟九解释道。

众人虽然一直小心翼翼警惕着贵妃和钟济‘潮’如何出手,想着或许会在太皇太后一网打尽,哪知会先挑选孙雯,从钟彦凡开始,是想一个一个击溃吗?

“贵妃和七哥不是一直想要置太子于死地吗,如果是他们,这次为何要帮太子,这说不通啊。”钟流朔纵观几派恩怨,他也觉得只有贵妃和钟济‘潮’的可能‘性’最大,但又如何解释这点呢?

章节目录 第452章 商对策

虽然孙遥和白书辙并非皇族之人,但对宫中派别之争,并非全然不知,相反,

听得钟流朔之言,他们点了点头,钟济‘潮’对皇位的炙热,无人能及,如果钟定奚是与钟麒煜明着为敌,那么钟济‘潮’就是与钟麒煜暗中为敌,钟济‘潮’不可能在明知太子即将获罪的情况下,还会救太子于水火,丧失如此置太子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十弟,忘了早上父皇宣召任飞的目的了?”钟九对此事似乎没有任何疑虑,反问道。

“是了,若是皇后揽罪,太子就安然无恙,这也就无关七哥此举是否会救下太子了。”钟流朔恍然大悟。

“还有,你们站在钟济‘潮’的处境,试想一下,对付六皇叔容易,还是对付钟麒煜容易?”钟九再度问道。

“依我说呢,六皇叔原本睿智无双,不输九哥你,对付太子绰绰有余,但自从有了六皇婶之后,就未必了,今天就是一个例子,有了六皇婶的六皇叔,与有了父皇的太子较量,这就难说了。”钟流朔如实道,丝毫没有因为孙遥和钟乐轩有任何顾忌,想了想,觉得不妥,怕钟乐轩找他拼命,补充了一句,“不过个人而言,还是六皇叔厉害。”

这句话显得特别牵强。

“你小子怎么回事,也不想想,和亲王背后还有一个阿九,一个范烨风,还有我们,你说对付谁容易?”白书辙完全不认同钟流朔。

“你这么说,那太子背后还有皇后,朝中大臣呢。”钟流朔顶了一句。

“你怎么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想想朝中大臣的脑子,有我们好使吗?”白书辙狠狠地鄙视了一番钟流朔,“那一个一个,多半离心的,多半又是墙头草,剩下的只考虑怎么保全自己,真正有几个是帮助太子的,这人一旦有了起落,就不会有人把全部的输赢压在他的身上了。”

钟流朔想了想,好像的确是他太过局限了,可又不想承认白书辙的话对,当下不说话了。

知道钟流朔不服气,白书辙继续道:“而且,我看皇上也未必马上能够网开一面,不是说太子伤得不严重吗,只不过是皮外伤的话,这事是不是这么带过,还是个未知数呢。”

“书辙说的不错,贵妃和钟济‘潮’也不见得是在帮助钟麒煜。”钟九认同道,“要知道,若非秦静姝替钟麒煜挡了一剑,钟麒煜早已命丧黄泉,若是他聪明的话,第一要务,不是拿着‘玉’佩到父皇那里告状,而是装病示弱等着父皇探望,如此良机,他却告状为先,显然不是他在策划一切。”

“如此看来,他们这是想一箭双雕了,既能杀了太子,又能嫁祸给和亲王,简直天衣无缝,即便没杀成太子,只要能陷害和亲王也算成功了。”在钟九指点下,白书辙恍然大悟,对贵妃和钟济‘潮’又有了新的认识,“你们说这次行刺之人是谁?会是九指快刀吗,若是九指快刀出手,会有失误吗?”

“绝对不可能是九指快刀,今日父皇已经把追捕九指快刀一事‘交’给黄统领和刑部,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若非今日与钟彦廷对话,钟九也不敢如此断定,“而且,从贵妃和钟济‘潮’重六皇叔一事轻钟麒煜一事,我在想,钟济‘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们才宁愿放弃这次对付钟麒煜的机会也绝不漏过对付六皇叔的机会?”

“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他,还活着回到皇宫,如今还能想出如此‘奸’计,他还能出什么事情。”白书辙直接否决。

钟九却还存着疑虑,总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究竟要怎么做?”钟乐轩不想知道是谁设计陷害,也不想知道钟麒煜怎么样,只想知道怎么救人,救人之后再慢慢揪出始作俑者。

“小堂弟,你别急,九哥已经在想办法了,而且明白事情始末,才能更好救人。”

钟流朔难得耐心劝道,众人也能够体会钟乐轩的心情,没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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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乐轩双手环‘胸’,绷着冷脸,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救援六皇叔之前,我们必须先清楚目前我们手中掌握的三个不利消息。”没等众人提问,钟九已经先行解释,“第一个消息就是所谓的人证,钟麒煜被行刺受伤,却并未看到行刺之人面目,倒是东宫宫‘女’亲眼目睹了六皇叔面容。据守‘门’的禁卫军‘侍’卫说过,六皇叔的确在那个时间进了宫,是为寻找六皇婶,但据巡逻的‘侍’卫说,六皇叔并未到过颐宁宫甚至没有进过后宫。钟麒煜遇刺之时,正是六皇叔行踪不定之时,时间正好‘吻’合。”

“要救和亲王,这事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可惜偏偏他进宫之时被人看见。”白书辙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们毕竟在宫外,对当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的并不详细,这事的切入点,只能从六皇叔或者那名宫‘女’身上入手,才能寻得蛛丝马迹来证明六皇叔。”钟九道。

“你的意思是,要先见我爹或那名宫‘女’问清经过?”钟九的意思,钟乐轩是听明白了。

“九哥,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哪能这么容易见到六皇叔和那名宫‘女’啊。”钟流朔也不是想泼冷水。

“的确不容易,但并不是我们一定非见不可,我已经让人去询问六皇叔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对从钟彦凡那儿打听消息,钟九并不觉得有多么棘手。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在这个时刻探听得如此高难度的消息?”钟流朔思前想后,忽然想到一人,“难道是……”

钟九颔首道:“不错,就是他,他是最能接近六皇叔但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人。”

“也对,毕竟他不在沽州悬崖,现在他是我们最大的希望了。”钟流朔叹了一口气。

果然找钟九是正确的选择,人多好商量是没错,但铁定商量不出一个好方法,而钟九掌握的消息,远比钟乐轩详细。

章节目录 第453章 疑心重

时间紧迫,在钟乐轩的催促下,钟九继续说明眼下的不利消息。)

“至于第二个消息就是物证。”

“到底是什么物证?”白书辙只听钟乐轩说人证物证俱全,想要抵赖都不成,人证已经清楚了,至于物证,还没有听闻。

“就是‘玉’佩,我听六皇婶提过,皇‘奶’‘奶’‘交’给她的龙凤‘玉’佩,曾在沽州宋王府丢失,一直没有找到,当时怀疑被钟济‘潮’捡走,只是随着钟济‘潮’失踪之后‘玉’佩也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出现在东宫,既然要陷害,必定是真实的,如今掌握在父皇手中的那块‘玉’佩,一定就是六皇婶丢失的那块,所以钟麒煜看到那块‘玉’佩,才会面见父皇为先,而父皇看到那块‘玉’佩,才会当即下令抓捕六皇叔。”

“这还真是棘手了。”白书辙摩拳擦掌,觉得此次钟彦凡怕是难逃一劫,“种种消息,都是对和亲王不利,那‘玉’佩就一块吗?上边写着和亲王吗?”

“世上虽有两块,却相当于只有一块,若出现第三块,那么就是伪造的。”钟流朔解释道。

“什么叫两块等于一块?”白书辙顿时觉得思维凌‘乱’了。

钟流朔望了一眼钟九,见他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开口说道:“还有一块在皇陵庄皇后陵墓中。”

皇陵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大家都心知肚明,里边埋葬的,都是皇室先祖,但凡皇家墓地,都有大量珠宝瓷器古董陪葬,肯定是重兵把守,想要闯入皇陵盗取‘玉’佩,绝不是易事,更何况还是开启钟九生母的陵墓呢,可别到时候没把钟彦凡救出来先把自己搭进去。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挑战‘性’呢。”白书辙摇头道,“所以说,‘玉’佩、扳指、令牌什么的,还是不要为好。”

钟九微微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个‘玉’扳指代表着什么,只有三个人清楚。

“马后炮。”钟乐轩冷冷地鄙视了一声。

嘶……

白书辙也不与钟乐轩一般见识。

“龙凤‘玉’佩,是一种特殊的象征,既是身份的象征,又喻示着龙凤呈祥之意,这是皇爷爷和皇‘奶’‘奶’对皇家儿媳的期待,也是希望父皇和六皇叔兄弟和睦,所以哪怕没有那个宫‘女’做人证,只要‘玉’佩落在东宫,那么肯定与六皇叔脱不了干系,即便证明不是六皇叔,那也一定会指向六皇婶的。”钟九解释道。

“这么说来,物证比人证还重要了。”白书辙‘摸’着下巴,下巴隐隐有些胡渣子,不是那么光滑。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所谓的人证物证,都是敌不过父皇的想法,父皇若认定不是六皇叔所为,那么此事会顺利许多,反之,则会非常棘手。”钟九道。

“这明眼人都清楚,皇上还能有什么想法?”白书辙不以为意。

“皇爷爷看重六皇叔,以父皇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原本就忌惮六皇叔,六皇叔才远离避世,甚少回到京都,为的就是逃开一切,如今还是避免不了。”钟九之前也曾想像钟彦凡一样,放开一切,带着秦挽依离开京都,只是,事与愿违,越是想逃,越是把他往危险的境地‘逼’。

“都这么多年了,父皇还忌惮吗?”钟流朔想不明白了,钟彦凡已经闲云野鹤的不能再游手好闲了,构不成任何危险。

“在钟济‘潮’生死未卜的前提下,在钟定奚被人利用的情况下,在你游手好闲的情境下,在我双‘腿’有疾的困境下,若是父皇器重一心想要提拔的钟麒煜一出事,那么其他人必定不是六皇叔的对手,皇位对六皇叔而言就是囊中之物,父皇生‘性’多疑,而且六皇叔毕竟年轻又有三师弟这个子嗣,才会揣测出六皇叔所谓的动机,就是为了夺取皇位。”钟九猜测道。

“皇位?”钟流朔啧啧出声,“六皇叔真要皇位的话,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这话别在父皇面前提及,会雪上加霜害死六皇叔的。”钟九警告道,别说对钟彦凡不利,对戴着‘玉’扳指的他也不利。

钟乐轩斜睨钟流朔一眼。

钟流朔赶紧捂紧嘴巴,拼命点头。

“孙雯呢?”久未开口的孙遥,一直听着几人的对话,既然提到孙雯了,他顺带问了一句,他对其他事情并不关心,想必钟九已经在想办法,证据是死的,怎么利用,全看人为,但孙雯是活得,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三个消息。”钟九接口道,“六皇婶既然还未出宫,那么必定还在皇宫,否则贵妃和钟济‘潮’不可能把六皇叔引入宫中,我猜可能正是因为‘玉’佩一事,六皇婶才会受制于贵妃,继而贵妃才能陷害六皇叔。”

“九哥,你的意思是,六皇叔被贵妃和七哥控制了?”钟流朔问道。

钟九将手放回桌上,指尖轻巧着桌面:“你觉得六皇婶的身手如何?”

“身手的话,若说绝顶有些太过了,若说一般又不是‘花’拳绣‘腿’,怎么说好呢。”钟流朔挠了挠头,“六皇婶厉害的不是身手,而是暗器。”

“不错,就是暗器,但皇宫之中,并没有暗器留下的痕迹,只能说明六皇婶并没有与任何人‘交’手,相反可能是束手就擒,所以六皇婶必定在贵妃和钟济‘潮’手中,否则不可能迟迟不肯‘露’面,肯定是……”

“身不由己。”白书辙赞同道。

“听到六皇叔出事,六皇婶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理论的人。”虽然钟流朔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但是,“皇‘奶’‘奶’将六皇婶托付给贵妃,贵妃这么做,不怕惹祸上身吗?”

“别忘了,六皇婶已经离开福祥宫了,准备返回王爷,至于之后去了哪里,这已经与贵妃无关了。”钟九提醒了一句。

“就当六皇婶被贵妃和七哥控制,可皇宫之大,怎么才能找到六皇婶呢?”钟流朔想问的,正是钟乐轩想说的。

钟九略微沉‘吟’,没有疑‘色’地回道:“贵妃在哪里,六皇婶就最有可能在哪里。”

章节目录 第454章 好消息

“贵妃能在哪里呢?”

钟流朔回忆着贵妃在皇宫之中久待之地,宫中妃嫔,除了后宫,别无可去之处,而后宫之中,就是册封赏赐的宫殿最为长久。

“难道是紫烟宫?可能吗?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不打自招?”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白书辙倒是认同钟九的猜测。

“贵妃既然有把握控制六皇婶,岂能藏不住一个人?我想,既然钟济‘潮’同样藏身皇宫,那么,六皇婶兴许跟他在一起,而且,外边有黄统领的眼线盯梢的话,那么紫烟宫就是最佳之地。”钟九断定道。

“那我们下一步要夜探紫烟……”

“扑腾”一声,一道小巧的白‘色’身影拍打着翅膀,穿过被白书辙撞开的窗户,飞入书房,落在众人围坐的书案上,站在钟九手边跳动。

钟九手腕微微一转,已然抓住信鸽,解下信筒,从中取出一小卷信纸。

他展开一看,眉‘毛’微蹙。

“九哥,什么消息?”钟流朔追问道,众人也是翘首张望。

钟九一边将信纸‘交’给钟流朔传阅,一边解释:“任飞传来六皇叔的最新消息。”

“什么情况?”钟乐轩已然不耐,从钟流朔手中夺走信纸。

“喂,你……”钟流朔怒瞪一眼。

“此事钟麒煜太过张扬,已经惊动后宫及众臣,皇‘奶’‘奶’已经知道此事了。眼下父皇亲自审问六皇叔,六皇叔自然否认,父皇已经把此事‘交’由刑部,下令刑部尽快给出一个结果,如今六皇叔被关押在天牢,若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刑部势必会在父皇的默许下动用‘私’刑‘逼’供。”

“‘逼’供?”白书辙一惊,没想到皇帝对自己兄弟竟然如此狠辣,当真不择手段啊,他看了一眼钟流朔和钟九,也觉得没有那么奇怪了。

“九哥,皇‘奶’‘奶’这次寿宴,必定会不欢而散了。”钟流朔担心道,“我猜皇‘奶’‘奶’一定很伤心。”

“事发经过,我已经大致明白,所以,我们必须在寿宴之前,救出六皇叔,让寿宴如期举行。”钟九的眼眸,深邃幽静,众人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看他毫无慌‘乱’之‘色’,想必已经有办法了,不过即便没有办法,钟九也是这副模样。

“九哥,我们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

钟流朔和钟乐轩异口同声催问道。

“这事……”

“砰”的一声,书房大‘门’在关键时刻轰然而开,继而立刻响起一道清丽‘激’扬的声音。

“王爷,这么晚还没有休息,是不是知道我给你带了……咦,怎么大家都在啊,难怪别院一个人都没有,害得我白跑一趟,怎么不见秦姑娘呢?”

‘门’口,潘晓抬脚踹‘门’,一手扛着大刀一手拎着一个油纸包进来,本以为最多也只有钟九和钟流朔在,哪里坐着不少人啊。

钟流朔额头青筋隐隐跳动着,钟九的话都敢打断,活腻了,而且谁不能提,偏偏提到秦挽依,现在秦挽依就是钟九心底的隐痛,不提已经隐隐作痛了,居然还这么口无遮拦大声宣扬,这不是往钟九身上刺剑吗?

“怎么大家都这么严肃,是不是困了,也对,丑时都过了,还不休息,肯定是困得不行了。”

然而看潘晓眉飞‘色’舞的样子,丝毫不见任何疲乏之‘色’。

“你也知道丑时都过了,一个姑娘家,玩到现在才回来,像话吗?”钟流朔板着面孔训斥了一句。

“王爷,你才多大啊,别像我娘一样一天叨唠,而且你真把我当姑娘吗?”潘晓一点都没有把钟流朔这个王爷放在眼中,反而像是哥儿们一样,什么话都能敞开心扉说。

此刻她正心‘花’怒放,丝毫没有看到几人‘阴’沉的脸‘色’,一点眼力都没有。

钟流朔被噎了一句,黑着一张脸,好心帮她,还遭误解,他这个王爷当得容易吗?

“别笑了。”钟流朔最后训斥了一句,对着潘晓挤眉‘弄’眼。

“王爷,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的话找医圣啊,正好医圣也在。”潘晓不解地问道。

“你眼睛才有问题呢,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笑得像个傻子一样。”钟流朔已经尽力了,都这么明显地提醒了,一点脑子都没有,再不收敛,他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没看到钟乐轩都握紧拳头了吗?

“当然得高兴了,你们知道吗,范将军回来了,听说是太皇太后七十寿宴特意赶回来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呢。”潘晓压根儿没有明白钟流朔真正的意思,两人没有一点心有灵犀可言。

钟九闻言,动了动眼眸,开口道:“这倒是至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九王爷,这当然是好消息了,你知道吗,我无意间提到了我的曾爷爷,哪知我的曾爷爷竟然与烨风的曾‘奶’‘奶’是同‘门’师兄妹,我们真是太巧了,太有缘了。”潘晓双手仰头望天,一脸‘激’动难耐。

钟九一早就知道两家的关系了,在潘晓自我陶醉之时,对坐在对面的爷孙俩道:“师父、三师弟,你们两人身份特殊,不宜出面,否则只会提醒父皇六皇叔的势力是否遍布大兴朝,你们就安心留在安王府待命。”

潘晓一听,立刻一凛,侧耳倾听。

然而钟九却对潘晓视而不见,径自下令:“我与十弟进宫一趟救人,书辙,你与我们同行,有件事情,必须你去办。”

“九王爷,那我呢?”潘晓虽然错过了最重要的事情,但命令办事什么的正好赶上,自然不会错过。

“你……”钟九斜睨一眼潘晓手中的油纸包,道,“留在这里,先吃完糕点再说。”

说着,钟九白衣拂动间,已经走远,钟流朔对着潘晓龇牙咧嘴,跟随而去,白书辙耸了耸肩,紧随步伐,孙遥和钟乐轩一左一右,绕过潘晓,冷冰冰地走了。

这都怎么了?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潘晓一脸莫名其妙,猛然之间,她想到什么,呼喊道:“九王爷,白天我好像看到庄楚楚了。”

然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章节目录 455.第455章 选立场

皇宫宫‘门’,戌时末关闭,寅时初开启。

钟彦凡正好在宫‘门’关闭之前入宫,又在宫‘门’关闭后被入狱,当众人得知消息之时,已经是子时,宫‘门’正值闭合之时,无人能进。

寅时和卯时‘交’替之际,天空初旭,微光散落。

宫‘门’已经打开,排了一列的禁卫军‘侍’卫。

宫‘门’外,停着不少马车和轿子,车夫、轿夫、家丁以及小厮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着是非,而朝中官员,已经入宫早朝了。

今日是太皇太后七十寿宴之日,也是皇上自身体有恙以来第一次出面,今日,无人敢缺席。

正当众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轻声议论之时,通往宫‘门’的大街上,两匹骏马风驰电掣般而来。

当先一人,白衣翩翩,身姿‘挺’拔,俊容出尘,眸‘色’深沉,落后之人,紫衣锦服,面白俊俏,疏朗不凡,面‘色’严肃。

一看两人,就知尊贵不凡。

当钟九和钟流朔抵达皇宫‘门’口的时候,顿时引起了闲聊之人的侧目,其中不少人是认识钟流朔的,却没有一个人见过钟九的。

这些等候之人,皆是经常跟随自己老爷经常走动之人,消息灵通,对于钟彦凡一事,早有耳闻,对于钟九一事,也有听闻,只是无法将不良于行的人与策马飞驰的人对号入座而已。

所以,当钟九翻身下马的时候,各府的下人无动于衷,然而守‘门’的禁卫军‘侍’卫彻底惊呆了。

昨日还端坐轮椅之人,怎么今日居然站在眼前。

“看什么看,本王要进宫。”钟流朔丢了令牌给守‘门’的禁卫军‘侍’卫队长,一脸不耐。

禁卫军‘侍’卫队长自然不敢阻拦,立刻放行,只是眼神一直盯视着钟九,哪怕钟九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了,他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这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等禁卫军‘侍’卫队长想到忘了盘查钟九的身份之时,钟九早已走远。

“九哥,为何这次不坐轮椅?”等离了众人的视线,钟流朔这才问道,“若是被父皇看见,不是欺瞒吗,不是会增加危险吗?”

“来不及计较这些了,若非事发突然,还能慢慢解决,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而且,如今真正对皇位构成威胁的是我不是六皇叔,真正能与父皇对抗的也是我而非六皇叔。”

钟九说完,未再开口。

钟流朔望着钟九的背影,感觉钟九又回到了未曾遇见秦挽依前的样子,已经分不清哪个钟九才是真正的钟九了。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昨日的钟九,一定救不了钟彦凡,而如今的钟九,一定可以。

朝堂之上,钟彦廷身着九龙皇袍,独坐明黄‘色’的龙椅,俯视着底下的众臣,大殿中央,站着一人,双目下垂,双手‘交’叠于‘胸’前。

“皇上,微臣昨日一夜审讯和亲王,但和亲王依旧拒不认罪。”姜楷上奏道,很是为难。

众人一听,人人面‘色’有异,却无人敢说话,甚至大气也不敢出。

隔着流苏,钟彦廷的眼神幽深难测。

“姜爱卿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朕还是颇为欣赏的,无论面对任何犯人,都有办法让犯人认罪,朕这才放心把刑部‘交’到姜爱卿的手中,怎么今次如此让朕失望呢。”钟彦廷的口‘吻’,不轻不重,虽然没有大怒,但听着这声质疑,居然隐隐有问责之意,姜楷很是难办。

“微臣惶恐。”姜楷当即跪了下来,“皇上,和亲王尊贵之躯,微臣不敢造次,而且今日是太皇太后寿宴,微臣担心……”

“和亲王乃朕的手足,若非人证物证皆在,太子和太子侧妃受伤严重,朕岂会冤枉他?”钟彦廷打断姜楷的话,掩盖了过去,仿佛此次想要忽略太皇太后的立场一样,也不管吉利不吉利,“众爱卿觉得朕该怎么做?”

众人听后,屏息静气,纹丝不动,生怕有什么响动,被钟彦廷点名回话。

“父皇,儿臣觉得六皇叔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刺杀太子,既然太子和太子侧妃没事,不如从轻处罚,想必六皇叔一定会认罪的。”钟定奚自以为替钟彦凡说了情,但凡与太子作对的人,他一定会帮忙。

众人一听,鸦雀无声。

和亲王的身份特殊,刺杀太子一事更是微妙,皇上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要么站在皇上的立场,置和亲王于死地,要么替和亲王说情,被皇上归入同党行列。

但钟定奚却一点儿也不会察言观‘色’。

钟彦廷把钟定奚的话当空气,仿若没有听到,继而点名道:“丞相有何看法?”

钟定奚自讨没趣,站在一边不说话。

秦徵走出行列,行礼回道:“回皇上,和亲王此事,实在难办,和亲王向来闲云野鹤,如今却又做出此等伤害国体之事,微臣不知,他是真的逍遥闲散还是韬光养晦或者另有隐情?”

秦徵这话,看似说了等于没说,只是细究起来,却并能听出些弦外之音。

虽然秦徵没有给出一个完整的答复,但似乎已然承认钟彦廷的话没错,刺杀太子一事,就是钟彦凡做的,而且还给钟彦廷敲醒了一个警钟,韬光养晦可是钟彦廷最忌讳之事。如今只是要不要动用‘私’刑‘逼’供没有说出来而已,而钟彦廷的意思则是,让他们承认的确是钟彦凡有罪,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授命姜楷‘逼’供,无论任何手段,只要‘逼’钟彦凡认罪就行。

秦徵已经暗中听闻皇上有意放过太子一事,所以,继续追随太子,才是最明智的事情,一个是大兴朝的帝王,一个只是大兴朝的王爷而已,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另有隐情四个字,让众人面面相觑,倘若谁要是在这个时刻帮钟彦凡说话,那么就是同党,有谋逆之嫌。

“烨风,朕听闻范将军回来了,怎么未上早朝?”

“回皇上,家父为赶上太皇太后寿宴,星夜兼程赶回京都,如今疲惫不堪,匆忙上朝,唯恐在皇上面前失礼,望皇上恕罪。”范烨风单膝跪地,“待家父整理妥当,再向皇上请罪。”

“范将军守家卫国,劳苦功高,朕又怎么会怪责呢,你起来吧。”钟彦廷微微抬手。

“谢皇上体谅。”范烨风站起身,正要归位,却被钟彦廷阻拦了。

钟彦廷话锋一转:“烨风,朕知道虎父无犬子,既然范将军不在,不如由你回答也是一样,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秦徵是文官,范烨风是武官,倘若范计广在,这话自然由范计广回答,如今范计广不在,难题自然落在范烨风的身上。

章节目录 第456章 生死局

众人闻言,所有的视线,在刹那间全都投注在范烨风的身上。

范烨风紧绷着一张脸,不知道钟彦廷是不是起了疑,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他无法坐视钟彦凡被误会,可一旦说情,是不是又会暴‘露’钟九?

“烨风?”

钟彦廷催问一句,范烨风自知难以逃避,当下回道:“皇上,末将……”

正当范烨风陷入两难,犹豫着是否该说情之时,殿‘门’外进来一名御前‘侍’卫,跪地禀报。

“皇上,九王爷说有要事面圣。”

钟彦廷一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回到京都不止,进入皇宫不止,居然还敢得寸进尺来到朝堂。

“宣!”

这一个字,含着凌厉之气,仿如一把匕首,锋利冰寒,还未靠近,连皮肤都已经感到寒冷。

御前‘侍’卫闻言,‘抽’身离开宣召。

片刻之间,钟九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钟九一身白衣,如雪般不染纤尘,孑然而立,有着睥睨之姿,浑身萦绕着一种清冷之气,却又不乏优雅高贵,隐约间又透着傲然之‘色’。

此时,天空破晓,天边一道光芒冲破云层乍现,染上绚丽的红霞。

朝霞仿佛浓墨化开,盘绕成一条巨龙,藏在钟九身后,像是他的守护之神一样,他的背后,映着朝霞,仿佛镀上一层光芒,显得圣洁而又飘逸。

钟彦廷豁然站起,面‘色’微变。

众人被这一幕惊动,瞬间回头,看到了钟彦廷所看到的一切,大惊失‘色’。

然而,天边瞬息万变,红‘色’的巨龙,瞬间散开,仿佛烟消云散,从未出现过。

这一幕,神秘而又短暂,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众人纷纷在揣测,这是不是要变天了。

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忘记了钟九原本不该站着的。

当钟九一步一步沉稳有序犹如闲庭信步一样,有条不紊地走到御座前,众人才如梦方醒。

秦徵凝视着钟九的身影,恍然间,脑海中浮现一道带着面具的身影,竟然有些相似。

见过钟九坐在轮椅之上的官员,无不‘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钟九站在大堂,集所有视线于一身,对着已经落座的钟彦廷,他拂动衣摆,微微屈膝,跪了下来,这是自他离开京都之后,第一次下跪,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下跪。

“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九一字一顿,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一杯清水一样,无味,而且入口冰凉。

钟九哪怕跪着,身形却是‘挺’直的,哪怕低着头,却没有丝毫卑微之态。

钟彦廷半响没有反应,只是手掌按在龙头之上,指节泛着青筋,在众人凝气中,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平身。”

“多谢父皇。”钟九施施然起身,并无任何困难。

“你的双‘腿’究竟怎么回事?”钟彦廷绝对没有关心之意,而是带着怒意,仿佛钟九就该坐在轮椅之上,永远都不能站起。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双‘腿’,日前经过一番治疗,正在愈合,已经有些好转,只是昨日仍旧不敢尝试,今日听闻了六皇叔一事,儿臣心有牵挂,这才不得不尝试着站起,赶来面见父皇,托父皇的福,儿臣已经能够正常行走。”钟九四两拨千斤,把所有的原因,弹回给钟彦廷。

“你……果然是九弟。”钟定奚抖着手指头,一脸难以置信。

“五哥。”钟九含笑回了一句,气度雍容。

钟定奚显然也想到了接连倒霉的一晚,立刻把钟九和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那晚是不是你……”

“五哥若想叙旧,不如等小弟办完正事再说。”钟九岂能不知道钟定奚在想些什么,钟彦凡才扯出行刺一事,他若又被诬陷,那可就没人能救钟彦凡了。

钟彦廷铁青着脸‘色’:“怎么,你来是为了给钟彦凡说情?”

连名带姓,果然连人都不认了。

钟九暗自冷笑一声。

“回父皇,儿臣不是为了给六皇叔说情而来,而是为了证明六皇叔无罪而来。”钟九轻轻地说话,然而站在朝堂之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寻思着这个无权无势的九王爷究竟有什么本事。

“证明无罪?”钟彦廷冷哼一声,“人证物证确凿,你要怎么证明?”

“儿臣自然不会替六皇叔顶罪。”钟九在暗中提醒钟彦廷,皇后想要替太子顶罪一事,他既然说得出,也能毁得掉。

“你……”

养心殿的谈话,只有两人在场,两人对彼此心知肚明,然而,钟彦廷始终低估了钟九。

“父皇,虽然人证物证皆在,但儿臣依然能够证明六皇叔无罪。”钟九不卑不亢,从容应对,没有任何焦灼退缩的样子。

“若能证明如何,不能证明又如何?”钟彦廷自然不会任由这个儿子在朝堂放肆。

钟九微微抬头,仰望着龙椅之上的皇帝。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倘若不能证明六皇叔无罪,儿臣自刎谢罪。”倘若救不下钟彦凡,他又有何面目面对孙遥、孙雯、钟乐轩等人呢。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范烨风惊闻消息,陡然一震,这是拿‘性’命做赌注。

而钟彦廷,没有想到钟彦凡和钟九的关系,已经到了生死相护的地步,不得不说,钟彦廷没有任何触动是不可能的。

放眼那么多儿子,有几个能做到这个份上,就连太子,都未必能做到。

然而,越是如此,只能更加说明钟彦凡和钟九两人有着什么‘阴’谋,当年钟彦凡为了救下钟九东奔西走,动用不少关系,如今钟九为了钟彦凡,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好,朕准了。”

“父皇,儿臣还未说完呢。”钟九知道钟彦廷一早断定他无法推翻所有证据,所以听到这话,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但是,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是赌注,就该有赌注,他失败的赌注已经有了,他赢的赌注,还没有规定呢。

“说。”钟彦廷双手撑在龙头之上,显得稳‘操’胜券,任由钟九如何翻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倘若儿臣能够证明六皇叔无罪,那么父皇当场释放六皇叔,并保证在六皇婶临盆前,六皇叔一家‘性’命无忧,任何人都不得进犯。”

他没有办法再延长时限,否则,钟彦廷很有可能驳回。

这是一场赌注,输则死,赢则生。

章节目录 第457章 反其道

钟定奚恨极了钟九,自从九指快刀铩羽而归,带回警告的话开始,就憎恨着钟九。

“九弟,你好大的胆子,敢向父皇提要求。”钟定奚抓住机会,尖酸地讽刺了一句。

钟彦廷对钟定奚实在无言,直接无视。

他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尤其是‘玉’佩,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推翻,这一次,胜券早已在握,赌一局,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看向钟九,坚定地道:“朕准了。”

“父皇……”

“那么,还请父皇下令,宣见那名宫‘女’,儿臣有几个问题,想与她探讨探讨。”钟九直接将钟定奚的话忽略,委婉地道,眼眸却闪动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光芒。

既然已经答应了赌约,钟彦廷自然要配合钟九,随即点头允诺:“来人。”

一声宣喝,‘门’口通传的御前‘侍’卫上前候命。

“去把那名宫‘女’带来。”

皇命一下,自然无人违抗。

御前‘侍’卫领命,正要奉命前去传人,然而,才退到大殿‘门’口,就碰上两道人影,一怔。

他不是看到紫衣锦服的钟流朔怔然,而是看到跟随在钟流朔身后的宫‘女’发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带宫‘女’过来面圣的,哪知竟然自己跑来了。

“发什么愣,没见过本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吗,还不快去通报,本王有要事面见父皇,算了算了,本王直接进去得了,通来报去,麻烦,到了最后还不是要进去,多此一举。”

说着,还没有等御前‘侍’卫进去通报,钟流朔已经挥开挡在面前的人,径自带着宫‘女’闯了进去。

“十王爷……”

御前‘侍’卫想要阻拦的时候,钟流朔早已进去,径自站在钟九身旁,低头垂眸的时候,朝着钟九暗暗抛了一个眼神,随即跪地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女’尾随其后,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来,低头行礼。

钟彦廷不觉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儿子,已然无法管教,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闹到颐宁宫那边,还是被他逃脱了。

“老十,你来干什么?”

离开京都的皇子,不得参与京都早朝政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钟流朔一听,径自站了起来,泫然‘欲’泣:“父皇,儿臣今日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怎么说?”钟流朔向来没有一句正经的,钟彦廷并无听出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父皇,儿臣原本是要去给皇‘奶’‘奶’请安的,但觉得皇‘奶’‘奶’应该还未起身,就算起身了,一定还在梳妆,就打算先在宫里溜达溜达,过会儿再去。可哪知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而且对皇宫熟‘门’熟路,儿臣一见,如此形迹可疑之人,必定有鬼,便一路跟踪,差点还跟丢了。”

钟流朔洋洋洒洒解释了长篇,在众人不耐的时候,才说到重点。

“儿臣跟踪那人来到东宫,正‘欲’对一名宫‘女’行凶,儿臣随即出手,哪知那人身手太过了得,飞檐走壁,样样了得,儿臣差点命丧对方剑下,若不是引来巡逻的‘侍’卫,救下那名宫‘女’,儿臣今日就无缘得见父皇了。儿臣这才听得原来那名宫‘女’居然是见证六皇叔行刺之人,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这才赶来这里,想要问个清楚。”

“竟有此事。”钟彦廷扫了众臣一眼,神‘色’未明,最终的眼神,却落在钟九的身上。

然而,钟九的模样,仿佛全然不知,令人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东宫的‘侍’卫,他们都可以替儿臣作证,而且,还有几个人负了伤呢。”钟流朔道,心中早已是寻常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必定关心为先,而不是像钟彦廷一样,先是怀疑。

“不必了,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闯皇宫,意‘欲’行刺?”钟彦廷质问道。

“那人‘蒙’着面,儿臣实在不知。”钟流朔说着违心的话,面上却毫无破绽,气愤地道,“父皇,那人着实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目张胆地行凶,视皇宫的禁卫军如无物,来去自如,一定要抓起来,严刑拷打,大卸八块。”

钟彦廷听着钟流朔的话,一脸‘阴’沉,这不是在讽刺皇宫的戒备,不堪一击吗?

这昨日行刺,今日又有行刺,‘弄’得人心惶惶,这么一来,隐约证明,行刺太子之人,是否另有其人。

不管是不是钟九的‘阴’谋,钟彦廷绝对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如果就这么点能耐,还想与他打赌,实在愚昧至极。

钟九自然清楚钟彦廷在想些什么,他绝对不会顺了钟彦廷的意。

“父皇,既然有人意‘欲’行刺这名小小的宫‘女’,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没有缘由,这名宫‘女’想必与行刺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无缘无故,行刺之人何必冒此危险,也要杀人灭口呢?”钟九不温不火地疑问道。

“皇上,奴婢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与人无冤无仇,望皇上明察。”宫‘女’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就是啊,九弟,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是把‘乱’七八糟的人‘弄’来,像话吗?”钟定奚讥笑了一句。

钟彦廷对宫‘女’的‘私’事,也没有任何兴趣,他日理万机,哪有闲暇时间管理这些,若非是见证钟彦凡行刺太子的宫‘女’,他连正眼都不会赏赐。

“父皇,五哥,无冤无仇,都是这名宫‘女’的一片之词,有些理由,是可以揣测出来的。”钟九在含沙‘射’影钟彦凡的事情,钟彦廷岂会听不出来,他隐忍不发,维持着帝王的风度。

“你知道些什么?”

钟九并不在意钟彦廷的脸‘色’,即便在意,也无济于事。

“不知父皇是否允许儿臣向她询问几个问题。”钟九请示了一句。

钟彦廷隐隐带着一些不耐,末了,才回了两个字:“准了。”

众人寻思着,不知道这个九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钟九一手负后,一手握拳在腹前,走到宫‘女’面前,纡尊降贵地蹲了下来。

“把头抬起来。”

钟九的声音,清润温柔,听来像是‘春’风拂过,暖意融融。

“奴……婢不敢。”宫‘女’仍旧低垂着头。

“若要证明自己无辜,当真与行刺之人无冤无仇,就要把头堂堂正正地抬起来,否则,旁人见了,会误解你心虚的。”钟九不疾不徐地开口,仿佛在设身处地为她说话一样,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方才这么说,也是‘逼’不得已,你是受害之人,不能受了委屈,放心把头抬起来吧。”

宫‘女’闻言,缓缓抬起头,却乍然撞见近在眼前的俊容,恍若天边仙人,雅然不凡,令人移不开视线,以至于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章节目录 第458章 露破绽

钟九的嘴角,慢慢漾开一个弧度,‘唇’畔仿若昙‘花’一现,看着令人沉醉。无弹窗广告)

“今日之事,父皇和各位大人,都是相信你的。”钟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语气,无法自拔,像是着魔一样。

宫‘女’一听,眼眶中立刻氤氲起水雾,‘迷’‘蒙’了双眼。

“方才发生的事情,暂且不提,是非自有公论,父皇自然也会替你做主,缉拿杀手,只要你真的本本分分就好。”钟九这话一点,宫‘女’顿时有些惊慌之‘色’,却还力持镇定。

“谢……皇上。”

宫‘女’俯首谢恩,然而,她的面前蹲着钟九,这声谢恩,仿佛对钟九一样,众人没有留意,钟彦廷本也不会在意,可因为方才天边的巨龙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以至于不得不起疑。

“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是因为父皇和各位大人对昨日之事尚且有些疑问,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大家不会为难你的。”钟九再度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宫‘女’颤颤抖抖,却是点了点头。

“昨日刺杀发生之前,你是一直呆在东宫,还是曾经出‘门’后又回来?”钟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随口问了一句,那模样,仿佛有意放水。

“奴婢曾经出过‘门’,去了一趟浣衣局,取了一件太子侧妃遗落在那儿未曾送还的衣服回来。”宫‘女’回道,很是顺溜,仿佛一早已经倒背如流。

“原来如此。”钟九也没有在此事上继续追问,轻松地问道,“平日在东宫,你都做些什么?”

见钟九的确并未询问尖锐的问题,宫‘女’渐渐放松警惕。

“奴婢负责整理主子的衣服,主子换下的衣服,奴婢会送到浣衣局,浣衣局送来的衣服,奴婢整理之后会送到主子寝殿。”宫‘女’对答如流。

“果然尽心尽责,只是这浣衣局办事之人,实在懈怠,丢三落四,竟然把太子侧妃的衣物都能忘记。”钟九数落浣衣局的不是时,已然清楚,浣衣局里定然有人串通好口供,所以此人才敢道出实情,随即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衣服?可是今日太皇太后寿宴要穿的衣服?”

众人不知道钟九打得什么算盘,看似在审问,却竟是在东扯西拉,没有点到关键处,众人隐隐不耐,心中鄙夷,大神看来九王爷也没有什么本事,只有钟流朔和范烨风,什么也不想,只是观察着一切。

宫‘女’微微一滞,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而且为何揪着衣服不放。

“不是,只是一件太子侧妃平日里穿的普通衣服。”

“普通衣服?”钟九‘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听闻和亲王刺杀太子之事,正当戌时将过亥时将至,你从浣衣局回到东宫的时辰也差不多此时,这个时辰,众人早已休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普通的衣物,这么晚了,太子侧妃还要你非去取来不可?”

“这……”宫‘女’觉得有些接不上话,一脸局促。

“太子侧妃的衣服,又怎么能是普通的,想必是其中一件太子侧妃比较喜欢的衣服,对不对?”钟九的话,听来完全在为宫‘女’解围一样,宫‘女’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

钟九莞尔一笑:“那不知这件衣服,还在你的房间,还是已经送到太子侧妃寝殿了?”

“因为天‘色’已晚,奴婢还未送到太子侧妃寝殿,加上又出了这件事,衣服尚在奴婢房间。”宫‘女’怕回答慢一样,这次答得很及时。

钟九优雅地起身,走到钟流朔旁边,低语了几声,钟流朔点头之后,一个晃身,已经没了人影,众人不知道他究竟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父皇,不知可否请浣衣局昨日当值的宫‘女’过来对质,这样是真是假,就能一清二楚了。”钟九请示道。

“九弟,没有用的,若是对质有用,早把这个宫‘女’抓起来了。”钟定奚好心提醒了一句。

钟彦廷轻哼了一声,这次倒是认同钟定奚的话,这种对质,完全没有必要,这名宫‘女’的确是从外边回来,想借此来证明宫‘女’在说谎,那就大错特错。

然而,为了让钟九死个明白,钟彦廷道:“准了。”

“多谢父皇,在等人的时候,请允许儿臣再向这名宫‘女’询问几个问题。”钟九丝毫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眼神,在钟彦廷颔首下,这一次,并未蹲身,而是负手而立,顿时显得高不可攀,“昨日你看到和亲王的时候,他穿着什么衣服?”

又是衣服?

宫‘女’顿时‘摸’不着头脑,为何这个九王爷字字不离衣服呢?

“和亲王穿着黑衣,‘蒙’着黑巾。”宫‘女’断定道。

“你是如何发现和亲王的?”钟九即便早已知道说辞,但还是重新想要听一遍。

“昨夜奴婢内急,起身要去茅房,便看到一道黑影行‘色’匆匆,撞上奴婢,那人的黑巾掉落,奴婢这才认出是和亲王。”宫‘女’回道,这是她说过的话,这番话,说的没有任何困难。

“昨夜你是提着灯笼出‘门’还是端着烛灯出‘门’?”

宫‘女’不知道为何钟九总是会问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虽然简单,但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准备。

“是烛灯。”

灯笼是为主子引路用的,她去茅房的话,必定是用房间的烛灯,果然是个机灵的宫‘女’。

钟九可有可无地颔首:“方才你说和亲王撞了你,那么和亲王逃离之时,必定亟不可待,撞击的力道,必定也是大力的,那么你手中的烛灯是否脱手而去?”

“烛灯落在地上了。”宫‘女’顺着钟九的话回答。

“烛灯落地肯定熄灭了,只是昨日无星无月,即便凭借范少将军的眼力,都未必能够看清行刺之人的脸,你又是如何看出的?”钟九不解地问道。

宫‘女’心中一惊,颤抖着回道:“因为和亲王离得近,所以奴婢看清楚了。”

钟九依旧没有深究,算是默许了宫‘女’真的看到钟彦凡的脸。

“既然和亲王被你认出,为何没有杀你?”钟九按照常理推问了一句,众人一听,的确,但凡被人看到真面目,哪有留着活口的道理。

章节目录 459.第459章 藏衣服

众人的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宫‘女’。

“奴……婢不知,兴……许是当时和亲王被东宫巡逻‘侍’卫追赶的缘故。”宫‘女’慌忙回了一句。

“也对,即便被你认出,倘若无凭无据,也不能证明什么,却独独丢落了一块‘玉’佩,难以辩解。”钟九的话,仿似间接已经相信了宫‘女’的话,可隐隐又在谋算着什么,令人捉‘摸’不透,却又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钟彦廷俨然没有时间再听钟九闲扯什么,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大殿外边,跑进来一道身影,一路喊叫。

“九哥,我回来了。”

钟流朔大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大包袱,待钟九的示意下,他随即将大包袱丢落在地上,大包袱瞬间散开,里边全是‘女’人的衣服,红红绿绿,多种多样,面料皆属上等,看样子,像是妃嫔的衣服。

“老十,你这是做什么?”钟彦廷怒不可遏,把朝堂当做什么了,居然把‘女’人的衣服往这儿摆。

“是啊,十弟,你把朝堂当什么地方了,九弟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钟定奚训斥了一句。

“父皇息怒,五哥也稍安勿躁,因为有用,所以才搬来的。”钟流朔嬉笑着解释了一句。

“哪件衣服,是昨日从浣衣局取来的?”钟九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此刻,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善语,像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非平视的公子。

宫‘女’伸出手指,指向一条茶‘色’的长裙,长裙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下摆处颜‘色’有些渐变,在一堆衣服中,显得并不张扬。

“确定无疑吗?”钟九仿佛在给宫‘女’最后的机会。

宫‘女’肯定地点了点头。

“还请父皇和在站诸位做个见证。”钟九含笑道,笑容中自有一股淡定之‘色’。

正当此时,前去传人的御前‘侍’卫进殿禀告:“浣衣局宫‘女’带来。”

“传。”钟彦廷眉‘色’不耐。

“父皇,且慢。”钟九阻断道。

“还有什么事?”钟彦廷的语气,已然濒临爆发边缘。

钟九不加理会,他朝钟流朔微微示意。

钟流朔了然,将茶‘色’长裙收了起来,他环顾一圈,立刻将视线落在叶天申的身上,叶天申顿觉不妙。

“叶大人,还希望你配合。”钟流朔呵呵一笑,扯开叶天申官袍的‘胸’口,就把茶‘色’长裙整个塞了进去,如今是秋季,衣服还算单薄,宫中妃嫔衣服的面料又是丝质的,柔软轻薄,塞入之后,并无异常,而且叶天申原本就胖,衣服藏在他的怀中,并无异常,继而钟流朔站在离叶天申不远的地方,以防漏出端倪。

“还希望诸位静观一切,莫要有任何提醒,否则,只能被归为同党,诸位应该能明白我这浅显易懂的意思吧?”钟九尤其看了一眼钟定奚,再望了一眼叶天申,这才回视钟彦廷,“父皇,可以传人了。”

钟彦廷铁青着脸‘色’,不知道钟九究竟有什么打算,他挥了挥衣袖,已经懒得开口,御前‘侍’卫听令,即刻下去传人。

被带来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嬷嬷,看模样,有些老道,进殿之后,她跪了下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之时,嬷嬷的眼神,却是瞥向跪着的宫‘女’,然而,两人中间挡着钟九,不能沟通有无。

“嬷嬷这岁数,在宫中的年岁很长久了吧?”钟九这一回也没有请示钟彦廷,径自问道。

“奴婢十六岁入宫,在宫中已有三十年了。”嬷嬷回道,心中清楚这次传见的目的。

“三十年了,必定是兢兢业业,怎么竟然还有遗落衣服如此不小心之事呢。”钟九的口‘吻’,冷漠无情,仿佛主子训斥下人一样,全然没有方才对待宫‘女’的温柔样子。

“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嬷嬷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能闹到皇上这里,平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顶多被主子责怪一句,也就这么过了。

“今日父皇传你而来,也不是问罪的,父皇日理万机,也不想耽误时间,本王别无可问,就问一个问题,昨日太子侧妃有一件平日里比较喜欢的衣服落在浣衣局了,想必是与众不同的,才会连夜让宫‘女’到浣衣局去取,既然是你的疏漏,应当认得那件衣服,你看看这里,可认得是哪一件,若是认得出,说明嬷嬷也是无心之过,这事也就罢了,若是认不出,本王想要替嬷嬷求情都难啊。”

钟九指了指摆在地上的衣服,这些全都是太子侧妃的衣服,而且还是这个季节的衣服。

众人不解,这明明把衣服都收起来了,还怎么让人指认啊,简直太‘阴’险狡诈了。

众人这么想的同时,钟定奚忍不住开口了:“九弟……”

钟九斜眼望向钟定奚,带着警告之‘色’,那种眼神,含藏凌厉,仿佛能杀人灭口。

这眼神,太熟悉了。

七夕当晚,带着面具的男子,就是钟九。

“你……”钟定奚指着钟九,带着恐惧之‘色’。

“五哥,小弟知道你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里,但好歹已经等了,就再稍等片刻,嬷嬷挑选一件衣服,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钟九截断道,他微微示意,钟流朔立刻劝抚着钟定奚,让钟定奚闭嘴。

嬷嬷望着满地的衣服,一脸踌躇,想要从宫‘女’那里得到些提示,哪知连脸都看不到。

钟九淡定自若地看着嬷嬷的反应,这在意料之中。任飞传来钟彦凡的消息说,宫‘女’昨日在后宫走廊掉落的衣服的确是孙雯的,这才吸引了钟彦凡。但到了东宫,就被掉了包,只能说有些酷似孙雯昨日所穿的。方才那件衣服,根本没有特殊之处,依他对秦静姝的了解,这种衣服,在秦静姝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或许连印象都没有。所以哪怕问秦静姝也白搭,而且她还受着伤,若是惊动,怕是会遭皇上阻拦。所以,他直接放弃秦静姝。

而这名宫‘女’昨日得到消息后应该在太子侧妃寝殿寻找类似的衣服,或准备类似的衣服,根本没有时间去浣衣局取衣服,反而去尚衣局的可能‘性’更大,因而,浣衣局的嬷嬷根本认不出是哪一件衣服,只知道取衣服一事,这事若是问尚衣局的嬷嬷,那么必输无疑。

嬷嬷依着平日里对秦静姝的了解,又结合方才钟九的说辞,摇摆不定地指了一件红‘色’的长裙。

钟九方才的话,完全是误导。

“嬷嬷确定是这件吗?”钟九不动声‘色’,“哪件衣服遗漏了,嬷嬷应该清楚才对,如此犹豫,会让父皇怀疑嬷嬷的办事能力,会让父皇质疑是否让嬷嬷继续留在浣衣局的?”

“是这件无疑。”嬷嬷闭着眼睛,断定道,仿佛在赌输赢一下。

钟定奚立刻傻眼了。

“嬷嬷确定吗?”钟九又再三确认,即便想改,也还是有机会的。

嬷嬷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然而,钟九再没有给任何人更改的机会。

章节目录 460.第460章 毁人证

宫‘女’一听,仿佛泄了气一样,软塌塌地跪在地上,却还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毁在一件衣服上。

“父皇,儿臣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还望父皇明察。”

即便不用钟九解释,众人也算听明白了,宫‘女’到浣衣局取衣服一事,必定有人在说谎。

倘若嬷嬷说谎也就罢了,倘若宫‘女’说谎,那么东宫看到钟彦凡一事,是否也在说谎呢?

可两人都如此肯定,又是这两人昨日有过接触,怎么可能才过一夜,就截然相反呢?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钟彦廷‘阴’沉着一张脸,不仅因为她们说了谎,而是因为她们,他与钟九的打赌,落了下风。

“皇上,肯定是嬷嬷记错了。”宫‘女’临危一‘乱’,反咬一口,“十王爷藏起的那件衣服,一定是从奴婢房间找到的。”

钟流朔从叶天申‘胸’口‘抽’出那件茶‘色’长裙,丢落在宫‘女’和嬷嬷眼前:“回父皇,这件长裙,的确是在宫‘女’房间找到的,看来是嬷嬷在说谎,父皇面前,竟然欺上瞒下,实在罪不容赦,若是任由此等‘奸’险小人继续留在宫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人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自然会选择自保为先,压根没有想到自保带来的后果,这也是异常博弈。

嬷嬷一听,这罪名她怎么担当的起,又怎么能任由宫‘女’栽赃自己,当即磕头道:“皇上明察啊,奴婢是无辜的,奴婢从来没有遗漏过一件衣服,这丫头根本没有到过浣衣局,完全是栽赃奴婢。”

“嬷嬷,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宫‘女’怨怒道。

“死丫头,你还敢装无辜,我哪里血口喷人了,是你无中生有污蔑我,明明是你让人给我递了消息还留了银子,只要证明你昨晚来过浣衣局取衣就行了。”嬷嬷叫嚣道。

一时之间,嬷嬷和宫‘女’互相冤枉,不知道谁的话真,谁的话假。

“住嘴,圣上面前,岂容你们两个奴才放肆。”刘贤捏着兰‘花’指,实在看不过去,出口训斥了一句。

宫‘女’和嬷嬷这才醒悟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说了什么掉脑袋的话,两人跪在地上,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已。

“父皇,说谎之人的口供,岂可相信,还望父皇明察。”钟九衣袖拂动间,双手‘交’叠于‘胸’前,微微弯腰。

倘若钟彦廷依旧坚信这名宫‘女’的说辞,那么,就是昏聩无能有眼无珠了。

宁可相信下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手足,这事被人知道了,不是要贻笑大方吗?

钟彦廷顿觉颜面扫地,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拖下去……”

“父皇,且慢!”钟九适时地阻止了一声。

屡次被钟九打断,钟彦廷眉头深深蹙在一起,双手握紧成拳,从来没有人像今日这般挑战他的忍耐力,挑战他的威严。

“说。”

这一个字,短促而又蕴含力道,说明钟彦廷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钟九也没有再放肆,一左一右望了一眼,继而选择了宫‘女’,听方才的话,浣衣局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倒不如这个宫‘女’,隐藏了不少事情。

“你说父皇愿意相信一个服‘侍’主子几年的宫‘女’,还是更愿意相信一个服‘侍’主子三十年的嬷嬷?”钟九的眼眸,带着一丝慈悲之‘色’,“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怎么可能与常年游历在外的和亲王有怨,若是没有不得已的苦衷,想必做不出此等陷害皇族子嗣一事,倘若你就此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我可以向父皇求情,保你‘性’命,倘若你还觉得自己有理有据,本王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说明你与行刺之人是共犯。”

钟九的话,俨然在提醒众人,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怎么可能做得出陷害王爷的大事,一定有人在幕后主使。

然而,即便不用钟九提醒,钟彦廷也知道,此事绝非一个宫‘女’能够策划的。

“奴婢……”宫‘女’嘴‘唇’开开合合,哆哆嗦嗦,仿佛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可末了,还是紧要嘴‘唇’,只字不提。

“来人,拖下去,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

宫‘女’和嬷嬷一边被拖下去,一边求饶,然而,钟彦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父皇,相信所谓的人证,已经不足为据了。”钟九侃侃而谈,神情冷漠,丝毫没有因为宫‘女’和嬷嬷将面临怎样的酷刑而动容。

“是啊,父皇,这两个奴才,不知道是自己的意图,还是受人指使的,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情来。”钟流朔别有所指。

两人一唱一和,显得默契十足。

“人证不足为据,那么物证呢,你又当如何解释?”钟彦廷将人证一事一语带过,不想再提丢人现眼之事。

他拿出一块‘玉’佩,捏在手中,正面雕龙反面刻凤,正是遗落在东宫的那块,也是孙雯的那块。

钟彦廷正是仗着‘玉’佩,才敢有恃无恐拿钟彦凡问罪,他就不信,钟九能把物证也毁掉。

然而,钟九的反应,一点都没有慌‘乱’,反而成竹在‘胸’,比起方才还要淡定。

这一次,钟流朔并没有参与任何事情,他也拿捏不住,钟九会如何毁了物证。

“父皇,你确定你手中的那块是真的吗?”

钟彦廷冷笑一声:“笑话,不是真的,难道还是……”

钟九从怀中取出一物,握住一端的红线,轻轻一放,‘玉’佩乍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玉’佩在钟九的手中不停地旋转,一面为龙纹,一面为凤纹,‘玉’‘色’竟然与钟彦廷手中的一模一样。

钟彦廷猛然站起身,盯视着钟九手中的‘玉’佩,似乎不敢置信,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失态了。

别说钟彦廷失态,就连钟流朔,以及朝堂官员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

世上只有两块‘玉’佩,一块在孙雯那里,一块在庄沁那里,孙雯的那块,正在钟彦廷的手中,庄沁的那块,在皇陵之中,怎么可能出现第三块呢。

“哈哈哈……九弟,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只有两块龙凤‘玉’吗,任凭你再怎么巧夺天工,也休想以假‘乱’真。”钟定奚处处受到钟九和钟流朔的压制,正无处发火呢,看到这么一幕,大笑出声。

别说钟流朔,钟彦廷也认定钟九手中的‘玉’佩就是赝品,若想使出这种手段,那么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章节目录 461.第461章 破物证

“父皇和五哥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不如先看看儿臣手中的这块‘玉’佩再说。”钟九眼眸轻轻一移,落在刘贤的身上,刘贤被看得莫名有种慌‘乱’,这个眼神,多么像先皇令他办事的时候。

“刘公公,有劳了。”

钟九话落,刘贤当即走下台阶,走下之后,这才恍然醒悟过来,还没有请示皇上呢,怎么就鬼使神差般地听了话,可现在退也退不得,只能厚着老脸,双手接过龙凤‘玉’,呈给钟彦廷。

好在钟彦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玉’佩上,并没有计较这些。

钟彦廷一把夺过‘玉’佩,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细细比较,无论大小、成‘色’、‘玉’质、刻纹等等,居然一模一样,毫无瑕疵,竟然都是真的。

两块龙凤‘玉’合在一起,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居然能发出一声龙‘吟’凤鸣。

“这怎么可能?”

钟彦廷并不相信世上有第三块‘玉’佩,那么就是皇陵之中的‘玉’佩被盗,皇陵守卫森严,钟彦廷并没有听到皇陵传出任何人闯入的消息,更没有什么失踪的消息,而且,庄沁是钟九的母后,钟九不可能打开目的,从庄沁手中拿走‘玉’佩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事实正是如此。”钟九应了一声,脸上无‘波’无澜,无悲无喜,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让钟彦廷怎么相信,他居高临下地问道:“你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这块‘玉’佩,当然是六皇叔与六皇婶的。”钟九理所当然地道。

钟彦廷下意识觉得钟九就是在胡扯:“他们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钟九轻轻挑起一边眉‘毛’,仿佛钟彦廷应当知道事情原委才对,他微微一笑,笑得钟彦廷好像遗漏了什么。

“父皇日理万机,可能早已忘记儿臣曾经说过的话了。”钟九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儿臣之前在养心殿探望父皇的时候一言带过,六皇婶除了是和亲王妃外,还是‘药’王谷医圣‘女’儿兼大徒弟。”

众人闻言,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钟彦廷、钟流朔和范烨风外,皆是吃惊不已,他们对和亲王妃的来历一无所知,几番打探也是未果,便没有再追查,反正对朝局没有任何影响的人物,没有必要‘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打探,没想到竟然是医圣的‘女’儿,众人始料未及。

“儿臣除了是父皇的儿子外,还是医圣的二徒弟。”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这一次,叶天申却并不意外,这个消息,他一早就清楚了。

“和亲王与和亲王妃除了是儿臣的六皇叔和六皇婶外,还是儿臣的大师姐夫和大师姐,两人离开‘药’王谷赶往京都匆忙,将‘玉’佩遗落在‘药’王谷,儿臣奉命背上探望皇‘奶’‘奶’之时,顺便带上了,正是为了‘交’还给六皇叔和六皇婶的。”

钟九这么一解释,这个理由,简直比刺杀钟麒煜的理由还天衣无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相信钟彦廷还是该相信钟九,既然人证都并不可靠,更何况物证呢?

然而,坐在龙椅上边是钟彦廷,身为官员,没有权利更没有胆量怀疑皇上。

钟彦廷攥紧手中的‘玉’佩,最有利的证据,在刹那间变成废物,让他如何接受,这还不止,他手中的‘玉’佩,反而还成了假物一样,显得牵强而又可笑。

看着底下一个一个不同寻常的脸‘色’,钟彦廷岂会不知道他们在猜疑什么。

事情不可能那么巧合,钟彦凡一定到过东宫,然而本来证据确凿,如今一个一个变成诬陷钟彦凡的证据,钟彦廷想要继续证明钟彦凡有罪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块‘玉’佩,岂是说遗落就能遗落的?”

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吗?

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没有用,钟九退了一步:“父皇,这块‘玉’佩,是皇‘奶’‘奶’赏赐给六皇婶的,六皇婶本该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但微微推算,六皇婶还在‘药’王谷的时候就已经怀有身孕,怀有身孕之人,一时有些大意,丢三落四,也是情有可原的。”

即便知道这是钟九的借口,可借口也显得堂堂正正,钟彦廷也不能反驳什么,更不能计较什么,听韩太医说过,怀孕之人,的确会有些不适症状,他没有追问为何孙遥没有早些发现孙雯怀孕一事,也没有追问‘玉’佩为何不‘交’到钟彦凡手中,那样显得斤斤计较,而且钟九定能找到理由,一一化解。

问题又被绕了回来,钟彦廷的处境,非常尴尬,这么发展下去,这场赌注,必输无疑。

钟九看着温和无害,实则咄咄‘逼’人,不让对手有任何可趁之机,当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父皇,如今六皇婶不知所踪,六皇叔心里牵挂,才入宫寻找,虽然昨日那个时辰实在不应该入宫,但事出有因,还望父皇能够体谅六皇叔为夫为父的心情。”钟九只字不提行刺之事,俨然把两间事情分开,仿佛已经替钟彦凡开罪一样,不用钟彦廷再下什么命令。

“既然还未出宫,朕自然会派人寻找。”钟彦廷应承道,有多么隐忍和盛怒,众人感觉不到,但钟九却一清二楚。

“那儿臣先替六皇叔谢过父皇了。”钟九扎扎实实地行了一礼,在众人看来,眼前的两人根本不像父子,倒是陌路人一样,反倒是还在天牢的钟彦凡,倒是与钟九更有父子情缘。

众人闭上嘴巴,不置一词。

察言观‘色’之人都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刻,能收手就收手,一切等有了结果再说,但钟九却任‘性’了一回,既然已经打了赌注,就要赌个输赢。

“不知父皇手中的‘玉’佩,是亲自‘交’还给六皇叔,还是由儿臣‘交’还给六皇叔?”

这俨然在催着钟彦廷当堂放人。

虽然已经证明两块都是真的‘玉’佩,钟彦廷自然没有再收着的必要,但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如何放纵随意进出皇陵之人。

“朕自会亲手‘交’还给和亲王。”钟彦廷一字一顿。

“这自然是最好了,只是……”钟九闲闲地问道,“儿臣好奇,父皇手中的这块‘玉’佩,当真是六皇叔遗落的吗?”

章节目录 第462章 终释放

“你什么意思?”钟彦廷忍住怕打龙头的冲动,在众官员面前维持帝王的风度。

“并无特别意思,想必父皇绝对分辨地清‘玉’佩的真假,倘若父皇觉得儿臣的为假,大可以让皇‘奶’‘奶’过来亲自验证,倘若两块‘玉’佩为真,那么就是有人潜入皇陵,盗走母后的‘玉’佩,陷害六皇叔,挑拨离间,此等行径,就是藐视皇威,轻视皇权,不能纵容,还望父皇明察。”钟九提议道,俨然暗指有人在幕后‘操’控一切,把皇上耍的团团转。

钟彦廷今日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明察二字,全都从钟九口中说出,仿佛钟九俨然知道一切,却还故作无知,看着无知的人装有知,显得讽刺。

“朕再最后问你一遍,你这块‘玉’佩,当真是和亲王的?”钟彦廷学着钟九的样子,像是再给钟九翻供的机会一样。

“无论父皇问儿臣多少遍,儿臣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这的的确确是六皇叔和六皇婶的‘玉’佩,儿臣不知还能如何解释?”钟九温雅的像一碗水,任你怎么怒火冲天,他还是‘波’澜不惊,“父皇既然已经抓了六皇叔,想必也应该审问过了,六皇叔如何回答的,难道不能解释这一切吗?”

钟彦凡初闻‘玉’佩落在东宫的时候,的确懵了,然而,他除了说明‘玉’佩丢失之外,给不了任何原因。

无论孰是孰非,肯定有人潜入皇陵盗取‘玉’佩,不是钟九,就是栽赃陷害钟彦凡的人。

到底谁有这个本事?

皇宫之中,到底是谁卧虎藏龙,如果钟九是藏龙,那么谁是卧虎,莫非是失踪已久的钟济‘潮’?

庄沁毕竟是钟九的母后,钟九还没有那个胆量盗取自己母后陵墓中的‘玉’佩,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钟九可能会对他做,但绝不可能对庄沁做。

莫非是钟济‘潮’?

钟彦廷寻思不定,却偏向后者,此时,他忽然间想起钟九在养心殿说过,贵妃是否已然知道钟济‘潮’的死讯。

想必贵妃是早已知道沽州的一切,这才隐忍不发,暗中谋划,先拉下皇后,除去太子,陷害钟彦凡,一个一个拔除阻碍皇位之人。

想至此,钟彦廷心中一惊,那道真如钟九所言吗?

如果钟济‘潮’没死的话,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来人,传和亲王。”

钟九不动声‘色’,心中并未真正安定,钟彦廷若是如此轻易妥协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赶尽杀绝呢。

如此想着,只听钟彦廷道:“朕待会儿问什么,你们一个字也不要开口,尤其是你。”

钟彦廷像只猎豹一样,盯着像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的钟九,字含警告。

如此当众警告,丝毫没有顾及钟九颜面。

钟定奚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他的话,钟九当空气,他就等着看钟九怎么出丑。

“儿臣谨遵父皇命令。”钟九可有可无地应道,并不在意这一些,比起当初的杀令,这不过只是警告而已。

众人静默等候,连商讨其他事情的兴致都‘荡’然无存,如今唯一关心的,就是钟彦凡的结局,钟九的结局。

如此想着,钟彦凡已经被带到大殿。

仅仅一夜,钟彦凡似乎憔悴了不少,虽然还穿着蟒袍,但形容有些倦怠,眼睛布满血丝,然而那种贵为王爷的气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好在也没有受到严刑‘逼’供,毫发无损。

乍然看到站在大殿中央的钟九,钟彦凡心中隐隐明白什么,可明白的时候,又不免替钟九担心起来。

“臣弟见过皇兄。”

钟彦凡跪在地上,却并没有自称罪臣,俨然在明里暗里否认一切,也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起来吧。”钟彦廷抬了抬手,没有昨天那般‘激’进,态度隐约在转变,“昨日为何抓你,想必你也清楚了。”

“皇兄,臣弟是……”

钟彦廷抬手,打住钟彦凡想要澄清自己的话。

“关于人证物证,今日朕也有了新的发现,只是尚有一事不明,关于‘玉’佩一事,你给朕解释解释,你的那块‘玉’佩,如果没有丢在东宫,那么最后可能丢在何处?”

只要钟彦凡能说出点什么,钟彦廷可以就此放过此事。

钟彦凡根本不知道‘玉’佩会丢落在哪里,那是孙雯一直保管的,直到昨日,他才清楚‘玉’佩一事。

昨日展示的那块,钟彦凡相信就是孙雯的,但却不能承认。

而孙雯最有可能丢落的地方,钟彦凡下意识想着会是在皇宫,孙雯失踪之时故意留下的线索。

但是,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昨日强加的理由,今日突然松了口,钟彦凡绝不相信钟彦廷良心发现,又或者是太皇太后求情,一定是钟九已经说了什么。

既然这么问,那么不可能如此简单。

但他并不清楚一切,可这俨然是最后的机会,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不起来了吗?这是母后赏赐的‘玉’佩,怎么如此轻易丢失?”钟彦廷沉声质问了一句。

钟定奚暗自得意,他就知道钟九一定在说谎,哪怕钟彦凡是刺杀太子的,这次也无济于事,谁让钟九出来瞎搅和。

“回皇兄……”正当钟彦凡犹豫不定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犹如蚊蚋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出自钟九的声音,然而旁人似乎听不到。

钟彦凡动了动耳朵,没有去看一旁的钟九,两人连眼神都没有‘交’流。

他心下微定,当即回道:“‘玉’佩是母后赏赐之物,臣弟不敢轻易外‘露’,来京都的途中,也并未去哪里,所以不可能丢失在路上,臣弟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遗落的地方,就是‘药’王谷了。”

‘药’王谷三个字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简直是不谋而合,与钟九的说法完全一致。

钟彦廷将一块‘玉’佩‘交’到刘贤手中,附耳说了一句,刘贤捧着‘玉’佩,恭恭敬敬地走到钟彦凡眼前奉上。

钟彦凡拾起‘玉’佩,不知其意。

“母后为你担心了一夜,整理整理,过去给她请安吧,往后别再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遗失了,退朝。”

钟彦廷起身,拂袖离开,显得有些疲倦。

这意思,就是当堂释放钟彦凡了。

章节目录 第463章 人情冷

“退朝”

在众人还有些发愣的时候,随着刘贤一句尖锐的声音落下,众人犹如醍醐灌顶。

情势陡然逆转,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待钟彦廷离去比较久远的时候,一些人直接走了,大部分人纷纷围了上去,脸上带着恭维的笑意,不断恭贺钟彦凡沉冤得雪。

钟彦凡笑着答谢,并无不悦之‘色’。

刑部尚书姜楷见此,怎能落于人后,可又有所顾忌,等人群散去的时候,这才上前,拱手道:“恭喜和亲王,贺喜和亲王。”

钟彦廷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可以值得恭贺的,原本好端端的,却被诬陷刺杀,然而他也没有有多大的回应,只能笑着应付。

“和亲王,微臣昨日多有得罪,但那是卑职职责所在,迫不得已,还望和亲王大人大量。”

姜楷立刻请罪,好在听了范烨风的话,没有对钟彦凡做出什么刻薄的事情,否则,往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个外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眼力,竟然能看出钟彦凡逢凶化吉,他的余光微微一扫,却并没有看到范烨风的身影,想必已经离开了。

“本王知道,姜大人有姜大人的难处,你陪了本王一夜,也辛苦了。”钟彦凡并不追究,更何况此事这么了了,他也不想闹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姜楷倒是的确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一夜审讯,苦口婆心地劝解了一个晚上,说得声音嘶哑,并无动用任何酷刑。

“微臣实在惭愧。”姜楷‘摸’了‘摸’额头,一片冷汗,不过看样子他应该安全了,钟彦凡果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幸好幸好,“和亲王,微臣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姜楷躬身退下,步步后退之时,偶然间瞥见秦徵还在,似乎在向钟九行礼。

“九王爷果然睿智无双,胆识过人。”秦徵笑着赞了一句。

“秦相谬赞了,本王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说出实情而已。”钟九含笑以对,然而却疏远而又淡漠,想着秦挽依和秦素月遭遇的一切,更是有些不待见,但他从来不会把这些情绪写在脸上。

“仅仅只是雕虫小技,就能让逆转生死,微臣实乃佩服,微臣近日得了一些茶叶,九王爷难得回到京都一趟,哪日若是得了空,不知是否有兴趣与微臣饮一杯?”秦徵此举,虽然客套,似有示好之意,众人岂不明白,不过这个王爷,与众不同,岂会随‘波’逐流,再说了,当初可是秦徵的‘女’儿,害得这个王爷差点丧命,九王爷怎么可能会答应。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钟九竟然答应了。

“也好,等小师妹哪日有空,我自会与她一道前去拜访秦相,她这个东道主,自然不会省了这一杯茶。”

这跟小师妹有什么关系,众人听不明白了。

还有什么东道主,难道这个小师妹是相府的人?

然而,这却是秦徵心中的一根刺,他早知道秦挽依回来了,而且居然还是离开前那副鬼样子。如今又被她逃跑了,这么一看钟九,秦徵立刻想到什么,当晚与秦挽依在一起的男人,难道就是钟九?

那种气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模仿的。

“也好,那微臣就在相府恭候九王爷了。”说完,秦徵大步离开,不愿多提秦挽依一事,可心中却在盘算,钟九的谈吐举止,必定不是池中物,当晚看两人的举动,并非寻常的师兄妹关系,兴许两人日久生情也未可知,倘若秦挽依能攀上钟九,那么,有皇上支持的太子,又有一定势力的钟定奚,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钟九,他把三个‘女’儿压在三人身上,这样的筹码,总有一个一定能赌赢,只要赌赢一个,相府就无忧无虑了。

秦徵的算盘,打得响亮,但他唯一的失误,就是算错了秦挽依这个筹码。

待众人离开只剩下四人的时候,钟定奚这才跳到钟九面前,竖起食指,指着钟九。

“说,那晚是不是你指使一个‘蒙’面‘女’人杀我?七夕当晚那个‘蒙’面男子是不是你?”

“小弟不知道五哥在说什么。”钟九矢口否认。

“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一直在装瘸子,就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你装神‘弄’鬼,就是为了便宜行事,哪怕杀了人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说,昨晚行刺的人,是不是你?”钟定奚‘逼’问道。

“五哥果然想法独特,令小弟佩服。”钟九依旧没有承认。

“别讽刺我,你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九指快刀带话回来的时候,你是如此的不可一世,连贵妃和母妃都不放在眼里,怎么,现在装缩头乌龟吗?”钟定奚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五哥,你嘴巴好臭啊,还是别说了吧……”

“你……”

钟定奚想要破口大骂,却被钟流朔截断。

“你那晚在街上扰‘乱’治安,强抢少‘女’,当街行凶,别以为父皇不知道,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还是安安稳稳过着王爷的生活,兴许好事还能落在你的头上,你现在应该想想太子,而不是九哥。”钟流朔讽刺道,出口没有任何留情,这一幕,仿佛回到小时候,钟定奚欺负钟九之时,钟流朔强自出头,不过,此时的两人,又岂是任人随意欺负之人。

一提太子,钟定奚果然转移了注意。

“哼,走着瞧。”钟定奚此刻忙活的不是对付钟九,而是被刺杀却未死的太子。

“等着呢。”钟流朔好心情地应了一句,算是接招,似乎并没有把钟定奚放在眼中。

“何必逞一时之快呢。”钟九虽有嗔怪的意思,但既然没有阻止,那说明还是支持的。

“随便乐呵乐呵,反正五哥的心思好猜。”钟流朔不以为意,“现在总算清静了不少,这帮家伙,就会锦上添‘花’,方才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话。”

“算了,我还不清楚他们吗,没有落井下石就好了。”钟彦凡并不在意那些,当初决定离开京都,这也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他早已看开一切,因而没有多大期待,“阿九,这‘玉’佩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九哥,这‘玉’佩哪里来的?”钟流朔也是一脸好奇之‘色’,老早想问了,可碍于那么多人,一直憋着。

“还能从哪里来呢。”钟九淡淡地回了一句,浑身笼着清冷,似乎不愿多谈。

“莫非是……”钟彦凡立刻醒悟到什么,如果这两块都是真的‘玉’佩,那么就只有从皇陵盗取这一途径,如此看来,这块‘玉’佩,就是钟九从皇陵庄沁的陵墓中盗取出来的。

“阿九,难为你了。”钟彦凡没有再多说什么,开棺之事,是对死者的不敬,更何况还是生母,这对钟九有多难,钟彦凡自然明白。

“六皇叔不必介怀,母后仙逝这么多年了,一块‘玉’佩倘若能救下六皇叔,想必她也是愿意的,更何况,六皇叔于我也有救命之恩呢。”钟九并不是口是心非,当初是有不敬,但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重要,庄沁对钟九有生育之恩不假,可真正对他的人生有着影响的不是庄沁而是钟彦凡。

“我始终欠你太多了。”钟彦凡面有愧‘色’。

“六皇叔,这么多年了,你我之间,还需谈欠与不欠吗?”钟九面‘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谈笑之间,一切化为虚无。

钟彦凡淡淡一笑,却已然记下了所有的一切,他们之间救人的目的,并不希望对方在有朝一日能救彼此,只因为是所剩无几真的在乎彼此的亲人,才会那么做而已。

“六皇叔,九哥,你们别那么煽情行吗?”钟流朔在一旁感觉这气氛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什么煽情,只是觉得有你们两个侄儿,真好。”钟彦凡真心地道。

“六皇叔,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了。”钟流朔夸张地抖了抖身体,继而望向钟九,“九哥,你什么时候留得这一手啊?”

“‘玉’佩之事,我听六皇婶提过,我猜他们总会拿‘玉’佩一事做文章的,所以一到京都,就打算去取‘玉’佩了。”钟九这会儿也没有隐瞒什么。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取的呢?”钟流朔有点郁闷,亏他还经常跟着钟九呢,“你怎么都不透‘露’一下呢,害得我多‘操’心啊。”

“那日正好在街上碰上依依被钟定奚追杀,初到别院,我不放心,便让你们照看她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啊。”钟九解释道。

“什么,就那天,你真是白担心了,那天无缘的嫂子不知道睡得有多沉!”那天钟九还向秦挽依告白了,虽然看着像是秦挽依告白一样,只是等不到结果,次日还被吓得不轻,钟流朔不觉埋怨道,“九哥,你怎么也不叫上我呢。”

“你真当皇陵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吗,我也是潜伏许久,才能找到机会的。”钟九道。

“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还能盗取‘玉’佩,九哥,佩服佩服,六皇婶的技术都不如你呢。”钟流朔真心实意地夸奖一句。

钟九摇了摇头,不作理会。

提到孙雯,钟彦凡关心地问了一句。

“阿九,有阿雯的消息了吗?”

“父皇已经下令寻找了,但我想希望不大,毕竟是黄统领领头,他怎么会搜查紫烟宫呢,不过,六皇叔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书辙做好准备,等寿宴开始,就潜入紫烟宫寻找六皇婶,到时候,你们与我只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钟彦凡和钟流朔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464章 人比人

酉时将至,皇宫‘门’外,早已停满了华丽的马车和软轿。

今日为太皇太后七十寿宴,皇上特意恩准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带家眷出席,一来图个热闹,能陪太皇太后说说话,二来也是借此时机,看看是否有结亲的机会。

原本钟彦廷并没有第二点打算,不过经过钟九的提醒后,兴许该考虑考虑范家。

通往福祥宫的途中,除了清一‘色’的官服外,掺杂着五颜六‘色’的华裳,皆是贵‘妇’与妙龄‘女’子,尤其是未婚的妙龄‘女’子,身材曼妙,婀娜多姿,或是淡扫蛾眉,或许轻描眉眼,各各脸上‘蒙’着一块薄纱,遮掩着‘花’容月貌,只是薄纱掩映下的容貌,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此次寿宴,朝廷官员并非将所有子‘女’带来,而是挑选了最出众的子‘女’,炫耀的同时,也想谋一‘门’亲事,拉帮结派,节节攀升。

众人抵达福祥宫时,福祥宫通火通明,亮如白昼,琉璃宫灯,挂满了一圈,宫殿上边,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整个宫殿,笼罩在光芒之中。

红‘色’地毯自福祥宫外台阶之下,一路绵延至福祥宫内首座之下,首座之后,张贴着一个大大的金漆寿字。

宫殿之内,一左一右,两边各自整齐地摆放着两排规模相仿的长桌,每张长桌之间,隔着仅容两人通过的距离。

最前边相对的两排,一排为皇族皇子公主以及四妃等人准备,一排为朝中官员及其儿子准备,靠后两排,一排为其他品级较低的妃嫔准备,一排为朝中官员家眷准备。

长桌上边,搁置着几个果盘,一壶白‘色’瓷瓶装着的美酒,几个茶杯,放置的一丝不苟。

官员中,文官多武官少,武官不是在边关守卫就是在巡逻守护。

因而当范计广父子往人群中一站,立刻引来不少官员寒暄。

“范大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户部尚书叶茂逊上前寒暄一句。

“叶尚书。”范计广抱拳拱了拱手,没有太过亲近,但也不会疏远,他向来不喜这些客套,更喜欢军营中直来直往,不过既然身在皇宫,避免不了。

“范大将军,令郎一表人才,英伟不凡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令千金也是亭亭‘玉’立,秀外慧中,范大将军有一双好儿‘女’啊,不似老弟的,一个一个,难登大雅之堂。”叶茂逊虽然说得是谦辞,但也是实事求是。

他的儿子,虽然面白圆润,但身材‘肥’大,体型‘肥’胖,他的‘女’儿,虽然五官‘精’致,然而即便面纱遮面,仍旧难掩微黑的肤‘色’,而且早有传闻听说其貌不扬,一个一个还真是搬不上台面,不似范烨风和范歆桐,两人的确将在场所有官员子‘女’的气焰全部压了下去。

话虽如此,但范计广铁定不能实话实说,客套地谦让了一声:“叶尚书谬赞了,犬子和小‘女’还得多多向令郎和令千金学学才是。” шωш★тTk án★C O

叶天申长得虽然有些庞大,但行事圆滑,懂得变通,不似范烨风,官场上的拐弯抹角,他什么也不会,应付这些场面,比范计广还不如,若论这为官之道,范烨风的确不如叶天申。

至于范歆桐,美貌早已被人熟知,不管举止礼仪,还是谈吐待人,实在没有向叶天纤学习什么的必要。

“秦相来了,让众人好等啊,这是贵府大小姐吗?”

这边范计广和叶茂逊还在寒暄,那边早有官员眼尖地看到秦徵携带着一名‘女’子而来,只是‘蒙’着面,众人无法辨别是谁,当下误以为是秦挽依,这样的场面,正好可以借着面纱遮挡丑颜。

众人对秦挽依上‘药’王谷求医一事并不知情,只是对于被太子退婚之后仿佛销声匿迹的秦挽依感到好奇,但凡遇上退婚一事,不是自缢就是投湖,总归少不了寻死觅活,但相府却异常的安静,并没有什么动静。

如今这么出现,不怕遭到讽刺吗?

“这是幺‘女’,有些怕生,这才带出来见见世面。”秦徵解释了一句,对秦挽依一事只字不提,别说秦挽依不在相府,即便在相府,他也绝对不会把秦挽依带来受人冷嘲热讽,这事关尊严问题。

秦徵带着秦素月而来,不过并无看到张氏,张氏毕竟是妾氏,还没有资格参加这等宴席。

“原来是三小姐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秦挽依的处境更加好奇,如今太子落难,太子侧妃受到牵连,就是不知道那名被太子退婚的嫡‘女’是幸还是不幸,果然祸福相依,谁能想到当日风光一时的太子会落得如此地步呢。

“正是,素月,还不给几位大人行礼。”秦徵向众人寒暄着,丝毫没有因为秦静姝兴许会被太子连累一事有任何。

秦素月规规矩矩地给几个官员行了一礼,继而又退回到秦徵的身边。

秦徵‘女’儿都这么做了,几个官员岂能落后,当下也让自己的子‘女’行见面礼。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寒暄吹嘘彼此之际,刘贤的声音,自台阶上响起,贯穿整个宫殿。

在众人的瞩目中,钟彦廷搀扶着太皇太后缓缓而来。

太皇太后一身大红‘色’宫装,衣领和袖口为一道两寸来长的金边,绣着祥云的纹路,衣身上边,绣着大朵金边牡丹,‘花’开富贵。

钟彦廷一身明黄‘色’龙袍,与早朝之时无异,只是换了一顶明黄‘色’龙纹的软貌带着。

在钟彦廷的搀扶下,太皇太后登上首位坐下,而后他才在左边位置上坐下,右座原为皇后的位置,如今空悬在那里,贵妃也没有令人撤去,不知道在期待坐上去,还是提醒着皇上皇后和太子一事。

顿时,众人整了整神‘色’,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一致的声音,气势恢宏,唯有此刻,才能觉得位高权重的得意之处。

“平身。”钟彦廷‘波’澜不惊地道了一句。

“谢皇上。”各位官员各自带着家眷入座。

“今日是母后七十大寿,难得众卿家共聚一堂为母后贺寿,今晚不分君臣,各位无须拘谨,随意畅饮就可,乘兴而来就要尽兴而归。”

钟彦廷虽然说不分君臣,但有谁真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各个拘禁的很。

“谢皇上。”众人起身谢恩,“吾等恭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有心了,都坐下吧。”太皇太后面带微笑,望着众人,只是看到空着的两个位置时,笑容凝滞,两个她最宠爱的孙子竟然不在,难免有些失落。

钟彦廷又岂会看不出,几个王爷的位置靠在一起,钟彦凡之后原本为太子,但事发突然,太子的位置只能空在那里,没人能够取代。

皇子已经零落,剩下没有几个,太子犯事,老七生死不明,只剩下三个安然无恙,位置空悬了不少,如今倒是好,只有钟定奚坐在那里,其他两个销声匿迹了一般,仿佛皇嗣只有那么一个,显得格外讽刺。

“你们有谁知道老九和老十去了哪里?”钟彦廷当众问道,若是明知这个时辰开宴还敢迟到,即便数落,也能名正言顺。

而且,若非有太皇太后在,钟彦廷想必连钟九都不会提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神秘莫测的钟九一无所知,最终把视线投在钟彦凡身上。

钟九和钟流朔一直与钟彦凡在一起,白日里边,还合谋救出钟彦凡,这儿除了钟彦凡,想必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阿凡知道吗?”

钟彦廷既然当面问他了,钟彦凡唯有起身回道:“皇兄,臣弟也不知,他们两个,兴许给母后准备贺礼了。”

“真要有这份心,怎么不早点准备,罢了。”钟彦廷也没把钟九和钟流朔两人放在心上,随即朝刘贤微微示意。

刘贤上前一步,拂尘一挥,正要拉扯着嗓子宣布开宴。

“皇‘奶’‘奶’,孙儿来迟了。”

话音才落,众人看见一道紫‘色’人影呼啸而来,眨眼间,钟流朔已经在宫殿中央站定。

钟流朔一身紫‘色’锦衣,锦衣上边绣着银‘色’飞龙,显得贵气而又疏狂,桀骜而又不羁。

少‘女’看到钟流朔,无不低垂着头,‘露’出娇羞的模样。

看到钟流朔,太皇太后终于展演一笑。

“老十,你也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钟彦廷数落一句。

钟流朔扯起嘴角嬉笑一声:“父皇息怒。”

“罢了罢了,难得也来了。”太皇太后劝和一句,她向来偏袒钟流朔,随即问了一句,“阿容呢?”

“皇‘奶’‘奶’,就知道你偏心,有了九哥,就冷落孙儿。”钟流朔哀怨了一声,像是深闺怨‘妇’一样。

“你呀,都在这儿了,还贫嘴。”太皇太后笑着嗔怪一句。

“老十,别卖关子了,快说,老九去哪里了?”钟彦廷不耐烦地催问了一句。

“九哥啊,后边呢。”钟流朔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后边。

章节目录 第465章 贺寿礼

福祥宫外,正值黑夜。)

无尽的暗夜之中,一轮明月当空,月光笼罩处,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踱来,身上披着月华,犹如云端漫步,从容优雅。

白‘色’身影跨过暗处,走入明处,乍然之间,似月华般的容颜,令宫殿之内的夜明珠黯然失‘色’,令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钟九一袭白‘色’高领修身华服,领口和袖口用金线各自绣着几片竹叶,纹理显得比往常张扬,发丝用白‘玉’冠竖起,只留两缕垂挂在‘胸’前,‘精’雕细琢的五官,因为‘唇’畔含着的一抹笑意,顷刻之间,少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尊贵。

毕竟是寿宴,若是一身素净白衣现身,定然落人口实。

如此一来,他不再像是漫步云端的仙人,倒更像是凡间俊美绝伦的贵公子。

钟九一手负后,一手拖着一个柚子大小的蟠桃,掌心稳若泰山。

他一步一步走在红‘色’地毯上,却仿佛踏进每个妙龄少‘女’的芳心上,令人悸动。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给父皇请安。”钟九的嗓音,温润如水,听来令人沉醉。

“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不知道今日什么场合了,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钟彦廷训斥了一句,丝毫没有给钟九留有余地。

“罢了,皇上,难得阿容回来一趟,迟了就迟了吧。”太皇太后替钟九说了一句,满是维护之意,“而且,阿容这不是给哀家准备寿礼了吗,也没有贪玩。”

“还不快把寿礼送上。”钟彦廷碍于太皇太后的面,也不想扫兴,小题大做,只是眉‘色’好不到哪里去,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待见这个儿子。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钟九。

钟九岂能不懂钟彦廷的用心,所在官员的考虑,然而,他并不介意,这些人于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孙儿恭祝皇‘奶’‘奶’福寿安康,岁月静好。”钟九托着蟠桃,行了一礼,谈吐文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令人致命的魅力。

“孙儿在这儿也恭祝皇‘奶’‘奶’笑口常开,吃好喝好什么都好。”钟流朔接口道。

太皇太后掩袖一笑,眉目舒展。

“九弟,今日皇‘奶’‘奶’大寿,你该不会只送上这么一个蟠桃吧?”钟定奚出口,就是针对钟九。

不过也是,毕竟是太皇太后寿宴,作为一个皇孙,竟然只送上这么一只蟠桃,实在太过寒碜,即便一个五品大臣,送上的寿礼,都是价值不菲的。

堆放的寿礼中,不是珠宝瓷器,就是名画书法,任何一件,都比这只蟠桃来得贵重。

而且,这只蟠桃,除了个头大点,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哪怕用金子打造一个蟠桃,都比这么一只鲜桃撑得起场面。

“五哥,这么一个蟠桃怎么了,京都哪里能找得出这么大一个蟠桃吗,大兴朝能找得出这么大一个蟠桃吗,这个蟠桃可是我特意从一个隐居在深山的种植高手手中连哄带……劝才卖给我的,我容易吗?”钟流朔听不过去,顶了一句,他的用心良苦,岂是钟定奚一句话可以抹杀的。

“五哥,这的确是十弟‘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世外高人,总有些怪癖,若非用百年何首乌,也换不来这个蟠桃。”钟九温和地解释了一句,“而且,自古蟠桃贺寿,十弟不过也是想讨个吉利而已。”

这么一听,众人顿时觉得有些道理,哪怕百年何首乌换的冤枉,但这个价值存在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蟠桃也好,珍宝也罢,都是大家的一番良苦用心,在哀家心中,大家的这番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太皇太后虽然没有偏袒任何人,但是,这么出口,总是觉得才替钟九和钟流朔解围一样。

“母后,皇上,臣妾方才听和亲王说,容和安王准备贺寿,这既然是安王准备的蟠桃,那么容的贺寿礼呢,怎么不拿出来呢?”贵妃仿若一无所知地解释了一句。

钟九是被皇上逐出京都的,废除太子封号后,只依着在皇子之中的排序,成了九王爷,然而,钟九被逐出京都后,并无封号,不似钟流朔,是被封在江州,成了安王。

贵妃如此区别对待,显然在讽刺钟九,即便如何俊雅无双,口若悬河,他依然只是个无权无势,甚至没名没分的皇子。

贵妃这话,倒是触动了不少人。

所坐的朝堂官员,经过早朝之后,对钟九已经不敢小觑,能从皇上手中赢得赌局,扭转乾坤的人,这世上,除了钟九外,恐怕还没有第二个人。

如今被贵妃这么一提,突然又醒悟过来,没有权势的皇子,只靠一张嘴皮,成了不任何事。

一时之间,众人倒是想看看,钟九能拿得出什么。

“九弟,该不会你来得匆忙,忘记准备,这才托着蟠桃进来,也算尽了一份心力了吧?”钟定奚讽刺道。

“五哥,不知道可别‘乱’说哦。”钟流朔嬉皮笑脸地道。

“那就别故‘弄’玄虚,拿出来就是了。”钟定奚与钟流朔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五哥稍安勿躁,回贵妃,儿臣的贺寿礼,就在这蟠桃之中。”钟九‘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蟠桃之中,不该是桃‘肉’吗,还能令藏什么玄机?

“九弟,该不会这蟠桃是你种的吧?”钟定奚已经不是在讽刺,而是在贬低了,这话实在有些过分。

“五哥……”

钟九抬手一拦,阻止了钟流朔的话:“十弟,无妨,切莫因此耽误了皇‘奶’‘奶’的寿宴。”

这话一提,俨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钟定奚还想说些什么,但钟彦廷绝对不会允许。

“把蟠桃呈上来。”钟彦廷不知道钟九到底在卖‘弄’什么,直接让刘贤去把蟠桃拿来,也省了几个兄弟之间‘唇’枪舌剑。

刘贤得了指令,弓着身体,走下台阶。

钟九将蟠桃一递,让刘贤接了过去,顺带提醒了一句:“刘公公,仔细一些。”

仅仅只是一个蟠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章节目录 第466章 比翼鸟

刘贤已经‘侍’奉了两代皇帝,常年陪伴在皇上身边,即便不能拥有珍奇宝物,但他什么没有见过。

在他眼底,也同世俗的眼光一样,终究有些看轻这个蟠桃,这个蟠桃,若是小皇子献献也就罢了,可钟九这么大的人了,就算在蟠桃之中藏点什么玩意,都未免显得有些不够用心。

不过,刘贤毕竟是过来人,即便看轻,也没有表现出来,而且今日任何东西,都得小心奉上,否则打碎一个酒杯,都能问罪。

刘贤不疑有他,双手捧起蟠桃,然而,才捧起,只感觉蟠桃滑腻的很,突然自掌心滑下。

刘贤被吓了一跳,慌忙捧紧,然而,就在这时,里边似乎有什么在摇晃撞击,他下意识骤然松手,捧起的蟠桃咻然掉落。

“嘶”

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替刘贤捏了一把汗。

好在蟠桃还悬在钟九的掌心上,又重新落回钟九的手中,并未落到地上,否则,刘贤不仅得罪钟流朔和钟九,也拂了太皇太后的颜面。

“刘公公,小心一点,这东西,宝贝的很,摔了蟠桃事小,摔了里边的小心肝,就糟了,这可是九哥耗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近日才搜寻得来的。”钟流朔怪叫道,忙着上前,护着蟠桃。

刘贤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回也出了一身冷汗,这才视蟠桃如珍宝,不敢有任何懈怠。

“十王爷说的是,奴才这回一定小心翼翼。”

然而,刘贤始终不知道里边藏着什么,不知该如何安然无恙地将蟠桃呈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犯了愁。

而且,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耗费五年的时间,才能搜寻得来。

“刘公公,这点小事,还是本王亲自奉上吧。”钟九劝退了刘贤,双手捧着蟠桃,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将蟠桃放置在太皇太后前边的檀木桌上。

蟠桃放在檀木上,似乎还在轻微的摇摆。

“阿容,这蟠桃之中,藏着什么呢?”太皇太后带着些微的好奇之‘色’,众人也是翘首以待,这才看出的确有些‘门’道。

钟九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这才缓缓抬首,却并没有正面回答。

“皇‘奶’‘奶’,孙儿小时候曾经听你说过,皇爷爷这辈子,但凡皇‘奶’‘奶’想要的,都会允诺送给皇‘奶’‘奶’,但惟独一件礼物,最终依旧一无所获?”钟九询问了一句,仿佛在求证这事。

太皇太后微微一想,点了点头:“是啊,虽然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但先皇仙逝之前,都还惦记着这事,觉得有负于哀家呢,不过,哀家也没有强求,世所难寻的稀世之宝,又岂是哀家能够拥有的。”

如此大喜之日,竟然提及仙逝一事,实在颇不吉利。

众人不免替钟九担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然而,在钟彦廷发怒之前,钟九微微一笑:“皇‘奶’‘奶’还记得就好,不然,孙儿这番心意,倒是白费了。”

太皇太后闻言,吃了一惊:“难道这里边……”

“还请皇‘奶’‘奶’亲手从顶端打开蟠桃。”钟九虽然没有承认,但已经默认了太皇太后的想法。

方才没有细看,这个蟠桃的身上,有一道细痕,沿着蟠桃,环绕一圈。

太皇太后颤抖着双手,自蟠桃顶端轻轻捧起蟠桃的上端,骤然之间,蟠桃之中,‘露’出一对洁白的翅膀,舒展开来。

原来是一只鸟,还以为是什么呢,众人大失所望。

然而,太皇太后却是讶然不已,慌忙挪开蟠桃的顶盖,像是急于拆解礼物的孩子一般。

待蟠桃完全打开之后,蟠桃之中,探出两颗小小的脑袋。

原来是一双鸟儿。

鸟儿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张开翅膀,跳动了几下,突然扑腾一声,飞了起来。

众人仔细一看,这对鸟儿的身体连接在一起,一只鸟儿只有一只翅膀,竟然是传说中的比翼鸟,而且还是纯‘色’的。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眼眸紧紧锁定着飞翔的比翼鸟,比翼鸟在众人眼前飞过,径自飞向了外边,踪迹难寻。

直到鸟儿不见了,太皇太后这才收回了视线,‘激’动地道:“果然是白‘色’的比翼鸟。”

比翼鸟为爱情鸟,也是爱情忠贞的象征。

太上皇与太皇太后成婚之时,曾经允诺这一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然后,太上皇后来迫于皇族的压力,最终没有对太皇太后履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这才承诺给太皇太后寻找比翼鸟,算是一种补偿,也是另外一种承诺,只是,这一辈子,太上皇都没有办到,不过,这辈子的一颗心,始终‘交’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早已知道皇宫的无奈,虽然有怨,但这一辈子,拥有太上皇的一颗心,也是于心足矣。

只是,太上皇驾崩之前,对此事还耿耿于怀,难免留下了遗憾,这种遗憾,也只有两人知道而已。

然而,太皇太后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当年的承诺。

“阿容,哀家替先皇谢谢你了。”太皇太后的眼中,带着一丝泪‘花’,脸上满是动容之‘色’。

“皇‘奶’‘奶’言重了,这是孙儿应该做的,只要皇‘奶’‘奶’高兴就好。”钟九对如何得到比翼鸟的过程只字不提,然而,既然世所难寻,想必没有那么容易,这五年,想必并不容易。

“高兴,哀家高兴,只是可惜了,难为你给哀家辛辛苦苦找来,如今却又飞走了。”太皇太后有些遗憾,但哪怕能看到一眼,于愿足矣。

“皇‘奶’‘奶’别担心,孙儿已经在这蟠桃之中给比翼鸟安了一个家,不管比翼鸟非得多远,总会飞回来的,只要不拆散他们就好。”

说话间,仿佛印证钟九的话,但见飞身离开的白‘色’比翼鸟,扑腾着翅膀,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却并非飞回到蟠桃之中,反而飞向秦徵身后的秦素月肩膀上。

见众人纷纷看向她,秦素月慌忙低垂着下头。

这一幕,众人虽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但钟九微微生疑,为了能让比翼鸟回来,他特意在蟠桃之中撒了一种‘药’香,让比翼鸟适应后,无论多远,都能找回来。

如今怎么会落在秦素月的身上呢?

章节目录 第467章 乱指婚

正当钟九怀疑之间,秦素月暗中扯了扯衣袖,比翼鸟受到惊吓,飞了起来,重新落回到蟠桃之中,像是一对双双把家还的夫妻。

这一幕虽然短暂,然而钟九却留了意。

太皇太后却并不在意,反而惊叹不已,简直爱不释手,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样,还藏着曾经最纯的悸动。

“真的回来了。”太皇太后看着青鸟,仿佛看到太上皇一样,看到两人最初最美的一段时间。

“皇‘奶’‘奶’,孙儿的分量真是越来越轻了,现在连只鸟儿都不如了,这都站了半天了,也没有个位置可以坐,也没有口酒水可以喝,实在好凄惨呢。”钟流朔站在底下哀嚎道。

“你都这么大了,还跟鸟儿吃醋,好好好,是哀家疏忽了,你去坐下吧。”太皇太后无奈地道了一句,面对钟九之时,藏不住的宠溺和慈爱,“阿容,你也快去坐吧,酒水有些凉了,哀家让人给你暖一壶。”

“多谢皇‘奶’‘奶’。”

钟九俯身道谢,转身,目不斜视地走回空置的位置,一拂衣袖,优雅落座,一举一动,紧紧牵动着少‘女’心怀。

“雕虫小技。”钟定奚不屑地轻喃一句。

“可五哥连雕虫小技想必也没有吧,皇‘奶’‘奶’又不缺金银珠宝,少拿那些搪塞皇‘奶’‘奶’,什么叫心意,这才叫心意,闭着眼睛随便准备的,我也会啊。”钟流朔辩驳了一句,好歹他也是真的用了心的。

钟流朔和钟定奚之间,隔着钟九,然而,钟九却是不动声‘色’地饮茶,对两人置之不理,这份气度,多少人自叹不如。

经此一事,良辰吉时也被耽搁了,但没有人怨怼什么,众人看得出,太皇太后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这一晚上,除了那对比翼鸟,什么也落不到太皇太后的心底。

刘贤回过神,心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别出心裁的贺寿礼,往后可不敢再小看任何东西了。

得了钟彦廷的暗示,刘贤这才扯着喉咙喊道:“开宴”

一时之间,已经等候多时的宫‘女’鱼贯而入,端着菜肴,摆放在众人所坐的长桌上,每一道菜肴都是别具匠心。

与此同时,一队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手挽软纱,轻移莲步,在红毯之上,翩翩起舞。

众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歌舞丝竹,余光却是留意着皇上的举动。

他们面前的酒杯之中,已经倒满着美酒,然而皇上不喝,绝不动杯,皇上一喝,这才察言观‘色’地举杯浅酌。

推杯置盏之际,贵妃忽然站起身,向太皇太后道:“母后,容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方才臣妾误解了他,实在不应该啊。”

“贵妃不用放在心上,不知者不罪。”太皇太后自然没有真的怪责什么,方才真正误解讽刺钟九的是钟定奚,而不是贵妃,贵妃只是疑问了一句而已,真要惩罚,不是连同钟定奚也要惩罚吗?

“多谢母后。”贵妃盈盈行了一礼,却没有坐下,“母后,臣妾看到这对比翼鸟,如此恩爱,形影不离,臣妾忽然想到,容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臣妾以前不曾留心,如今看到了,不得不提提,他是该成婚为皇家开枝散叶,给母后增添曾孙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静。

“咚”的一声,与此同时,就在鸦雀无声的时刻,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骤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闻言,望向声音来源之处,但见秦素月面前的桌上,茶杯横倒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

秦徵铁青着脸‘色’,往后扫了秦素月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而,秦素月的眼眸,微微眯起,狠狠地瞪着贵妃,像是要拼命一样,与平日里边的娇弱羞涩,截然相反。

这个‘女’儿,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这个眼神,像极了秦挽依。

难道是姐妹的缘故吗?

秦徵深深地蹙着眉头,秦素月很快又低垂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

然而,没人能够想到,秦素月早就换成了秦挽依。

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秦挽依。

敢打钟九的主意,真是活腻了。

“小‘女’怕生,未曾见过如此场合,从未瞻望过太后和皇上的真容,失礼之处,还望太后、皇上恕罪。”秦徵起身赔罪。

“秦相言重了,只是洒了水而已,不碍事。”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借此回避了贵妃的话。

“多谢太后。”秦徵这才落座。

“臣妾觉得,秦相幺‘女’,定然也是被容的风采倾倒了,这才失态吧。”贵妃笑着又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这个毒舌‘妇’,秦挽依狠狠瞪着贵妃,却发现钟定奚在打量着,她忙挪了挪位置,借着秦徵遮挡审度的视线。

太皇太后一听,知道此事未必善了,眼眸微动,笑容微敛,回了一句:“难得贵妃有心,哀家自会替阿容寻一‘门’合他心意的亲事。”

太皇太后早已知晓钟九心中有人,因而没有把这事‘交’给贵妃安排。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贵妃也该适可而止,然而,贵妃今日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显得得理不饶人。

“母后,容英俊不凡、龙章凤姿,如此出众,也该找个清秀端庄、温雅可人的大家闺秀,如今朝中各位大人未曾出阁的‘女’儿都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母后从中挑选一位如何?”

又不是给钟济‘潮’挑选,这么积极干什么,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贵妃,皇‘奶’‘奶’都说自会替九哥做主了,你又何必心急呢。”钟流朔听不下去,这明摆着针对钟九的,想必知道了钟九和秦挽依的关系,所以想要借此报复。

还是钟流朔靠谱,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这个无缘的嫂子,当然只有她才能当了,不对,是有缘的嫂子。

“安王,此言差矣,本宫是心急,但是替你心急,你年纪也不小了,但长幼有序,只有容成了婚,你才能成婚,本宫一番心意,你要明白才好。”贵妃摆出了她的道理,居然还该死的无可挑剔。

章节目录 第468章 心所属

贵妃这话‘逼’到这个份上,太皇太后若再推诿,就是看轻朝中官员的分量,看不起他们的‘女’儿,可若随便指婚,又实在对钟九不负责任。

“那贵妃可有中意的人选?”太皇太后答应了贵妃的提议,却把难题丢回到贵妃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说谁家的‘女’儿,都难免得罪人,而且,钟九的身份,毕竟不同于钟定奚和钟流朔等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想攀上这‘门’亲事。

只是,贵妃似乎并不在乎是否得罪人,当真说出了中意之人。

“母后,臣妾觉得范将军的‘女’儿倒是端庄得体,仙姿‘玉’‘色’,与容十分般配,不知母后和皇上意下如何?”

秦挽依侧首一看,范歆桐就在她的旁边,哪里端庄得体,仙姿‘玉’‘色’,这都是装出来的,范歆桐能安什么好心,秦挽依在心里呐喊,可惜没人听到。

秦挽依剜了贵妃一眼,这个毒舌‘妇’,黑心‘妇’,就会给她树情敌。

然而,众人眼中,贵妃还真没有亏待钟九,范歆桐家世背景,首屈一指,而且姿容不凡,的确般配,然而,这等‘女’子,做太子妃都不遑多让,更何况是给无权无势的九王爷当王妃?

这完全是在陷钟九于不利的境地,而且,当初钟九可是向皇上提议考虑考虑范歆桐为太子妃的,如今若是把范歆桐揽上身,就是揽祸上身。

“你也这么想的吗?”果然,钟彦廷立刻将矛头指向了钟九。

若是与范家结亲,钟九这一路,当真能够平步青云了,什么皇位,什么权势,还能得不到吗?

忽然之间,秦挽依觉得钟九的风采有些刺目。

钟九见问,只能搁下手中的茶盏,施施然站起身:“儿臣多谢父皇和贵妃的好意,儿臣自知才疏学浅,一贯懒散,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闲云野鹤,悬壶济世,行医救人。”

“容谦虚了,皇上哪能真让你堂堂一个九王爷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山野大夫,而且,你怎么知道范家小姐对你无意呢?”贵妃既然已经说出口,又岂能‘浪’费如此大好机会,她对当年钟容、秦挽依和范歆桐三人之人的纠葛熟悉不已,当下问道,“范家小姐,你的意思呢,若是愿意,点个头,若是不愿意,就摇个头。”

当年,范歆桐对钟九倾心,过去这么多年,如今乍然被提亲,居然没有反感,反而带着窃喜之‘色’。

她想要满口答应,然而考虑到将军府的立场,又有些犹豫,又或许嫁给钟容,是否就能避免猜忌呢?

众人齐刷刷望着范歆桐,范歆桐也算镇定,居然没有慌‘乱’之‘色’,倒是端庄大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范歆桐回了一句,只是眼眸望向钟九的时候,明明是有情的。

然而钟九的眼眸,却是冰冷无情。

范计广和范烨风对突如其来的指婚一事,实在措手不及。

范家暗中效忠钟九,倘若钟九和范歆桐能够结为夫妻,这不管对钟九还是对范家,都是更加牢固的契约。

只是,范烨风知道,即便范家答应,钟九也未必能够答应,而且,钟九和秦挽依两人之间,又岂能是自己妹妹可以‘插’足的,倘若真的嫁了,也不过是伤心一辈子,与其下半辈子痛苦,不如现在痛苦。

范烨风在范计广之前站起身,面向太皇太后和皇上:“多谢太后、皇上和贵妃抬爱,臣妹已心有所属。”

这俨然就是在拒绝。

“哥……”

范歆桐没有想到,范烨风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毁了她一生的所爱,明明只要点头而已,如此简单。

“心有所属啊,倒是可惜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竟然比容还优秀,是否在这儿呢?”贵妃笑问一句,被大臣‘女’儿拒绝,显得很失颜面。

范烨风完全是杜撰出来的,根本没有想到贵妃还有此一问。

秦挽依望着范烨风的背影,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贵妃何必咄咄‘逼’人呢,心有所属就是还没有确定关系,这么招摇,会毁人亲事的。”知道范烨风在帮钟九,钟流朔自然也不能让范家独面刁难。

“安王如此紧张,莫不是范家小姐心仪之人,就是你?”贵妃借势而上,立刻将矛头指向了钟流朔。

钟流朔一噎,指着自己。

怎么老是把爱慕钟九的‘女’人往他身上贴呢,庄楚楚一个,现在又来一个范歆桐,他吃得消吗?

“安王迟迟不答,莫非真的是你?”贵妃加重了确定的口‘吻’,“放眼这里,能比容还‘玉’树临风之人,怕是没有几个吧?”

贵妃步步相‘逼’,今日若非问出个所以然,她绝对不会罢休,不管范烨风是否因为欺君被问罪,还是终究是否接受范歆桐而遭猜忌,哪种结果都不好。

突然,钟流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露’齿一笑:“还真被贵妃说中了,儿臣与歆桐有过一面之缘,顿时心生好感。”

此话一出,对钟流朔倾心之人,立刻掩面默默黯然神伤。

范歆桐瞪大了双眸,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然而,一个王爷的话,远比一个大臣‘女’儿的话令人信服,她若想解释,最后的结局,只能给将军府带来灾难。

难道,这就是她拆散范烨风和秦挽依的代价吗?

如果真是,她认了。

钟彦廷一听,立刻冷眼扫向钟九,当时钟九的说辞,可不是这样的。

钟九淡定地端着茶盏,慢慢饮了一口,对钟彦廷视而不见,对钟流朔的话丝毫并不震惊。

当初若非硬是要冤枉钟彦凡,想要赶尽杀绝,对秦挽依又势在必得,钟九的确想过退让,然而退让的结果,差点让最亲的人丧命,若非早些布局,后果实在难以想象,他实在不知为何还要相让。

经此一事,他早已明白,如果贵妃还权倾一时,那么,他们几个人的‘性’命,仍然飘摇不定,倘若这帝位之上所坐之人还是钟彦廷,那么,他们几个人的宿命,永远‘操’控在钟彦廷手中,随时可以被钟彦廷抛弃。

那么,与其做一枚任人摆布的弃子,何不做那掌控生死的执棋之人。

这一次,赌得不只是这帝位,而是他们几个的生死,他们几个的未来。

章节目录 第469章 阴阳错

秦挽依瞧瞧钻出头,觑了一眼钟九,钟九的眼神,犹如福祥宫外的黑夜,深邃而又寒冷,令人无端有种畏惧,更是陌生。

果然皇宫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地方,这个地方,她不喜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边的人情,比外边的破茅屋还冰冷。

“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了,不过也好,弟弟有了着落,哥哥也该紧张了。”贵妃叹息了一句,又开始给钟九指婚,甚是殷勤,“丞相千金温雅娴静,温柔可人,与容也是十分相配,不知母后和皇上意下如何?”

秦挽依一怔,这不是想把素月指给九九吗?

太恶毒了,明明知道钟九和她的关系,居然还敢把素月扯进来,这若是真成了,让她们姐妹两个往后怎么相处。

然而,钟彦廷倒是‘挺’赞同这‘门’亲事,觉得并无不妥。

如果是秦素月,若是成了一家人,一来钟九与秦挽依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二来若是有钟九相助,太子之位,一定会稳如泰山。

这倒是甚合钟彦廷的心意。

钟彦廷盘算之时,钟九却是眼神一凛,想必钟济‘潮’知道他对秦挽依的情意,为了不让他得逞,才有意拆散,更甚至把秦挽依的妹妹都扯上了。

或许,这才是贵妃的目的。

而范歆桐,只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原来,是他们落入贵妃的圈套了。

“这……”太皇太后从钟流朔那儿早已知道钟九的心意,想必只容得下一个秦挽依,如今若是把妹妹嫁给钟九,实在是‘乱’套,虽然也不乏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但想必钟九不会那么做。

“丞相之‘女’,的确也是天生丽质,蕙质兰心,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钟彦廷从方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既然出口了,意思再明白不过,想必有促成这‘门’婚事的意思。

钟定奚却是憋着一股气,秦素月可是秦徵送给他的‘女’人,只是还没有机会享用而已,如今居然要转手送人了,他能不气吗。

“只是这姑娘,似乎尚未及笄。”太皇太后找了一个借口,显得有些牵强。

“母后,这并不影响,有些秀‘女’,也是她这么一个年纪,定下婚事,微微调教一番,也是时候了。”有了皇上的支持,贵妃仿佛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钟九捏着酒杯,酒水泛开一圈一圈涟漪。

这回钟流朔想要帮忙,却已经分身乏术了,他可不能把全部‘女’人都收回来,只是偏偏是秦挽依的妹妹,这也太尴尬了,要不让范烨风出马,但潘晓怎么办,钟流朔简直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这……”太皇太后有意帮忙劝解,如今也是捉襟见肘。

“母后,皇上,这姑娘好不好,还得看容是什么意思呢?”贵妃把难题抛回给钟九,这一次,看他如何脱身,答应的话,钟九和秦挽依就能反目成仇,若是不答应,皇上那一关,他如何过去。

“你是什么意思?”钟彦廷居高临下地问道。

这是要‘逼’死钟九吗?

这对不安好心的男‘女’,还好她秦挽依来了,否则岂不是要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钟九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继而搁置在桌上,重新站起身:“多谢贵妃好意,儿臣也已经心有所属。”

“是吗?”贵妃似乎意料不到钟九竟然当面拒绝,不过也在预料的结果之中,可既然拒绝了,就是拂了皇上的颜面,他还能怎么收场。

“不知是哪位姑娘,难不成比丞相‘女’儿还要优秀?”贵妃仗着有钟彦廷撑腰,理直气壮地问了一句。

比丞相‘女’儿的位高更高,除了公主再无其他人,可公主与九王爷是兄妹,这完全不可能啊,而与丞相‘女’儿地位相提并论的倒是有,范歆桐就是一个,无论容貌也好,家世背景也好,都能相提并论,而且似乎隐隐更高一筹。

众人纷纷打量范歆桐,只有她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他们又忽然想起,方才钟流朔承认了与范歆桐的关系,这又马上否定了他们的想法。

如此一来,众人对钟九心有所属的姑娘,更加疑‘惑’。

“在儿臣眼中,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而已。”钟九嘴上如此回话,余光却是瞥向秦挽依,微微拂动自己的一片衣袖。

钟九绝对不做多余的动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衣服的话,有什么暗示吗?

衣服,上边的纹路,倒是有些熟悉,秦挽依猛然间想起,当晚她就是穿着一身白衣闯入吴王府救素月的,他这是在提醒素月,他心有所属的‘女’人是秦挽依,就是她自己。

可她不是秦素月,是秦挽依。

今晚,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普通‘女’子?莫非是庄城主的‘女’儿,容的表妹?”贵妃疑问了一句。

贵妃怎么知道庄楚楚的?

她的情敌怎么这么多?

如果连最有可能的人都变成了不可能,钟九还怎么能够全身而退。

想至此,秦挽依猛然窜了起来,椅子发出推动的声音,动静很大,气势嚣张。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洋相要出。

就连钟九,都被搅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秦素月并非此等鲁莽之人,怎么可能屡屡失态呢?

钟九凝眸而望,猛然之间,从那双清丽的眼眸中窥探出了什么,只是,他从未想过,秦挽依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此刻,他不知该说‘激’动还是该说担心。

“贵妃娘娘,你问九……王爷的问题,臣‘女’都能回答。”秦挽依保证道。

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凡熟知秦挽依之人,都已然听得出,细究之下,果然如此。

钟流朔、范烨风等人一下子有些严阵以待。

这是什么地方,秦挽依都敢擅闯,他们不得不替秦挽依紧张起来。

然而,钟彦凡、钟流朔和范烨风等人听得出,钟定奚也听得出来,他怀疑地盯视着秦挽依。

这身影,这眼神,明明与刺杀他的人那么相近,怎么忽然又成了秦素月了?

章节目录 第470章 误成全

贵妃怔怔地看向秦挽依,似乎没有想到秦挽依会有此举,不觉问道:“秦小姐,你难道认识容所说的那位姑娘?”

“的确认识,非常熟悉。”秦挽依不假思索地道,自己还能不认识自己吗?

“不知那位姑娘是何身份?”贵妃可不相信真是什么普通‘女’子,普通‘女’子能入得了钟九的眼,只要钟九不供出秦挽依,那么必将与其他‘女’子指婚,任凭秦素月如何回答,钟九都休想能全身而退。

“与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毫不犹豫地道,自己的地位当然与自己一样了。

贵妃倒是被秦挽依搅得有些‘混’沌,她似乎没有料到横‘插’一个麻烦出来。

“不知那位姑娘样貌如何?”

“与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没有任何踟蹰。

贵妃皱了皱眉:“不知那位姑娘家世如何?”

“与臣‘女’不相上下。”秦挽依依旧没有迟疑。

无论贵妃怎么问,秦挽依的答案都一致,原本就是她自己,还能有什么差异吗?

而每问一句,每答一句,秦徵的脸‘色’就暗沉了几分,他怎么可能分晓不出自己的两个‘女’儿。

贵妃总算听出了什么,这完全是在玩‘弄’:“秦小姐,你这都是不相上下,莫不是在说你自己吧?”

“贵妃娘娘,你怎么知道,九……王爷心有所属之人,正是臣‘女’呢。”秦挽依坦然承认,不忘朝钟九眨了眨眼睛,“不信你问问他。”

寻常人早已听出钟九方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完全就是心有所属,而心有所属之人不是秦素月。

可这秦素月如此自作多情,实在让人为难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重新投在钟九的身上。

钟九隐隐猜到秦挽依有什么打算,可这毕竟是皇宫,如此冒险,岂非要置她于危险境地。

而且,如今他要走的路,或许要违背她的心愿,他能答应吗?

“容,你说说看,也好让秦小姐明白。”贵妃道。

秦挽依看着钟九,明显看到他在挣扎。

怎么会是这样呢,不是他说在等她的回答吗,如今为何又犹豫呢?

钟九的眼神,明明暗暗,却牵动着众人的心,尤其是秦挽依的心。

“容,怎么不回答?”贵妃催问了一句。

今晚,他猜不到秦挽依会出现,也没有料到会有此局面。

“九哥,你想什么呢,快回答啊。”钟流朔也忍不住出声催道。

钟九凝视着秦挽依的视线,既然她都无所畏惧,他又有什么好怕的,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护她周全,往后若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是往后的事情了。

“儿臣心有所属之人……”众人侧耳聆听,钟九轻叹道,“的确是眼前这位秦小姐。”

钟九大大方方地承认,与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秦挽依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差点要窒息了。

“原来真是如此啊,只是刚刚听你的话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贵妃带着疑虑,大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如十弟一般,儿臣并不想让大家都知道,而且,儿臣之前不良于行,一无所有,又岂能承诺一个未来,又岂能让她跟着儿臣受苦。”钟九退让了一句,这番自惭形秽的话,倒是让无知之人感触良多,但知情人士听了,只觉得钟九鬼话连篇,什么叫不想让大家知道,那同‘床’共枕当众搂抱算什么,什么叫一无所有,‘药’王谷的财富,多半都是他的,什么叫受苦,他想要保护的人,只有叫别人受苦的人,除了不良于行,倒是有那么几分真诚。

钟流朔撇了撇嘴,第一个听不下去。

“阿容,你是堂堂九王爷,如今也已经站起来了,怎么可能一无所有,有谁看轻你,有谁阻挠你,只管与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太皇太后第一个上当受骗,不过即便知道真相,也是被骗得心甘情愿。

“多谢皇‘奶’‘奶’。”钟九俯了俯身。

“秦小姐的意思呢?”贵妃反问了一句,虽然她已经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但范歆桐的回答才是正确的,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作主张的。

然而,秦挽依不是范歆桐,更不会将婚姻大事寄托在秦徵身上。

两人两两相望,别院当晚的话,又乍然浮现在脑海,钟九曾经问过她,是否爱他,他说一直等着她的答案,她相信那不是玩笑。

秦挽依的眼眸,变得清澈透亮,连眉眼,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只有一颗心,装得只是你一个人,只因为你在我的心,所以只因你而跳动。”

“好好好,这话说的实在是好啊,哀家竟然不知你们是彼此深爱,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哀家也觉得‘门’当户对。”太皇太后眼见着钟九突然改变想法承认,这回丝毫没有落人后边,当下赞同道,还不断赞扬,“贵妃撮合的这‘门’亲事,甚合哀家的心意,皇上又是极力支持,实乃天作之合,有谁想要反对的,都站出来,想必贵妃第一个会维护你的。”

这‘门’婚事是贵妃指定的,即便出现乌龙,最大的责任,也在贵妃。

“多谢皇‘奶’‘奶’,多谢父皇,多谢贵妃,多谢诸位。”钟九顺着太皇太后的话,道了谢,这‘门’亲事,多半已经成了。

钟彦廷从方才就一直默许这‘门’婚事的,如今又有太皇太后赞同,自然没有二话,但他并非瞎子聋子,怎么看不出其中有猫腻,只是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对。

得到太皇太后和皇上的默许,这一回,钟九走出自己的位置,一步一步,向秦挽依缓缓走去,步步仿佛走在百‘花’丛中,优雅闲然。

与此同时,秦挽依似乎心有感应,也是走出自己的位置,眉目含笑。

两人在众人面前,名正言顺地牵手,十指‘交’握。

自那晚分开之后,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站着,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也不知道是谁的掌心浸湿了谁的手心。

众人皆是视线相随,唯有范烨风低垂着头,望着酒杯,沉默不语。

酒面上凝聚的不是那道挥不去的幻影,只有他落寞的眼神。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范歆桐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怎么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七夕当日,秦挽依也是如此‘蒙’面,站在范烨风的身侧,那双眼眸,她绝对不会认不出来。

难怪一听到不利钟九的话,秦素月居然会屡屡失态,原来是秦挽依在作祟。

她最爱的人,被秦挽依夺走,她最亲的人,被秦挽依抢走,范歆桐如何不恨。

可拆穿了秦挽依的身份,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对将军府又有什么好处呢?

到时候,想必都会憎恨她吧?

范歆桐忽然讨厌自己的理智,讨厌自己为何事事以将军府为先,倘若当初也任‘性’一些,那么现在,范烨风是否已经与秦挽依在一起,而她也能成了钟容的王妃呢?

章节目录 第471章 露真容

所有的如果,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世上,没有回头路,或许,她毁了不止自己,还有范烨风。

范歆桐呆呆地望着范烨风的背影,‘胸’口堵堵的,令人缓不过气。

范歆桐能够就此作罢,但钟定奚却未必。

看到秦挽依,撞进那双眼底,钟定奚立刻想到什么,看着两人并肩而坐的样子,他抖着手指头,没有错,就是这两个人,七夕那日,就是这两个人,害得他狼狈不堪。

“父……”钟定奚正要指证此人并非秦素月,然而,早已‘洞’察全局的钟彦凡指尖一弹,钟定奚只能呆坐在那里,不能动,不能说,只有眼眸在那儿不停地转动,钟彦凡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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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九优雅地扯动衣摆,双‘腿’一曲,跪在红‘色’地毯上边,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下跪,也是最后一次下跪。

“孙儿谢过皇‘奶’‘奶’成全,儿臣谢过父皇和贵妃的成全。”

秦挽依还是第一次下跪,不过为了钟九和自己的未来,跪一跪,也无妨。

“臣‘女’谢过太皇太后眷顾,谢过皇上圣恩,谢过贵妃娘娘的美意。”

秦挽依给三人轰轰烈烈地行了一个大礼。

“好好好,都起来吧。”太皇太后欢喜地道。

“谢皇‘奶’‘奶’。”

“谢太皇太后。”

钟九和秦挽依两人异口同声。

“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该改口了吧。”太皇太后笑眯眯地道,满是慈和之‘色’。

“皇‘奶’‘奶’。”秦挽依甜甜地叫唤了一句。

事情一‘波’三折,众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之时,秦挽依都已经改口叫皇‘奶’‘奶’了,实在令人如梦方醒。

这‘门’婚事,感觉就是相府这位秦小姐死皮赖脸强求过来的,而九王爷完全就是被迫无奈甚至不愿秦挽依丢脸才点头的。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成了,众人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姑娘都怎么了,自家闺‘女’是不是也该大胆一点呢?

想了想,还是作罢,这可是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才换来的,实在经不起大风大‘浪’地折腾。

然而,秦徵怎么没有说话,仿佛这‘门’婚事,全凭这位怕生的秦小姐做主,既然怕生,怎么还如此大胆?

众人越想越是不能理解,只能闭上嘴巴看着,反正已经成了,他们也‘插’不上任何的手。

只是,当他们想要‘插’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个个悔恨不已。

钟九站起身,微微一带,秦挽依也站了起来,脚步有些颤抖。

“怎么了?”

“感觉有点像做梦。”秦挽依如实回答,还以为会困难重重,哪知就这么成了。

然而,两人都明白,之所以这事能够轻易闯过,只是因为众人眼中,她还是相府三小姐秦素月,而不是秦挽依。

“九九,这么一来,我是不是就不用戴着面纱了?”秦挽依询问了一句。

她想要向世人证明,想要向这里的人证明,秦挽依和钟容,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不因所谓的宿命,不因所谓的纠葛,不因所谓的恩怨,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得了大兴朝最尊贵之人的恩准,哪怕曾经受到皇上的迫害。

钟九抬起修长的指尖,轻抚着秦挽依的脸颊,那里有最深刻的伤,也有最深的痛。

“你若想戴就戴,你若不想戴就摘了吧。”或许这样,钟彦廷也能够死心,不再把所谓的宿命强加在秦挽依身上。

此时此刻,就算钟彦廷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若要被世人许可,这一步,在所难免。

“你替我摘下面纱吧。”秦挽依道,忽然觉得这就像是掀盖头一样。

“好。”钟九应承一个字,指尖轻轻一扯,‘蒙’在秦挽依脸上的薄纱缓缓飘落,白皙莹润的皮肤,一寸一寸,‘露’出真容。

细长微弯的眉‘毛’,像是天边的一弯弦月,水润的眼眸,明亮而又清丽,琼鼻‘挺’翘,红‘唇’抿成一个弧度,光滑白皙的脸蛋上边,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竟然不翼而飞了。

“咚”的一声,似乎又有茶盏落在长桌上。

“啪”的一声,似有酒杯碎裂在地上。

“嘶”的一声,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状况百出。

“这……”人人看着秦挽依,面面相觑,他们对秦素月知之甚少,甚至素未谋面,然而对秦挽依却是知之甚详,早已见过。

这个隐藏数月的秦挽依,竟然会是以这副姿容出现,绝美归来。

毁容呢?

伤疤呢?

钟九骤然睁大双眼,似乎并不相信眼前所见,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秦挽依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接受,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恢复原来的容貌,令人完全无所适从。

“秦挽依,你敢欺君?”钟彦廷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只是无法想到,秦挽依会以秦素月的身份出现,以假‘乱’真。

顿时,所坐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出气。

“臣妾不敢。”秦挽依立刻改口,仿佛早已是钟九的王妃一样,没有任何慌‘乱’,这一次,她不想成为拖累钟九的人,她可不是以前那个秦挽依。

“你!不敢?”钟彦廷冷哼一声,“你代替令妹出现在这里,是何用意?”

“父……”

钟九想要开口,却被秦挽依阻止了,她挡在钟九的身前,这次轮到她守护他。

“父皇,你肯定误会了。”秦挽依叫得朗朗上口,“皇‘奶’‘奶’寿宴,虽然明文规定了出席的官员,但并无明文规定妹妹能来姐姐不能来,臣妾本是相府千金,又是嫡‘女’,按照长幼排序,臣妾不是更有资格出席吗?”

正如秦挽依所言,的确没有对家眷进行规定,她来得名正言顺,只是众人被误导了而已,就连钟彦廷也没有例外。

“既然没有明文规定,臣妾出现在皇‘奶’‘奶’的寿宴,就是理所当然了,又何来代替一说呢?”秦挽依无辜而又幽怨地道,“难道被太子退婚,臣妾就只能苟延残喘,老死深闺吗?难道被大火毁容,臣妾只能低头做人,自怨自艾吗?火灾无情,又非臣妾能够控制,为何臣妾遭受毁容退婚后,还要承担不容于世的后果呢?”

章节目录 第472章 叫嫂子

秦挽依的言辞,哀怨中透着犀利,凄厉中透着哀婉,众人一听,唏嘘不已,这要怪也只能怪秦挽依自己不幸。)

只是,既然毁了容,哪里有毁容的迹象呢?

“倒是朕忽略你的处境了。”钟彦廷一字一顿,今日早上被钟九拂了颜面,晚上还要被秦挽依反驳的下不了台面,他岂能容忍。

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要有勇气面对一切的刁难,秦挽依早已准备好了。

“多谢父皇关心,臣妾已经走过最艰难的时期了。”秦挽依恬不知耻地回了一句,仿佛听不出钟彦廷的题外话,脸皮厚的够可以。

钟彦廷只觉得这声父皇给外刺耳,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

“你这叫毁容吗?”

“承‘蒙’九九这段时间不离不弃照顾,臣妾终于恢复原貌,臣妾感九九之恩,承九九之情,必定对他生死相依。”秦挽依又借机表白,肺腑之言,深入人心。

“好一个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钟彦廷搭在长桌上边的指节泛白,“你退婚毁容不过数月,就与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你们两个,该不会在退婚前就已经‘私’定终身,而毁容不过是一场苦‘肉’计吧?”

钟彦廷这么一揣测,还真把秦挽依吓了一跳,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些吧,倘若真的如他这么猜测,她和钟九不就成了偷‘鸡’‘摸’狗了。

“父皇,此言差矣,臣妾毁容被退婚之后,终日以泪洗面,生无可恋,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言弃生,每日三省吾身,忽感生命可贵,只有短短数载,不想虚度与荒废,臣妾相信**************,虽然不才,但略通医术,想着以一技之长,悬壶济世,这才离开相府离开京都,一路南下,偶拜医圣为师,才遇九九,无关苦‘肉’计一说。”秦挽依‘挺’着‘胸’膛义正言辞,末了,还不忘找人证,“臣妾绝无半句虚言,吏部‘侍’郎叶大人可以为臣妾作证,当日前往‘药’王谷的路途之上,可并没有九九,只有叶大人相伴呢。”

“叶爱卿,确有其事吗?”

叶天申不说话也躺枪,哀叹不已,他早已凌‘乱’了,都不知道秦挽依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还是全部都是谎话,但回想客栈当日,陪伴秦挽依的就是任飞,任飞又是得了御命,如今皇上对此事好像一无所知,他的脑袋,一片浆糊。

“回皇上,当日微臣陪同臣妹上‘药’王谷求医,路途中偶然碰见表妹,以微臣所见,的确并无九王爷,但……”

叶天申把关系说的清清楚楚,以免被人误会什么,他犹豫着还要不要把任飞的事情提提,钟彦凡已经开口:“皇兄,此事臣弟可以保证,阿九双‘腿’近段时间才能站起,数月前,根本无法回到京都,他们两人,的确是在‘药’王谷相遇。两人彼此之间相扶相持,这才一个能够站起,一个能够恢复原貌。”

“本宫好奇,容的双‘腿’,以及你脸上的伤疤,是你自己治愈的吗?”贵妃冷不丁出口,她派人打探秦挽依的消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挽依就在眼前。

今日此举,为了拆散两人的同时,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出秦挽依,没想到秦挽依主动上‘门’了。

“贵妃,这个儿臣可以回答。”钟流朔很想询问秦挽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奈何处处有人刁难,见问,当下想要早点打发贵妃,“儿臣可是亲眼目睹无缘的嫂子给九哥治疗双‘腿’的,至于她脸上的伤疤,虽然是经医圣之手,但方法确实她自己找的,从结论上来说,还得归功于无缘的嫂子自己。”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小小年纪,竟然医术了得,想必不止略通这么简单了。

秦挽依不觉其他,只是觉得无缘的三个字有点多余,费时又费力。

看来孙雯说的不假,或许自己的儿子,能够借助秦挽依的医术,重新站起,贵妃神‘色’不明,却没有再问,心中早已盘算着如何劫走秦挽依。

“皇上,贵妃,哀家知道你们这是在试探他们是否情比金坚,哀家明白你们的一片良苦用心,有哪个做父母的,会给自己子‘女’随便指婚呢,但是啊,哀家觉得,他们经历坎坷,克服困难,走在一起,实在不易,你们也不要再询问什么了,方才都已经答应了,如今若是为难他们,实在有**份,也是对丞相无礼,这事就这么过了吧,往后是福是祸,就让这对比翼鸟来见证吧。”

太皇太后也算给钟彦廷一个台阶下。

“儿臣谨遵母后的意思。”

钟彦廷绝对不会在如此场合拂了太皇太后的意思,然而,明面上不会,不代表暗中不会,秦挽依是钟彦廷的一颗棋子,他绝对不会让这颗棋子成为他的阻碍。

“至于你们两个,既然早已认识,方才还形同陌路,想要隐藏不报,连哀家都‘蒙’在鼓里,也是该罚,哀家乏了,就罚你们送哀家回颐宁宫吧。”说着,太皇太后站起身,一时之间,满座皆站。

“是,皇‘奶’‘奶’。”

钟九和秦挽依怎么可能不知道太皇太后这是给他们解围,两人立刻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离开,织络上前,捧着蟠桃随后。

“吾等恭送太皇太后。”

众人目送太皇太后离开之时,钟流朔马上跃起,冲了过去,一边喊道:“皇‘奶’‘奶’,等等我,孙儿也扶着你。”

瞬间,福祥宫内,冷冷清清,众人无心欣赏,也得有心饮酒,只因上边的帝王,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钟流朔追了出去,但见钟九和秦挽依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一人湛然若神,一人貌若天仙,倒真像是神仙眷侣一般,后边织络捧着蟠桃,紧紧相随。

“皇‘奶’‘奶’,你们这样站在一起,真像是参加王母娘娘蟠桃大会一样。”钟流朔跳到几人面前,实话实说道。

“贫嘴。”太皇太后笑骂一声。

“嘻嘻……”钟流朔也不管其他,像只苍蝇一样,绕着秦挽依转,看着那张光滑如丝毫无瑕疵的脸蛋,怔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473章 失败了

“无缘的十叔子,看够了吗?”秦挽依稳着声线,并没有过度张扬表情,像张冰块脸一样。

“无缘的嫂子,不是失败了吗,怎么会这样呢?”钟流朔问出口,声音难掩颤抖,都快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了,这真是跟做梦一样,他也已经做好看到秦挽依面目全非的样子了。

“谁说的,凭着老头子师父‘精’湛的医术还有我‘精’心策划的过程,怎么可能失败。”秦挽依眼神一扫,眼风凌厉,“是不是无缘的十叔子希望我还是那么丑,所以诅咒我呢。”

“我哪敢啊,不是九哥说的吗?”钟流朔觉得自己很无辜,先前都白‘操’心了,立刻把责任都推给钟九,也不管这是不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晚师父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依依又拒我于‘门’外,我只能如此认为了,否则又何必这样。”钟九也是很无辜,没想到孙遥会戏‘弄’他。

“老头子师父又不喜欢解释,至于我,不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跟个包子一样的脸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秦挽依噘着嘴,埋怨一句,想起钟九方才的样子,弯着嘴角一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九九吃惊的样子,眼睛瞪得像颗龙眼一样,好可爱,嘿嘿。”

钟九右边的眉‘毛’‘抽’了‘抽’,这真是他第一次失误。

“呵呵……”看到钟九和秦挽依两人像是小两口情意绵绵,太皇太后轻笑出声。

“无缘的嫂子,这真的是你的皮肤吗,不是用什么涂上遮掩的吗?”钟流朔说着伸手也想抚‘摸’一下。

钟九眼神一沉。

“小子,你敢非礼我吗?”秦挽依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龇牙咧嘴,挥手就把钟流朔的手指头拍开了,如此壮举,落在太皇太后的眼中,吃惊不已。

“咳咳……”钟九轻咳一声,暗示两人看看什么场合,然而,两人根本没有听到。

“嘶,无缘的嫂子,你对我也太狠了吧。”钟流朔埋怨道。

“这已经是最温柔的了,你难道不知道还有更狠的吗?”秦挽依反问,有的是手段等着伺候他。

“无缘的嫂子,我不过只是想‘摸’一下,确认一下而已,谁让你的脸,要笑不笑,跟僵尸一样,怪让人不安的。”钟流朔面对秦挽依,向来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绝对没有半句欺瞒。

僵尸!

这是韩木的外号。

很好!

居然用到她身上了。

秦挽依掀‘唇’,‘露’出一颗牙齿,闪耀着光芒。

钟流朔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无缘的嫂子,咱们好好说话,有什么都能商量。”

“往后可以把无缘的三个字去掉了。”秦挽依赏赐般地道,看在他无论多么艰险,都挡在钟九的前边,甚至于为了钟九,承下范歆桐会错意的情。

钟流朔歪着头,去掉无缘的,不就变成:“嫂子?”

“诶,十叔子,嫂子这厢有礼了。”秦挽依还真给钟流朔行了一礼。

钟流朔一个哆嗦,差点没有站稳,他是不是应该回以一礼呢。

“咳咳……”钟九不得已又轻咳一声。

秦挽依忽然惊醒过来,转回头,眯起双眼,嘴角裂开:“呵呵,皇‘奶’‘奶’,让你见笑了,我看到十叔子,太‘激’动了。”

“呵呵,看到你们兄友弟恭,叔嫂和睦,哀家甚是欣慰。”太皇太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秦挽依只能傻笑着回应。

“你们几个,也都别送了,回去的路,也没有几步,哀家知道你们还有事情要办,也不耽误你们,只是啊,尽快把阿雯找回来吧,哀家不想失去任何人。”太皇太后说完,就离开了。

“原来皇‘奶’‘奶’都知道。”钟流朔蓦然有些惭愧。

“这皇宫之中,没人比皇‘奶’‘奶’更清楚一切了。”钟九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与钟流朔有着相同的表情。

“咻……啪……”

黑暗的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犹如一只飞箭一样,直穿云霄,却又在半空中骤然爆破。

眨眼间,一道红‘色’的光芒,跟随而上,同样在半空,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钟流朔眼神一凛:“九哥,那是白教书传来的信号?”

“嗯,白‘色’意味着成功,红‘色’意味着失败。”

“那这又白又红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钟流朔‘摸’不着头脑,这白教书的果然是白教书的,连这点事情都能搅‘混’,往后还怎么相信他。

“看来他是找到六皇婶了,但没有带出去。”钟九负手而立,蹙着眉头,一脸沉思。

钟流朔闻言,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以为白书辙‘混’入紫烟宫,凭着他的本事,应该能够找到藏匿孙雯的地方,继而解救下孙雯,哪知竟然还是一无所获,看来低估贵妃了。

“什么,没有,九哥,那现在怎么办呢?”

“按照约定的地点,先在宫外汇合,再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钟九说完,突然感觉掌心多了一只手,回望之时,秦挽依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一起去吧,大师姐夫就是因为放开了大师姐的手,才把大师姐‘弄’丢了,你可不要丢下我。”秦挽依抓着钟九的手不放。

“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丢了。”钟九回握着秦挽依的手,两人相视一眼,里边藏着太多的话,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九哥,无缘的嫂子,你们索‘性’成比翼鸟得了,这么形影不离。”钟流朔在旁边凉凉地说了一句。

“你这是在咒我们缺胳膊断手臂吗?”秦挽依狠狠地瞪向钟流朔。

比翼鸟之所以比翼,正是因为一只鸟只有一只翅膀,才会与另外一只只有一只翅膀的鸟比翼。

钟流朔‘欲’哭无泪,他完全是一片好意,绝对没有想到这点,怎么就被歪曲了呢。

“还有,把无缘的三个字去掉,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回想一遍我们之前称呼的来历。”秦挽依威胁道

“嫂子。”钟流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

秦挽依满意地点了点头,三人这才向皇宫走去。

章节目录 第474章 谁合适

若是计划失败,按照约定,众人会在宫外一辆系着白‘色’丝带的马车上碰头,马车会停在靠远的地方,以免惹人注意。

然而,等他们三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上边正好系着白‘色’丝带,仿佛为了接应他们一样,驱赶马车之人,还戴着一顶斗笠。

驾车之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俊俏的脸,还有几分灵动。

“九王爷,王爷。”潘晓一个一个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等看到秦挽依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秦姑娘!是你吗?没想到你的脸居然变了!难道是易容了吗?易容不该是这样的啊?”

“先上马车。”钟九一声令下,阻断潘晓接二连三的问题,说话间,已经搀扶着秦挽依而上。

潘晓即刻驱赶马车,马车一摇一晃,离开皇宫宫‘门’。

马车之中,白书辙已经等候在内。

三人才上马车,钟流朔劈头就问:“怎么回事……”

“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了?”钟九问道。

“鼻子这么灵,这样都被你发现了。”白书辙此时穿着一套暗紫‘色’的‘侍’卫衣服,他拿开掩盖在手臂上的一块布,手臂上,破开一道口子,一片浸湿的殷红。

“白教书的,你居然也会受伤?”钟流朔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样。

“我是人,又不是神,受伤很正常。”白书辙辩解了一句,“不过好在是皮外伤,无碍。”

白书辙眉头也不蹙一下,并不在意。

秦挽依用搁置在一旁的匕首在衣服上划开一道口子,替白书辙包扎起来:“教书的,别嘴硬。”

白书辙突然皱着眉头,泫然‘欲’泣,头微微一倾,差点靠到秦挽依的肩膀上:“小姑娘,真的好痛呢,火辣辣的,皮‘肉’都翻开来了,流了好多血,这回真的要血尽而亡啊。”

秦挽依满头黑线,真想一掌拍在他的伤口上,想了想,今次先放过他吧:“教书的,你还是继续装坚强吧。”

“白教书的,别想趁机占无……嫂子的便宜。”

“五嫂子?你什么时候成钟定奚的王妃了?”白书辙一脸纳闷。

“不是那个五。”

“难道是吴嫂子,钟定奚是吴王,吴嫂子,还不是钟定奚的王妃吗?”白书辙更加好奇。

“白教书的,你坑我呢。”钟流朔嘶吼道,“不是五,也不是吴,而是无缘的无,现在她已经彻彻底底是九哥的王妃了,不想死的太难看,就正经一点。”

钟流朔强调一句,不过他自己好像还无法适应新的称呼。

“是吗?”这一次,白书辙恍然大悟,不过没有调侃,而是收敛了神‘色’,娓娓道来,“紫烟宫的守卫,比白日里头多了一倍不止,而且紫烟宫外‘侍’卫巡逻的时间间隔缩短了,我费了不少时间才能潜入紫烟宫内,在黄贵妃停留最长的几个地方搜寻了一遍,只能确定你们的六皇婶就藏在寝殿地板下面。”

“九哥,还是你厉害,果然在紫烟宫。”一切正如钟九的猜测,可又不对,钟流朔问道,“白教书的,既然找到了,怎么没把六皇婶救出来?”

“我找了很多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开启的机关,而且寝殿经常有宫‘女’进出,没有机会一处一处细致地翻找。”白书辙如实道,“后来还被一名宫‘女’撞见了,引来不少‘侍’卫,就连禁卫军统领都在,可能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交’手没有多久,就挂彩了,想想真是惭愧。”

“你是该惭愧的。”钟流朔冷哼一句,钟九白日崭‘露’头角,晚上出席宴会,就是为了受人指点,拖延时间,结果还是失败,不过总算还是有些收获。

“十弟,能从黄统领和禁卫军围攻之下还能全身而退,你若试试,就不止这点皮外伤了。”钟九并不是在打击钟流朔,这只是事实而已。

“九哥……”钟流朔皱着一张脸,也不用在外人面前如此打击他吧,虽然他心里承认白书辙的确比他厉害一点。

钟九抬手,打断钟流朔想要辩解的话:“如此看来,必须得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进入查探才行。”

“什么办法?”钟流朔问道,想要进入后宫已经不易,还要进入寝殿,那就更加难行,除了夜探。可夜探的话,今日最好的时机已经‘浪’费了,可就没有了,接下来又没有特殊的日子能够遣开贵妃,白日里贵妃还会到颐宁宫行礼,只是白日潜入也不是易事,至于晚上,就更加不可能了。

钟九略微沉‘吟’。

“九哥,不如我到贵妃的寝殿探探?”钟流朔提议,反正他就是无所事事,他若去了,贵妃也为难不了他,就算翻找什么,怀疑就被怀疑呗,贵妃还能猜不出他的用意。

“你觉得合适吗?”钟九立刻否决,“别再把麻烦带给皇‘奶’‘奶’了。”

钟流朔顿时有些泄气,他还真把太皇太后当成了避风港。

“必须得想一个合理的理由,还必须得趁贵妃无法盯梢的时候,或者寻找一个可以任意搜查的理由。”白书辙道。

钟九点了点头:“今晚已经打草惊蛇,必须要更加小心行事。”

“九九,不如我去吧,贵妃今日撮合我们,我若登‘门’拜访感谢,名正言顺。”秦挽依道,孙雯与她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厚,那是穿越隔世的关系,不是任何人能够取代。

“不行,你去,太危险了,近日就不要在父皇面前走动,否则,只会提醒着父皇今日的‘蒙’骗。”钟九当下不同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挽依就是他的弱点,他绝对不会让秦挽依冒险。

“是啊,嫂子,父皇现在把你当成眼中钉了,你不知道方才你多威风凛凛,简直把父皇的话都压下去了。”钟流朔好心提点了一句。

“不过这个借口,倒是合情合理,完全可以借机到紫烟宫溜一圈。”白书辙‘插’了一句。

“的确。”钟九也不是全盘否定秦挽依的话,两人有着心有灵犀的默契。

钟九和白书辙都能有着默契,更何况秦挽依,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章节目录 第475章 当丫鬟

“什么?”钟流朔怪叫道,“九哥,你若到后宫,更不合适啊,现在的话,比起嫂子,你更加危险。”

钟流朔并不想打击钟九的,但是事实正是如此。

“九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又不是温柔的小绵羊,我身上的东西,多着呢。”秦挽依拍了拍藏在袖中的瓶瓶罐罐。

这些对付‘花’拳绣‘腿’也就罢了,但若要对付皇宫中的‘侍’卫,不啻于以卵击石。

思来想去,钟流朔喃喃道:“这事还别说嫂子比较合适。”

“你们两个别推让了,一起去不就行了,一个牵制贵妃的视线,一个暗中搜查机关,不是更好?”白书辙就不懂他们到底在顾虑什么。

“不成。”钟九又是摇头,“依依与我不同,我若进宫,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必须见父皇为先,别忘了,这次贵妃是撮合,父皇才是默许的,哪怕是被迫默许的。”

“皇宫真麻烦,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下去的,还乐此不疲。”白书辙搔了搔头,想起这些破规矩,就一阵头晕。

“不麻烦还叫皇宫吗?不麻烦还要步步为营吗?天下最复杂的地方,就是皇宫了。”秦挽依叹了一声,这个龙潭虎‘穴’,今儿总算见识一回了。

钟九闻言,眼眸带着一抹异‘色’。

“嫂子,要是不得已,你得生活在皇宫,你会怎么做?”钟流朔问了一句钟九曾经问过他的话。

“我?不可能。”秦挽依立刻否决,“我一定不会生活在皇宫的。)”

秦挽依说的果决,丝毫没有留意到钟九的神‘色’。

“万一九哥不得不生活在皇宫呢?”钟流朔试探地问了一句,这局势万变,一切皆有可能。

“这个啊……”秦挽依满是为难之‘色’,面上‘迷’糊又困扰,实则心如明镜。

钟流朔的话,她怎么可能听不懂,难怪方才钟九那么为难,或许,真的如她那时候猜测,钟九不仅仅只是回来那么简单,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晚钟九带她回去的话‘迷’‘惑’了她,让她满心以为能够顺顺利利离开。

如今,倘若钟九真的要生活在这里,她会陪他呢,还是离开呢?

“这个呢……”秦挽依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没有一个回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皇宫奢靡的生活,都回魂吧。”若非有钟九在场,白书辙一定给秦挽依弹额头。

钟九也在期待秦挽依的回答,不过,正如白书辙所言,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他们的事。

“要我说,要不直接带兵进去搜查好了,如今已经被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转移地方,趁着现在快刀斩‘乱’麻得了。”白书辙提议道。

“白教书的,你不是什么都懂吗,这叫什么都懂吗,她是贵妃,什么是贵妃知道吗,皇后之下,就她最大,有什么理由搜她的寝殿,你活腻了不成。”钟流朔打击道。

“那这么说,想来想去,只有小姑娘最合适了?”白书辙直截了当地问道。

“嫂子若是一人前往,那么就无需面见父皇了。”钟流朔偷偷瞄了秦挽依一眼,不想说的太大声,“九哥,你若不放心,我跟着去就行了,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叔子陪着嫂子去表达撮合之礼,合理吗?”白书辙问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给钟流朔和秦挽依撮合呢。

被这么一提,秦挽依也觉得怪怪的,虽然两人叔嫂关系还算融洽,钟九和钟流朔兄弟关系也算和睦,但这种事情,还没有到了代替的地步吧。

秦挽依盯着钟流朔,‘摸’着下巴,盯得钟流朔背后发凉:“嫂……子,有……什么事情?”

“十叔子,看你俊朗非凡,机智过人,文武双全……”在钟流朔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情况下,秦挽依陡然一转,“若是打扮成一个丫鬟陪我进去,怎么样,很考验你的能力吧?”

“什么?”钟流朔大吼出声,“想我堂堂京都十王爷,江州安王,居然要打扮成丫……鬟?”

钟流朔的下巴都快脱臼了,他丰神俊朗的容貌,风流倜傥的形象,怎么可以毁于一旦。

“确定不要吗?”秦挽依蹙着眉头,她觉得这个方法很可行啊,白书辙说的没错,这次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达到目的。

“嫂子,你饶了我吧,我这身高,打扮成丫鬟,一眼就被认出来的。”钟流朔宁死也不从。

“想想也对,你这张脸,在后宫经常‘混’迹,不被认出也难。”秦挽依环视一圈,他们几个,身高不相上下的,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打扮成小厮还差不多,但那是后宫,不是外边的下等小厮可以进去的,而且,打扮成小厮就没有必要了。

“一说身高,你那小堂弟不是‘挺’合适的吗?”白书辙提议道,好在钟乐轩不在,否则一定跟白书辙拼命。

“算了,别为难三师弟了,贵妃见过三师弟,他也未必能演好,真要找丫鬟,也得找一张生面孔才行。”钟九直接排除钟乐轩。

“九九,你的意思是……答应了?”秦挽依笑眯眯地道。

确如几人所言,秦挽依前往,比任何人都名正言顺,只是,那里是皇宫,龙潭虎‘穴’,一步踏错,就可以毁了一个人,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秦挽依涉险。

“就算你去,也得从长计议,万无一失才行,别说我们是父皇的眼中钉,在贵妃眼中,我们对钟济‘潮’的伤害想必更大,她应该更恨我们。”钟九带着一丝被迫的妥协。

秦挽依扑在钟九的怀中,搂着他的腰腹,感受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去做什么才该担心,知道我去做什么,还怕脱离你的掌控吗?”

远在‘药’王谷都能运筹帷幄,更何况近在京都,秦挽依一点儿也不担心,真正该担心的倒是孙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还怀着身孕,就怕贵妃对她不利。

“呦呦呦,小姑娘,你们能低调一点吗,当我们是空气吗?”白书辙酸了一句。

章节目录 476.第476章 一家子

“你俩不是空气,是大灯泡,不过我无所谓,随便你们照亮,要多亮就多亮。”秦挽依还是窝在钟九的怀中。

大灯泡?

啥玩意?

白书辙看了一眼钟流朔。

“有点熟悉,好像听六皇婶说过,传说是一种发光的东西,跟夜明珠啊,灯啊之类的差不多。”钟流朔沉吟道,“你不用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只要知道我们两个是多余的就行了。”

“你们两个本来就很多余,特别聒噪,我在马车外边都能听到的,十王爷,你该收敛收敛了。”马车外边,探进半个头,眨巴着眼睛,看着钟流朔时板着面孔训斥,看到钟九时却满是期待,“九王爷,秦姑娘,你看看我能当丫鬟吗?”

“你个小子,没大没……怎么把你给忘了。”若是潘晓的话,钟流朔倒是觉得可行,怎么说,她也是初来乍到,生面孔一张。

“不行,钟定奚见过你的样子,若是碰上,无法解释。”当晚钟九虽然早已离开,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无所不知。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近日贵妃和五哥倒是走得比较近,看看他们方才一唱一搭,就知道关系匪浅。”钟流朔只能放弃潘晓了。

“哼,该死的五王爷,被他害惨了。”潘晓恨恨地骂了一句,气不过,一鞭抽在马匹上,骏马一声嘶鸣,骤然往前冲去。

众人一阵摇晃,秦挽依本就扑在钟九的怀中,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只是可怜了白书辙和钟流朔。

钟流朔一个重心不稳,好巧不巧撞向白书辙,白书辙受力,受伤的手臂正好撞上车壁,痛得死去活来。

秦挽依看着,都觉得痛。

“潘晓,你发疯吗,稳着点,本王都快头破血流了!”钟流朔捂着侧脑,撕心裂肺地吼道。

“十王爷,不好意思,一时手滑。”外边,传来潘晓歉然的声音,继而马车稳妥了不少。

白书辙握紧成全,他流血的手臂,就被这样无视了。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在安王府门口缓缓停下,几人依次下车,正要进去的时候,安王府门口,背对着他们,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衫,女子一身藕色长裙。

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秦挽依惊喜地喊道:“韩木头,韵水姐姐。”

背对着他们的两人闻声转身,果然是韩木和秋韵水。

“二师兄,挽依。”秋韵水快走了一步,站定在钟九和秦挽依面前,骤然看到秦挽依的脸蛋,讶然出声,“挽依,你的脸……”

韩木眼神一凝,仿佛猜到了什么。

“这事以后再说,你们怎么在这里?”秦挽依好奇地问道,还记得七夕那夜,她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可惜他们太过投入,根本没有看到她。

“这些日子我都在韩太医府中,今日听他说起大师姐和大师姐夫的事情,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有些担心,所以想要打听打听,但又不知该怎么办,五师弟说这儿或许能看到二师兄,这才过来了。”秋韵水满是忧心之色。

“都进去再说吧。”钟九说完,已经当先步入安王府,仿若这是他的府邸一样,钟流朔尾随在后,一点儿主子的架势都没有。

安王府书房,房门打开,众人进入院子,远远地能看到里边已经等了不少人。

孙遥正对门口,闭幕静坐,无所纷扰。

钟乐轩双手环胸,却是盯着两名女子,只因背对着,辨认不出。

一名女子像只乖顺受惊的小兔一样,低垂着头,不敢回视。

另外一名女子坐在桌上,一脚在不停地晃动,留意着钟乐轩的举动。

“那个女人跟你真的是姐妹?”钟乐轩皱着眉头问道。

秦素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钟乐轩已经问第二遍了,只能回道:“长姐姓秦,闺名挽依。”

“一母所出吗?”钟乐轩再度问道。

秦素月点了点头。

为什么同父同母所生的一对姐妹,性格竟然相差那么大。

那么,孙雯腹中,他那个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人,会是聒噪的吗?

“师父,三师兄。”秋韵水远远地看到孙遥和钟乐轩,有些急切地跑了过去。

听得动静,孙遥睁开双眼,钟乐轩移开视线,秦素月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当下站起身,迎了过去。

“姐姐,你回来了,你的脸果然复原了吗?”

众人齐齐地看着秦挽依,即便植皮术是孙遥亲自做的,但看到秦挽依的脸颊时,不免还有些吃惊,看到此刻的秦挽依,众人忽然也有些明白,为何她甘愿冒险一试。

她与秋韵水站在一起,容貌尤胜一分,眉宇之间,尽是洒脱灵动,动与静的完美结合。

“我还能骗你吗?”秦挽依也不想相谈,一言带过。

“这……嫂子……这怎么回事?”钟流朔忽然觉得自己的王府怎么这么热闹,都快成收容所了,什么人都有。

“哦,今晚本来想趁着皇奶奶的寿宴,我爹离开相府,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潜入相府,把素月带出来,没想到素月跟着我爹出门,有了上回的经验,我断定不是好事,这才在翠屏的帮助下,与素月换了身份,从今以后,她就不回去了,跟我在一起。”秦挽依解释道。

“嫂子,你也太乱来了吧。”钟流朔这才想想有些后怕,好在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不乱来,指不定九九就被人抢走了。”秦挽依觉得这是命中注定,钟九就得是她的。

“我爹我娘呢?”钟乐轩没有时间让他们叙旧,也不想知道其他,唯一关心的,就是钟彦凡和孙雯。

钟乐轩一提,众人本想寒暄的,只能全部暂停。

“六皇叔还在皇宫之中参加寿宴,不过估摸着时间,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至于六皇婶,虽然能够确定她的位置,但还来不及救出。”钟九将实情和盘托出。

“你确定我娘暂时安全的吗?”钟乐轩也没有无理取闹,问向白书辙,不是相信白书辙,而是相信钟九。

章节目录 第477章 两张脸

“进入紫烟宫寝殿,我俯身敲击过地板,下边是空的,像是一个大空间,有回音,但找不到机关,而后我轻声叫过一声孙雯的名字,底下本来安静的,忽然传来椅子摇摆继而移动的声音,过会儿就响起茶杯碎裂的声音,我想这就是孙雯给我的提醒,茶杯碎裂之后,还伴随着一个人的骂声,虽然轻微,但我断定是男子的声音。”白书辙将所有的细节说给钟乐轩听。

“这样你就确定了?你连人都没有见到?”钟乐轩显得有些尖锐。

“三师弟,若是能见到人,就能把人带出来了,这一次,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六皇婶,但除了六皇婶外,再无其他可能。”钟九劝解了一句,毕竟白书辙为此受伤了,“而且我问过任飞,当晚贵妃贴身宫女夏荷曾经带着一个行为异常的宫女进入紫烟宫,而后六皇婶就不见了,各种行迹可以断定,就是六皇婶无疑。”

钟乐轩沉着一张脸。

“如今的情况就是,六皇婶被困在紫烟宫寝殿地下,无法自己出逃,又有人看守着,而且书辙已经暴露身份,就怕贵妃会在短时间转移六皇婶,所以,为今之计,就是马上进入紫烟宫,救出六皇婶。”钟九这番话不仅仅只是说给钟乐轩一个人听,更是说给孙遥听的,虽然他并未开口,但相信他始终是担心的。

钟乐轩此刻除了相信钟九外,别无他法。

“怎么救?”

“如今我们已经失去最佳的时机,但并不代表不能创造,这事我跟十弟会处理,目前急需一个生面孔,作为依依的丫鬟,陪同依依进入紫烟宫,寻找开启地下室的机关。”钟九道。

“二师兄,不如我去吧?”秋韵水道,她初来京都,并未入宫,应该能够掩人耳目。

“四师姐,你忘记五王爷钟定奚了吗?”韩木点明了一句,当然遭到钟定奚轻薄的人,除了潘晓还有就是秋韵水了,而且凭借秋韵水这等姿色,丫鬟,说的过去吗?

再说,偷偷摸摸这种事情,秋韵水铁定做不来。

“五师弟说的没错,而且,夏荷是贵妃的贴身宫女,倘若还是无法找到机关,就从她身上下手。”

逼供的手段,秋韵水更加不会。

钟九眼神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翠屏的身上。

“我?”翠屏立刻停止了摇摆,“我怎么可能是生面孔呢。”

“就是啊,她就仅仅只是一个丫鬟,这种高难度,高危险,高要求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做的嘛!”潘晓愤愤不平,压根儿不知道翠屏的另外一个身份,若是玉面修罗的话,想必潘晓不会轻视了。

当年就是钟九一招激将,害得她输惨了,翠屏不知道潘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回没有应承。

“你看,有人不是想要去吗?”

“我也想啊,可恨的钟定奚,什么五王爷,这个色鬼,人渣,太可恶了。”潘晓一掌拍在桌上,上边的茶杯噼里啪啦不断震动。

翠屏正好坐在桌上,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果然不容小觑,还以为是个疯子呢。

“她与我四师妹一样,已经被钟定奚打过照面,你有两张脸,即便只有一张,只要没在贵妃等人面前露脸就行,就算露过面,你原本就是依依的丫鬟,反而显得理所当然,不会让人怀疑,而且,凭着你的本事,即便事情有异,逃离皇宫应该不成问题。”钟九确信道。

“什么两张脸?”潘晓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插上一脚。

钟流朔直接将她拎到一边角落,以免继续啰啰嗦嗦,都是他管教不严,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怎么?要我帮忙?我们的赌约,可是已经过了,我随时可以走人的。”翠屏没有应承,此时此刻的她,来去随意,不受任何人控制,果然还是自由可贵。

“既然你还留在这里,说明你无事可做,既然无所事事,不如做点刺激的,寻龙点穴的事情,不是你的最爱吗?里边关着的人,可是与你志同道合的人,她的身手,虽然并不输给你,但她身上的玩意,随便一样,都是锻造高手精心设置的,而你从来没有见过的。”钟九循循善诱,一点也没有求于人的样子,“若这事成了,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翠屏已经心动了,至于附加的条件,不要白不要。

“当然。”钟九相当有自信,仿佛无论翠屏提什么条件,都能在他掌控之中。

“我也要了。”潘晓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可惜没人看到她的存在。

看着秦挽依有点紧张的样子,翠屏追问道:“若是娶我之类的也能答应吗?”

“翠屏,你竟然跟我抢男人,我就知道会这样!”翠屏才说完,钟九还没有回答,秦挽依已经吼道,威武完全不输给潘晓。

“你若敢嫁,我就敢娶。”出乎众人意料,没想到钟九会答应。

难道钟九和这个玉面罗刹有过一段时光吗?

“九……”秦挽依想要反抗,却被钟九一把纳入怀中。

“算了,嫁给你,谁知道有没有陷阱,把自己卖了,可能还浑然不知。”翠屏直言,丝毫对钟九没有兴趣,第一次惨痛的教训已经够了。

钟九微微一笑,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就知道是这样,钟九什么时候吃过亏,而且,秦挽依也不是好欺负的,嫉妒的女人最可怕了。

秦挽依眉眼弯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翠屏,大师姐这事若成了,你的婚姻大事,我替你包办,除了九九,不管是谁,老的小的鲜的嫩的冷的热的,只要你指的出,哪怕下药绑架威胁勒索,我也给你们办成事。”秦挽依一片豪言壮语,让尚未成亲的几人脚底生凉。

“冲你这句话,去就去吧,毕竟主仆一场。”翠屏拍板道。

“为什么没人替我包办呢,我喜欢冷的。”潘晓咬着嘴唇,一脸哀戚,钟流朔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章节目录 478.第478章 有变化

次日,众人早早起来,多数人皆是一宿未眠。

估摸着时间,秦挽依带着钟九随意准备的礼盒,在翠屏的陪同下正要出门,却有不速之客已经拜访,令人措手不及。

看到站在门口的宫女,秦挽依怎么也无法料到,今日会是对方主动出击。

“九王爷,十王爷,秦小姐,奴婢夏荷,是贴身服侍贵妃娘娘的。”夏荷给三人行了一礼,礼数周到。

“原来是夏荷啊,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早找到本王的府邸,为了什么事情啊?”钟流朔摆出王爷的架势,趾高气扬的,看着就像欠揍一样。

“奴婢过来,是……”看到秦挽依的装束,夏荷讶然问了一句,“秦小姐这是要出门吗,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夏荷的模样,仿佛专门为了找她一样。

“夏荷姑娘如此焦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秦挽依随意问了一句,掩饰了自己去皇宫的意图。

“秦小姐,昨日贵妃身子有些不适,请了太医看过,不见好转,故此特来请秦小姐移步,给贵妃娘娘诊脉。”夏荷忧心忡忡地道。

几人闻言,神色各异。

他们这边昨天才商量着该以何种理由进入紫烟宫寻找机关,今天就有紫烟宫的人请他们进去,这怎么有种请君入瓮的不好感觉呢。

“怎么这么突然,这可如何是好呢?”秦挽依没有马上应承,道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学着夏荷的模样,一脸为难,“我知道贵妃娘娘有恩于我,只是生我养我者皆是父母,今日我原本想和王爷一同回相府请安问候的,明日再打算到紫烟宫向贵妃娘娘道谢的,这可怎么办?”

秦挽依这话一出,钟流朔嘴角僵了僵,这胡编乱造的本事,果然绝了,明明是非去不可,却还忸怩推辞。

“秦姑娘,无论如何,还请跟奴婢走一趟,人命关天,奴婢给你跪下了。”说着,夏荷果然屈膝,就要跪下去。

“夏荷姑娘,千万别,我去……就是了。”秦挽依扶起夏荷,露出惋惜之色,“如今只能明日再回相府了。”

“秦小姐这番心意,奴婢一定传达给贵妃娘娘。”夏荷感激涕零,竟然还抽泣起来。

啧啧,这皇宫出来的人,果然都是实力派。

“九九,那我先入宫探望贵妃娘娘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只能让你一个人善后了。”秦挽依原本也没有和钟九一道,更没有回府探亲一说。

今日本来就是她带着翠屏入宫,稍候钟九和钟流朔借着给太皇太后请安为名入宫接应,白书辙受伤,与潘晓交换了位置,这次白书辙在宫外驾车,而潘晓可以名正言顺地入宫跟随钟九和钟流朔。她正愁该如何遣开贵妃,先行向钟乐轩借了小红,以防万一,既然给贵妃探脉,贵妃一定就在寝殿,到时候给她们下点药,弄晕她们,还怕没有时间找机关吗?

但是在夏荷面前,演技当然不能落后,死的也得说成活的。

钟九又怎么听不出秦挽依的意思,颔首微笑:“好,早去早回。”

安王府外,已经停着一顶花俏的软轿,软轿旁边站了四人,想必断定一定能把她请到皇宫之中一样。

夏荷掀开轿帘,秦挽依弯腰进入软轿,翠屏仍旧按照原地计划跟随,夏荷并没有阻拦。

“起轿吧。”夏荷一声令下,四名轿夫稳稳地抬起软轿。

秦挽依掀开轿口的窗帘,眉目含情地向钟九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无可奈何地放下窗帘,顿时有些愁眉苦脸,不知为何,预定的计划被打乱,今日有种不好预感,心慌慌的,可是又不想让钟九发现。

秦挽依抚了抚袖中的小红,这才安心了一点。

“九哥,他们唱得是哪出啊,竟然扰乱我们的计划,难道我们昨日的安排泄露了?难道我们中间有贵妃的人吗?”钟流朔猜不准对方是何意图,不可能这么凑巧啊。

“除了你,其他人毫无嫌疑的可能。”钟九清冷地回了一句。

“我?”钟流朔被吓得不轻,“九哥,不是,你别吓我啊,我胆小的很,这种事情可不能乱怀疑的。”

“你知道就好。”钟九神思不定,“昨夜肯定出了什么变故,让贵妃想要先发制人,依依此趟,可能比预料中还要危险。”

钟流朔抓了抓脑袋:“昨夜风平浪静的,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啊,不然早就散播了,皇宫里边的大消息,我们向来没有漏过。”

“这事并不见得人人皆知,贵妃独独向依依出手,除了知道她是我的弱点外,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否则,没有必要光明正大将她请入宫中,只要伺机而动,随时能够找到机会。”钟九负手望着软轿离开的方向,“昨日依依暴露身份之时,人人抓着她的身份一事追问,唯独贵妃询问的是我的腿疾与依依脸上的伤疤,她更关心依依的医术。先前我猜测钟济潮可能在紫烟宫,如果书辙的话无误,那么,看守六皇叔的人一定是钟济潮。”

“七哥?”钟流朔满脸疑惑,“九哥,倘若是七哥发现白教书的,怎么可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无论如何,即便不想暴露行踪,但也必定会发出动静引人过来。”

“这正是我的怀疑,书辙是被宫女撞见的,我在想,会否钟济潮得了什么病,譬如跟我先前一样,不良于行,以至于无法觊觎帝位,需要依靠依依的医术,孤注一掷呢?”钟九猜测道。

“九哥,难道七哥从悬崖上边摔落,真把腿摔瘸了?”钟流朔之前听钟九说过,那么高的悬崖摔落,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我只是猜测……”

正当钟九回答之际,忽然之间,一道玲珑的白色身影,拍打着翅膀,落在钟九的肩膀。

钟九取下信纸,展开一看,眼眸深沉。

“九哥,怎么了?”钟流朔探头探脑,还是没法看到,能让钟九动容的,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章节目录 479.第479章 先绸缪

“昨夜寿宴结束之后,父皇并未回到寝宫,而是夜宿紫烟宫。”钟九一字一顿,这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九哥,不是吧,侍寝这种事情,任飞也跟你汇报啊?”白鸽是谁传来的,钟流朔已然知晓,只是这些事情,也需要大动干戈吗,不是有史官记录就好了吗?

钟九知道钟流朔在想什么,绝对停留在表面。

“那也得看临幸谁。”

“难道连太医都看不好的病,是因为太过私密,所以非嫂子出面不可?”钟流朔继续瞎猜。

钟九微抬眉毛:“你觉得可能吗?”

“这不下意识就这么想了吗?”钟流朔说完之后,也觉得不太可能。

“贵妃昨日如此咄咄逼人,以父皇的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必定是生疑,到紫烟宫问话了,我怕父皇可能已经知道钟济潮的事情了。”钟九忧心道,“不管真侍寝也好,假侍寝也罢,昨日结束之后,只要父皇与贵妃独处,必定不止侍寝那么简单。”

钟流朔瞪大双眼,有些呆滞:“这么说,岂不是……”

“如果钟济潮确实发生了事情,以至于无法争夺帝位,贵妃肯定会不计任何代价报仇,哪怕同归于尽,或许沽州悬崖发生的所有事情,父皇很有可能已经全部知道了,而……”钟九将信纸握于掌心,“父皇也可能已经知道我在说谎了。”

沽州悬崖一事,他完全就是在欺骗皇上。

当日养心殿,他在钟彦廷面前否认自己出现在沽州,而且,除了自己的人和钟济潮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他就能真的如同未曾现身一样。

本以为钟济潮死里逃生,最多也只能暗中谋算,而沽州的一切,他早已干净善后,绝对不可能露馅。

只是怎么也无法预料,钟济潮倘若将生死置之度外,抱着哪怕是死也无所谓的心态,与皇上联手,怕是不能小觑。

“九哥,这可怎么办?”钟流朔这才有了几分慌乱,“欺骗父皇事小,把范家,潘家,药王谷,韩太医,戚少棋他们拖进去,可就麻烦了。”

“当日参与沽州悬崖一事的人,除了我们的人,死的死,无知的无知,倒是不足为虑,而且,真想如何,父皇比我们更加清楚,我们只是自卫,即便抖搂,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确出现过,我就不担心父皇拿沽州一事做文章,怕只怕,父皇会自此一个一个铲除异己,他最痛恨背叛,韩太医和少棋怕会首当其冲。”钟九翻转手腕,摊开掌心,信纸已经化成碎片,秋风轻轻一吹,飞散而去,眼眸在这一刻,透着果决,“潘晓呢?”

“不知道在哪里瞎晃荡的,没有一刻是消停的。”钟流朔返回院中,运气于丹田,吼叫一声,“潘晓——”

回音在王府之中流传。

眨眼间,几个起落,一道红色身影,乍然出现。

“王爷,你找我呢?”

潘晓的嘴中,叼着一块糕点。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东西。”钟流朔顿感无力,“九哥找你呢。”

“九王爷,什么事情?”潘晓囫囵吞枣,随便咽了下去,梗着脖子,好像有些噎到。

潘晓赶来的时候,可能因为钟流朔的爆发力太强,回音传遍了整个王府,以至于大家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除了毫无一点警觉的秦素月,其他人纷纷走了过来,集聚在一起。

“阿九,发生什么大事了?”钟彦凡自寿宴结束之后,并未回到和亲王府,直接与众人在这里集合。

“六皇叔,这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善了。”钟九将方才的猜测,说给了众人听。

其他几人对皇宫之中的事情一知半解,想必最清楚的,也只有钟彦凡了。

“阿九,无论如何,你放手去做吧,我都会支持你,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你能带领大家闯过这一关。”钟彦凡道,即便不能,倘若钟九都没有办法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钟九微微转动玉扳指。

“十弟,你马上追去,暗中跟随依依,密切注视着她的行踪,看看是否入宫,倘若真的与父皇有关,授意翠屏,与任飞取得联系。”钟九下令道,“到时候我们宫中碰面,一定要保证依依安全。”

“九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保护好嫂子。”说着,钟流朔一个口哨,一匹骏马从侧门跑了出来,他一个翻身,已经追去。

“潘晓,你去范家一趟。”

潘晓一听范家,眼中立刻绽放着神采。

钟九继续道:“这个时辰,他们应该还在上早朝,你让贺升告知烨风,暗中集结范家留在京都的所有兵马,听命行事,一定要记得,这次不同于以往,不得过于宣扬,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必须小心行事。”

潘晓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兴致昂扬,扛着的大刀,都泛着光芒。

“这次难道真要见血了吗?”钟彦凡看到这样的安排,无端有种沉闷的预感。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钟九叹了一口气,“但不得不防,六皇叔,三师弟,你们入宫,暗中留意禁卫军调动情况,尤其看看城门的守卫是否加强了,哪个宫门守卫最少。”

钟彦凡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师父,你留在王府,看好依依的妹妹,还有,任何消息,都会在这里汇合,若有异变,你即刻遣安王府中的护卫通知。”钟九道。

孙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秋韵水一听这话,知道会有大事发生,询问道:“二师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四师姐,你到韩太医府,让五师弟家人撤离。”在韩木的疑惑中,钟九这才道,“五师弟,你去戚府,找戚老爷子,让他提早安顿家人,”

秋韵水对戚府不熟,又正好在韩太医家,两人只能交换一下。

“阿九,我呢,虽说受了点伤,但也不至于毫无用处吧?”白书辙毛遂自荐。

“你随我先去皇宫,按照原计划在宫外接应。”钟九俯视着玉扳指,低喃道,“这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章节目录 480.第480章 挑明了

紫烟宫外,巡逻的侍卫频繁了,看守的侍卫,也增多了。

紫烟宫寝殿,华丽的大床之上,帷幔散落,独留一面挽起,两名宫女侍立在两边。

此刻,贵妃平躺在大床之上,黑色的长发并未打理,散落在铺着丝绸的四方枕上,她正闭着双眼,少了几分平日里边的凌厉冷艳,然而,未施粉黛的她,皮肤柔嫩,并未有任何皱纹,整张脸没有任何瑕疵,还是花容月貌,果然皇宫里边的女人,都是天生丽质。

“秦小姐,这边请。”夏荷延请秦挽依到床边,并端了一张凳子。

翠屏捧着礼盒,亦步亦趋,却是故意走到白书辙打探的地面上。

“娘娘一直昏睡着,奴婢出去之前,还是这个样子,不见好转。”夏荷叹了一口气,问向两边的宫女,“娘娘这段时间可有醒来?”

“醒来过一次,喝了点水,又歇下了。”左边站立的宫女回道。

“我知道了,翠屏,先把礼盒放下,别杵在那里挡着光线。”秦挽依回头朝夏荷道,“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夏荷姑娘替贵妃娘娘收下。”

“多谢秦小姐。”夏荷道了一声谢,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下。”

说着,右边站立的那名宫女上前,随手从翠屏手中接走。

然而,宫女还没有接手,翠屏骤然一放,礼盒落在宫女的指尖,猛然坠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响音。

翠屏一听,果然如白书辙所言,底下是空的,足以藏人。

“你怎么回事呢!”秦挽依大声吼道,“不知道我的礼盒很珍贵吗,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宫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被秦挽依一吼,猛然清醒过来,立刻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不是说你呢,我是骂我的丫鬟,你别激动啊。”秦挽依顿时放轻了语调,温柔地像个淑女,方才的河东狮吼,仿佛另有其人一样。

“奴婢该死。”翠屏跪地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匍匐在地上,隐约能听到白书辙所说的椅子在摇摆。

秦挽依这么大声,若是底下藏着人,必定能够听到。

“秦小姐,消消气,奴婢觉得她也不是故意的。”夏荷从中劝解了一句,毕竟对方是她请来的,又是秦挽依的丫鬟,在贵妃的地盘吵架,作为东道主,不能袖手旁观。

“算了算了,贵妃娘娘还在休息,不能大声喧哗,好在不是什么玉佩瓷器,又有夏荷姑娘给你求情,否则,你有十条小命都赔不起。”秦挽依挥了挥手,一副不待见人的样子,“还不哪儿隐蔽站哪儿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谢谢大小姐,谢谢夏荷姑娘。”翠屏磕头谢恩,站起身,往墙边角落一站,低垂着头。

“哎,这么个丫鬟,笨手笨脚,要不是看在她还有几分勤快的份上,我早打发她了。”秦挽依摇了摇头,望着夏荷之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淑女与母夜叉的转换,就在一瞬间。

“秦小姐,别跟下人们一般见识,还是……”

“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贵妃犹如呓语的声音,在床上想起,秦挽依和夏荷转头,但见贵妃已经睁开双眼,犹带几分迷蒙。

“娘娘醒了?”夏荷欣喜不已,本还想说些什么,当下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贵妃自己。

秦挽依将手放在贵妃的掌心:“贵妃娘娘,怎么这才过了一晚,就如此虚弱呢?”

秦挽依关心了一句,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虚假。

“挽依来了,本宫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昨夜着凉了。”贵妃径自躺着,并未起身,熟稔的口吻,仿佛她们关系有多亲密一样。

若是宫里的太医连着凉都看不好,那这皇宫里边的人,性命堪忧啊。

而且,贵妃连着凉最基本的鼻塞头晕头痛都没有,还着凉,闷热还差不多。

“着凉啊,贵妃娘娘,那可要当心了,臣妾见过不少着凉引发的病症,着凉若是轻微,顶多身子不适,喝点草药,修养修养,也就好了,若是照顾不当,很容易引起发热,奴婢可见过不少发热的人,引起肺部感染或是引发脑膜炎,真真是惨不忍睹啊,不是影响智力就是……”秦挽依喋喋不休,想说不是残就是死,但却在最后适可而止,有些话,不用点的太明白,“贵妃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吓唬贵妃娘娘的。”

而是故意说给贵妃听的。

“本宫明白,本宫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倒是没有其他不适。”贵妃忍下所有的怒意道。

只是虚弱的话,连太医都看不好?

明摆着夏荷在说谎,然而即便她戳破,顶多夏荷被训斥一句,还能闹出什么,秦挽依也懒得追究。

“小病也不能小觑啊,臣妾略懂一些医术,这就给贵妃探探脉。”秦挽依指尖微移,搭在贵妃皓腕,贵妃也没有回避。

贵妃的脉象,很平稳,哪有半点不适的症状,别说着凉,更别提虚弱了。

“贵妃娘娘,你的脉息,平稳中时而有些急促,肝火旺盛,却脾胃虚寒,郁结于心,而又气血亏损,必定是近日诸事操劳,隐忍压抑,忧思于心,日思夜想,把身子累垮了。”秦挽依装模作样地道。

“近日母后寿宴,原本由皇后姐姐负责,本宫好歹也分担一些,勉强过去,哪知皇后姐姐出了事,最后全都落在本宫的身上,本宫想要找个人分担分担也不成,德妃妹妹性子温顺,不忍责备办事不利的,只得由本宫出面,和亲王妃怀有身孕,别说帮忙,本宫还得着人伺候她,本宫的辛苦,也只有本宫自知啊。”贵妃说得顺其自然,对孙雯的事情,竟然一点儿也不避讳,若不是有白书辙刺探的消息,秦挽依真的都快被欺瞒过去了,“好在挽依懂得本宫的辛苦,本宫也知足了。”

“贵妃娘娘,你这病,没有大碍,就是要多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宽心静养才是。”秦挽依也不知道贵妃是否在试探,装作毫不知情,只字不问。

“有你这位医圣高徒的这番话,本宫也安心了。”贵妃道。

“既如此,臣妾也不打扰了,臣妾还要到颐宁宫给皇奶奶请安呢。”说着,秦挽依站起身,就要离开。

翠屏眼眸闪过一抹疑虑,计划并不是这样的,不过,许是秦挽依发现了什么,想要逃离再说。

“挽依,来都来了,怎么不看看和亲王妃再走吗?”

秦挽依和翠屏身形一颤,转回身,但见贵妃已经慢慢坐起,没事人一样地走下大床,在床头一处轻轻一按,方才翠屏所站的地方,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

黑洞像是一个诱惑一样,吸引着秦挽依。

章节目录 481.第481章 入了局

钟九抵达皇宫的时候,皇宫之中,白绫飞扬,昨日的红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换下。

红绫是喜事,白绫是丧事。

皇宫之中,有谁死了,而且地位不低。

钟九隐隐一猜,已然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有想到,那人死了之后,竟然还能享受如此风光的葬礼。

才进入宫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内侍,翘首以待,脚步左右交替着摆动,眼神时而瞟向宫门口,瞥到钟九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奴才给九王爷请安。”内侍行了一礼。

“你是……”钟九负手而立,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微微一想,开口道,“刘公公身边的人?”

“九王爷好眼力,奴才正是跟随刘公公服侍皇上的。”内侍些微讶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内侍,不知道钟九怎么知道他是服侍谁的。

“你在这里等本王,可是父皇的意思。”钟九虽然是猜测,但却是断定的口吻。

“九王爷英明,皇上宣九王爷御书房觐见。”内侍传话道。

居然特意在宫门口迎接,仿佛断定他一定会来一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依依已经深入虎穴,他还能置身事外吗?

看来自己的父皇,已经摸清了他的弱点了。

然而,昨日既然当面露出自己的弱点,今日就不惧一切。

原本钟九打算到颐宁宫为先,如今看来,这一趟御书房,不得不先行了。

“前边带路吧。”

内侍见过钟九在朝堂之上不温不火却扭转乾坤的样子,本以为会是一番盘问,哪知竟然这么痛快,当下躬身应道。

钟九跟随内侍才离开不久,另一个方向,一道嫩绿色的身影,脚步匆匆,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人,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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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找到宫门,仿佛并未找到什么人,正当翠屏犹豫着是否该出宫之时,她远远地看到一行人缓缓而来,其中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显得鹤立鸡群,她微微思忖,小跑着过去。

一行人皆是穿着光鲜的官服,谈吐之间,带着积年累月的架势,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退朝之后,仿佛还在商谈着什么,个个神色严峻。

范烨风向来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接触,有范计广在,更是缄口沉默,只是尾随在众人之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并不参与任何事情。

临近了,翠屏并未直冲上去,而是环顾四周,看到一棵大树之后,直接藏身树后。

待众人从眼前走过之时,翠屏附身拾起一枚石子,指尖一弹,石子径自朝着范烨风的衣摆而去。

范烨风眉峰一蹙,微微闪躲,石子落在地上,弹跳到一边。

范烨风的眼神,瞬间迸射出一抹冷光,浑身散发着一种力道,他望向石子飞来之处,但见一个绿色身影,藏身树后,探头探脑,然而又并未刻意隐藏身形,而是直直望着他。

看到翠屏,范烨风眼眸一滞,对于翠屏,他并不陌生,当初就是她跟随秦挽依上将军府探望,一曲小调,虽然难听,但也掩饰了他受伤的事情。

范烨风隐约察觉翠屏有事,眼见着前方众人渐行渐远,他直接落后,转身朝翠屏走去。

“你是挽依的丫鬟?”范烨风虽然有印象,但仍然询问了一句。

翠屏点头。

“你找我?”范烨风不确信地问道。

翠屏复又点头,见四周无人,一把拉住范烨风,挡住她的身体,此刻才发现,范烨风的眼中,布满血丝,身上还有一些未曾散去的酒气,不觉皱了皱眉:“你宿夜喝酒了?”

范烨风一听,脸上有些微不自在的神色:“你找我什么事情?”

翠屏一听,这才正色道:“大小姐被抓了。”

翠屏口中的大小姐,当然是秦挽依。

只是翠屏没头没脑地忽然蹦出一句,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挽依不该由钟九保护着吗?怎么可能被抓?有谁会抓她呢?

范烨风蹙着眉头:“什么意思?”

“昨日九王爷他们商量,今日大小姐原本应该进入紫烟宫打探和亲王妃的消息,但是贵妃娘娘今早却派夏荷以看病为由接走大小姐,我跟随大小姐进了紫烟宫,十王爷会暗中保护,只是……”翠屏说到这里,带着一抹不甘之色,“没想到贵妃娘娘好像洞察我们的目的,竟然主动打开地下机关。”

范烨风没有想到,在他宿醉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追问道:“然后呢?”

“紫烟宫外,重兵把守,即便大小姐想走也走不了,而且,眼见着地下室打开,和亲王妃又是多日没有消息,大小姐自投罗网,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我猜是被扣押了,我也分不清具体情况,就趁机逃出来了,只是并没有人追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我通风报信,无论如何,我都得把消息带给九王爷。”翠屏道,一脸焦躁,“这回把大小姐丢在紫烟宫,九王爷一定不会让我好过的。”

“现在呢,挽依如何了?”范烨风问道。

“不知道,但我猜贵妃娘娘应该不会威胁大小姐的性命,地下室还打开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里边的对话,但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上来,所以也不敢断定大小姐的情况,只是,九王爷让我陪同大小姐过来,就是以防出现危机,能够带大小姐逃离,只是被困在地下室,实在无法逃脱。”翠屏回道,“九王爷说,若是出点什么事情,找任飞帮忙,但我找不到他。”

“今日宫里出了事,与他有关,他并未当值。”范烨风解释了一句。

“那十王爷呢?原本他应该在最明显的地方,但是遍寻不着。”翠屏又问了一个。

“我好像看到,十王爷被皇上身边的一名内侍请走了。”范烨风道。

“关键时刻,真是一个比一个靠不住,连后援都没有,无论如何,少将军,我先去救人,你想尽办法把消息带给九王爷他们,九王爷此刻应该也已经进宫了。”翠屏说完,就要离开。

“你一个人行吗?”范烨风怀疑道。

“一个人当然行了,虽然隐匿了几年,但也没有退化。”翠屏在脸上微微一抹,露出一张不同于方才的脸,“只是带一个大小姐有点困难,若是再带一个和亲王妃,更加困难。”

范烨风思索再三,坚决道:“我跟你一起去。”

章节目录 482.第482章 生死局

今日早朝,结束的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早,只因出了一件事,众人无法借机步步相逼,而太子,也因为此事豁免。

钟彦廷自早朝之后,径自回到御书房,却是不见任何人,唯独钟流朔。

钟九抵达御书房的时候,并未看到任飞,他的心里,更加断定了几分。

不用通传,刘贤直接放钟九入内,仿佛得了特别命令。

“父皇,你又吃儿臣的棋子,好歹给儿臣留几个啊,不然这棋还怎么下得去?”

还没有进入,钟九便听得钟流朔的怪叫声,钟流朔怎么会在这里?

“棋场如沙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方的残忍,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听啪的一声,仿佛有棋子被打落。

“算了算了,不下了,反正儿臣下棋,从来没有赢过一局。”话音才落,就响起一阵摩擦的声音,仿佛棋局被打乱了,“父皇,儿臣对棋艺一窍不通,你还是另寻其他人吧,儿臣得到皇奶奶那儿请安了。”

御书房中的锦榻上,摆着一张矮几,上边放着一个棋盘。

此时,钟彦廷并未坐在御座后边,正是坐在锦榻上边,棋盘对面,钟流朔盘膝而坐,打乱整个棋盘,直接从锦榻上边下来。

“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钟彦廷可有可无地道。

“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向来如此,还找儿臣下棋。”钟流朔理了理衣服,想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负手而立的钟九,瞪大眼睛,“九哥,你怎么来了?”

“父皇宣见。”钟九的眼眸,带着无声的询问。

都这么多年了,钟流朔岂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赶巧了,也是父皇让我过来陪他下棋。”

钟九特意让钟流朔暗中保护秦挽依,如今钟流朔在这里,那么依依呢?

“父皇,既然九哥来了,那儿臣先走了,儿臣突然觉得有点内急。”说完,也没等钟彦廷说什么,他已经径自跑了,与钟九擦身而过之时,给了一个眼神。

钟九已经隐隐听出,钟流朔也是被突然宣见,只是希望不要横生枝节才好。

钟九正视钟彦廷的时候,钟彦廷已经重新摆棋,显得气定神闲。

棋子为玉质的,棋盘上边,已经摆着三十一颗棋子。

钟彦廷的手中拿着一颗棋子,上边写着帅字,靠近钟彦廷这边的,是红色的棋子,而对面是黑子。

自古红色是正色,黑色是暗色,红色代表正义光明,黑色代表黑暗邪恶。

“儿臣参见父皇。”钟九双手交叠行礼。

“看到外边的白绫了吗?”钟彦廷斜靠着锦榻,把玩着帅棋,随意地问道。

“看到了,如此阵仗,想必并非寻常之人。”钟九答的也是随意。

“以你的睿智,应该不难猜到这是给谁挂的白绫吧。”钟彦廷竖指指向钟九,平淡无澜地道,“这还是你一手促成的。”

“没想到母后真的这么做了,看来她对父皇深信不疑,对太子至死守护。”对于皇后的死亡,钟九比钟彦廷还冷淡,情绪根本没有起伏,当初皇后也曾置他于死地,只是这一次,她咎由自取,以他的手段,若在当初,必定非置皇后和太子于死地不可,如今放过一人,已经算是他的仁慈了。

“没想到?”钟彦廷冷笑一声,猜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好一个没想到啊!”

“儿臣确实没有想到。”钟九不以为意,当时他只不过给钟彦廷一个意见而已,又不是强硬地让钟彦廷采纳,他又有什么本事让钟彦廷采纳呢。

若说此事与他毫不相关,也不是,他最多只是一个帮凶而已,真正的凶手,就是钟彦廷自己,若非他亲自授意,给皇后保证,皇后能为了太子畏罪自杀吗?

钟彦廷握紧掌心的帅棋,指节泛白。

皇后在钟彦廷的手中,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如今死了,钟彦廷不闻不问,不理一切,连哪怕一点的念想都没有,还能期望什么。

而今太子无罪释放,钟彦廷根本没有任何顾忌,因为皇后是畏罪自杀,钟彦廷最多念在她的一片心意上,还是给她按照皇后的封号举行隆重的葬礼而已,但是想要以一介罪人之身葬在皇陵,根本不可能。

然而,谁也无法预料,倘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帝,是否会重新给皇后安葬,在太子得知皇后的死因与他有所牵连之下,是否会摧毁先皇后的陵墓呢?

钟九忽然有些后悔帮太子脱罪,无端给自己树敌,只是,这一切都在他下定决心之前。

“皇后一事,已经无法挽回,朕也不责怪任何人,后宫不得干政,这事也只能怪皇后自己越界了。”钟彦廷松开掌心,将帅棋落在两颗仕棋的中央,“过来陪朕下盘棋吧。”

钟九不知道钟彦廷哪来的心思下棋,但既然钟彦廷开了口,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有些心机,往往能从棋盘上窥探出来。

“儿臣遵旨。”

钟九坐在钟彦廷对面,姿态闲雅,他掌黑子,一方为帅,一方为将,而他指挥的,是黑子。

“朕让你,你先行。”钟彦廷道。

钟九也没有推辞,推右卒上前,稳步而行,小试一番。

钟彦廷点右炮,平移至中间的兵后。

钟九推右炮上移,至右二卒边。

钟彦廷推中间兵棋上前。

两人你来我往,皆是缓步而行,并无看出杀机,然而,在布局之中,却是步步藏着杀意。

半个时辰之后,棋盘之上,红子黑子交叉,星罗密布,蓄势待发。

“朕一直都小看你了。”钟彦廷望着棋盘,推子之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钟九眉目冷淡,钟彦廷并非一直小看他,只是一直无视他而已,倘若真的落在钟彦廷的眼中,还能是小看吗?

“父皇言重了。”钟九可有可无地谦让了一句。

钟彦廷提起炮棋,越过兵棋,打掉了钟九的黑卒,将了一军。

“沽州的事情,朕已经听老七说了。”

钟彦廷说得平淡,却在钟九心中掀起不小的风浪。

钟九落在棋子上边的指尖一僵,本以为昨日会是贵妃对钟彦廷和盘托出,哪知竟然是钟济潮。

如此看来,钟济潮就藏在紫烟宫了。

这一次,果然赌上性命,也要毁了所有人。

倘若是钟济潮说的话,那么,钟彦廷对沽州悬崖发生的事情,必定是确信无疑。

隐在暗处的所有人,全部都浮出了水面。

只是,知道真相的钟彦廷,会先对付谁呢?

章节目录 第483章 中计了

站在钟彦廷的角度,谁的威胁最大,他必定先铲除谁,至于虾兵蟹将,虽然有威胁,但并不影响,往后可以一一收拾。

而这么多人中间,也是他最仰仗的,且对钟彦廷威胁最大的,就是范烨风。

范烨风是个谨慎之人,行事不会鲁莽,他倒是不担心。

“沽州的事情,你做的滴水不漏,若非老七还活着,你就可以瞒天过海,朕差点也被你骗了。”钟彦廷移车吃象。

钟九马走日,‘逼’钟彦廷移车。

的确,若非钟济‘潮’出现,养心殿那次,钟彦廷相信他并未出面。

“七哥为了将此事闹大,借以回到京都,不惜铲草除根,毁了整个沽州,儿臣也是‘逼’不得已,儿臣的师父,儿臣的师弟师妹们,全在那里,儿臣又岂能坐视不管。”

“是吗?”钟彦廷冷笑一声,“既然名正言顺,那为何又要欺瞒朕?”

“儿臣并不想把此事闹大而已,而且七哥是死是活,儿臣也并不清楚,无论如何,既然七哥选择跳崖,想必也是觉得有愧众人,既如此,又何必让他承受骂名呢。”钟九话中的真与假,想必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倒是替老七考虑的周全。”钟彦廷带着讽刺的口‘吻’,“你是真的考虑老七,还是顾虑贵妃对付你们,别以为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父皇认定后者,儿臣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虽然钟彦廷猜的都是正确的,钟九却不能承认。

“你既然能顺利掩埋一切,能够不走漏任何消息,欺瞒朕,欺骗世人,想必封了不少口,杀了不少人吧?”钟彦廷戳穿钟九的话,他这种手段,与钟济‘潮’又有什么分别。

“的确,但凡参与残害百姓之人,谋害‘药’王谷众人的人,儿臣一个也没有放过。”钟九承认道,也没有再隐瞒什么,淡薄的口‘吻’,仿佛并不是在谈及血腥之事,还能够顾及棋盘上的棋局。

“好,真是好,你真是有出息了!”钟彦廷自己都未曾有这份淡定,他的手上,并不是没有染上别人的血,但是,也不及钟九这份淡漠,淡漠到杀了人也能无动于衷,当初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之前一直否认,这次怎么坦然承认,就不怕朕拿你问罪。”

钟九面不改‘色’:“问罪需要罪名,沽州瘟疫余生的百姓,没有一个人看到儿臣出现过,而且,儿臣并无过错,倘若七哥真的能够出面,儿臣也想听听他究竟是解释还是掩饰,就算当面对质,儿臣也是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啊,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心安理得。”钟彦廷平稳的气息,瞬间被钟九挑起。

“父皇难道良心难安过?”钟九疑问了一句,仿佛觉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了!”钟彦廷一拍矮几,棋盘上边的棋子微微跳动,好在是‘玉’质的,并无挪位,“你到底仗着什么本事,居然敢跟朕叫嚣。”

“父皇息怒,都已经下到这个地步,若是毁了,就可惜了。”钟九至始至终,都是保持着该有的风度,不怒不躁,“儿臣并无什么本事,也无什么仰仗,只是,为了某种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哪怕残害屠戮,哪怕六亲不认,都无所谓,父皇应该并不陌生才对。”

钟彦廷握紧已经吃掉的卒子:“你这是在讽刺朕吗?”

“儿臣不敢,儿臣只想说,哪怕父皇不想承认,但儿臣身体里边的血液,也是来自父皇的血液,骨子里边已经继承了父皇的一切,比起母后,儿臣更像父皇,难道不是吗?若是讽刺父皇,岂不是在讽刺儿臣自己?”钟九的眼,沉静犹如古井,偏偏嘴角的笑容,透着几分刺眼。

“朕知道你有本事,你隐忍至今,非常人能比,你步步为营,处处设下陷阱,你‘精’心策划,想要全身而退,朕不得不承认,你是比太子和老七更有本事,更有城府,他们被你玩‘弄’在手掌心,都不曾自知,但是……”钟彦廷话锋一转,直视钟九,“你当真以为天衣无缝吗?当真以为护得了所有人?你最不担心的棋子就能万无一失吗?”

钟彦廷的话,别有所指,钟九并不是听不出来,方才他就怀疑,钟彦廷最大的威胁就是范烨风,但是凭借范烨风的能耐,不可能轻易落入圈套。

如今钟彦廷说的这么有把握,钟九不得不思索,或许他真的遗漏了什么。

“儿臣不知道父皇的意思?”钟九道。

“你不是自诩聪明吗?不是成竹在‘胸’吗?还有不知道的时候?”这次轮到钟彦廷嘲讽钟九的自以为是,“朕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上秦挽依。”

一旦被人知晓他的弱点,他就不再是锋利无比的剑。

钟九故作淡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父皇若是真的懂得喜欢与不喜欢,就会明白个中道理。”

“朕不需要懂,也不需要明白,朕只知道,除了你,范烨风也喜欢秦挽依,而且,都在秦挽依恢复容貌之前,你们两个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错,都是能从砂砾中找到珍珠的人,若是撇开其他,朕对你们,会寄予厚望的。”

言外之意,钟彦廷对秦挽依还是比较看重的,而对钟九和范烨风,就未必能够罢休了。

只是为何提到范烨风呢,方才的隐忧,渐渐清晰起来。

“知道贵妃为何让宫‘女’去请秦挽依吗?”钟彦廷端起茶几上的茶盏,这杯茶,早已冷却,但他并不避讳,还能喝下。

钟九抬起眼眸,他一直在猜测原因,猜测会与钟济‘潮’有关,哪怕得了任飞的提醒,想过钟彦廷会和贵妃联手,只是没想到那会是第一步。

“那是父皇授意的?”

“不错,朕昨夜不止见了老七,还见了和亲王妃。”钟彦廷打开天窗说亮话,仿佛不想拐弯抹角。

钟九的眼眸,不停地闪动,忽然,他收缩瞳孔。

知子莫若父,钟九的一举一动,还能逃得过钟彦廷的眼。

“以你的聪明,想必不会猜不到朕打算怎么做吧?”

钟九垂下眼眸,终于知道为何钟彦廷如此有把握了。

他的弱点是秦挽依,范烨风的弱点也是秦挽依。

若是平常,范烨风的确无懈可击,但是倘若牵扯到依依,那么,他会失去正常的判断。

“朕听闻范烨风给秦挽依挡了一支毒箭,本该命丧黄泉,不过秦挽依的医术,的确神乎其神了,没想到还能救回一条命,这种以命相护的事情,朕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事情的。”

还需要理解吗?

只要不是瞎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范烨风喜欢秦挽依,喜欢到可以舍弃‘性’命也会护秦挽依周全。

突然之间,钟九不得不替范烨风担心起来。

“父皇借贵妃之手,引依依入宫,以六皇婶为‘诱’饵,‘逼’依依入局,而后以依依为幌子,透‘露’消息给烨风,让他施救,如果他擅闯紫烟宫,那么就是……”

“皇上,不好了。”正当钟九猜到什么的时候,刘贤小跑着进来,“方才紫烟宫传来消息,范少将军勾结‘玉’面修罗,携带兵器‘私’闯紫烟宫,与‘侍’卫‘交’手,后来不知为何又束手就擒,正押送到刑部,等皇上处置呢。”

“他倒是聪明,他若就此逃跑,朕一定会让范家成为众矢之的,将军,这一局,你输了。”钟彦廷推车,踢掉士棋,直‘逼’将棋,“你若把士棋回到原位吃掉车,那么炮可以越过步兵吃掉将棋,你若移动将棋吃掉朕的车,别忘了朕的帅棋已经移位了。”

钟九默然走下锦榻,沉默不语,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看着令人有几分忌惮。

可明明胜的是他,为何反而有着输了的错觉呢。

“朕不会坐视不管,一直任由你左右朕的江山。”钟彦廷朝着钟九的背影道。

钟九驻足,回望了钟彦廷一眼:“父皇,你当真觉得你赢了吗?”

“你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钟彦廷也是不甘示弱。

“父皇,你一直越界,在儿臣的阵营中冲杀,步步杀机,却没有一点察觉危机的来临吗,难道真把儿臣的车马炮卒当摆设吗?”

钟九说完,拂袖离开,眼眸一片冰冷,既然钟彦廷已经出手,休怪他翻手无情,敢拿依依为‘诱’饵挑起争端,那么,他必定奉陪到底。

钟彦廷观望整盘棋局,不知道什么时候,钟九剩下的黑卒和黑马,在他的阵营成掎角之势,而钟九的车与炮,虽然在钟九自己的阵营,却早已威胁到他的帅。

隔着河界,钟九在自己的地盘,布下天罗地网,将整盘棋局掌控,这盘棋早已分出胜负,然而钟九却还在继续下,看着他如何翻腾,却始终在钟九的手掌心一样,好像在讽刺他的愚昧无知。

钟彦廷怒不可遏,掀手一翻,棋盘上边的‘玉’棋,全部散落在地上,咚咚咚,一片凌‘乱’。

“好,很好,这一次,看你怎么救。”钟彦廷的眼睛,透着决绝之‘色’,“若是这次也能把范烨风救下,朕就……”

就什么,钟彦廷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这次钟九也能扭转乾坤,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困住他,让他万劫不复呢?

章节目录 484.第484章 成全你

马车在安王府前急刹,钟九直接掀帘,从马车上下来,钟流朔脚步匆忙地跟随,白书辙停下马车,交给护卫之后,也跟随进去。

“九哥,这事真怪我,怪我大意,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会算计我。”钟流朔尾随着钟九跨入大门后,解释道,悔恨不已,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向来不会找他下棋的皇上,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用意呢。

早上他还斩钉截铁地保证一定保护好秦挽依,可一回头,丢了秦挽依不说,还害得范烨风受到陷害,范烨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对钟九又有什么样的帮助,钟流朔清楚的很。

“算了,事已至此,不是自责的时候,父皇有意算计,谁也躲不过。”钟九并不责怪钟流朔,今日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就连他,也已然跳入钟彦廷的圈套,“真要怪,也怪我思虑不周,亲手把依依送入皇宫,让烨风受到牵累。”

“九哥,那现在怎么办呢?”钟流朔问道,这一回,钟九是否也有办法扭转局面呢?

钟九凝眉,一步一思,钟流朔也没有打扰。

“六皇叔那次,父皇只是袖手旁观,最多也只是煽风点火,而这一次,父皇是参与其中,甚至主宰整个局面,他这是要置烨风于死地,这次要借机挫挫范家的势力,然而警告我们,不要觊觎什么。”钟九负手在后,握紧成拳,“想要救出烨风,怕不是件易事。”

听得这话,钟流朔反而松了一口气:“九哥,既然不是易事,就是难事,既然是难事,说明还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这次不止牵累烨风,也牵累玉面罗刹,好在烨风最后创造了机会,让玉面罗刹逃走了,否则,玉面罗刹若是被擒,我就真的没有把握了。”

钟九言外之意,就是想到救下范烨风的办法了。

“九哥,到底要怎么做?”钟流朔干脆地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找到依依,证明是贵妃囚禁她们,就能说明烨风的动机,只是为了救人。”钟九也没有再掩饰。

“阿九,这次小姑娘落入圈套,只能说明当时和亲王妃的确还在地下室,而范烨风和玉面罗刹返回救人,却并没有在地下室看到小姑娘她们,只能说明贵妃转移了她们,皇宫之大,想要找到她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白书辙分析道。

“书辙分析的不错,皇宫之大,的确很难找到她们,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贵妃很难在白日将依依和六皇婶转移出去,只能说明她们还在紫烟宫,既然地下室被确认并无藏人,那么,有谁还会搜查第二次呢?”

的确,危险解除之后,就是安全之地。

钟流朔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这么说,嫂子她们,还在地下室了?”

“也不能完全确定,若只是贵妃,地下室是她唯一藏人的地方,可既然父皇参与了,并不是没有办法将依依她们转移,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钟九正色道,这一次,显得并没有把握,反而多了一丝迟疑。

“要是灵儿在就好了,凭着它的嗅觉,应该能找到嫂子的藏身之处。”钟流朔泄气地道。

“即便灵儿在此,也无济于事,连人都无法随意走动,更何况灵儿。”钟九倒是没有寄希望于灵儿。

钟流朔想了想,也是。

“阿九,那你怎么打算的,这事可耽搁不得啊。”白书辙隐约察觉出钟九已经失了几分冷静,就连口吻,都有几分激进。

“这一次,想必只能靠……”

“九王爷,王爷,你们在哪里,出事了,出大事了。”一道嘹亮的声音,在整个安王府响起,好在安王府的人,都是从江州跟来的,已经习惯了来人的风风火火和阴晴不定,若是寻常之人,必定是人心惶惶。

只是,这一次,潘晓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之色,似乎还有一些哭腔,倒是令人侧目。

找寻到站立的三道人影,潘晓立刻飞扑上去。

“九王爷,王爷,烨风他……”

潘晓还没有哭诉完,钟流朔已经打断道:“你也听闻烨风的事情了?”

潘晓点了点头:“范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是瞒着将军夫人,我一听,就回来了,范家小姐也来了。”

“你说范歆桐?”钟流朔惊问,自从寿宴之后,他们根本还没有碰过面,因而对于昨晚所谓的心有所属一事只字不提,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范家小姐除了范歆桐,还有其他人吗?”潘晓反问。

话音刚落,一道倩影,轻移莲步,却是有些仓促,长裙裙摆,不断地晃动,显得行步匆匆。

她走到几人面前,盈盈行了一礼。

“九王爷,十王爷,还请救救小女子的哥哥。”范歆桐言辞恳切,眼神焦虑,满脸忧虑。

“你放心,即便你不求情,本王也会救他的。”钟九应承道,说话的口吻,带着一抹疏远,钟九并不轻易在人前自称本王的,这个自称,除了自嘲,没有什么了。

钟九与范烨风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契约,更是一种责任,即便范烨风不是范家少将军,既然是为了依依而出事,他不能有推辞的理由。

“多谢九王爷。”范歆桐行了谢礼,倘若是钟九答应的话,应该会履行承诺的,这个世上,除了钟九,再没有人可以救范烨风了。

“你不必谢本王,令兄今日有此一劫,与本王也脱不了关系。”

这事完全因他而起,钟彦廷这么做,就是为了折断他的左膀右臂,让他没有任何妄想。

原本他想离开的,但是,却步步逼他回来。

眼下,只有放手一搏了。

范歆桐不知道一切的纠葛,只能愣愣地凝视着钟九,这个犹如神袛一样的男子,原本可以唾手可得,如今却遥远的像是天河彼岸。

“你先回去吧,本王知道令慈的身体状况,在这段期间,你的责任重大,务必不要让她知道一切,本王一定会让令兄安然无恙的。”钟九负手在后,抚了抚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既然逼迫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即便背上一切骂名,他也要平定所有的危机,永绝后患。

众人虽然都是站立,但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钟九,无端有种卑微的感觉,即便同为王爷的钟流朔也没有例外。

“多谢九王爷。”范歆桐只能重复着一句话,有种想要下跪的错觉。

“十弟,你亲自送范小姐回到范家,让范将军安心……”

“什么?”钟流朔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如此关键时刻,居然遣开他,这种送人的事情,交给下人就行了。

钟九眼风一扫:“别忘了,父皇面前,你可亲自承认了。”

“我那还不是……”

钟流朔本想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了替钟九挡开乱指婚一事,然而,接受到钟九的视线,如今范烨风已经出事,人家一个姑娘好不容易找上门求情,如果还要说风凉话,实在不应该。

“九王爷,十王爷,小女子认得回家的路。”范歆桐是聪明人,岂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也不想自讨没趣,而且,她的意中人又非钟流朔,当时无奈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往后,你必定会有一番作为的。”钟九道,言辞之中,透着一股断定,只是有什么作为,却并没有点出,众人皆是一片疑惑之色,“十弟,到了范家之后,替为兄跟范将军致歉,再替为兄带一句。”

钟九在钟流朔耳畔低语一句,钟流朔一听,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范小姐,请。”钟流朔本来排斥着,可既然带着任务,又觉得有愧于范歆桐,他只能欣然接受。

待钟流朔与范歆桐离开之后,钟九朝着一旁的白书辙道:“书辙,你先下去,我与潘晓有话要说。”

白书辙闻言,微微颔首,沉默着离开,走了几步,他回望了一眼钟九,总觉得此刻的钟九,有点陌生,陌生的有些不近人情。

初见钟九之时,就是这副模样,好不容易改善了,没想到又退了回去。

想必也只有帝王,才会逼迫亲生骨肉至此了。

白书辙摇了摇头,等候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的命令。

“九王爷,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你一定要救烨风啊。”潘晓哀求道。

钟九望着潘晓,带着深深的歉然。

“当初,我还不懂依依的心,因而忌惮烨风以性命相救会侵占依依的心,才会有意无意促成你和烨风的事情。”

潘晓蠕动嘴唇,半响才道:“我明白,从始至终,他只喜欢秦姑娘一个,今天过去找贺升的时候,他说烨风昨夜喝了一晚的酒,练了一晚的剑,我才知道你们的事情,他一定很伤心。”

“但是这一次,实不相瞒,我救不了烨风。”钟九坦然。

“可是,方才你明明答应范小姐……”

“我救不了,但不代表你救不了,只有你能救得了烨风。”钟九道,肯定的语气,做了不假。

“我?”潘晓一脸茫然,连钟九都救不了,凭她的本事,能有什么作为?

章节目录 第485章 姻缘劫

秋夜微冷,秋叶落了一地,秋风渐起,秋枫红如焰火。

通往前方的路,一片幽暗冰冷,尽头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自进入宫‘门’之时,已经命悬一线,没有回头之路。

御书房中,一片明亮,投‘射’在雕镂的窗户上,暖意融融,却也衬得殿外的空气,更加冰寒。

“刘公公,本王要见父皇。”钟九禀明来意,潘晓紧随其后。

“九王爷,此刻姜尚书正在里边呢。”刘贤为难地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震怒,九王爷惹了皇上之后,竟然还有胆子前来,他真是替钟九捏了一把汗。

姜楷是范烨风的舅舅,如今范烨风扣押在刑部,他原则上应该回避的,但没有听到钟彦廷让他不要‘插’手的消息。

这世上,有一种正义,叫大义灭亲,而有一种手段,就是‘逼’着别人去大义灭亲。

“无妨,通禀吧,父皇知道本王的来意。”钟九道,望着前方的眼神,仿佛能够透过大‘门’,看到里边的一切。

刘贤别无办法,只能进去通报。

片刻之间,刘贤回来,无声地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御书房中,锦榻上边的棋盘,已经撤去,上边空空‘荡’‘荡’,早上的棋局,仿佛从未下过。

此刻,钟彦廷端坐在御座上,俯视着下边,刑部尚书姜楷正跪在地上,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钟九近前,站在姜楷身边,俯了俯身,算是给钟彦廷行了礼。

“民‘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潘晓跪在地上,给钟彦廷磕了一个头。

此刻,潘晓一身红‘色’劲装,勾勒玲珑身躯,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她是男子。)

钟九绝对不会带一个无缘无故的‘女’人觐见。

“姜尚书,你先退下,朕会考虑考虑的。”钟彦廷仿佛并未看到两人的存在。

“微臣替烨风谢过皇上。”姜楷站起身,弓着身体,正要退下,却被钟九喊住了。

“姜尚书,你且在御书房外等候,相信父皇很快会让你带着旨意回去的。”

姜楷一听,不知这话是何意思,但他看向钟九的时候,钟九的眼眸,却是无惧地抬头,直视着钟彦廷。

那种睥睨之态,即便是仰视,都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因而对于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

姜楷犹豫着退下,却并没有离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朕的面下令,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姜楷才离开,钟彦廷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淡定,渐渐崩裂,“你真以为一个‘女’人,就能推翻范烨风的罪名吗?”

相对于钟彦廷的隐怒,钟九犹如飘渺的烟云,令人窥探不到深处的心绪。

“儿臣并未想过推翻烨风的罪名,这一次,人证物证,皆是父皇‘精’心谋划的,儿臣无言以对,即便烨风,也会承认自己闯了紫烟宫,但是……”钟九话锋一转,“若要救出烨风,凭她一个人,够了。”

“你是何人?”钟彦廷问着潘晓,却是看着钟九,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民‘女’潘晓。”

潘晓?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听说过。

钟彦廷思忖之际,猛然醒悟过来,当初任飞提过的。

“你是潘老将军的曾孙‘女’?”

“正是。”潘晓规规矩矩地应道,这一生,从未像此刻那么正经过。

钟彦廷撑在御案上边的双手,微微曲起。

“父皇应该想到什么了吧?”钟九一把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潘晓,“潘晓,把东西拿出来吧。”

潘晓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雕饰着金龙的金‘色’令牌,上边雕刻着一个免字。

这是免死金牌。

好在她的娘亲有先见之明,知道以她的‘性’子,在京都总会出事,让她将免死金牌带在身边。

钟彦廷恍然记得自己说过,若是老五即便死在潘晓的手中,只要凭借免死金牌,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皇御赐潘家免死金牌,是因为潘老将军救驾有功,功勋卓著,免死金牌只能用在潘家之人身上,是对潘家的荫庇。”钟彦廷道,“朕念你年纪尚小,不懂分寸,还是把免死金牌收起来,朕可以既往不咎。”

这一点,钟九在想到免死金牌的时候说过。

范烨风并非是潘家的人,只有成了潘家的人,这块免死金牌才能有用。

而唯一让范烨风成为潘家的人,就只能是让范家和潘家结亲。

只是,范烨风绝对不会同意的,而她也不想以此束缚范烨风。

但是,救人是一回事,束缚不束缚是另外一回事,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说过,倘若范烨风遇到危险,她也可以像他一样,舍命相救,更何况只是一块免死金牌。

所以,若是烨风逃过此劫,她不会强迫他的。

这是她对钟九的承诺,更是对范烨风的承诺。

然而,潘晓毕竟不是钟九,不会把人分析地彻彻底底。

范烨风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相反,因为有情有义,重情重义,所以才会落得如此地步,倘若潘家的免死金牌让他免于一死,倘若此事让潘晓背上有损名誉的事情,他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皇上,民‘女’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这么做的,少将军与民‘女’有婚约在,只是尚未成亲而已,民‘女’怎么可能忍心他获罪呢。”潘晓道,这是唯一救范烨风的方式。

“婚约?”钟彦廷从未听闻潘家和范家什么时候有过往来。

“正是。”潘晓也不是空口白话,从怀中‘抽’取一个信封,呈给钟彦廷。

钟彦廷半信半疑,打开信封。

信封之中,是范烨风和潘晓的八字,也有双方长辈的签字,的确是婚约。

这张婚约,是刚刚签下不久的,上边的字迹,也是烘干的,为了证明两人早有婚约,书写的纸,还是特意翻找的旧纸。

如此一来,钟彦廷就没有其他借口了。

“父皇,还请下令,释放范烨风。”钟九面无表情地道。

“皇上,求你放了烨风吧。”潘晓恳求道。

不是说范烨风喜欢的是秦挽依吗?

为何潘晓会为了范烨风做到这个份上?

钟彦廷像是蛰伏的猛虎一样,盯着钟九,这一切,想必都是他‘操’控的。

“朕放不放范烨风,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一次,钟彦廷也没有为难,更没有失败后的挫败,“但你休想以为这局你就这么赢了,你在朕的地盘救人,就不想想,朕不会拿你的弱点做些什么吗?”

章节目录 第486章 逼绝境

钟九的弱点,就是秦挽依。

钟彦廷会拿秦挽依做什么?

“你把依依怎么了?”钟九的身上,浑身笼着一层寒霜,他并不担心秦挽依的安危,就是因为她身上的宿命,在还没有成为定局前,钟彦廷绝对不会毁了秦挽依。

“朕说过,秦挽依身上背负着宿命,她只能成为太子妃,过了今晚,她就会是太子的人了,这一辈子,你也休想染指。”钟彦廷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甚至可以说,已经这么做了。

钟九心神一颤,钟彦廷的意思,就是把秦挽依送给钟麒煜‘侍’寝了。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昨天不是把秦姑娘赐婚给九王爷了吗?”潘晓质问道,今日怎么可以变卦,竟然把秦挽依送给太子,这不是糟蹋秦挽依吗?

果然皇宫里边的人,都不是好人,难怪曾爷爷会还乡,爷爷不愿到京都,爹爹更是连官也不愿意做。

“昨日你们欺瞒朕,设下陷阱,引朕入局,想要浑水‘摸’鱼,‘蒙’‘混’过关,朕碍于太后的颜面,不与你们计较,但是,倘若以为这样就能随心所‘欲’,那就大错特错了,今日,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钟彦廷说得理所当然,“纵使你们两情相悦又能如何,朕告诉你,你想娶秦挽依,休想,若非你把朕‘逼’到这一步,朕原本还想循序渐进,不想太过为难她的。”

钟九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毫无所觉,他的眼中,跳动着一簇火焰,仿佛嗜血的修罗一样,他一步一步,朝着御案而去。

不知为何,钟彦廷竟然有些畏惧此时的钟九,然而帝王的尊严,让他稳坐如山。

钟九双手撑在御案之上,俯视着钟彦廷,一字一顿:“父皇,多谢你的提醒,儿臣终于知道依依藏身何处了。”

“知道又能如何?”钟彦廷并不担心。

“知道了,儿臣就能找到她,带她离开,父皇最好祈求钟麒煜不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否则,儿臣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钟九的身上,散发着腊月寒冬的冰冷,令人窒息与惊颤。

“是吗?朕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与朕作对?”钟彦廷带着帝王的气焰,势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无人能够逃脱。

“那父皇就拭目以待,这两样东西,儿臣先行收回来,以免父皇反悔,言而无信。”钟九随手取过御案上边的免死金牌和婚约,“既然父皇并不在乎范烨风,那么,儿臣就向姜尚书说明,父皇已经下令释放范烨风了。”

说完,钟九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晓一见,追了出去:“九王爷,等等我。”

“哼,既然告诉你们秦挽依的行踪了,真以为朕就这么轻易放你们离开了吗?”钟彦廷朝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抬手伸向御案上边的茶盏。

“啪”的一声,在钟彦廷快要触及茶盏的边缘时,眼前的御案,发出一道断裂的声音。

钟彦廷一震,御案顷刻之间,在他眼前崩塌,御案上边的奏折、笔架、砚台等,全部毁于一旦,茶盏,也落在地上,骤然碎裂。

御案是紫檀木做的,紫檀木坚实厚重,却在钟九双掌轻轻俯撑之下,化为残垣断壁。

钟彦廷顿时显得有些无力,眼眸望向外边,忽然觉得,钟九方才的话,既然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御书房内,一片凌‘乱’。

御书房外,钟九和潘晓才现身,外边已经围了一批人,密密麻麻,个个手中握着佩刀,严阵以待,少说也有一百人,屋顶之上,也钻出一排搭着弓箭之人,个个拉满弓,蓄势待发,也有百来人,皆穿着禁卫军服‘侍’。

领头之人,正是黄统领。

“父皇还真是看得起我。”钟九却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眼底深处,皆是弑杀之气。

潘晓一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钟九举起回收的免死金牌,朝着一旁看傻眼的姜楷道:“姜尚书,父皇有令,放了范烨风。”

姜楷一见,没想到钟九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哪怕如此劣势的局面,都能扭转局势,而面对禁卫军‘侍’卫围聚,居然还能够面不改‘色’。

“你先离开吧,这儿已经没你的事情了。”钟九的口‘吻’,透着冷漠,虽然他是王爷不假,却是无权无势的王爷,姜楷身为刑部尚书,掌一方权势,却有种唯命是从的感觉。

“只是……”

姜楷望着这个剑拔弩张的局面,他若就此离开,是否有些说不过去,然而,即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帮,反而添‘乱’,倒不如尽早将范烨风放出来,接下来如何,兴许范烨风还能帮上点忙。

只是,他能走的成吗?

这个局面,怎么看,怎么有点要变天的感觉。

想至此,姜楷拱了拱手,想要告辞,看看是否放行。

“姜大人,得罪了,今晚谁都别想离开这里,到了明早,末将自会放你们离开的。”黄统领微微示意,早有禁卫军‘侍’卫形成包围圈,将他们困在当中。

“黄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楷铁青着脸‘色’。

“姜大人,末将也只是奉皇上之命办事而已。”黄统领这话一出,姜楷哑口无言,这一会儿放人,一会儿拦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都快分辨不清,皇上真正的用意了。

“姜大人,刀剑无眼,等会儿自己寻找机会离开。”

钟九言毕,抬头望向对面,所有箭矢都对着他,所有佩刀都指向他。

今日夜黑风高,正是大开杀戒之时。

“九王爷,别跟他们耗费时间,你先去救秦姑娘,我来对付他们。”面对整齐一致挥刀霍霍的禁卫军‘侍’卫,潘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露’出兴奋的光芒,灵动的眼眸,冰冷而又沉着。

“你,对付不了黄统领。”言外之意,潘晓并不能招架所有人,对付黄统领已经是难事,更何况还有两百多名的禁卫军士兵,而且,潘晓的兵器,被搁置在宫外的马车之中,如今她两手空空,更加处于劣势。

“可是,跟他们耗上,就来不及救秦姑娘了。”潘晓提醒着钟九。

“那么,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开辟一条通往东宫的路。”说话之间,钟九的脚步,右移半步,衣袂无风自动。

“阿九,我们来了。”

忽然,一道轻叱,两道身影,从包围圈外,纵身一跃,落入包围圈中,严阵以待。

“和亲王,你们怎么来了?”潘晓‘露’出惊喜的表情,钟彦凡和钟乐轩一来,简直如虎添翼。

“这么大的兵力调动,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钟彦凡负手而立,与钟九一样,有着与身居来的贵气,偏生钟乐轩站在那里,并不能看出他出身皇族。

“阿九,我们也来帮忙了。”

话音才落,这一次,三道人影齐齐现身。

白书辙直接站立在人群中央,一边肩上扛着大刀,一边一撩散‘乱’的碎发。

他的身后,翠屏搀扶着孙雯。

“这刀还真不是一般的碍事,笨重死了,差点坏事,还是还给你。”白书辙一改方才的潇洒姿态,立刻嫌弃了一声,把大刀丢回给潘晓,人小还扛着大刀,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平日里居然还来去自如。

潘晓一见,却是如获至宝,挥舞着大刀,徐徐如风,猎猎作响。

这边挥刀热身,那边钟彦凡差点潸然泪下。

“阿雯?”

“阿凡……”孙雯扑在钟彦凡的怀中,泣不成声,“阿凡,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贵妃太没有人‘性’了,简直是疯子,她这个兄弟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兄妹两个,竟然合谋算计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不吭声,真把我当病猫了吗?”

孙雯脱离钟彦凡的怀抱,狠狠地瞪向黄统领。

黄统领眼见着如此严密的包围之下,竟然任人进入,简直把他们当成儿戏,怒不可遏。

“九王爷,大小姐被黄统领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返回地下室,找不到她,只发现被绑在椅子上边的和亲王妃和半身不遂的七王爷。”翠屏上前汇报道,她已经恢复成‘玉’面修罗原来的容貌,眉宇之间,清新与英气并存。

“我知道她在哪里,六皇叔,这儿就‘交’由你们了。”说完,钟九再无其他顾及,身影晃动之间,白‘色’身影,犹如一只无形之箭,已然游离在包围圈之外,踏着夜‘色’远去。

“哪里走!”黄统领大喝一声,“还不快放箭。”

屋顶上边的禁卫军‘侍’卫,正要松手放箭。

“有蛇!”然而,不知是谁惊吼了一声,仿佛不止一人,他们手中的箭矢,骤然一松,不慎‘射’出,不分敌友,不分方向,顿时,屋顶之上,一片‘混’‘乱’。

“真当我们放过暗算的机会,出来让他们明算吗?”钟乐轩不屑地看着屋顶上边的动静。

黄统领一见,今日可以拦不住他们,却不能拦不住钟九,当下正要追赶,潘晓已经挥舞着大刀,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兵器‘交’接,擦出火‘花’,黄统领只觉得虎口生疼,潘晓甩了甩手,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来!”潘晓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战越勇,越是困难,越是无畏。

“和亲王,这儿‘交’给你们了,我和翠屏跟过去看看阿九。”白书辙见情势陡然逆转,不放心独自一人离开的钟九。

“你们放心去吧,一定要找回依依,今晚,我饶不了这帮兔崽子,好戏还在后头呢。”钟彦凡还未开口,孙雯已经接口,想必这口气憋了太久。

“去吧,照看好他,解决这里的事情,我们赶过去汇合。”

章节目录 487.第487章 逼吃药

星夜冷寂,明月也笼着一层薄霜。

一道白色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落在东宫之内,并未惊动门外把守的禁卫军侍卫。

太子寝殿之外,并无一人守卫。

感觉着空气之中流动的不寻常气息,钟九一步一步靠近,隐藏在暗夜之中的杀意,蠢蠢欲动。

他正欲上前,黑暗之中,骤然飞出一道身影,银白色的刀刃,泛着寒芒,映着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眸,直刺而来。

钟九侧身一避,然而,对方手中的刀刃,一个翻转,快得时隐时现,令人分辨不清,已经逼迫他而来。

钟九一个翩跹,犹如惊鸿一般,后退一步。

抬眸,只见黑衣之人,额前有着两缕灰白的发丝,迎风而立,并未蒙面。

“九指快刀。”钟九的口中,蹦出四个字。

“九王爷,又见面了。”九指快刀并不轻易出刀,能让他出刀的人,屈指可数,如今,这一次,还未交手,就已经出刀,只能说明,是劲敌。

“没想到这次是父皇雇佣你杀我。”

当初,在仙泉山,他应该杀了九指快刀,永绝后患,如今,也就不会有人挡着他的去路了。

“九王爷,我也想知道,这一次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九指快刀横刀在胸前,“我想看看,一百万两黄金,值不值得拿命来赌。”

“你杀人不过求财,今日,你若让开,本王可以给你一百万两黄金,否则,本王让你命丧于此,连一文都得不到。”钟九不想拿秦挽依冒险,若是这点身外之物能够换回寻找秦挽依的时间,别说一百万两黄金,一千万两也无所谓。

“我已经拿了钱,就得替人消灾。”九指快刀的意思很明确,今晚,他要守住这道门。

“阿九,你去找小姑娘,我们替你挡开他。”白书辙赶到后,与翠屏一起,一左一右站在钟九两边。

“别说你已经受伤,就算没有受伤,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钟九与九指快刀交过手,也是唯一一个交手之后能够活下来的人,秦挽依又另当别论,“书辙,翠屏,依依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找到,一定要阻止。”

话落,钟九的周身,刮起一阵无名之风,发丝与衣袂齐齐飞扬。

白书辙和翠屏相视一眼,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们两个都未必是九指快刀的对手,万一被九指快刀要挟,到时候真给钟九添麻烦了。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回望之时,此刻,半空之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已经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钟九哪个是九指快刀。

白书辙和翠屏收回视线,径自奔向寝殿。

寝殿之中,宽敞的大床之上,铺着明黄色的丝绸被垫,此刻,上边平躺着一人,有着胜雪的肌肤,绝色的容颜,只是纹丝不动,只有一双明眸,咕噜噜地转动着。

床边,站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件明黄色锦服,上边绣有飞腾的龙纹。

“秦挽依,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重新夺回太子妃之位的本事。”钟麒煜俯身,指尖抚摸过秦挽依的脸颊。

“滚远一点,拿开你的脏手,谁稀罕什么破太子妃之位,你重新夺回太子之位倒是稀奇了,老天一定瞎了眼。”秦挽依呸了一声,一副市井刁民的样子,要不是该死的不能动弹,早给他颜色看看了。

钟麒煜掐了掐秦挽依的脸蛋,触手柔滑,细腻润泽。

“啧啧,性子倒是一样泼辣,没有半点改变,不过无所谓了,成了本宫的女人,本宫还怕驯服不了你吗?”钟麒煜解开秦挽依腰间的带子。

“慢着,有话好说。”秦挽依立刻服软,“我是你弟媳,你不能碰我,不怕世人耻笑吗?”

“弟媳?哈哈……”钟麒煜大笑出声,“你原本就是本宫不要的女人,本宫不过重新要回来而已,九弟想趁虚而入,没门,你永远只能是他嫂子,懂吗?”

哪有想要就要不要就扔的道理,她秦挽依可不是衣服。

“皇后刚死,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去守灵,反而在这里做苟且之事,不怕世人非议吗?”秦挽依质问道。

“这是父皇让本宫做的事,本宫哪有不从的道理,违抗父母之命,是为不孝,而且,这种能够稳固太子之位的事情,想必母后也会同意的。”

提到皇后,钟麒煜原本的耐性全无,他粗鲁地撕开秦挽依的外套,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我知道你不是五王爷,不要跟他一样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秦挽依吼道。

“禽兽不如?哈哈……”钟麒煜笑得疯狂,“本宫就是因为太心慈手软了,才会让他陷害本宫,害得母后自缢,从今日起,本宫会不择手段,害死本宫母后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着,钟麒煜毫无****地扯开秦挽依的里衣,只剩下一件遮体的肚兜。

秦挽依气得要喷火:“钟麒煜,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敢得寸进尺,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说着,钟麒煜伸手,微带挑逗地掀起秦挽依的肚兜,“啊,本宫还忘了一件事,你这穴位也快要解开了,你这么冷冷冰冰,实在太没有情趣,不如来点刺激的。”

钟麒煜的指尖,捏着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秦挽依带着警惕之色。

“吃了你就知道了。”钟麒煜强硬地打开秦挽依的嘴巴,强行将红色药丸塞了进去,一手捂着她的嘴巴,逼着她咽了下去,这才松手。

“咳咳……”秦挽依想要抠出来,奈何半点不能动弹。

须臾之间,秦挽依顿时觉得全身燥热,雪白的皮肤,渐渐泛着红色的光泽,脸上酝酿起潮红之色,即便全身能够动弹了,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气力。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方才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该死的钟麒煜,竟然逼她吃春药。

“你……竟然……”才出口,秦挽依发觉自己的声音,娇弱低嫩,像是在呻吟一般,她立刻闭嘴。

章节目录 第488章 疯女人

钟麒煜一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看你还能如何嚣张,若是求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望着秦挽依多情的姿态,钟麒煜忍不住伸手,在她腰间摩挲。

秦挽依一阵惊颤,蜷缩着身体,咬紧牙关,愣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因着翻转,她身前的肚兜,微微褶皱倾滑,‘春’光半隐半现。

钟麒煜的眼睛,立刻晶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撕扯她的肚兜。

“小红,咬他。”

秦挽依衣袖一挥,大叫一声,正当钟麒煜愣怔之际,秦挽依的肩膀处,猛然飞出一条火红‘色’的眼镜蛇,张口对着钟麒煜的手腕就是狠狠地一咬。

钟麒煜吃痛,跌坐在地上,不停地甩手。

然而,他越是甩手,被小红咬过的地方,黑得越是快,片刻之间,整只手掌,黑成一片。

“你……竟然毒害本宫,快把解‘药’‘交’出来。”钟麒煜想要站起,然而,‘腿’脚虚软无力,脑袋有些晕眩。

“都……警告过你了,还……不死心,自……作孽不可活。”秦挽依恨恨地道,声音却带着催情的蛊‘惑’,瞪视的眼眸,都带着绵绵****。

“好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啊。”

“啪啪啪。”

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伴随着鼓掌的声音,在寝殿骤然响起。

一道红‘色’明‘艳’的身影,步步走来,带着冷酷而又残忍的笑意。

“静姝,你来的正好,快让她把解‘药’‘交’出来。”钟麒煜坐在地上,身子摇晃,看到秦静姝,像是抓住浮木一样。

“臣妾遵命。”

秦静姝冷漠地应着,并无半点尊敬之态,与往常的刻意讨好,大相径庭。

她走到‘床’边,俯视着‘床’上娇弱无力的秦挽依。

此刻的秦挽依,发丝散‘乱’,纠缠着枕头,衣衫散开,挂在手臂上,‘露’出欺霜赛雪的双肩,不盈一握的纤腰,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斜斜的肚兜,‘胸’口起起伏伏,双峰也沉沉浮浮,毫无瑕疵的绝美容颜上,‘潮’红晕开,娇喘连连,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这张脸,实在令人嫉妒的发狂。

“原来你也有狐媚子的姿态!”

秦静姝拔出手中锋利的匕首,冰冷的刀刃,贴着秦挽依的脸庞。

“你……‘逼’我也没有用,我……的身上没有解‘药’,放……了我,自……会给你解‘药’。”秦挽依虚弱地道,身体难受的很,像是干涸皲裂的土地被大火烘烤着一样,渴望雨水滋润解救。

“谁‘逼’你要解‘药’了,他的生死,管我什么事情。”秦静姝一反常态。

钟麒煜无法相信这话会是从秦静姝口中说出的,吼道:“秦静姝,你疯了!”

“你才疯了,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拿我当挡箭牌,你真是不配当男人,我的孩子,就是因为你才流掉了,都是因为你。”秦静姝的脸庞,有些苍白,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并不像当初生机勃勃明‘艳’动人,反而透着疯癫。

“你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本宫怎么知道。”钟麒煜辩解道,而且,他对子嗣并不在乎,反正往后有许许多多的‘女’人为他开枝散叶,牺牲一个,换来现在的安全,也值得了,“本宫已经向你赔罪了,你还不知足吗?”

“赔罪?就一对‘玉’镯,一对耳环,能换回我们的孩子吗?”秦静姝轻蔑地看着渐渐躺在地上的钟麒煜,一点儿也没有顾忌对方的身份,“你就是一个废物,一点担当都没有的废物。”

钟麒煜抖着手指头:“秦静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辱骂本宫。”

“我连命都不要了,辱骂你怎么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太子吗?”秦静姝的言辞,透着狠辣之‘色’,“清醒一点吧,你现在什么都不是,皇上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你连蝼蚁都不如,只是一个任人驱使的废物而已。”

“你……”钟麒煜气急攻心,毒液瞬间在身体中蔓延。

“既然你不知道我怀了孩子,那么,你中毒不中毒,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知道正在行房的太子会中了毒。”秦静姝俨然是见死不救,甚至想看着钟麒煜如何死的。

若是在这里死了,也与她无关。

“你……”

秦静姝不曾理会濒临死亡的钟麒煜,而是直视着秦挽依:“没想到你命够硬的,居然能活着回来。”

秦挽依渡过一劫,没想到还有一劫,秦静姝已经有了防范,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丝毫不怀疑,在她呼叫小红的时候,秦静姝已经下手,她也不敢刺‘激’秦静姝。

“二……妹,你想做什么?”秦挽依嘤咛出声,身体燥热难抑。

“做什么?”秦静姝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这副姿态,想必缺少男人的疼爱吧,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男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等会儿我就找几个人‘侍’卫过来,好好伺候你。”

“你……敢!”

“我敢不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在那之前,不对你做点什么,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秦静姝虽然疯狂,但握着匕首的手,却稳的很。

“当……日是你自己想要嫁给太子的,我……不过是帮了你而已,你……没有拒绝,不是吗?”秦挽依艰难地解释道。

“是啊,你是帮了我,成了太子侧妃。”秦静姝加重了侧字,“所以,无论我如何讨好他们这对母子,都没有任何改变,现在才落得如此地步,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静姝是真的疯了,不然绝对不会这么诅咒自己。

“二……妹,你……失去孩子,我……很痛心,往……后你们还有机会,现……在冷静一点,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秦挽依劝了一句,说出的话,字字带着热气,眼神‘迷’离。

“别假仁假义,我还不知道你骨子里的卑鄙‘阴’险吗,我出嫁当日,你就陷我于不义,今日,没有人有什么机会。”秦静姝已然失去理智,“看着你的脸,我就觉得很碍眼,不如我再帮你回到从前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说着,秦静姝握紧匕首,划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489章 手染血

秦挽依下意识抬起无力的双手,握住匕首的锋刃。

匕首‘逼’近一分,双手被割深一分。

顿时,血珠顺着匕首,一点一点滴下,落在秦挽依的脸颊上。

然而,她却感觉不到掌心的痛处,反而被身体中一‘波’又一‘波’的燥热‘逼’得要发疯。

“看你还能死撑到什么时候,毁不了你的脸,我也要废了你的双手。”秦静姝眼神一凛,双手握住匕首,正要往下刺去。

“小姑娘,在吗?”

“大小姐,在哪里?”

‘门’外,同时响起两道询问的声音,继而立刻想起一阵打斗的声音。

秦挽依一听,是白书辙和翠屏,想要呼喊,却是没有力气,更是没有机会,她怕自己一泄气,秦静姝就能毁了她的脸。

“砰”的一声,寝殿大‘门’被轰然撞开。

“咚”的一声,寝殿地上,躺着两名东宫护卫,捂着肚子,咿咿呀呀地哀嚎,缩在一起。

“小姑娘,在这里吗?”白书辙高吼一声,闯了进去,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钟麒煜,立刻将视线移到‘床’上。

此刻,秦静姝的匕首,还悬在秦挽依的脸颊上边,鲜红的血迹,还在源源不断地滴落。

秦静姝见此,‘抽’回匕首,一转方向,嘶啦一声,划开秦挽依‘胸’口的肚兜。

顿时,秦挽依身上遮体的最后一道屏障崩裂,‘露’出雪白的****。

“闭上你的眼睛,大小姐的身体是你能看的吗,嫌命太长了吗?”翠屏推了白书辙一把,手指一弹,已经隔开秦静姝,跑到‘床’边。

白书辙怔怔地反应过来,还好还好,差点要被钟九五马分尸了。

“大小姐,你还好吗?”翠屏问道。

“九……九呢?”秦挽依枕着柔软的枕头,眼中顿时滚落一颗泪滴,灼热地刺烫着皮肤,第一次这么想要见到钟九,可又不想被钟九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九王爷在与九指快刀对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翠屏一边熟练地给秦挽依穿上衣服,一边解释。

“别……碰我。”秦挽依只觉得被翠屏接触过的地方,在升温,折磨地想要死去,她担心着钟九,想要帮忙,却连自己都无法顾及。

该死的‘春’‘药’,竟然这么强势,连男人和‘女’人都不分了。

翠屏只能扯过被子,盖在秦挽依的身上。

“大小姐,你的双手正流血呢,要赶紧包扎。”

“别……碰我。”秦挽依重复了一句,仿佛对双手并不在意,只是不想让人靠的太近,却不停地蹬着被子。

“喂,大小姐这样,现在该怎么办?”翠屏也没有办法了,不能碰秦挽依,又不能任由她这么躺着流血。

白书辙试探‘性’地回头,靠近了一步,打量了寝殿的情况,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么忍过去,要么只能问问阿九了。”

“你倒是很清楚啊。”翠屏揶揄了一句。

“教书的,多多少少懂一些。”白书辙摊开双手,一脸自谦。

“正经事一窍不通,歪‘门’邪道懂得的确不少。”翠屏嫌弃了一句。

白书辙倒吸一口气:“我……”

“算了,别解释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看看九王爷。”翠屏什么也不想听。

“也好。”白书辙不与‘女’人一般计较,正要离开,脚上却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竟然是钟麒煜抓着他。

“救……我。”钟麒煜的右手,已经一片漆黑,毒液显然已经扩散。

堂堂一个太子,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白书辙无言以对。

“我也没有解‘药’,救不了你,所以说,不该是你的,就不要强要,要了也该看看有没有本事驾驭,当初只做个王爷不就好了,为何要争太子之位呢。”

白书辙强硬地‘抽’走脚,正要离开。

“哄”的一声,寝殿之外,骤然发出一道巨响,好似什么炸裂一样,寝殿都仿佛摇晃了一下,寝殿的地面,更是传来明显的震动。

“发生什么事情?”翠屏滕然站起。

白书辙凝眉思忖道:“不知道,可能是阿九,我出去看看。”

话落,白书辙并未走正‘门’,而是直接从窗户外边跳了出去。

寝殿之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地面崩裂,房屋倾塌,树木截断,仿佛强烈的地震过后一样。

空气之中,弥漫着沉重的烟尘,废墟之中,站立着两人,一黑一白,黑衣之人的手中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白衣之人的手中,握着一把犹如灵蛇的软剑。

东宫‘门’口,已经聚集着为数众多的‘侍’卫,想必是被两人的动静吸引过来,却只能站在外围,‘插’不上手。

隔着‘迷’‘蒙’的烟雾,白书辙只看到胜雪的白衣之上,绽放着朵朵红梅,触目惊心。

白书辙心中一凛,正要上前:“阿九……”

“啪”的一声,九指快刀手中的短刀猝然碎裂,碎片落在地上。

“咚”的一声,伴随着短刀的销毁,九指快刀双‘腿’一曲,跪了下去,身体一倾,扑倒在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忌惮地不敢上前。

这是天下第一杀手,九王爷连天下第一杀手都能杀死,还怎么阻挠。

钟九翻手一转,软剑回归于腰腹,慢慢抬头,无‘波’无澜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轻轻扫过,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窖,被冰封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一步一步,向寝殿走来,走得异常艰辛,然而在‘侍’卫眼中,与平常并无不同。

“阿九,你没事吧?”白书辙察觉出什么,立刻上前搀扶。

钟九摇了摇头,兀自‘挺’拔着身躯。

白书辙只能撤回手,看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问道:“九指快刀死了吗?”

钟九点了点头,他反握住白书辙的手腕,追问道:“依依呢?”

“在寝殿呢,只是……”

听着白书辙口中的犹豫,钟九显得异常焦虑,追问道:“只是什么?”

白书辙不知该如何解释,抓了抓头:“只是情况有些不妙。”

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钟九推开白书辙,捂着‘胸’口,跑了进去,脚步有些踉跄。

章节目录 490.第490章 废太子

寝殿之内,翠屏看到乍然闯进来的钟九,愣了一下,她何曾见过钟九如此失态的场面,不过,她还是立刻让开床边的位置。]

“九王爷,你受伤了?”翠屏询问出声,但是钟九无暇理会。

大床之上,一片凌乱,混合着血迹,还有不断升温的空气。

“九……九,我……好难受。”秦挽依娇软地低语了一声。

秦挽依的脸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血液顺着比翼,流入嘴角,仿佛浴血一般,更像是嗜血之后,带着妖娆之色。

被子遮掩之上,似乎还有血液在流动。

“依依,哪里受伤了?”

“九王爷……”

钟九一把掀开被子,翠屏想要阻止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秦挽依散开的衣服还没有系上,肚兜被割断时候,直接敞开胸怀,露出双峰,平坦的小腹起起伏伏,身体不停地蠕动,衣衫已经滑落至臂弯。

“这……”

钟九不曾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苍白的面色上,立刻染上一抹动容的神色。

少了被子的束缚,她一手放在额头,一手贴着胸口,顿时,雪白的身体,染上血红的颜色,更添了几分妖娆,带着致命的诱惑。

听得似有脚步声靠近,钟九这才回过神,放下被子。

“九王爷,太子给大小姐下了催情药,眼下要么忍过去,要么你看着办吧,不过,大小姐双手还在流血,全是太子侧妃的行为,眼下还得先行止血才行,但大小姐又不让任何人触碰,我们也没有办法,既然你来了,就好了。”翠屏解释了一句,虽然有点晚了,好在看到的是钟九不是其他人。

“九……九。”秦挽依隐隐约约看到熟悉的人影,身体不受控制地靠了过去,双臂缠上钟九的身体。

“咳咳,九王爷,我先出去了。”翠屏轻咳一声,正要离开,看到地上的几人,回头问道,“九王爷,太子和太子侧妃怎么办?”

钟九这才看到几人的存在一样。

钟麒煜躺在地上,合上双眼,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一只手臂已经全黑,秦静姝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像个木偶一样,只是还握着染血的匕首,证明他们对秦挽依所做的一切。

“父皇这么看重太子,一心想要提拔,哪怕犯上作乱,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如此……”

“九王爷!”任飞骤然闯进房间,气息凌乱,想必是匆忙赶来,他行到钟九眼前,跪了下来,“九王爷,求你饶太子一命。”

随同任飞进来的,不止一人,还有从御书房赶来汇合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

钟九裹紧被子,将秦挽依包在里边,除了一颗头,连衣服都没有露出来,脑袋还是背对着众人。

他回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任飞,仿佛在犹豫。

“任飞,就他今日侵犯之举,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任飞沉默以对,他所能做的,只有求情而已。

“阿九,饶过太子吧,好歹你们是兄弟,别让自己的手上染上手足的血,否则,这会是皇族的悲哀,况且,皇后也需要有人守着。”钟彦凡劝了一句,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远离京都的。

皇族子嗣,所剩不多,的确有些悲哀。

钟九缓了一口气。

“任飞,皇后一事,我也确实有愧于你,念在你们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了他的性命,但是……”钟九绝对不会就此放过,“哪只手碰过依依,废了哪只手,还有,永世不得出现在我和依依面前,明白吗?”

废了太子的手,等于废了太子,让太子一辈子与帝位无缘,这比活着更难受,然而钟九就是这么过来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任飞明白,叩首:“多谢九王爷。”

“至于太子侧妃,翠屏,方才她想要怎么对付依依,那么就怎么对付她吧。”钟九赏赐般地道,“父皇最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方才秦静姝想要毁了秦挽依的容貌,然后寻找几个侍卫玷污秦挽依的清白,然而,毁了容之后,秦静姝还有什么价值,一向视容貌比生命可贵的她,就是生不如死,更何况,还要遭受羞辱,这比杀了她更残忍。

众人知道钟九的手段,他一般不轻易与人为恶,可若是触犯到他的底线,那么,仙与魔,只在一线之间。

对兄弟尚且薄情冷淡,更何况还是欺负秦挽依的秦静姝。

“处理之后,把这两人给父皇送去,任飞,你再替我带一句话给父皇。”钟九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有任何一丝情感,“我给他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明日早朝之前,要么主动禅位,还能在历史记录里边有个好名声,别等到我去取的时候,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他知道,我会不择手段的。”

任飞默然点头,从钟乐轩那里得了解药,给钟麒煜服下之后,随即带出了寝殿。

“阿九,现在依依怎么办?”孙雯小声询问,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若是任其这么发展下去,一发不可收拾,而听钟九的意思,好像这个皇位,势在必得。

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最困难的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还能怎么办,服了催情药,解了不就行了。”潘晓扛着大刀,脸上挂彩,却不失豪爽。

众人略带尴尬之色,好在钟流朔不在,否则,又得颜面无存了。

然而,白书辙却又好死不活地加了一句,显得一本正经:“听说皇宫里边的催情药,可不比外边的差,但是阿九你好像受伤了。”

钟九眼风一扫众人,脸色僵硬。

“那个翠屏,任飞都把太子带出去了,你是不是也该把太子侧妃请出去了呢,我看你瘦胳膊瘦腿的,肯定没有力气,潘晓,你去帮忙好了。”说着,孙雯催促着潘晓与翠屏一起,把毫无生机的秦静姝带了出去。

孙雯回望秦挽依一眼,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到这里了。

可惜,秦挽依看不到。

“和亲王,这儿还有两个,我们一起吧。”白书辙顺势道。

“也好,人多碍事。”和亲王回以一个明白的眼神,说着,亲自动手,将方才被白书辙和翠屏踹进去的侍卫拎了出去。

一时之间,寝殿之内,除了床上的两人,散的干干净净。

顿时,一室静谧,隐隐约约,响起秦挽依粗重急促的呻吟声。

钟九微微扯低被子,露出秦挽依雪白的双肩,他小心翼翼地将秦挽依的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

然而,双臂一旦失去束缚,哪怕只是片刻,秦挽依又如灵蛇一般,缠了上来,不停地钟九身上蹭动,像只小猫一样。

被子瞬间滑落,春光乍泄,也无察觉。

钟九稳了稳心绪,扯过秦挽依外衫腰间的带子,随意一系,遮挡住她的身躯。

外衫清透,隐藏在里边的身躯,若隐若现,令人无限遐想。

钟九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这才任由秦挽依在他怀里摩擦,继而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一手翻开秦挽依的一只手掌,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赫然出现,至今还在流血。

钟九沉了沉眼睛,或许不该轻易放过两人的。

他即刻给秦挽依包扎,好在并未伤及骨头。

秦挽依对手上的伤口毫无所觉,只是不停地蹭着钟九的胸口,一路往上,寻找裸露的皮肤,脸上的血迹,瞬间也染上钟九的身体。

她不停地在他颈间摩挲,鼻尖顶着他的喉咙,滚烫的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时不时,她的舌尖,添上他的喉结。

“嗒”的一声,钟九的衣领,直接被蹭开,露出温热的皮肤,带着男性特有的气息。

秦挽依立刻将脸颊贴了上去,灼热的气息,熏染着钟九,他只觉得自己也在升温。

秦挽依贴着钟九的胸口,一路往下,划出一道血痕。

“九……九。”秦挽依的声音,透着喑哑迷惑,嘴唇一开一合,都是贴着钟九,仿佛能够刺穿胸口。

钟九深吸一口气,重新扯过被子,盖在秦挽依的身上,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九……九,我……好难受。”秦挽依踢蹬着被子,几番想要挣脱,钟九差点招架不住。

钟九直接将秦挽依放躺在床上,被子横盖上去,他的双手,撑在秦挽依身体两侧的被子上边,悬空俯视。

“依依,忍忍就过去了,我……不想让你后悔。”钟九俯视着躁动混沌的女人,带着深深地无奈,眼神有些黯然,“到了明日,或许你会就此离开,所以,忍……”

秦挽依不停地挣扎,体内地燥热,逼得她发疯,却又无处发泄,她渐渐哭泣起来,嘤咛伴随着呼喊,令人不忍强行束缚她。

然而,就在钟九于心不忍分神的时候,秦挽依一个猛烈挣扎,钟九直接被掀翻在床上,猛咳起来。

秦挽依翻身而上,趴在钟九的身上,随意系上的带子,瞬间松开,外衫从肩膀滑落。

钟九还要说些什么,秦挽依已经俯身,覆盖上他的嘴唇,尽情地索取,仿佛得到大雨滋润一般。

钟九勉励维持的清明瞬间崩塌。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两具交缠的身体,还有渐渐急促的喘息声。

章节目录 491.第491章 做决定

秦挽依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望了一眼天花板,感觉天色有些昏暗,又合上睡意朦胧的双眼,正想翻个身继续睡觉。

“啊。”她闷哼出声,只感觉全身上下,散架了一般,牵一发动全身,整个身体不像是她的一样,痛得肝肠寸断。

“大小姐醒了?”翠屏探头,询问了一句。

看到翠屏的脸,秦挽依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扫视一圈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昨日的事情,顿时历历在目,太子,太子侧妃,还有……

她胆战心惊地转过头,并未看到钟九的身影。

难道昨夜是一场梦?

仿佛要验证昨日的一切是真是假,秦挽依抬手,就看到自己的双手,被包得严严实实,手臂之上,带着吻痕。

秦挽依一个激灵,猛然坐起。

“啊……”骤然的痛意,袭击全身,她无力地躺了回去。

“大小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一般服了催情药之后的次日,情况都不太好。”翠屏委婉地劝解了一句。

“你很懂吗?你服过吗?”秦挽依龇牙咧嘴地反问一句,身体被离断一样,痛不欲生啊。

“这懂不懂跟有没有服过是两回事,而且,我也只是听教书的这么说的。”翠屏慢条斯理地道。

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都被带坏了,秦挽依忽然觉得白书辙和翠屏有点臭味相同。

“九九呢?”

“九王爷去见皇上了。”翠屏如实回道,还特意留意了一眼秦挽依的眼神。

一提皇上,果然,秦挽依神色不妙,却并不是因为昨日对她做出这等有损帝王尊严的事情,而是忽然想到了昨日钟九交代任飞的话。

她终于明白,为何钟九在寿宴上会有迟疑之色,为何钟九昨夜有着无奈的僵持。

恍惚间,秦挽依想起钟流朔曾经问过她的话,如果她必须生活在皇宫,那会怎么样,她当即否决了,说绝无可能,如果是为了钟九呢,她又无话可说。

当时钟九也在,并未阻止钟流朔的追问,想必是默许了,或者说,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没有想到,真的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如果钟九必须留在皇宫,她是走,还是留?

“大小姐,这是九王爷让我转交给你的。”翠屏从肩膀上解下一个包袱,里边是几套衣服,还有一叠银票。

“这是什么意思?”秦挽依怒瞪双眼,昨天才占了她的身体,虽然是她主动的没错,但也不至于今日就赶她走吧,拿钱打发她,当她是青楼里边的女子吗,虽然她是对银票很感冒,多多益善,但想想就觉得生气。

“大小姐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吗?”翠屏从腰腹间取出一块令牌,递了过来,“还有这个。”

令牌是纯金的,上边刻着龙纹,中间只有一个九字。

这是什么意思,秦挽依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心底就是喷涌出源源不断的火焰。

“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找他算账去。”说着,秦挽依就要起来,然而,一个抽痛,又躺了回去,翠屏看着都觉得应该很痛。

好吧,今日什么都不用想,钟九等会儿就会过来自投罗网的。

章节目录 492.第492章 下圣旨

御书房内,钟彦廷呆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灯火寂灭,已经是清晨时分。

紫檀木御案还塌陷在那里,一地狼藉,并未清理,就连御案上边的玉玺,还翻到在地上。

钟九一步一步进来,像是闲庭信步,站在御书房中央,负手而立,傲然而视,原本应该睥睨的姿态,偏生因为脸颊上边的一个指甲印而折损了几分,若是细看,他的领口,一个吻痕,半隐半现。

“儿臣参见父皇。”钟九从始至终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即便知道钟彦廷对秦挽依所做的一切,还能云淡风轻地说话。

“少给朕来这套,你敢威胁朕,你有什么本事,敢命令朕禅位!”

钟彦廷端坐在御座上,一下子显得苍老不少,脚下一片凌乱,然而,他仿佛并没有看到,挺直腰板坐着,维持着帝王最后的风度。

看到钟九脸上碍眼的指甲印,还有昨日太子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精心设计的局,便宜了最不该便宜的人。

“只凭范家军就行了。”钟九说得轻描淡写,“父皇不是一直忌惮范家的吗,曾经怀疑范家的忠心而不敢纳范歆桐为太子妃,失去了一座坚固的靠山。”

到了这个时候,既然已经挑明,钟九也不再隐藏。

“你的依靠,就是范家军吗?”钟彦廷撑在大腿上边的双手,微微曲起,龙袍浮起褶皱。

“只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而已,儿臣曾经说过,范家对大兴朝是忠心耿耿的,范家不支持太子,不代表不忠心父皇,即便真的不忠心父皇,那也并不代表不忠心大兴朝。”钟九微微一笑,“父皇的眼光,还不如十弟看得长远,尤其是范歆桐,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太子妃之位。”

钟彦廷怎么也无法料到,范家居然会投靠一个远离京都的王爷,而且,不动声色,没有一点征兆。

“既如此,你又何必推拒范家,不该与范家联姻吗?”钟彦廷思索间,似乎猜到了什么,“老十的事情,你是故意的?”

“联姻的确是最牢固的盟约,尤其是与范家这等忠心的将门之后,至于故意不故意,父皇不用知道。”钟九并不解释。

“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钟彦廷隐隐猜到钟九藏着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儿臣谋划什么,昨日不是告知了吗?”钟九挑眉,“儿臣要的就是帝位,父皇是禅位呢,还是等着儿臣逼宫呢?”

“你敢!”钟彦廷不知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钟九是怎么轻易说出口的。

“敢不敢,儿臣都已经做了,且不说皇宫宫外,十弟已经率领范家兵马等候命令,单说现在,这儿只有父皇与儿臣,儿臣可以直取父皇的性命,想必会比九指快刀简单迅速一些。”钟九微微抬首,无惧一切,眼中连恨都没有,只有凉薄无情。

“你要杀朕?你不怕背上弑父的骂名吗?”钟彦廷仿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这番话,而且还以这副儒雅的姿态,这张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杀人不过举手之事,想必父皇永远不会明白,因为父皇杀人,从来都是借旁人之手,不是吗?”钟九微勾唇角,无意间,扯动了脸颊上边的指甲印,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痛意,“而且,父皇不是曾经下令弑杀儿臣,不是照样能够坐稳这锦绣江山吗?”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吗?”钟彦廷被逼到这个地步,什么风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父皇不是应该比儿臣更清楚吗,只有赢的人,才能扭转历史,改写历史,而且,儿臣对于骂名罪名,并不放在心上,世人明白身处皇宫之中的无奈。”钟九走到御案边,俯身拾起玉玺,细细端详,“再者,玉玺不是在这里吗,还有什么不能伪造的?”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面对这个儿子,钟彦廷显得心力交瘁。

“若是连这些都不敢做,儿臣何以能够走到这一步。”钟九玩转着玉玺,仿佛把掌控生杀大权的玉印当成玩物,“太子已经废了,父皇也不用再寄希望于他,七哥半身不遂,父皇也指望不上他,如果父皇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尽管可以扶持五哥,儿臣无所谓,总有名正言顺的一天。”

“你……”

钟九截断钟彦廷的斥责:“父皇,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若是早点对儿臣宽容一些,对六皇叔他们信任一些,对依依仁慈一些,儿臣不想如此迫切的让你颐养天年。”

“哼,冠冕堂皇,你怎么不说你野心勃勃,觊觎朕的皇位。”

从来想要帝位的人,无人不是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不可能有那么清白的人。

“父皇若是觉得这么说好受一些,儿臣也不介意。”钟九平复心中的漪澜,像是静湖之水,不再因风皱面。

“好,朕就把皇位给你。”钟彦廷咬牙道。

“父皇能够这么想,儿臣也会少了许多麻烦,还请父皇移步。”钟九延请钟彦廷走到锦榻边,锦榻上边的矮几上,虽然撤走了棋局,但此刻却有一卷空白的圣旨摊开,“父皇是自己写呢,还是由儿臣代劳,这很有可能是父皇最后握笔了。”

钟彦廷执笔,龙飞凤舞:“你以为你就能坐稳大兴朝江山吗,别异想天开了。”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儿臣懂,不过这点父皇不用担心,宫中这帮老臣,多多少少做过一点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要他们面服心不服容易,想让他们归心,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钟九看着钟彦廷字字违心,也不介意,“所以,一年之内,儿臣必定会肃清一切,铺平道路,那时,还请父皇保重龙体,拭目以待。”

一年之内?

铺平道理?

联想到方才范家的事情,钟彦廷豁然明白什么,滕然从锦榻上边站了起来。

“你这么做,跟朕又有何分别?”

“是没有分别,但父皇统治江山,忧国忧民,什么都精明睿智,唯独在选立太子一事之上满盘皆输,但儿臣不会。”钟九收回圣旨,一眼扫过,甚是满意,离开前,反问道,“父皇对自己的儿子,真正了解过吗?”

章节目录 493.第493章 坏消息

御书房的大门,在钟九身后,缓缓合上,仿佛掩埋一段历史。

此时,天边有一抹红光,藏在白云后边,渐渐刺穿云层。

站在御书房外边,钟九抬头望天,却将手中的圣旨,往旁边一递。

一旁静默的任飞,双手接过。

然而,钟九并未对任飞交代什么,反而朝着侍立在一旁,微微佝偻着背脊,头发有点斑白的刘贤道:“刘公公,进去替父皇更衣吧,早朝的时候,还请刘公公宣读这卷圣旨。”

刘贤看着圣旨,隐隐明白什么,躬身应是,转身走了进去。

“禁卫军控制了吗?”钟九负手在后,问着一旁的任飞,视线却是重新投回天边。

“黄统领昨日已经服罪,禁卫军侍卫暂时由和亲王接管。”任飞回禀道。

“那就好,纵然有范家军相助,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毕竟范家军的精兵皆在边关,而禁卫军是父皇的兵力,郊外还有其余兵马驻扎,真要厮杀,虽胜犹败,此刻若是稳住宫内禁卫军,必定是事半功倍。”钟九并没有因为任飞的身份而有丝毫的顾忌眼前的局势,“六皇叔在宫中的时间,不比你长,也不及你熟悉,他不会接管太久,你慢慢学着接掌吧。”

任飞抬起头,似是没有想到钟九对昨日之事既往不咎。

“九王爷,卑职……”

钟九仿佛能看出任飞的意思,回道:“因为皇后的关系,我知道父皇并未全部信任你,反而在利用你,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你,就不会疑你,到了我这里,我不管你的身份如何,我只知道你有多少本事,往后,这皇宫的守卫,还要靠你,这也是你能保护太子的唯一方式。”

钟九说完,转身离开,并未再多言什么。

皇后一死,太子被废,倘若这江山易主,失了皇上的庇护,太子往后若是想在宫中立足,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了。

任飞捧着圣旨,朝着钟九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哪怕钟九没有看到。

钟九离开御书房,正要通往宫外与钟流朔汇合,商量余下的事情,哪知才走出,迎面匆匆忙忙走来两人,差点撞上。

好在三人反应迅速,各自避开。

“何事如此慌张?”钟九看到神色有异的两人,不惊不扰地询问了一句。

哪知才问完,潘晓立刻躲闪到白书辙的后边。

“范烨风脱离牢狱之灾,你为何要躲着我?”看到潘晓的举止,钟九有些纳闷。

“九王爷,不是烨风的事情。”潘晓心虚地道。

白书辙站在两人中间,感觉像是炮灰一样,艰难地开口道:“阿九,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钟九挑眉,这个时候,还能发生什么难以掌控的事情吗?

“反正都要说,反正都要听,你随意。”

白书辙就知道会这样,这才道:“好消息是,你的表妹来了。”

“楚楚?”钟九蹙眉,仿佛觉得并不是好消息,“我倒是收到芦州传来的消息,提过楚楚离开芦州,但怎么会来京都呢?”

“九王爷,其实庄楚楚很早就来了,和亲王出事当日就来了,我偶然间看到的,好像跟什么人在一起。”潘晓弱弱地解释了一句,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你既然看到了,怎么没有跟我提及?”

“这个……”潘晓往白书辙身后躲了躲,“我本来想说的,但你们都走远了,没有听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也忘记了,哪里知道,昨天我们忙着救人的时候,她会到安王府,医圣也没有管太多,谁知道她会把秦姑娘的妹妹拐走了。”

“以上就是坏消息,医圣来信,秦素月被庄楚楚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白书辙接口道。

“楚楚为何要带走素月?”钟九无法理解,而且还趁着众人无法顾及旁枝末节的时候,俨然是趁虚而入。

“庄楚楚留了信,约你今日午时在京都郊外的山顶单独见面,你的四师妹和五师弟已经追踪过去,我猜多半是因为你和小姑娘的事情。”白书辙猜测道,女人要发疯,多半是为了男人,秦静姝就是一个例子。

“我知道,但我和依依才被指婚不久,楚楚怎么知道,而且,又怎么知道素月是依依的妹妹,再者,她又怎么知道素月会在安王府?”钟九略微沉吟,事事透着蹊跷,令人不想怀疑都难,而她在京都的这段期间,都做了什么?

“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点问题,你这个表妹,怎么好像对一切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对我们的行踪好像也了如指掌,知道在什么时候到哪里带走人,偏偏还是最单纯的秦素月,而这个秦素月,还偏偏是小姑娘特别看重的妹妹。”白书辙道,望了一眼钟九,“阿九,这秦素月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你夹在小姑娘和庄楚楚两人之间,可不好办呐。”

“嗯,不好办。”潘晓学着白书辙深沉的模样,点头道。

钟九凝眸而视,潘晓缩了缩脖子。

“依依知道这个消息吗?”钟九负手问道。

“昨日你们春宵一刻,而且好像不够节制,小姑娘一定很累。”白书辙揶揄地看着钟九脸上的指甲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吻痕,“今日肯定先来找你了,小姑娘那边还没有通知呢。”

“你若有本事,把方才的话拿到依依面前说说看。”钟九斜了白书辙一眼,不过昨日的确有些过了,脸都快被抓破相了。

“那还是不要了。”白书辙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舅父一家于我有恩,至于楚楚,也该说清楚了。”钟九思忖道,“这事你们先不要告诉依依,我去看看再说,一切等我消息。”

“也好,小姑娘若是去了,你更加为难,都说女人的事情最麻烦了。”白书辙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头痛,秦挽依不好招架,庄楚楚也不是省油的灯。

“谁说的,我的事情,就不麻烦。”潘晓争辩了一句。

“额……”白书辙从来没有把潘晓当做女人看过,有哪个女人整天扛着大刀走来晃去,他直接忽略潘晓的抗议,“阿九,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早一天迟一天没有分别,让十弟看着办吧。”说完,钟九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494.第494章 危机伏

京都郊外山顶,建有一个凉亭。

凉亭是由石头漆成,因为地势高,鲜少有人问津,年久失修,没有修葺,已经一片斑驳,上边还有一些裂痕。

凉亭之中,背对着深渊,坐着一名身穿劲装的美貌女子,女子怀抱宝剑,眼神望着前方,婉约中带着一抹冷艳。

女子的发丝,在肃杀的秋风下,凌乱飞舞。

“五师弟,怎么没有看到挽依的妹妹?”秋韵水和韩木两人藏身在树上,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只能远远地遥望悬崖边上的凉亭。

“应该藏起来了,如今只能等二师兄来了再说吧。”韩木并未有任何举动,静观前方。

“只是,今日宫中好像有大事,二师兄会来吗?”秋韵水并非对宫中大事不知情,尤其是近日频发大事。

“会的。”韩木给了一个明确的答复,先不说是谁带走秦素月,只因秦素月是秦挽依的妹妹。

话音才落,钟九已经在山顶现身,一身白色高领锦服,衬托着玉容更加俊逸,此刻,他不再是药王谷钟九,而是九王爷钟璟容。

“九哥哥……”看到钟九,庄楚楚的眉宇之间,立刻露出欣喜之色,仿佛愁云散开,她即刻站起身,向钟九跑了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钟九面对面站着说话,有些无所适从,只是,猛然间看到那张俊雅的容颜下出现醒目的指甲印,皱眉问道,“九哥哥,你的脸怎么了,谁抓伤的?是不是秦挽依?”

钟九摸了摸上边的指甲印,想必大家能够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秦挽依了,只是怎么抓的,并非人人都知道。

看来一时半刻,逢人都要解释了,谁让他从来不曾受伤,如今却挂着女人的指甲印呢。

“不小心抓的,无碍。”钟九孑然而立,一言带过,“素月呢?”

“九哥哥,这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呢,明明……”

庄楚楚还要计较什么,却被钟九打断了:“楚楚,素月呢。”

“九哥哥,我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难道只关心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吗?”庄楚楚带着撒娇的口吻。

“你能来,我自然欢迎,但她是依依的妹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钟九解释道。

“她的妹妹就那么重要吗,我可是你表妹呢,我们才是最亲的关系。”庄楚楚抗议道。

“楚楚,正因为你是我表妹,我才给你机会说出素月的下落,否则,你当知道我的性子。”钟九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婉言相劝。

“九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么多年,我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我一心想要嫁的人也是你。”庄楚楚精致的脸庞,因着嘶吼,显得狰狞。

“我离开芦州,一方面因为双腿,一方面也是因为你,我跟你说过,你永远会是我的表妹,这一辈子,你若有什么难处,我都会帮你,唯独不会娶你。”钟九面色冷沉,没有半丝笑意。

“为什么,明明我跟秦挽依说了同样的话,她害得你差点丧命,而我完全是为了你能够在芦州立足,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会娶她?”庄楚楚质疑地吼道,“我哪里比不过她了?”

“楚楚,依依是依依,你是你,无法相提并论,她是我这辈子命中注定的女人,不管是缘是劫,她就是她,比任何人都真实。”钟九叹了一口气,“你别再处处模仿母后了,母后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只是画中的一名女子而已,而那就是唯一了,或许对父皇而言,她有过存在的时候,你不必如此讨好我。”

“九哥哥,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改,你说不模仿就不模仿,那你也别娶秦挽依,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表兄妹就表兄妹,我不强求你,好不好?”庄楚楚带着哀求之色。

“楚楚,我到底该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钟九已经放弃了最后的劝说,他径自扯开领口,露出脖子,上边吻痕犹在,“这你应该能明白了吗?”

“你……九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庄楚楚的眼泪,顿时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庞,在下巴凝聚,却又在凛冽的风中消散,这无疑在她心口狠狠地划上一刀,鲜血淋漓。

“楚楚,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什么也给不了你。”钟九低叹了一声,正因为知道庄楚楚并未害过他,甚至都在帮他,对于她对秦挽依的伤害,他才一忍再忍。

“你这都是借口,当初你说没有未来,现在呢,还不是想给秦挽依未来。”庄楚楚吼道。

“那是曾经。”钟九从未想过会有站起来的一天,所以并没有想过未来,可如今已经截然不同了,不过,这与庄楚楚解释了,她也并未听得进去,“就当是我的借口吧,说吧,素月在哪里?”

庄楚楚一听,擦去脸上的泪痕,绝望的眼中,露出凄厉的眼神:“表哥,我知道秦素月是秦挽依的妹妹,秦挽依对这个妹妹又是那么在乎,倘若她出了事,你跟秦挽依之间,还能有未来吗?”

“楚楚,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钟九带着警告之色。

“后悔?”庄楚楚冷笑一声,“这是我做过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秦素月在哪里,这辈子,你也别想找到她。”

“楚楚,别把我的容忍当成纵容。”钟九蹙着眉头。

“九哥哥,没想到你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庄楚楚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也可以告诉你,秦素月根本不在这里,我已经把她送人了。”

送人?

钟九神色一凛,庄楚楚绝非单纯送给什么人。

潘晓说过,庄楚楚曾经与人接洽过,莫非是有人指使的?

“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钟九逼问道。

“我不会说的,就算你们被指婚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看着你们能够走到什么地步。”庄楚楚带着决绝之色,“我得不到的,秦挽依也休想得到。”

钟九握紧成拳,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有谁能够告诉庄楚楚这一切呢?

指婚这事,当日众臣皆知,然而知道庄楚楚的人不多,若非早已谋划这一切,不可能把庄楚楚算计在内。

不对,指婚当日,有人提过庄楚楚。

若说是谁与他有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说,是不是贵妃指使的?”当初,贵妃给他一个一个指婚,却忽然提到庄楚楚,难道是刻意的,“皇奶奶寿宴,你是不是在皇宫之中?”

庄楚楚一听,骤然瞪大眼睛,想要掩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九哥哥……”

钟九不再理会什么,屈指在唇边,一声呼啸,高空之中,一道黑色身影,骤然俯冲而下。

“楚楚,别把我们最后的血缘关系也给断了。”

钟九跃在黑鹰之上,乘风而去。

章节目录 495.第495章 又是她

东宫内院,一片废墟,地面破裂,宫殿损毁,花草树木也被殃及,毁于一旦。

秦挽依起身后,从寝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此刻,已经有不少侍卫在清理,来来回回,皆是忙碌的身影。

“翠屏,昨天地震了吗?”秦挽依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照这种破坏程度,怎么宫殿其他地方没有倾塌呢。

翠屏一头黑线,昨天每个人都过得不好,唯独秦挽依,别说与九王爷的好事成了,还睡得天昏地暗。

“大小姐,昨天九王爷与九指快刀一战,九指快刀已经死了。”

“死了?”

不知为何,听到九指快刀死了,秦挽依有种莫名的惆怅,虽然九指快刀次次想要置她于死地,但终归没有得逞。

秦挽依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一个听到的死讯,会是九指快刀,当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扬言非杀她不可。

只是惆怅归惆怅,谁也无法容忍一个随时都能取你性命的人在暗处伏击,她可没有本事对付九指快刀。

“其实,九王爷也受了伤……”

翠屏还没有说完,秦挽依连珠炮地问道:“什么,九九受伤了?伤到哪里?严重吗?太医看过了吗?”

“大小姐方才不是还要找九王爷理论吗?”翠屏抽了抽嘴角。

“那是两码事,一事归一事,快说啊。”秦挽依抓着翠屏的手臂催道。

“昨夜看九王爷气息不稳,以为受了内伤,只是没有想到经过一夜的翻云覆雨之后,今早起来居然还是神清气爽,真是神乎其神了,想必应该无碍吧。”翠屏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却把秦挽依说得一脸汗颜。

“这种事情,就不能隐晦一点说吗?”秦挽依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她和钟九的事情,人人皆知,这脸皮再厚,也有一定的承受限度,反观翠屏,倒是面不改色,她咬了咬牙,都是被白书辙带坏的,这才相处几日,竟然就臭味相同了,果然近墨者黑。

“我说九王爷武艺非凡,这有什么好隐晦的。”翠屏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翠屏若只是那个平凡的翠屏,秦挽依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但翠屏还是玉面修罗谢横波,那就有问题了,凭着这张清丽绝俗的容貌,还有那双经历大风大浪淬炼后睿智的眼眸,绝对不会觉得翠屏是简单易与之辈。

这两个经常在江湖行走,什么风月场所没有见过,她就不信翠屏能无知到哪里去。

“是,九九武艺非凡,是不用隐晦的说,但是……”秦挽依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闪动着一抹光辉,“翻云覆雨如此暧昧的四个字,到了你的口中,竟然说的如此顺溜,怎么,与谁曾经共度过巫山云雨?”

翠屏的眼角,微微抽动,果然,秦挽依是越挫越勇的,不能轻易得罪,她忽然觉得自己在秦挽依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秦挽依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事情也能做得出来。

“大小姐,这顺溜不顺溜是一回事,共度不共度,又是另外一回事,绝对不能混为一谈。”翠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这么看来,你还是处子之身了,这样就更好了。”秦挽依笑意盎然,显得春风得意。

翠屏眼皮一跳,左吉右凶,右眼是为凶兆。

“翠屏啊,我忽然记得在安王府的时候,答应过给你置办一门亲事来着。”

秦挽依才开了口,翠屏已经否决道:“大小姐,不用了,其实我并没有……”

“我知道你并未尽到保护周全的责任,让我一个人深入虎穴,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就给我留下永不可磨灭的伤痕,若是接受这番好意,定然左立难安,寝食难安,良心不安。”秦挽依挥手打断翠屏的话,拍了拍翠屏的肩膀,一副懂得的样子,“所以我不会纵容你要冷的给冷的,要热的给热的。”

翠屏立刻感觉大难将至,马上拒绝:“所以其实大小姐不用……”

“我知道你心里并非这么想的,但念在你兢兢业业守护素月的份上,出生入死地跟随我的份上,我会亲自给你选一门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的大亲事。”秦挽依好脾气地道,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如此善良大度慷慨,“这人选吗,我已经定好了,至于……”

“大小姐,真的不用的。”翠屏欲哭无泪。

“不行,怎么说我们朝夕相对,相处了那么多年,我怎么能对你默然无视,毫无表示呢。”秦挽依坚决不同意。

道理说不通,翠屏只能转移话题。

“大小姐,你不是要去找九王爷吗,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我去前边给你探探路。”说着,翠屏快走几步,冲出东宫。

“小样,看你这次能否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是翠屏还是玉面修罗,敢打九九的主意,这次还调侃起我来,等着瞧吧。”秦挽依嘿嘿笑着,眼眸晶亮晶亮,璀璨璀璨。

不过,翠屏倒是说的不错,她还要找九九算账呢。

如是想着,秦挽依正要出去,一个禁卫军侍卫迎面而来。

禁卫军侍卫快要在她身边擦肩而过之时,忽然在她身侧俯身,从地上捡起什么,向她递了过来。

“秦小姐,你的玉镯掉了。”

秦挽依从来没有戴过玉镯,当下就要否认,然而定睛一看,这只玉镯,好像是素月经常带着的那只,那晚离开相府之时,素月一直带着这只玉镯。

但是,怎么可能遗落在东宫呢?

而且,好巧不巧地遗落在她眼前。

秦挽依抬起头,望向禁卫军侍卫,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只玉镯……”

“贵妃请秦小姐到紫烟宫叙旧,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禁卫军侍卫轻声说完,退后一步,“属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

是了,此人好像是黄统领身边的人,那就是贵妃的人。

秦挽依攥紧手中的玉镯,又是贵妃,竟然还把主意打到素月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节目录 496.第496章 开生门

打发了翠屏去打听钟九的行踪,秦挽依独自一人前往紫烟宫。

紫烟宫外,守着不少禁卫军侍卫,想必是看守贵妃和钟济潮的,等着最后的处置。

秦挽依正愁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忽然想到了钟九给她的通行令牌。

这些禁卫军侍卫,并不认得她,但一定认得钟九的令牌。

果然,看到令牌,并未盘问什么,直接放她进入。

紫烟宫内,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冷清,而非潜藏着杀机。

一路畅行无阻至寝殿,寝殿的宫门,一推就开,里边似乎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酒,又带着黏腻。

此刻,寝殿之中,只有两人。

贵妃端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红色矮领宽袖的宫装,上边绣着百鸟朝凤,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头上戴着金色镶着红宝石的发冠,一串流苏垂挂至额前,丰润的脸庞,经过精心打扮,显得明眸冷艳,红唇妖冶。

这是凤冠霞帔,皇后的服饰,即便皇后死了,但她也未必能够成为皇后,贵妃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另外一人,就是钟济潮,此刻,他平躺在宽敞的大床之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衣服,上边绣着龙纹,这竟然是太子的服饰。

这对母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个要当皇后,一个要当太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对权势着迷。

这也就罢了,为何绑架素月?

秦挽依狠狠地瞪向贵妃和钟济潮,只是,钟济潮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闭着双眼,纹丝不动,胸口竟然没有一丝起伏。

怎么可能,难道……

秦挽依快走几步,站在床边,俯视着钟济潮,竟然没有一点生机,她伸手,触及他的鼻端,没有一点气息。

死了。

钟济潮竟然死了。

钟济潮虽然半身不遂,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是,坠落之时,伤及脊柱,这辈子注定只能躺在床上,她也没有办法,但绝对不会死的。

莫非……

“贵妃,七王爷……”

“你都没有办法让他重新站起的话,本宫也不寄希望于医圣了,死了也好,活着还要遭罪,他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一直躺下去。”贵妃缓缓站起身,眼神带着飘渺之色,完全不似先前所见的咄咄逼人。

是钟济潮自作孽,怪得了谁。

杀人之心,绝对不能有,除非万不得已。

贵妃坐在床沿,俯视着钟济潮:“这辈子,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皇位,如果让他亲眼看到钟璟容登上皇位,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不知道。”

他们想要怎么样,秦挽依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个寝殿,今日处处透着古怪,空气中仿佛还有什么在浮动,令人有些心悸。

“贵妃娘娘,既然我来了,就把我妹妹放了。”秦挽依道。

“本宫这儿哪里能藏人,你不该知道的吗?”贵妃毫无隐瞒地告诉秦挽依,眼神却不曾离开钟济潮片刻。

秦挽依一听,心有余悸,猜测着贵妃是不是想要故技重施,而她会不会重蹈覆辙。

但贵妃这里能够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地下室了。

秦挽依赌了一把,她直接在床上扭开机关,顿时,地板轰然打开。

“素月,在不在下边?”秦挽依喊了一声。

停滞了片刻,地下室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

“姐姐……”

秦挽依闻言,没有办法,纵然知道有陷阱,却也不得不跳下去。

然而,就在秦挽依走入地下室的时候,贵妃从袖中不疾不徐地取出一个火折子,拔开轻轻一吹,一簇火苗骤然跳动起来。

“皇儿,既然钟璟容抢走了你最爱的皇位,让你生不如死,那么,母妃也抢走他最爱的女人,让他痛不欲生。”

说着,贵妃将火苗在大床的纱帐上一点,轰然之间,大火瞬间蔓延。

火折子自贵妃手中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地面突然窜起几条火龙,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全部处在火海之中。

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庞,死寂的眼神,还有嘴角溢出的一抹黑色血液。

贵妃露出寒冷的一笑,扑倒在大床之上,沉沦在火海之中。

滚滚浓烟,朝着下边涌来。

秦挽依抬头一看,心知不妙,以为贵妃想要熏死她们。

环顾四周,皆是石墙石壁,她猛然间瞥到石桌上边的一个水壶,摇了摇,里边还有些水,喜出望外。

秦挽依撕扯了衣服,浸湿,递给秦素月:“素月,别怕,捂着口鼻,跟姐姐走。”

秦素月有些害怕,更是畏惧,但有秦挽依在,仍然在秦挽依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着。

秦挽依走上台阶,才钻出头,便看到大床之上,被熊熊烈火包围的两人。

她心中一惊,没想到贵妃是要同归于尽。

猝然间,一股大火汹涌而来,秦挽依不得不退了进去。

“姐姐……”

火势太猛,根本出不去,而且,地下室不断涌入浓烟,更加呆不住。

倘若把地板合上,就能隔绝浓烟,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机关在床上,距离太远,触手不及,而在地板合上之前,她没有那个本事跳入。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猛,秦挽依眼神一定,回转过身,握住秦素月的双手:“素月,上边着火了,姐姐现在无法带你出去,你先躲在里边,姐姐去求救,好不好?”

秦素月点了点头,身体簌簌发抖。

“是不是很害怕?”都是因为她,才把秦素月卷入这场灾难中,所有的一切厄运,不该落在秦素月身上。

秦素月眼中氤氲起泪光,咬着嘴唇道:“姐姐,你千万不要出事,不要像上次那样吓我。”

因为那一次,她差点丧身火海,所以秦素月心有余悸。

“姐姐不会有事的。”秦挽依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纵然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躲过一劫。

“姐姐,我等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秦素月噙着眼泪道。

秦挽依抱着秦素月,安抚道:“姐姐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

秦素月嗯了一声,仍然带着啜泣之色。

已经没有时间让她犹豫了,秦挽依返身回来,取走床上的被子,正要出去,然而,石床之上,被子遮盖的地方,露出一个圆形的图案。

秦挽依眼眸一闪,身体的血液在飞腾,莫非会是生路?

她颤抖着右手,伸手一按。

石壁一侧,一道石门,突然打开。

章节目录 第497章 入火7海

整个紫烟宫,片刻之间,已经笼罩在漫天火海之中,猛烈的火势,往天空窜去,浓烟滚滚,一发不可收拾,令人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紫烟宫外,禁卫军‘侍’卫,东奔西走,忙着救火,一片慌‘乱’。

“怎么回事?”钟流朔揪住一个正要跑去提水的禁卫军‘侍’卫问道。

“十王爷,属下也不知情,只是紫烟宫里边忽然走水了,而且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熊熊烈火燃烧了。”禁卫军‘侍’卫说完,赶紧前去打水。

闻讯赶来的众人,即刻指挥着灭火,只是,杯水车薪,几桶水,远远不够扑灭这场大火。

“六皇叔,怎么办,贵妃和七哥还在里边呢。”钟流朔原本想向钟九拿个主意,但是钟九去见庄楚楚了。

“这才转眼的工夫,已经蔓延整个紫烟宫,不像是失误。”钟彦凡蹙着眉头,眼见着大火包围整个紫烟宫,贵妃和钟济‘潮’却没有半点出逃的意思,不知道这场大火是否与他们有关。

“救还是不救?”钟流朔‘私’心不想‘浪’费人力去救援,他还记得贵妃和钟济‘潮’的‘阴’谋,而且,此刻进去,必定牺牲不少人,但是,皇上今日才禅位,九哥继位当日就传出钟济‘潮’的死讯,未免落人口实。

钟彦凡与钟流朔有着相同的顾虑。

“你们连个别纠结了,阿九来了。”孙雯突然望着天空道。

半空之中,一只庞大的黑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而下。

鹰背之上的白衣男子,眼见着茫茫火海,温润的眼眸,跳动着慌‘乱’的情绪。

“九哥……”

“依依呢?”看到人群之中熟悉的面孔,却唯独没有看到魂牵梦萦之人,钟九追问道。

“嫂子不是在东宫吗?”钟流朔疑‘惑’地道。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秦挽依的行踪,最终齐齐望向翠屏。

“九王爷,大小姐本来要去找你,但半途支开我,之后失踪了。”翠屏折回之时,并未看到秦挽依的行踪,猛然间,她把视线定格在一个禁卫军‘侍’卫的身上,“大小姐支开我之前,好像见过此人。”

翠屏遥指那名禁卫军‘侍’卫,这才慢慢想到一些忽略的细节,隐隐觉得不安。

钟九冷眼一扫,眨眼间,身形犹如鬼魅一般,‘逼’近那名禁卫军‘侍’卫。

“说,依依在哪里?”

禁卫军‘侍’卫见此,既然已经被认出了,索‘性’承认道:“还用问吗,她就在里边,现在一定被大火烧死了,这就是你们杀死黄统领的代价。”

“九王爷,大小姐为何又来这里?”翠屏实在想不通,为何自投罗网,她下意识觉得此人在欺骗。

“秦素月也在里边。”钟九抬手一挥,那名禁卫军‘侍’卫,犹如棉‘花’一般,撞向梁柱,顿时头破血流。

“秦素月?”白书辙和翠屏一听,异口同声,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只是,两人的想法却并不相同,因为翠屏并不知情。

“庄楚楚不是带走秦素月了吗?为何会在这里?”白书辙惊问,电光火石之间,潘晓的话骤然浮现,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贵妃和庄楚楚怕是联手了,而庄楚楚调虎离山,贵妃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全都呆着别动。”说完,钟九回望钟彦凡一眼,里边透着只有两人能够明白的嘱托,随即衣袖一挥,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漫天火海之中,瞬间被火龙围抱。

远远地,传来众人声嘶力竭的呼叫。

“怎么办?”钟流朔急得直跺脚,“六皇叔,你指挥他们继续灭火,我进去帮九哥,九哥肯定带不出两个人。”

“等等,你没听到阿九的话吗?”出乎意料之外,钟彦凡拦住了钟流朔,这种大火,凭借钟九的本事,能不能逃出来,还是未知数,但是钟流朔进去,就是自寻死路,钟九的长远打算,绝对不能没有钟流朔。

“可是,九哥和嫂子还在里边呢,我怎么能等在这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呢。”钟流朔焦躁地道。

“什么,九王爷和秦姑娘在里边?”潘晓才赶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惊叫道,猛然间,她想到什么,回望之时,一道黑‘色’身影,半点没有犹豫得进入紫烟宫了,“烨风,等等我,我陪你。”

潘晓立刻追了上去,身影消失在紫烟宫中。

“潘晓……”钟流朔尖叫一声,可惜潘晓没有听到。

“和亲王,我也进去看看,这次是我的疏忽。”不由分说,白书辙已经钻入紫烟宫中。

“我也进去,是我把大小姐给‘弄’丢了,也有责任。”说着,翠屏尾随着进去,两人毫无畏惧之‘色’。

“六皇叔……”

“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钟彦凡丝毫没有让步,“快去帮忙灭火。”

钟彦凡回望着进去的众人,指尖带着微颤。

寝殿周围的宫殿,受到‘波’及,全部笼罩在大火之中,整座华丽富贵的紫烟宫,熊熊燃烧。

钟九闯入寝殿之时,寝殿的房梁,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上,溅起一阵火星子,地上横七竖八,坍塌着不少横梁。

寝殿摇摇‘欲’坠。

“依依”

钟九高吼一声,挥了挥手,眼中只有火红‘色’的火焰飞窜,没有任何回应。

他迎着大火进去,避开一段掉落的木桩,踩着火热的地面,寻找间,恍然看到大‘床’之上,有两道人影,在静静燃烧。

他心神一颤,颤颤巍巍地冲到‘床’边。

尾随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大‘床’,顿时觉得脚步虚浮,找不到踩着地面的感觉。

大‘床’之上,躺着两具尸体,脸上的‘肉’,烧了一半,身上的衣服,已经烧毁,身体在大火之中渐渐被吞噬。

看着惊怖的一幕,潘晓惊问道:“九王爷,他们……”

“是贵妃和钟济‘潮’。”钟九松了一口气,身体略微有些摇晃。

“那秦姑娘她们呢?”寝殿之中,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九王爷,地下室,咳咳,大小姐会不会在地下室。”迎着令人窒息的浓烟,翠屏艰难地道。

钟九眼神一闪,然而,大‘床’上边的机关,已经烧毁,地面的出入口,被一根粗实的房梁斜‘插’着进去,房梁还在燃烧,出入口完全被堵住了。

章节目录 498.第8498章 来不及

石室密道,狭窄低矮,出口处,正好在紫烟宫内院池塘旁边的一个六角亭中。

秦挽依搀扶着秦素月出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过来,因着池水的阻隔,火海才不至于淹没生路。

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辨别了方向,秦挽依拉着秦素月,在走廊中横冲直撞,直到看见紫烟宫的宫门,一鼓作气,忍着浑身的酸痛,冲了出去。

“嫂子,你们出来了?”钟流朔翘首以待,猝不及防撞来两人,没有想到会是秦挽依和秦素月,欣喜之余,一把抱住秦挽依,“太好了,九哥呢,白教书,范烨风,潘晓和翠屏他们呢?”

“九九他们?”秦挽依一脸茫然,却有着不妙的感觉在游走,“我没有看到他们啊。”

“什么?”钟流朔惊呼出声,顿时气血翻涌,胸口压抑地说不出话来。

钟彦凡沉着一张脸,解释道:“阿九他们以为你们两姐妹被贵妃困在里边,进去救你们了。”

秦挽依闻言,顿时感觉有什么在崩塌,她回望一眼寝殿的方向,寝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摇摇欲坠。

“挽依,你们怎么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碰到呢?”孙雯追问道。

“我从地下室密道出来的,上边的火势严峻,根本无法逃出去。”秦挽依的一颗心,顿时跌落至谷底。

“密道在哪里,快带我过去。”钟彦凡催促道,或许现在赶去,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用的,出来之时,地下室出口被堵住了。”秦挽依双腿有些虚软,本以为上天眷顾,让她们逃离出来,没有想到竟然害得他们进去寻找,让他们没有生路。

“我去通知九哥他们,六皇叔,别再拦着我了,否则,我们都会后悔的。”钟流朔说完,不顾钟彦凡的阻拦,冲了进去,钟彦凡也无力拦截,不管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都不会平静了。

“等等我,我要进去找九九。”秦挽依放开秦素月的手,正要进去,却被孙雯阻拦住了。

“挽依,你就别进去了,你这副样子,帮不了任何人。”

“姐姐,不要进去。”秦素月祈求道。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九九出来,他若没有出来,我绝不回来。”秦挽依甩开孙雯的手,眼中透着决绝之色,义大神无反顾地跑了进去,犹如飞蛾扑火一般。

“九王爷,走吧,寝殿快要坍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翠屏眼见着天花板上不断坠落的房梁,催道,然而钟九没有半点反应。

“阿九,走吧,小姑娘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白书辙劝道,插在地下室出入口的这根房梁,是寝殿的主要四根房梁之一,这根房梁一落,周围的房梁纷纷落下,根本没有机会去挪动。

钟九的眼神,可怕的吓人。

“九王爷,烨风,走吧,你们不要再挣扎了,秦姑娘看到你们这样,不会安心的。”

一个是敬重的男人,一个是心爱的男人,潘晓站在那里,欲哭无泪,这么下去,大家只有死路一条。

“九哥,嫂子出来了,你们快出来。”

寝殿外边,传来一句呼喊,翠屏道:“你们快听,好像是大小姐出来了。”

众人静声一听,寝殿外边,又传来重复的话。

“九哥,嫂子出来了,你们快出来。”

嘹亮的声音,只有这么一句,在外边久久回荡。

“九王爷……”

“你们快出去,看看依依是否真的出来了。”

然而,众人明白,钟九的意思,仍然不肯相信秦挽依真的出来了,不相信钟流朔一遍一遍传达的话,以为这只是让他放弃救援秦挽依的借口,害怕这样出去,就会错过救援秦挽依的最后机会。

“九九,烨风,你们在哪里,应我一声。”秦挽依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哭腔,五人,她一个也不能失去。

“是大小姐,九王爷,你听,是大小姐的声音,大小姐真的出去了。”翠屏惊喜地道,这声音,绝对不会有错的。

翠屏听得出来,钟九自然也听到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咳咳……”此时,钟九才感到胸口憋闷,令人窒息,他猛咳起来,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显得触目惊心。

“阿九……”

钟九摇了摇头,捂着胸口,挥了挥手:“无碍,别耽搁时间,快走。”

白书辙点了点头,与范烨风相视一眼,两人带着一种默契,自动在前边开路,翠屏和潘晓夹在中间,钟九落在最后。

跨过横七竖八的木块,眼见着寝殿大门就在几步之外,“啪嗒”一声,一根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房梁,承受不住大火的蚕食,骤然坠落。

“小心!”

后边跟随的翠屏和潘晓,一人眼疾手快地拉着白书辙,一人动作迅捷地拉着范烨风,各自后退了一步,避过了房梁的砸落,碎木的飞溅。

“好险啊。”白书辙呼出一口气。

然而,白书辙一口气还没有呼完,随着两根主要房梁的坠落,剩下的两根房梁,失去相互制衡的力量,难以支撑整个寝殿,同时往下掉落,失去房梁支撑的寝殿屋顶,整个坍塌,向下倾覆。

众人惊愕地望着这一幕,已然无力逃离。

范烨风立刻护住身边的潘晓,闭上了双眼,白书辙将翠屏往怀中一带,同时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候最后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此刻,四人顿时觉得身体一轻,一股大力袭来,将他们推了出去。

四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

四人惊讶地同时睁开双眼,但见火海之中,钟九孑然而立,一身白衣,无风自动,他缓缓收回手,苍白的脸上,无波无澜,不悲不喜,唯独嘴角浮现一抹妖艳的笑意,瞬间在不断倾塌的房梁下消失。

大火卷着残垣,充斥着寝殿的每个角落,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伴随着范烨风和白书辙四人的落地,寝殿在众人眼前毁于一旦,富丽堂皇的寝殿,立刻成为废墟,只剩下三面断裂的墙壁。

旁边相连的宫殿,接二连三地坍塌。

章节目录 第499章 生死死依

“九九”秦挽依嘶吼出声,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可惜什么也抓不到,双‘腿’再也难以支撑整个身体,犹如毁掉的寝殿一般,跌坐在地上。

“九哥”钟流朔咆哮出声,睚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范烨风、白书辙、潘晓和翠屏坐起身体,望着残垣断壁的寝殿,默然无语,只呆呆地坐着。

他们或许在想,若是他们没有擅闯,那么,钟九现在,是否已经逃离了呢,然而,已经没有人知道结局会如何了。

钟彦凡等人听得悲泣,闯入紫烟宫,众人皆在,唯独不见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九九,你快出来啊!”秦挽依不死心地厉声喊叫,仿佛怕钟九只是没有听到而已。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

翠屏爬起身,跪在秦挽依身边,梗着声音劝道:“大小姐,九王爷已经……”

死字,翠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九九,你快出来啊!”秦挽依仿若没有听到,径自含着,一声盖过一声。

白书辙走到秦挽依身边,蹲了下来:“小姑娘,阿九已经……”

到了嘴边,白书辙如同翠屏一样,开了不口,告诉秦挽依死讯。

“九九,你快出来啊!”秦挽依的声音,带着喑哑,渐渐滴落。

“秦姑娘,别再喊了,九王爷听不到了,你这个样子,九王爷到了,会痛心的。”潘晓哽咽出声。

“九九,你快出来啊!”秦挽依呆滞地望着前方,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若是她的眼泪能够熄灭这场大火,哪怕哭瞎了,也心甘情愿。

范烨风垂下眼眸,眼底是无边的黑暗。

“挽依,九王爷先前,也像你这般执着,非救你出去不可,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牺牲你平安无事。”

“烨风,怎么办,我把九九‘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秦挽依大哭起来,“他赶我出宫,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他问我愿不愿意在宫里生活,我还没有告诉他答案呢,他一直等我的回答,我还没有亲口告诉他,他还没有向我求婚,我还没有嫁给他,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他怎么可以消失,怎么可以离我而去,怎么可以!”

众人感受着秦挽依掏空心的痛心,却只有沉默。

忽然,秦挽依擦去眼泪,滕然站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大小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会把他‘交’给这场无情的大火,我不要把他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我要带他离开这里,永永远远。”

秦挽依步步走向还在燃烧的寝殿,众人围了上去,挡在她的眼前。

“嫂子,你别冲动。”钟流朔救不了钟九,不能再让秦挽依出事了。

“是我,是我害了九九。”秦挽依凝眸望着钟流朔,“若不是我,九九就不会进去了。”

“大小姐,别做傻事。”翠屏劝道,钟九已经死了,不能再有人出现意外了。

“在找到九九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傻事,你们帮帮我,帮我找到他,不要让大火烧伤他,好不好?”秦挽依哀求道,没有人能够拒绝。

坍塌的寝殿,火势稍稍减弱,但依然无法进入,谁也不能预料,伫立的墙壁,是否会塌陷。

“我帮你。”范烨风颔首答应,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找到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睥睨大地的男子。

几人相视一眼,眼中有着与范烨风相同的坚定眼神。

大火还在燃烧,哪怕断裂的墙壁,随时都会压下,几人却丝毫没有畏惧,众志成城,只为找到那个谈笑之间,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九九,等着我,我来了。”

如果找不到你,那么,我一定在余火中陪你而去。

忽然,“咔擦”一声,似有木块滑落的声音响起。

秦挽依的心,顿时漏跳一拍。

“九九,是不是你?”秦挽依小心翼翼地呼喊了一声,然而,没有半点动静,只是木块滑落而已。

秦挽依的心,沉到谷底,犹如毁去的寝殿一样。

砰的一声,石壁上边的碎石,滑落至地上,溅起飞火流星。

仰望着三面高墙,随时都能倾轧而下,平视着前边给她开路的四人,他们是钟九断了生路都要亲手送出的人,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们进去送死。

“我……不找了。”秦挽依站在四人身后,虚无缥缈地道。

四人闻言,齐齐回身,不解地望着她,方才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如今怎么又放弃了。

“嫂子,你去歇一会儿,我一定把九哥给你带出来。”钟流朔陪在秦挽依的身边,坚定地道,以为秦挽依只是受到沉重的打击而已。

“阿朔,阿九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钟彦凡阻止道。

“六皇叔,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了,就因为你的阻拦,我才失去救援九哥的最佳机会。”钟流朔赌气地道,即便是为了他好,然而,这种好意,让他这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十叔子,帮我去找师父,我难受得慌。”秦挽依皱着眉头,紧紧揪着‘胸’口的衣领,脚步踉跄,随时都能跌倒,翠屏和潘晓立刻搀扶着她。

“嫂子,我马上去请,你千万保重,不能有事。”说着,钟流朔匆匆忙忙离开,并未看到秦挽依俯首之时,闪过的异‘色’。

“烨风,教书的,你们去告诉外边的禁卫军‘侍’卫,让他们灭火的时候,不要踩‘乱’这里。”秦挽依嘱托道。

范烨风和白书辙闻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吧。”秦挽依朝着翠屏和潘晓道。

然而,正当翠屏和潘晓毫无防备地搀扶着秦挽依离开之时,忽然,她们感觉手臂一痛,顿时失去力道。

“抱歉,我不想让九九一个人走。”秦挽依低语一声,挣脱两人的搀扶,返身冲入大火之中。

“大小姐”

“秦姑娘”

轰然一声,两面墙壁的碎石纷纷落下,砸向秦挽依窈窕的身躯。

“挽依”

“小姑娘”

范烨风和白书辙惊吼一声,然而想要回身相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砰”的一声,火光之中,碎石飞溅,却并未砸向秦挽依,反而四处飞‘射’。

眨眼之间,一道白‘色’身影,****而出,仔细一看,竟然是两道身影。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犹如一支利箭,飞旋着冲破覆盖的寝殿残骸,更像一条火龙,飞腾翻转,龙凤和鸣。

两道身影,轻飘飘地落下,坠落在众人眼前,犹如神降临一般,生死相依。

“九王爷!”众人异口同声,似是没有想到被废墟埋葬的人,居然还有生还的可能。

“几位辛苦了。”好在有他们时时刻刻维护着秦挽依,哪怕再早一点,他都无法救下怀中视死如归的‘女’人。

“九……九。”秦挽依突然觉得自己结巴的厉害,说一个字,牙齿都在打架,她抬手,捧着钟九的脸颊,指尖感受着温热的肌肤,这不是做梦。

“我若不在你身边,就知道你会做危险的事情,叫我怎么放心呢。”钟九拥紧秦挽依,勾‘唇’一笑,华贵无双,历经如此生死,依然能笑得风华无双。

“九九……”秦挽依立刻抱住钟九,放生痛哭起来,一张灰白相杂的脸蛋,在钟九的衣服上摩挲,鼻涕眼泪灰尘,全部擦了上去。

“阿九,怎么回事?”白书辙从惊恐之中,终于找回活着的感觉,惊问道。

“只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房梁落地后,砸断了堵住地下室出口的房梁,我直接跳了进去,才发现里边的密道,本想通过密道出去,但听到依依的喊叫,我怕来不及出去,她就已经做出什么傻事,不得不挣扎着出去。”钟九无奈之余,带着一抹宠溺之‘色’。

“也只有你知道小姑娘的‘性’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差点又要错过了。”白书辙心有余悸地道。

“我就是让你不放心,这样,你就不会舍得离开我了,你就时时刻刻只能记着我,你就只能呆在我的身边,我再也不要松开你的手。”秦挽依抓紧钟九的衣服,恨不得想要融入他的身体,化为一起。

“依依,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们……”

“不管一天两天,一年十年,我都能等,但我绝对不会一个人傻傻地痴等。”秦挽依仰首望着钟九,告诉她经历一切后的答案,“只有你在的地方,无论是宫里宫外,都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呢?你若不得不在皇宫,那么我陪你君临天下,如果你不得不离开皇宫,那么我陪你逍遥江湖。”

人生匆匆数载,能够相依相偎的时间,又有多少,何必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有钟九在,她何惧一切。

“你愿意?”

秦挽依踮起脚尖,揪着钟九的衣领,在他红‘艳’的双‘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她圈着他的脖子,低‘吟’道:“你在我身上落下的印记,我在你身上印下的痕迹,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爱你吗?”

“这一辈子,你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钟九揽紧秦挽依,眉目含着永恒的清雅温润。

“这一辈子,你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秦挽依回抱着钟九,眼眸透着坚定的神‘色’。

白衣翩跹‘交’缠,青丝飘飞纠缠,缠住了就是生生世世。

章节目录 500.第50番0章 番外 1 水木年华

秋风肃杀,落叶纷纷,风起叶飞,风停叶落。

皇宫城楼之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尊贵不凡,女子一身紫衣红袍,华丽端庄,两人相依在一起,俯视着城楼之下。

皇宫外边,一道粉色的倩影,端坐在骏马之上,水眸潋滟,芳华无双,她淡淡地望着前方,充满坚定之色,双腿一踢马腹,骏马载着她飞驰而去。

大师姐怀孕,只能暂时留在京都,也信守着侍奉太皇太后的承诺。

二师兄登基为帝,只能呆在京都,治理天下。

小师妹陪伴二师兄,不离不弃,除了京都,哪儿也不去。

三师兄为了大师姐,暂时被逼着与大师姐好好相处。

五师弟为了弥补曾经的任性离去,以至于这么多年对家人不闻不问,唯有在京都滞留,照顾母亲和妹妹。

如今,药王谷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能留在京都。

“九九,就这么放任韵水姐姐离开京都吗?”秦挽依靠在钟九的肩膀,带着叹息之色,有些于心不忍。

“这是宿命,阻拦不了,就像你,无论如何挣扎,终究还是应验了帝后之命。”钟九伸手,自然而然地揽着秦挽依。

“切,谁稀罕呢,要不是你,你以为我愿意当吗?”秦挽依龇牙咧嘴。

“知道你是被迫的,但你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无论去留,只凭一己喜好,只是韵水不同。”钟九道,“她不够自私,太过善良,离不了药王谷。”

“也是,我那么自私,那么恶毒,才能揪着你不放。”秦挽依凉凉地道。

钟九轻笑一声。

“不过,在韵水姐姐眼中,比起其他,药王谷和老头子师父胜过一切。”秦挽依惋惜地道。

“而且,老头子已经负气离开京都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想,绝对不会回到药王谷。”钟九猜测道。

没有人怨责孙遥这么做是否会拆散韩木和秋韵水,因为是他们没有考虑孙遥在先。

“那韩木头呢?”秦挽依带着怅然之色,不知该方才应该挽留还是该直接放手,然而,无论如何,秋韵水已经离开。

“谁知道呢,不过应该不会任由韵水轻易离开,只是,是缘是劫,我们干涉不了,该尽力的,你已经尽力了,总不能将两人绑在一起吧?”钟九对别人的事情,并不强求,尤其是韩木和秋韵水,两人彼此有彼此的顾虑,“而且,我们又不是不回去了,只是暂时辛苦韵水一段时间而已,到时候,只要给某人一点危险的讯息,指不定某人先行沉不住气,赶回去也未可知。”

秦挽依恍然大悟,顿时觉得钟九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京都郊外,十里长亭,一名青衫男子,孑然而立,眼神呆滞,完全像根木头矗立在那里。

忽然,他的眼神一动,一道粉色身影,已经策马而来。

秋韵水瞥到韩木,勒紧缰绳,停了下来,却并未落马,显示着去意已决,又怕自己一旦下马,就不想离开。

“五师弟……”

“我知道,药王谷不能没有人,对你而言,药王谷和师父重过一切,我不会阻拦你。”韩木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从袖中取出一支二月兰玉簪,“我能给你戴上吗?”

秋韵水最终还是下了马,与韩木面对面而立。

韩木望着她的发鬓,将二月兰玉簪斜插上她的发丝,深情凝望。

秋韵水凝着眼泪,咬着嘴唇,看见韩木眼底的希望,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她颤抖着双手,第一次主动抱着韩木。

“五师弟,对不起,你要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保重。”秋韵水抽身离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绝尘而去。

韩木僵硬的脸颊,缓缓浮现一笑:“四师姐,你若不留,我便去找你,有你这番心意,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你注定只能是我的。”

章节目录 第501章 番外 2 一章波三辙

夜黑风高,寒风陡峭,浓云藏月。

此时正值‘蒙’头大睡的最佳时候,却有两道身影,偏偏不解风情,宛如两片轻盈的叶子,落在京都最大,看守最严,宝贝最多的地方。

皇宫之中的禁卫军‘侍’卫,皆穿着厚重的棉衣,毅然坚守着岗位,纹丝不动,然而这两人却轻衫薄衣,矫捷灵敏,不见丝毫笨重。

两人熟‘门’熟路地避开皇宫巡逻的禁卫军‘侍’卫,站在皇宫收藏稀世珍宝的国库前边。

国库有重兵把守,一字排开,排了两列,至少也有五十人。

国库是禁地,大‘门’紧闭,上边落了枷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大‘门’外边,还悬挂着一个大钟,但凡有任何危机,只要钟声一响,附近巡逻的禁卫军‘侍’卫立刻就能赶至。

“小丫鬟,真的要偷这里吗?”白书辙斜靠着红墙,挑眉问道。

翠屏早已摆脱了丫鬟的身份,作为了原来的‘玉’面修罗谢横‘波’,显得意气风发:“白教书的,怎么,怕了?”

“怕倒是不怕。”怎么说两人去了不少地方,偷了不少东西,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只是,白书辙抓了抓头,“好歹这也是阿九和小姑娘家的,监守自盗,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偷什么偷,盗什么盗,亏你还教书的,这叫拿懂不懂,难怪十王爷说你白教书的,真是没有叫错。”谢横‘波’三言两语纠正道,“再说了,大兴朝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难道都是偷盗的吗,拿一点不算什么,而且,又不是在皇宫没有拿过。”

谢横‘波’说得义正言辞,口若悬河。

“说的也对。”白书辙难得没有反驳,“反正这儿放了太多的东西,留着也是‘蒙’尘发霉。”

“这么想就对了,不然,哪里有钱给你买酒。”谢横‘波’嫌弃地道,“行侠仗义来的东西,有多少喂饱你的肚子了。”

“哈哈……”白书辙尴尬的一笑,有些惭愧。

“还知道惭愧呢。”谢横‘波’白了一眼。

白书辙也没有计较,只要一提到酒,什么都好商量,随即应道:“好好好,今晚就偷……拿这里的东西了。”

“我打听过,开启国库的钥匙,共有两把,分别在两个禁卫军‘侍’卫的身上,只有两把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国库库‘门’,所以……”

“所以……需不需要我帮忙支开他们呢?”忽然,一道‘阴’森的声音,斜‘插’入白书辙和谢横‘波’两人的对话,两人立刻觉得背后‘阴’凉‘阴’凉,‘毛’骨悚人。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别人的地方谋划着拿别人的东西又被撞见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人正打算拔‘腿’就跑,哪知前边闪来一道白‘色’身影,含笑道:“两位好雅兴啊,寒夜漫漫,竟然来此一游,来了就是客,不如热壶酒,坐下来,叙叙旧?”

白书辙和谢横‘波’哀嚎不已,前有钟九,后有秦挽依,逃不了只能……

“皇上皇后不是更有雅兴,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不眠不休,难得难得。”白书辙嬉皮笑脸地道。

“依依有些睡不着,正陪她随处走走,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跟来看看。”钟九回以一笑,笑得白书辙和谢横‘波’心肝一颤。

“皇上皇后,时辰不早了,皇后得多多休息,你们也回去吧,我们这就先告退了。”谢横‘波’宛如初时的丫鬟,躬身正要告退。

“你们两个别想‘蒙’‘混’过关!”秦挽依双手叉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吼道,“把你们两个撮合在一起,不懂感‘激’也就算了,居然敢偷我的东西,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还想源源不断,天长地久吗,你们不想活了!”

白书辙和谢横‘波’站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都说怀孕的‘女’人心‘性’大变,孙雯怎么就能变得如此温柔,为何秦挽依变得像只母老虎。

“依依,算了,这么几件玩意,值不了几个钱,别气着孩子。”钟九温柔地道。

“就是就是。”白书辙和谢横‘波’连连应是。

“等孩子出生了,大不了让他们多送一点礼金,这么一点心意,他们不会不懂的。”钟九‘唇’畔含笑。

秦挽依一听,眉眼弯弯:“也对,九九,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完,钟九揽着秦挽依,撇下两个石化的人,有商有量地离开。

“腹黑、‘阴’险、狡诈、一‘毛’不拔。”谢横‘波’背着两人骂道。

“小丫鬟,别生气了,要不我们也去生一个,这样不就把礼金赚回来了吗?”白书辙盘算着道。

“谁会给你这个酒鬼生孩子,不生。”说完,谢横‘波’脚步一点,已经纵身飞去。

白书辙一见,一边追逐一边喊道:“喂,等等我,有话好商量,不生的话,养一个也行啊,总得变出一个骗回礼金再说啊。”

章节目录 502.第5高02章 番外 3 明月高轩

春光明媚,春风暖融,万物复苏,花红柳绿。

仙泉山处处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

山道上边,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皆是背着包袱,却并非踏青赏景,对漫山遍野的景致视而不见,而是涌往一个地方。

药王谷。

悬壶门是药王谷第一重门,此刻,盘绕的两条巨蟒,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张桌子横放在大门中央,按照老规矩,桌子上边摆放着一个竹筒,只是,此次的竹筒,比水桶还宽,里边密密麻麻全是竹签,竹筒旁边,翻开一本厚厚的蓝皮册子,足以与大拇指比高,桌子下边,摆放着一个坛子,窄口大腹,比花瓶大了不知多少倍。

此刻,一名素衣温婉脸颊粉嫩的女子,坐在桌子后边,提笔在竹签上写下数字,并在蓝皮册子上登记,一名蓝衣锦服面如冠玉的男子,坐在桌子上边,双手环胸,抖着大腿。

络绎不绝的人群,自动排成一队,蜿蜒不知多长,各各翘首以待。

“姑娘,为什么要交一两银子?”一名穿着布衣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询问道。

“这是药王谷的规定。”秦素月的声音,犹如山涧小溪,温温柔柔。

“姑娘,你菩萨心肠,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有这么多的银子。”男子哀求道。

秦素月一手拿着竹签,一手拿着毛笔,一脸为难之色,她抬头望了一眼坐着的男子,带着无声的询问。

“没银子还敢来药王谷拜师学艺,你当药王谷是白吃白喝白教的地方吗,一点虔诚之心都没有,一点孝敬之意都没有,还怎么想要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药王谷可不是培养庸医的地方。”钟乐轩可没有秦素月的半点怜惜之色,凶神恶煞地盯着男子,手中的眼镜蛇顿时钻出衣袖乱舞,吐着红信子。

男子吓得不轻:“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小子,对我这个师伯都如此无礼,往后更是要欺师灭祖了。”钟乐轩冷哼一声。

“师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竟然是师伯!

钟乐轩不留情面地给出最后的通告:“小子,识相的话,要么给钱报名拿签进去,要么转身回走滚下山去。”

男子敢怒不敢言,完全沉浸在沉重的打击中,只能颤颤抖抖地掏出银子,一不小心,丢落了一张银票,赶紧收了起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一两银子扔了进去。

后边之人一见,顿时不敢有丝毫怠慢之色。

“这位大哥,倘若落选了,银子会还给你的。”秦素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递出了竹签。

男子气得喷火,径自抽走竹签,直接走了,这还没有考试呢,已经被人诅咒落选,谁能好心情到哪里去。

“乐轩哥哥,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秦素月不解地歪头询问,一脸茫然,眼中清澈无比。

看着这样的眼神,钟乐轩一脸纠结。

秦挽依阴险狡诈,收取银子的主意,还是她出的,怎么同父同母所出的妹妹,居然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无所知,害得他都不忍心如实相告。

“应该是抽风了,回头让人给治治,药王谷别的不多,大夫和药材最多。”

秦素月一听,点了点头,还真相信了钟乐轩的话。

章节目录 503.第503章 番外 4 晓风残月

残月当空,夜凉如水。

皇宫处处檐牙高啄,雕栏画栋,宏伟不凡,也冰冷不凡。

御花园六角亭中,挂着六盏琉璃宫灯,照亮亭中的一切。

亭中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

石桌上边,摆放着一个小炉,小炉上边,放置着一个瓷器,此刻,里边正温着一壶酒。

石凳上边,铺着一层毛毯。

秦挽依端坐在六角亭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

不消片刻,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乘着夜色而来,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进凉亭。

褪去一身华丽宫装,只穿一身便衣的女子,宛如初见时一般,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范烨风有片刻的失神,继而躬身行礼:“属下……”

“烨风,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就别刺激我了,皇后两字听着怪别扭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秦挽依嬉笑着即刻招呼道,“快坐吧。”

范烨风闻言,坐了下来,与秦挽依面对面而坐,仍然显得有一分拘谨。

“不知……”范烨风开了口,不能叫皇后,不能叫名字,一脸为难。

“我说烨风啊,就一个名字,你怎么这么纠结呢,我都快被你气得生出皱纹了。”秦挽依指了指自己的眉间。

“不知挽依找我何事?”范烨风终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没事不能找你聊天吗?”秦挽依从瓷器中取出酒壶,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给范烨风,看到范烨风要开口,她立刻截断道,“不用跟我道谢。”

范烨风闭口不言,端着酒杯,仰首饮尽。

“烨风啊,最近我很少看到你,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顿大餐呢。”秦挽依微微抿了一口,并未学着范烨风豪饮。

范烨风一凝,这么晚找他,该不会就为了一顿大餐吧?

“我记得。”对于秦挽依的承诺,他向来没有忘记。

“烨风,你知道的,在皇宫里,什么都不好,只有吃的最好,嘴巴也养刁了,所以我对大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所以呢,其实我今晚找你……”

“我知道。”范烨风一听,已然猜到什么,所为的大餐,一为生,二为婚,三为寿,四为丧,与他相关的,也只有第二点了,该面对的,始终逃避不了,而且,也不能再逃避了,“我会娶潘晓的。”

“什么,你要娶潘晓,这怎么可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发展的?”秦挽依拍桌子惊问。

范烨风被搅得一脸莫名,讶然问道:“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吗?”

“当然不是,我本来想着,我嫁不了你,但我女儿可以啊,放着你不要,还能要谁,所以等她长大了,我一定让她嫁给你的,我真的不介意年龄差距的。”秦挽依豪言道。

饶是经历各种风浪,范烨风还是被秦挽依的话吓得不轻,这么一来,他不是还得称呼秦挽依一声岳母。

“既然你都说要娶潘晓了,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你空等十来年吧,而且,我也不确定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秦挽依不甘心地妥协道,“没有办法了,只有让你当干爹了,到时候你给她举办生宴,这一次,可不能再食言了。”

“好。”范烨风与秦挽依相视一笑,带着一丝释然之色。

章节目录 第504 章 番外 5 流芳百世

寅时将过,早朝将至。

“十王爷,醒一醒,该上早朝了。”

皇宫御书房中,钟流朔被一阵压低的喧闹声音吵醒。

他睁开双眼,脑袋还有些昏沉。

自从钟九登基以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天天跟着上早朝,在江州****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为什么要跟着勤政爱民呢!

钟流朔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从锦榻上边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昨日不知道钟九为何突然有了雅兴,要把酒言欢,结果喝着喝着,就醉了,好像还说了什么来着。

十弟,往后大兴朝的江山社稷,就‘交’在你的手中了。

钟流朔猛然清醒过来,追问服‘侍’钟九的年轻内‘侍’:“九哥呢?”

年轻内‘侍’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卷宗道:“回十王爷,皇上已经离开皇宫了,这会儿已经远离京都了。”

“什么,出宫,离京,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钟流朔吼道。

“十王爷,昨日皇上已经跟你说过了,只是你可能有些醉了,所以皇上特意给十王爷留了一道圣旨。”内‘侍’将明黄‘色’卷宗呈了上去。

钟流朔隐隐觉得不是好事,还是劈手夺过,展开一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怒火冲天。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御书房中,传出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整个皇宫,都为之动摇。

“什么叫体弱多病,这一年多来,他得过什么病,真要体弱多病的话,昨晚还能喝那么多的酒,把我给灌醉了,什么叫不堪重任,这一年多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算什么。”钟流朔怒不可遏,攥紧手中的圣旨,禅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不要****上早朝,批奏折,听嗦。

“十王爷,冷静,息怒。”内‘侍’在旁边劝道。

“这让我怎么冷静,怎么息怒,换做是你,你能冷静息怒吗?”钟流朔绝对不能忍受,“嫂子呢,嫂子才生完孩子没有几个月,两个皇子连半岁都不到,他们呢,也一起走了?”

内‘侍’点了点头。

钟流朔顿时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六皇叔呢,快,让他主持大局,我去把九哥追回来,大兴朝没有我可以,但绝对不能没有九哥,即便没有九哥,也绝对不能没有皇子,至少得留下一个。”

“十王爷,你难道忘记了吗,昨日和亲王与和亲王妃已经当着十王爷的面向皇上请辞了,和亲王妃还领着小郡主呢,那时候他们就准备离开京都了,比皇上、皇后和皇子离开得还早一步呢。”内‘侍’回道。

“什么!”钟流朔‘揉’着脑袋,柔顺的发丝,立刻蓬松散‘乱’,毫无形象可言,“我被九哥骗了,被六皇叔骗了,被你们所有人都骗了,不行,我一定要把九哥追来了,问个清楚。”

说着,钟流朔就要趁‘乱’逃离,却被一人堵了回来。

“王爷,该上早朝了。”范歆桐面无表情地道,她站在御书房‘门’口,大有一妃当关,万人莫过的架势。

“开玩笑,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上早朝。”钟流朔脱口而出。

“皇上,该上早朝了。”范歆桐换了一句狠的。

“你疯了,皇上怎么能随便叫的。”钟流朔吼道,吼完之后,有点气短心虚。

范歆桐一听,泪盈于睫,未带哽咽,跪了下来:“如今王爷就是皇上,圣旨上边写得清清楚楚,即便王爷不想为帝,那也必须遵照圣意,先为帝,后禅位,如果皇上一意孤行,臣妾无能,无法左右皇上的心意,不能辅佐皇上成为贤君,实在罪该万死。”

钟流朔仰首望天,他上辈子欠了范歆桐吗,这辈子要听她念经,而且,他若为难范歆桐,太皇太后就给他念经,他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上早朝还不行吗?”

范歆桐施施然站起身,眼泪立刻消失不见,她对内‘侍’和宫‘女’道:“给皇上更衣上朝吧。”

章节目录 505.第505章 番外 6 九九归依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百花丛中,竹楼之前,静湖之畔,坐着两道白色身影,放着两双鞋袜,两人的双脚落在水中,相依相偎。

秦挽依挽着钟九的手臂,靠在钟九的肩膀,感受着此刻的闲情,问道:“九九,后悔放弃皇位吗?”

因着她产后修养的缘故,虽然一年之约超时,但钟九依旧履行誓约,平定朝局,放弃帝位,远离京都,不曾有过任何犹豫。

倘若钟九继续为帝,必定成为一代明君,记录史册,万古垂青。

“当然后悔莫及了,当皇帝,朱笔一挥,生杀予夺,金口一开,支配他人人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所有的人,对他俯首称臣。”眼见着秦挽依气鼓鼓的样子,钟九似乎依旧能看出她的心思,含笑问道,“你想让我这么回答吗?”

“可你就是这样回答的!”秦挽依含嗔带怒地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与其拘束谨慎,成为史官笔下的寥寥几字,倒不如潇洒肆意,在书外活得缤纷精彩。”钟九抚了抚秦挽依的发丝,“看你心心念念,屡屡提到,是不是后悔放弃皇后的位置,后悔放弃皇宫的美食,还有国库的宝贝。”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早知道离开之前,应该顺手牵羊,带走几样宝贝才对,当皇后真的什么都不好,那几个老臣经常劝我要识大体,早点让你充盈后宫,要不是我扬言来一个毒一个,来一双毒一双,来一批毒一批,早就让他们得逞了,应该要点福利补偿一下才行。”秦挽依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之时,不免有些惋惜之色。

“那不如我们回宫,继续为帝为后,十弟没少飞鸽传书抱怨呢。”钟九提议道。

“才不要,真要宝贝,我干嘛不学教书的他们,偷盗……不是……拿走,多简单啊。”秦挽依说得理直气壮。

“你若真想要,十弟还不双手奉上,所以往后这个问题,别再问了,重复一句话,累,倒不如说那句我喜欢听的话,我会百听不厌的。”钟九笑得犹如百花盛开。

“什么话?”秦挽依疑惑地道,她说过什么感动天感动地感动钟九的话吗,莫非是……

“就是你在众人面前吻我的时候说的话。”钟九在秦挽依耳畔低语道,轻笑出声的热气,直接钻进她的领口,秦挽依顿时红霞满面。

真要让她重新来一次,她不知道会怎么说怎么做,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绝对不会那么说,绝对不会那么做。

秦挽依直接摇头。

“确定?”钟九俯身而来,笑得灿若星辰。

“我……”不知为何,对于钟九的靠近,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忽然,她眼光一闪,“九九……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顿时,钟九坐直了身体。

“怎么?还对范烨风不死心,他现在可是已经娶了潘晓了,指不定都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了。”

“哎呦,这话酸的牙齿都快掉下来了。”秦挽依嘶了一声。

“那是还想从书辙那里赚礼金?”钟九反问。

“再赚他们的礼金,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秦挽依仁慈了一回。

“那是什么?”生完孩子的女人的心思,果然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测,尤其是扯到孩子的身上,钟九是猜不透了。

“还不是那两个臭小子,简直太麻烦了,整天惹事,除了韵水姐姐,哪个人没有吃过他们的亏,就没有一个消停一点的,看看大师姐的女儿,多贴心啊,看看韵水姐姐的女儿,多水灵啊,我就是想要一个女儿嘛。”秦挽依眨巴着眼睛装委屈。

“是吗?”钟九面不改色,不为所动,“他们挺乖的,我倒是没有吃过他们的亏。”

“怎么可能!”秦挽依俨然不信,她上次还被两个臭小子戏耍了,“我不管,我就要生女儿,你到底愿不愿意。”

“依依,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一开始,你就说生女儿,但是,你也知道结果了,万一还是儿子怎么办?万一还是两个怎么办?”钟九倒是不怕多一个孩子,只是,孩子多了,占用秦挽依太多的时间,他岂不是太无聊了。

“不要,都送人了。”秦挽依好爽地道,“我就不信生不出女儿。”

“爹——娘——救命啊——”

百花丛中,传来两道整齐统一的叫声,两人回头,却看到三道白色身影奔跑而来。

两人一见,心道不妙,想要起身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当先奔跑的灵儿,已经纵身一跳,钻入静湖之中,溅起庞大的水花,掀起惊涛骇浪。

好在灵儿跳得比较远,并未溅湿两人,只是它跳入之后,沉入水中,不再浮出水面。

秦挽依一见,知道又闯祸了,怒火冲天,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两个三岁的小男孩。

两个小男孩无论身高长相穿着动作表情等等,都是一致。两人皆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衣,长得粉雕玉琢的,完美的五官,无可挑剔,跟某人一模一样,完全继承了某人的基因,但凡认识之人,就知道他们是谁的孩子,但上门理会的时候,找的都是她。

两个小男孩看到湖边的两人,尤其一个像火一个像水的时候,顿时心有灵犀地冲向钟九,甜甜地叫道:“爹爹,救命啊——”

秦挽依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小子,就会在钟九面前卖乖。

“钟九!秦挽依!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好好管管你们的儿子,否则,丢出去喂狼!”百花丛外,传来韩木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了?把你们一向心平气和的韩木叔叔气成这样,真是少见呐?”钟九并无责备之色,反而一脸好奇,带着笑意,两个小男孩立刻招供。

“韵水姨姨好漂亮,啵了一个,香香甜甜。”

“冰儿妹妹好可爱,啵了一个,软软嫩嫩。”

两个小男孩眨巴着无比清澈的眼眸道,绝无半点杂念。

“你们两个小色鬼,居然把主意打到她们的身上,我要是韩木头,一定把你们两个揍得认不清东南西北。”秦挽依吼道。

“爹爹,娘好凶凶啊。”

“爹爹,我好怕怕啦。”

两个小男孩泫然欲泣,黑白分明的双眼,凝结着晶莹的泪珠,就像珍珠一样打滚,欲落未落,万分委屈。

两人窝入钟九的怀里装柔弱,乖顺的像两只小绵羊,没有半点危险性,居然还啜泣起来。

秦挽依双手握成爪子。

“你们两个,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钟九面带微笑地告诫,“就算喜欢你们的韵水姨姨和冰儿妹妹,也不要在你们的韩木叔叔面前表露,知道吗,醋坛子打翻了,爹爹也护不了你们,往后事事需要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九九,你怎么能这么教育孩子呢,这是唆使!”秦挽依吼道。

“谢谢爹爹,我给你捶捶肩。”

“爹爹最好了,我给你揉揉腿。”

两个小男孩完全无视秦挽依的存在,了然地点头,一左一右,在钟九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继而一个捶肩,一个揉腿,一个很是享受,三人笑得跟三只狐狸一样。

秦挽依抓狂。

为什么钟九是慈父,她是严母,什么时候儿子成了父亲的贴心小棉袄!

秦挽依仰天狂啸:“我要生女儿——”

“爹爹,娘说,生男生女,取决于y染色体,完全是由你决定的,我知道爹爹最喜欢男孩子了,对吧。”捶肩的一个,饱含着热烈的希望,都不忍心拒绝。

“爹爹,生多少都无所谓,一定得生弟弟,这样出去,才威风凛凛,行动一致,如果万一不幸,生了妹妹,也绝对不能像冰儿妹妹一样如水温柔,更不能像娘一样咋咋呼呼,做手足的,就得像潘晓姨姨那样,称兄道弟,两肋插刀。”揉腿的一个,满含无奈委屈,都不忍心回绝。

秦挽依双手的骨节,咯嘣咯嘣作响,她鼓足全力,吼道:“你们两个臭小子,我要把你们丢到天空成为最闪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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