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璐撇了撇嘴，声音不大：“要什么胭脂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胭脂盒接了过去，自己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佘媛胭脂铺子的胭脂，颜色最是好看，就是沈璐平日里不擦脂抹粉，看见这般好看的胭脂也难免有些喜欢。
张惠远低眸看她，眸中是浅浅的情意：“沈小姐喜欢吗？”
沈璐将胭脂盒揣进自己怀里：“还凑合吧，走吧，我带你去逛一逛吧。”
二人并肩离开了巾帼武馆，佘媛在一边瞧着，心里有些好奇。她还是有些想看看，他们两人今天能发展成什么样子。毕竟看张惠远这个水平，想要拿下沈璐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两人在前面走着，沈璐一路给张惠远介绍，遇到好吃的好玩的，便招手让他过去。
张惠远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掏钱，将沈璐觉得新鲜的好玩的都买一份。
沈璐开始还觉得是他自己想要，等买了好几样以后，发现好吃的东西都进了自己肚子，才觉得有些疑惑。
“我怎么没看见你吃啊？你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张惠远手里还拿着好几样东西，闻言答道：“喜欢。”
他嘴角带着笑：“以前有个姑娘，每次买了喜欢的零嘴儿，都分给了我，她自己明明也很想吃，却在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叫我快吃。”
沈璐眨了眨眼：“你那个时候这么穷吗？连零嘴儿还要别人分给你。”
张惠远苦笑：“是啊，穷，饿的快要死了，又不敢去偷去抢，只能等着她每次带点吃的来给我续命了。”
“那个时候和家人走散，一个人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很吃了些苦头，好在有她一直接济我，我才能撑到家里人找到我，带我回去。”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再回去那里，见一见那个小姑娘，跟她说一声谢谢。什么时候能再和她见面，不再让她花钱，把她想吃的全都买给她。”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璐，视线没有移开半分。那眼中浮动的情绪，将沈璐层层包裹，将她某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给唤了出来。
沈璐本来在吃冰糖葫芦，随着他说话，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她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城中旧巷，蜷缩在破旧墙角下的少年，一身月白衣衫破旧不堪，脸上全是污渍，只有那一双眼睛，是清润明亮的，让她在路过巷口的时候，完全移不开脚步。
他就蜷缩在墙角，眼睛紧紧顶着她手里那块糕点，唇抿的死紧。
彼时的沈璐是家中的娇娇小姐，瞧见他一身破烂衣衫有些嫌弃，可又觉得他那样子十分可怜，便走进了巷子，慢慢向他靠近。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那糕点上离开，沈璐走到他面前，将那块糕点递给他：“吃吗？”
她伸手的时候，衣袖往上爬了一截，拿着糕点那只手的手腕上，一块红色的伤疤极其显眼。
少年的视线从糕点移到她的手腕上，沈璐有些不耐烦，直接把糕点往他嘴里喂：“看你很饿的样子，本小姐勉为其难把它赏给你吧。”
后来她每天都会出门买了吃的，然后从那巷子经过，把自己最喜欢的零嘴儿，带给那个少年。
一带，就是大半个月。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沈璐抬头看他，张惠远声音低沉，蕴含着绵绵的情意：“初次见面时她给我的糕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
那种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底深处的感觉，张惠远每每想起，仿佛都还能感受到那甜味。
“你……”沈璐抿了抿唇，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张惠远轻叹一声：“你那时都没有告诉我姓名，害得我好找。”
沈璐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心里怦怦跳的很快，比她平日里练了武以后跳的还快。
她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想说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我那天给你带了我从家里偷偷拿的蜜，汁鸭，你……你人都不见了。”
她那天对自己将军爹说了好些谎话，才保住了那只鸭腿，就想带给他让他尝尝，谁知那个她拿零花钱养了大半个月的小白脸，说不了就不见了。
张惠远好脾气地笑笑：“是我不好，应该和你道个别的，我被家仆找到，连夜离开了那里。”
两个人这也算是相认了。
沈璐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吐了嘴里的枣核，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张惠远被她看的紧张又忐忑，脊背不自觉地挺直。
“原来你洗了脸以后这么好看。”沈璐撇了撇嘴，“我那个时候给你带吃的，总担心自己喂的是个丑八怪。”
若不是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好看，沈璐是绝不会在巷口停留的。
张惠远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起来。
沈璐本来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多年前的人，突然再见，便成了这般温润如玉，挺拔俊秀的模样，她总觉得像梦一样。
现在看他这般笑着，那双清润明亮的眸子微微弯起来，便叫她心跳的更快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也有些发烧。
“我可以叫你阿璐吗？”
沈璐又咬了一个糖葫芦，转头往前走：“随便你。”
他便跟了上去，走在她身边：“我来这边，是专程来找你的。”
沈璐步子更快了些：“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张惠远老实道：“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这个。”
他握住她右手手腕，将她的手举了起来。
沈璐心里一跳，感觉他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温热的触感，却烫的她下意识的一缩。
她耳尖全红了，猛地抽回手：“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
张惠远笑容更大了些：“阿璐，你那个时候的那块糕点，救了我的命。”
他那时已经饿了两天了，本来以为自己就会那样死在那个破旧的巷子里了。
男子声音忽然低下来，只她一人能听见：“既然是救命之恩，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