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天泽域,蓝家被夙王压了一头,但也是权势滔天,如果知道宫无倾是根源,必定会坚决带走她,然后启动禁术,让他得到重生,他怎么会让她受到伤害?
阿栾也来了气,看着公子枯瘦的脸仿觉他枯老了十岁,更加于心不忍,“是,宫无倾是没有错,可是公子,如果没有她,你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对她掏心掏肺,她本知道一点温暖就可以让你恢复,可却不愿意施舍,她无错,可是她无情无心啊,现在她每天和云上烨卿卿我我,你难道一点不恨她吗?”
蓝初懿幽幽地望着虚空,“不,我怎么忍心怨她?我已经伤害过她了,灵魂不安,不可终日……”他喃喃地说着,将修书一点点撕掉,语气忽然一冷,“再让我看到你告她的状,我必下手了断了你,我虽身体羸弱,但到底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阿栾敢怒不敢言,沉默了一下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蓝初懿走到窗柩旁,望着深夏院中葱郁的景象,眸子浮起了一点哀伤,“可是,我只想待在凰城,哪儿都不想去,其他的地方……还有什么意思?”
阿栾知道公子中毒已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公子,然而,他没有想到,公子看他看得很紧,他还没有来得及修书,就已经有人把书信送到了天泽域蓝家。
这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显得有点不正常,宫无倾揣摩着一颗棋子,有点走神,云上烨问道,“你在想什么呢?陈景和赫连玺的下落?”
宫无倾落子,摇头道,“他们的下落并不重要,既然活着,迟早有一天会出现,如果死了,更无须挂念。”
云上烨神色一沉,“你在想蓝初懿?”
“是啊。”宫无倾并不避讳,“他的事情,必定有猫腻,我猜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棋子。”
云上烨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既然他被恨你的人操控,我倒是有兴趣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半个月后,宫无倾正在练字,有人送来帖子,她打开来看,是一个匿名人写的,请她到央颐酒楼一叙。
涟秋皱眉道,“小姐,会不会有猫腻?”
宫无倾微笑道,“无论有没有猫腻,就算这一次我不去,他们也会有法子让我去。”
她换上了一身衣物,乘马车到了央颐酒楼,到了指定好的雅间,只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珠光宝气的温婉妇人坐在位置上等她,这妇人生得十分美丽,容貌无剔,细看约莫三十五岁的样子,保养得极好,她的身边还左右站着一个婢女。
“这位便是宫小姐吧?请坐。”她温和地笑道,眼睛里面有一层淡淡的哀伤。
宫无倾点头,坐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蓝公子的母亲吧?”
韦乔人含笑,“宫小姐好眼光,初懿早就跟我提起过你,说打算把你带回天泽域给我看看,果真是一个容貌可心的人儿。”
宫无倾道,“不过是蓝公子说笑,无倾担不起这样的福分。”她习惯性地抚摸着杯盏,正要执起喝下
的时候,闻到酒中传来隐约熟悉的香味,手指,难测松开了。
韦乔人看在眼中,叹了一声,“分明是初懿和你无缘,宫小姐,我此来的目的,不如就跟你说了吧。”
宫无倾道,“愿洗耳恭听。”
韦乔人道,“五个月前,初懿服下了妙春散,为的不过是在梦幻中满足心愿,可是他每日服用二次,如今中毒已深,凭着他自己的意志力,根本无法克服,宫小姐,你愿意配合我们一起救治他吗?”
宫无倾思忖道,“但凡使人上瘾的毒药,都会侵入五脏六腑,大脑中枢,以及神经系统,要戒掉极为困难,夫人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韦乔人道,“我们天泽域那边,戒毒是用断念法,上瘾的人毒发了,就让他泡在冰水里面,然后法师在你身上施法,让他看到一副副死心的画面,你的自私,狠辣,贪婪,甚至是愚蠢的一面都会呈现出来,或者说得到一定程度的扭曲,放大,源源不断地在他的脑海深处形成记忆,最后他就会对你彻底死心,身体,心头上的瘾都可以戒掉。”
宫无倾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微笑道,“夫人难道不知道,人性是不可捉摸的么,有些人正是喜欢阴暗的一面呢。”
韦乔人也笑了,“初懿不是这样的人,再不济他也懂得温良恭俭让,又如何会喜欢不好的品格呢,虽说每个人都有不良的秉性,但毕竟道德可以约束,宫小姐你说是吧。”
宫无倾倒也不否认蓝母的说法,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情爱一事,大多毫无缘由,夫人敢肯定,见识了我不堪入目的一面,蓝公子真的会死心么?”
韦乔人沉默了下来,这个问题她也考虑过,可是,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个法子多多少少会起作用,她带着一丝恳求看着宫无倾,“宫小姐,我知道,让你去天泽域有点为难你,况且这件事也是初懿的错,可他毕竟是真的爱你,鲛人一生只爱一个女子,如果不能让他戒毒和忘却,只怕这一被子……”
她神色温慈,眼睛里都是温柔,却夹杂着一丝无奈和痛心,似乎是想落泪,却终究带着笑,克制住了。
宫无倾摇曳着盏中的酒,“我听说,夫人才刚刚生产。”
韦乔人道,“是啊,初俊才一个多月,我托了好几个奶娘照管,这才放心到凰城来。”
宫无倾犹豫,她端详了一下蓝夫人,见她眉眼温善,蓝初懿显然是遗传了她的这个特点,那目光中全然不见一丝怨气,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孩子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都该对她有一点恨和排斥的,这个蓝夫人,要么是太善良了,要么就是伪装技术太厉害。
宫无倾垂睫,唇角带着一点莫解的笑意,“夫人初初生产,身子羸弱,本该卧床调养,却为了蓝公子千里迢迢而来,倒让无倾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罪了。”
蓝夫人微微摇头,“不过是初懿和你没有这个缘分,何来有罪,不过既然不幸已经发生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想法子挽回是吧?”
她并不催宫无倾,娓娓道
来,却更像是有口难言,就连涟秋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由得动了恻隐,“小姐……”
宫无倾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淡淡道,“蓝夫人,我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在欺骗我的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和蓝初懿之间就已经结束,或者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使了手段,那些纠葛一开始就不会出现,你的请求,我得思考一段时间。”
蓝夫人见她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拒绝,心想还是有些希望,她自信一定能够感动宫无倾,脸上浮起了一丝愧疚,“初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犯过错,谁想到会栽在感情一事上呢,宫小姐,我代他向你道一个歉。”她说着站起身来,向宫无倾鞠了一躬。
宫无倾赶紧起身回敬,“蓝夫人,您别这样,我已经不怪他了。”
她的愤怒和怨气,早已经在约蓝初懿说了那通话之后烟消云散,从此这个人,生死都跟她无关。
蓝夫人见她不肯受,无奈地笑了一下, 重新坐了下来,“宫小姐,初懿好了以后,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宫无倾微笑,“我也希望,蓝公子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蓝夫人笑道,“哎哟,你看我,只顾着说话,倒忘记吃饭了,三小姐,你也饿了吧,快吃。”
宫无倾道,“蓝夫人也是爱子心切,无倾不会介怀。”
她心想这个女人也是极为厉害,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提到吃饭,幸亏在此之前她也吃了不少点心,并没有任何损失,韦乔人,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慈善吗?
吃饭的时候,韦乔人偶尔端详着宫无倾,她的眸子一直很温柔,蔼然,闪烁母爱的光芒,仿佛有一圈淡淡的月华笼罩着她,要不是宫无倾心性足够坚韧,只怕是已经感动,她保持着微笑,不远不近,不咸不淡,蓝夫人识人无数,却也看不破她的真实想法。
“宫小姐,你该知道,我是从凰城韦府嫁出去的,当年初懿的父亲在凰城遇见了我,相处一段时间后,我们发展出了感情,他执意要将我带回天泽域,我起初不愿意,可他保证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我,还说,无论我要什么,只要他有,都会给予,哪怕是整个蓝家,我心想谁人会对一个女子这么宽容,就说好啊,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跟你走。”
她像是回忆起了很遥远的往事,眼中都是欣慰,“结果你猜怎么着?到了蓝家,他果真把库房的钥匙给了我,还让我插手一切公务,吩咐那些个属下直接听从我的命令,当时,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他,不过是一个外人,唉,你说鲛人,怎么天生是这样的性子呢,宫小姐,我们同为汉人的女子,想必你听了这些,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鲛人为了爱人,可以放弃权势,地位,甚至是生命。”
宫无倾道,“只是遇错了人,也是一桩麻烦事。”
蓝夫人叹了一声,“现在我已经不想关心这些,初懿能够好好活着,是我最大的心愿。”
正在这时,有人惊呼,“央颐酒楼着火了。”
央颐酒楼着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