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春香出嫁的日子。
春妮抱着春香哭道:“大姐,我舍不得你。”姐妹两人这些年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如今春香要嫁出去,她真是万分舍不得。
春香自己也哭成了泪人。
铁奎看着两人泪眼涟涟的,笑着道:“又没多远,不过是半天的路程。二姐若是想大姐了,就去县里看她。”
大栓媳妇瞧见说道:“这姑娘哭嫁哭家,不哭怎么叫哭嫁呢?”
铁奎庆幸乡下的姑娘都不用上妆,若不然这样哭妆肯定就花了:“大姐,这是我送你成亲的礼物。”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盒子。
见是一对灯笼金耳环,春香将东西推回给铁奎说道:“奎子,你给我准备的首饰已经够多了,这对金耳环你还是留着给媳妇戴吧!”
春妮一把将盒子拿过来,从里面将耳环取出来道:“大姐,咱奎子这么能耐,你还愁他以后买不起金耳环给媳妇吗?”说完,就将春妮耳朵上的丁香银耳环取下,将金耳环给她带上去。
大栓媳妇由衷赞叹道:“奎子,有你这样的弟弟是春香他们姐妹的福气妻。”可惜,她没有这么一个贴心又能干的弟弟了。
半个时辰以后,邵力学抬着花轿来迎新娘了。顿时,又成了村里人的一项谈资。
要知道在铁家村,这姑娘出嫁夫家都是用牛车来接新娘了。要精穷的婚礼都没有,新娘子直接一个包裹跟着男子回家。
铁奎也没刁难邵力学,让他顺利地将春香给接走了。
村里的人帮着收拾了碗筷将桌椅都带回家,铁家顿时冷清下来了。
铁虎心情特别的低落。
春妮见状宽慰道:“阿爹,你想大姐了可以去县城看她。”
嗯了一声,铁虎就回屋了。
春妮看着铁虎孤寂寥落的背影,轻声说道:“也幸亏我是招婿,不是嫁出去,若不然阿爹您还得难受一次。”
掀开盖头看着娇艳的新娘子,邵力学咧开嘴直笑。
一个年轻的媳妇子笑着道:“新娘子真漂亮,莫怪力学这般念念不忘,执意要娶回家了。”这模样,比邵力行娶的那媳妇还要漂亮两分。只是这话心里想想,万不能说出来。毕竟,邵力行的媳妇庞秋玲不仅是寡妇再嫁,而且品行不端。
春香羞得一张俏脸红通通的。
邵力学出去没多久,邵母就走了进来。看着屋子摆放的十二只箱笼,邵母朝着众人说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既抬过来了,打开让大家看看。”她认为,铁家人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治腿将家里的钱花光了,还故意弄十二只箱笼过来。这箱子里面,装的肯定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新娘子的嫁妆抬过来,正常来说是要给夫家的人看的。可邵家的情况特殊,所以箱笼都上了锁。
春香轻声说道:“婆婆,钥匙在相公手里。”这意思想看嫁妆可以,自己去找邵力学拿钥匙。
邵母朝着邵大嫂说道:“你去叫力学将钥匙拿来,也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到底带了什么嫁妆过来。”小儿子被个寡妇迷了眼,什么都听寡妇的。次子又被这个狐狸精迷住,退亲了还上赶着去娶,邵母这心里气不顺。
庞秋玲年初进的门,与邵母关系是势如水火。而邵力行一心向着庞秋玲,与邵母的关系越来越差。这也导致邵母性子越来越左,看谁都不顺眼。
新媳妇的嫁妆原本就是要摆给大家看的,这也是当地的风俗。邵力学闻言,就将钥匙给了邵大嫂:“大嫂,春香性子腼腆,你多照料些。”
“这个自然。”邵大嫂嫁过来时有六个箱笼,而春香十二个箱笼,明显压了她一头。所以邵大嫂也想知道,春香的箱笼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十二个箱笼,六个箱笼放着春夏秋冬的衣服。其中冬天衣服占了三个箱笼,还有一个箱笼放着皮子。另外六个箱笼,有女人用的梳子等必需品,也有碗筷茶杯等瓷器。
一个村里的妇人指着箱笼里的首饰匣子道:“这是什么?”
春香见邵大嫂伸手想打开,忙说道:“嫂子,这个我自己来。”
这匣子里放的是耳环、戒指、项链、手镯、发簪、发钗等首饰。虽然全都是银的,但也让屋子里的女人看直了眼。实在是这些首饰,做得很漂亮。
有个年轻的媳妇子问道:“力学媳妇,这首饰值不老少的钱吧?”
春香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这是我阿弟在盛京给我买的。”
也是碰巧这家铺子经营不善东家准备关门回家,银饰都以六成价格出售。这个价格,可以说连手工费都没赚到了。可因为款式都是过时了,有钱人不屑买,没钱人买不起。而铁奎正巧碰见,就买了两整套的首饰。不过在盛京这款式都过时,但对乡下的妇人来说却还是很漂亮。
给众人看完以后,春香又将首饰匣子放回箱笼然后锁上。邵母的脸,瞬间就黑了。屋子里其他人都觉得正常,换成他们别说上锁,压根就不会拿出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两口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春香准备起床。邵力学乡搂着她,让她继续睡。
春香说道:“相公,新嫁娘过门头天都要做饭的,睡到日上三竿像什么样。”
邵力学想了下,跟着一起起来了。
两人出门后,才发现邵大嫂已经起来了。邵力学说道:“大嫂,让春香帮你一起做饭吧!”
当初怂恿邵母退亲,是想将她姨母家的表妹说给邵力学。可现在事已成定局,又已经分家,邵大嫂也不想跟邵力学夫妻交恶,当下招呼春香道:“好呀!有春香帮忙,我也能轻省一些。”
昨日办喜事,剩下不少的菜。妯娌两人就是将饭菜热下,并没做其他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邵母与邵力行一家三口都过来吃了。
邵大嫂见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过说起来这些饭菜都是邵力学的。公爹跟丈夫也没开口,她只能憋着气没吭声了。
吃过饭,邵力学就带着春香去见族长跟族里其他长辈。
第二天吃过早饭,邵力学跟邵父邵母说道:“爹、娘,我假期到了,我跟春香在岳家用过午膳就回县城。”
邵父嗯了一声。
邵母倒是想留下春香,可惜三个儿子已经分家,她就是开口也没用。若是没分家,春香也不会嫁到邵家来了。
在铁家用过午膳,小两口回了邵家拿箱笼。结果,发现一个箱笼被人动过。
打开箱笼,发现首饰匣子不见了,春香急得眼泪直掉。这里面的首饰,值不少的钱。
邵力学黑着脸道:“别着急,东西在家里丢不了。”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贼
最后邵大嫂的女儿指证邵母进了婚房,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小盒子。而且最后,一家人真在邵母房间找到了首饰匣子。
打开首饰匣子,邵力学问道:“点一点,看看少没少东西。”
春香看了下,摇头说道:“没有,都在。”说完,将首饰匣子紧紧抱在怀里。
邵母气得大骂:“哪个黑心肝的东西栽赃陷害我的。”也是春香回门不在家,要不然她肯定怀疑是春香使的这一招,为的就是败坏她的名声离间他们母子。
可惜不管邵母怎么骂邵家人都不相信她,因为她确实进了新房。
原本分家只是将产业分了,大家还是住一个屋檐下,真正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而邵母因为是母亲,经常指使邵大帮她做事,邵大嫂气得不行。分家以后,矛盾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多了也很多。可因为邵母偷盗一事,邵大嫂逼着丈夫在家里砌了一堵墙,将两家彻底隔开了。
过了半个多月,铁奎笑着问春妮:“我明日要去书局一趟,二姐要不要随我去县城看望大姐。”
春妮想去,可她又放心不下铁虎:“我要走了,谁给阿爹做饭?”
铁虎好笑道:“你早上多做些,我中午将饭菜热热就好了。”
第二天,天没亮春妮就起来做早饭。等天亮了,姐弟两人就去了县城。
走路到镇上,然后铁奎让春香坐牛车,他走路。
见春香不愿意,铁奎笑道:“大姐,我不是为省钱,是为了锻炼脚力。”他现在在山上跑一天都不累,走这么半天不算什么。
看到春妮跟铁奎,春香高兴得不行:“大妹、阿弟,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邵力学买的两间屋不大,他们住的这屋放了床跟梳妆台衣柜就满了。其他的家具,放到另外一间屋了。
春香说道:“这屋子也太小了。”就这么两小房间都要三十多两银子,可真贵。
“慢慢来,以后攒到钱再换大的。”房子小些没关系,只要别住乡下日日面对她那婆母就成。
铁奎说道:“大姐、二姐,你们聊,我去书局一趟。”
姐妹两人就跟在家一样,一边做饭一边聊天。等做好饭,铁奎跟邵力学一起回来了。
邵力学回到家,就告诉了春香一个好消息。因为帮客人抓药的伙计不干了,掌柜的就让他接手:“以后,我每个月就有四两银子。”除去嚼用,每个月还能省下二两银子。攒两年钱,就换个带院落的宅子。
春妮夸赞道:“姐夫真能干。”
因为铁虎一人在家,用过午膳两人就赶回去了。
春香等人走后,才与邵力学说道:“大妹他们送了不少的东西来。”
邵力学嗯了一声道:“咱们以后好好孝顺岳父。”
说起这个,春香就发愁:“我阿爹为春妮的婚事,都愁成不知道什么样了。”春妮跟铁奎不着急,倒是将春香急得不行。
“这种事顺其自然了。”
小两口说了几句,邵力学就去了药铺。也是因为知道春妮姐弟头次来,他特意请了半天假相陪。
春香正将春妮送来的黄豆花生等物分开放好,这个时候隔壁的刘嫂子串门。
刘嫂子看着两大包的东西,笑着说道:“你爹娘可真疼你。”这些东西在乡下不是值钱的东西,可在县城却都是要花钱买的。
春香笑着道:“我阿爹是很疼我,我大妹跟弟弟对我也很好。”
刘嫂子听了这话以为金氏死了,忙转移话题:“你这妹子可真俊,上门提亲的怕死活将门槛都踏破了。”既出门做客,自然是要穿得漂漂亮亮出门了。二八年华的姑娘,稍微收拾下都好看。
因为两人关系不错,春香也没瞒着:“我阿弟说等十六岁要出去闯荡,我阿爹怕老了没个指靠,所以就要给我大妹招婿。到现在,也没挑到个中意的。”
刘嫂子愣了下,然后说道:“家中有子嗣,这姑娘产业又没份哪能挑得到中意的。”
春香摇头道:“盛京一家商行的掌柜跟他说,只要他过去就给二十两一个月。所以我阿弟说家里的产业他不要,全都给大妹。”
“真的?”
春香苦笑道:“这有什么可骗你的。我们家一带,都知道这事的。也不挑,就想寻个长相端正踏实肯干,可惜就寻不到。”
刘嫂子若有所思。
这日春妮正在家里做午饭,看见春香出现在厨房门口吓了一大跳:“大姐,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春香眉开眼笑道:“是有事,不过是为你的事。”
春妮莫名其妙:“我的事?我在家一直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为你的亲事。”不等春妮开口询问,春香就说道:“也是巧了,那日你来看望我,被我隔壁的刘嫂子看见。她知道你要招婿,就跟我介绍了个人选。那人我见过,长得高大魁梧,模样也端正。”
春妮听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高大魁梧长得也端正,为啥娶不上媳妇?莫不是人太懒?”
春香嗔怪地看了一眼春妮:“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若是没打听清楚我能跑回家来跟你说。这冬子人很勤快,不过家里穷没田地兄弟又多,还欠了不少外债,所以就娶不上媳妇了。”
“欠了多少外债?是怎么欠下的。”
春香说道:“他爹是个混子,她娘身体不好总吃药,所以欠下不少的钱。不过他爹娘几年前相继没了,如今这外债已经还了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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